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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葉暇又等了幾分鐘,過分活躍的腦袋裏,怪話亂七八糟地往外冒。一會兒覺得自己像寒窯裏的寶钏,一會兒覺得自己是蹲在人家家裏準備暗鯊的鯊手。
他正準備打電話問顧黎有沒有見到人,忽然,屋外傳來大門打開的聲音,葉暇趿拉着拖鞋出去,看見的卻是推開門的莊秘。
“你也來了?”葉暇震驚。他根本沒看到莊秘半個影子,這人到底是秘書還是暗衛啊?
“葉先生。”莊秘匆匆向他打了個招呼,話音未落,門外就緩緩地挪進來一只一米九多的龐然大人。
……龐然大人。
看着似乎有點不良于行的李寒峤,葉暇問莊秘:“他這是……?”
莊秘小心地扶着門,答道:“老板有點喝多了,但是……我也不好扶。”
“他不讓?”葉暇猜測。
莊秘給了他一個“果然還是您懂李總”的敬佩眼神。
……不要什都敬佩啊!
葉暇看着李寒峤,下意識先上前要扶,卻被垂着頭的李寒峤看也不看地擋開。
“別過來。”他啞着聲音低喝。
“有個坎兒。”葉暇尊重他人命運,只是出言提醒。
李寒峤理都沒理,在門檻上狠狠絆了個趔趄。
沒人扶他。
“莊秘你去休息吧,這邊我來就行。”葉暇密切關注着蹒跚學步的霸總,抽空對莊秘說。
“辛苦葉先生了。”莊秘道,“有需要您随時打電話叫我。”
葉暇笑笑:“沒事兒,就一個他我還是能照顧得了的。”
老板對象表示大包大攬,莊秘看起來很是松了口氣,心裏慶幸不用再看到老板的灰秋褲了。
上次過後的某次線上會議,老板用那種很暗藏甜蜜的眼神看着遠處,問他發燒那晚是不是葉暇在一直親自照顧他。
就差問褲子是不是老婆給脫的了。
莊秘背後發涼,頭一次對老板說了善意的謊言,并暗暗發誓以後他也不是什麽錢都賺了!
大門沉重地關上了,葉暇看着站在門口的李寒峤,心裏情緒複雜。
“你……”葉暇開口,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用什麽語氣說。
聽見他的聲音,一直低着頭的李寒峤伸手扶了一下門板,緩緩擡頭,那雙眼睛裏哪有白日裏的半點清明。
“……葉暇?”他問。聲音含糊。
葉暇只覺得無奈,本來要拷問的人突然變成這種呆呆傻傻不省人事的樣子,他現在可算是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這麽一想,他心裏那些緊張忐忑的情緒倒是都散了,無奈笑了一下。
“你喝了多少啊?”他說,“顧黎辦宴會從來不用度數高的酒……怎麽回事。”
李寒峤只是搖頭,不肯說話。
把人就這麽丢在玄關也不是個事,葉暇左右看了看,心裏計劃了一條中間有休息點的路線,然後上前,一手環着李寒峤的右臂,另一只手從他後背繞過去——以前寝室裏兄弟們喝暈了,他就是這麽扶人的。
葉暇手臂一個用力——
龐然大人紋絲不動。
葉暇皺了皺眉,屏息紮了個馬步,從腰到胳膊再次用力。
龐然大人還是紋絲不動。
……難道男大學生和28歲奔三男人的體力差距這麽大嗎?葉暇恍惚。
李寒峤沒有要醒來的意思,葉暇索性把人當玩具擺弄了半天,換了七八個姿勢,甚至嘗試了拖屍體的姿勢,怕自己手臂脫臼作罷了。
最後葉暇憤然擺爛,在李寒峤面前背對着他半蹲下來,把他兩條手臂繞到自己肩膀上。
前面折騰了那麽久,現在只做完這兩個動作,葉暇就有點氣喘籲籲了,在溫度正正合适的屋裏出了一頭薄汗。
“李寒峤?醒醒?”他拍拍龐然大人的胳膊,拍得啪啪響,試圖短暫喚醒這人,自己下來走兩步。
“老李?老板?李寒——嘶!”
突然,葉暇整個人打了個哆嗦。
李寒峤不知道是不是在夢裏掙紮,原本乖乖貼在他後頸上嘴唇格外燙,忽然狠狠地從葉暇後頸擦了過去,力道之大,像是要張嘴撕咬下一塊肉一樣,擦過去的一道痕跡又燙又麻,幾乎激出動物的危險本能。
葉暇後脊過電般的麻癢散了以後,他才反應過來,剛要反手把人甩掉,下一秒,就感覺自己被克制的力度推開,緊接着身後傳來重重的“咚”的一聲。
“李寒峤!”
葉暇驚駭回頭,生怕這人又磕一下,給本就沒好全的腦子雪上加霜。
奮鬥了五分鐘前進的三四米,被着一推瞬間回到解放前。李寒峤搖搖欲墜地重新靠在了門板上,茫然的視線裏帶着掙紮看向葉暇,整個人慢慢貼着滑了下去,最後頹然單膝跪到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他嘴裏嗫喏。
眼前的景象讓葉暇懵了一瞬,問了句“怎麽了”後就要靠過去看,可腳下剛邁出一步,就看見李寒峤擡手攔他。
“離我遠點……”他的聲音啞得可怕,比之前重感冒的時候還啞,李寒峤接連咳了兩聲,才垂着頭道。
“我被下藥了,你別過來。”
葉暇睜大眼睛,嘴上都磕絆了:“下下下……下藥?”
等等,不是說你會注意的嗎?我剛剛還誇了你這個霸總的危機意識啊!
“莊秘、莊秘說你是喝多了啊。”他蹲下來跟李寒峤平視,努力問。
李寒峤側過臉不肯看他,自嘲一笑,擡手扶了扶抽痛的頭:“我怎麽可能告訴他?我一路都忍着的。”
葉暇往前蹭了一步,擔憂道:“你這個藥……是、是我想的那種藥嗎?”
李寒峤依舊倔犟撇臉,啞道:“我不想傷害你,離我遠點……回卧室,把門鎖上。”
李寒峤的語氣太真,葉暇習慣性被帶着思路慌了幾秒,忽然皺眉,轉而一想,似乎不是很對。
狐貍說宴會一應籌備都是他親自跟進的,這是顧家的好事,他們不會讓人有可趁之機弄出醜聞來。狐貍這人性格雖然跳脫不着調,但做事還是靠得住的。
冷靜下來,葉暇忽然覺得自己蹲在這兒跟李寒峤聊天的樣子,像極了在路邊“咪咪咪咪”地逗流浪貓。
搖搖頭把腦海裏奇怪的畫面丢出去,葉暇深吸一口氣,喉結微滾,緊張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然後目光從李寒峤的臉上,往下移了幾十厘米……
啊,中間一馬平川。
西裝褲不是牛仔褲那種很硬的面料,沒那麽壓人。如果真的被下藥了的話,至少、再怎麽說、退一萬步講、就算只有十厘米……它也應該是有一個小尖尖的。
從詭異的角度分析過後,葉暇移開視線,松了口氣。
好,至少下藥這事兒不是真的。
他蹲着又往前蹭了蹭,再次拉進和李寒峤的距離,歪頭和他正着對視 ,問。
“問你呢老李,你喝了多少?”
李寒峤抿了抿發幹的唇,語氣茫然,但還是安安分分回答着問題。
“也……不多。”
“你以前不是不喝酒嗎?”葉暇問,“有人灌你?”
李寒峤立刻肅然,即使喝得腦袋暈暈,也不忘立個人設:“沒人敢灌我。”
“他們都知道……我會喝固定味道的果汁。”頓了頓,他驀地冷笑一聲,道。
“所以我今天一滴果汁都沒有碰。”他說,“我今天全部喝的是酒。”
葉暇:……
葉暇:你還挺驕傲。
聽着他這麽解釋來龍去脈,葉暇總覺得自己有種大腦飛速運轉,但又不知道在轉什麽的茫然感。
你一個從來都沒喝過酒、滴酒不沾的人,突然喝了這麽些酒……就算是喝的不多,一兩白加二兩紅都能把你幹趴下好嗎!
終于确定這人果然是醉了,葉暇哭笑不得,心裏倒是松了口氣……至少下藥這種他沒有辦法解決的事兒不是真的。
于是葉暇也沒再理會他色厲內荏的“離我遠點”,起身走過去就要拎人。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不行。”李寒峤雖然醉了,但依然恪守底線,執意推開葉暇的手,“你別過來。”
一米七八怎麽強制得了一米九二?葉暇一攤手,問:“那你自己挪過去嗎?”
李寒峤垂着頭,很是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會兒,啞聲說:“你先回屋去。”
……真是,翻來覆去就會這麽一句話。
葉暇心裏噗地笑出來,雙手環抱看着他,玩笑道:“幹什麽?你要自己解決?”
李寒峤耳朵驀地就紅了,半晌悶悶地說。
“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在地上滾的樣子。”
……原來是準備滾進屋嗎。
葉暇看着,覺得一陣好笑一陣心軟。
像,實在是太像了。哪怕他真的不是李桦,葉暇都能把他當替身的程度——當然,開個玩笑。
畫了那麽多李寒峤的爪子,他難道不知道左手那個疤的位置,和小桦樹琴繭的位置一模一樣嗎?
擡手抵唇按捺住笑意,葉暇安慰到:“沒事的,你先起來,走到卧室躺着去……”然後我在後面悄悄扶你,保證不破滅霸總大人的自尊心。
雖然喝多了,但霸總聰明的腦子還勉強能轉,李寒峤思索片刻覺得也有道理,伸手撐了一下地面,努力兩秒,又啪地一下,晃晃悠悠地墩回去了。
葉暇看着都替他覺得屁股痛。
……這家夥這麽堅定地認為自己被下藥了,明早醒來要是屁股痛的話,該不會要誤會什麽吧。
李寒峤坐在玄關,黯然垂眸,沙啞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
“果然,還是中計了嗎……”
抽了抽嘴角,葉暇給出建設性的提議。
“其實有沒有可能你只是喝醉了?”
葉暇決定今晚必須把他這個“被下藥”的認知糾正過來,不然明天出什麽事……那他真是跳進海裏都洗不清。
李寒峤擡頭看他,然後搖頭:“不可能……我,千杯不倒的……”
葉暇笑他:“什麽千杯,你坐小孩兒那桌去……起來。”
悶悶的醉李終于撐着門站起來了,葉暇一手推一手扶,把人丢進玄關邊的衛生間,說。
“喝醉的人立不起來,下藥肯定不會吧?你自己進去看看。”
說完,還貼心地幫他把門關上。
兩分鐘過去,這功夫褲子都能脫十幾條了,衛生間裏卻還是一片死寂。
葉暇敲敲門,喊了聲:“老李?”
沒反應。
“老板?李總?李寒峤?”
依舊沉寂。
……醉了也是個醉葫蘆。
突然,葉暇聽見裏面傳來嗚的一聲,還以為醉葫蘆摔着了,推門就要進去,可手剛放在門把手上,門鎖就“咔噠”一下被反鎖住。
衛生間裏,李寒峤幾乎撲過去把門鎖住,垂下的視線落在半脫的褲子上——某個地方,安靜得像是假的。
只一眼,李寒峤就眼眶赤紅,急從心起,悲從中來。
Bro!我只是嫌你有點大,你不要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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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