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嫁出去
嫁出去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被鬧鐘叫醒的時候都沒有出現起床氣。
睜眼時身邊卻是空的。
饒時有一瞬間恍惚,昨天那些事情就跟做夢一樣,他拿起枕邊的手機看了眼,上面有好幾條未讀消息。
全都來自于桑洲。
半個小時前:醒了嗎,想吃什麽?
底下跟着兩張圖片,是出租屋附近那條街,早餐店只開了幾家,畢竟大家都還在過年,早點也就沒那麽多選擇。
二十分鐘前:吃熱幹面還是吃油條,包子想吃嗎?
十五分鐘前:我都買了,你想吃哪個都行。
五分鐘前:真能睡啊,你今天真的上班嗎?
三分鐘前:咚咚咚~饒時醒了嗎?
一分鐘前:凍死了。
饒時回了個問號,敲門聲立馬響起。
他飛快跳下床開門,問道:“你有鑰匙嗎你就朝外邊兒跑,我不醒怎麽辦?”
于桑洲挑了挑眉笑着說:“擔心我啊,你這不是來開門了嗎?”
他伸出手想摸饒時腦袋,饒時朝後退上一步:“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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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屬下意識反應,但當于桑洲帶着一身寒氣望着他笑時,饒時心裏還有點過意不去。
吃完一個包子,饒時問他:“家裏人打牌還沒回去呢?你總不能天天在我這兒吧。”
“回了,但我給他們說過了,”于桑洲說,“我說我出去玩幾天。”
“哦?”饒時問,“那你說的和誰。”
于桑洲猶豫幾秒:“張定辛。”
饒時點點頭,又拿起一根油條慢慢吃起來,他說:“你怎麽不問我過年為什麽不回家?”
“沒必要問,你不想說就不說,”于桑洲說,“我也沒問任游,他肯定不會說,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真不想?”饒時問。
“不想,”于桑洲說,“你想說就會說,更何況了解一個人,不是用嘴問出來的。”
那之後的于桑洲真的沒再走,他白天就跟着饒時去忙婚慶布置,晚上會在外面随便吃點或者回家煮點面。
沒工作的時候兩個人要麽窩在出租屋裏玩手機,要麽随便聊聊。
于桑洲沒再提過關于“喜歡”的話,饒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松了口氣還是帶着後悔。
但他們的相處變得和諧很多,拌嘴次數明顯減少,兩個人都學會了在即将開始争吵時閉上嘴。
任游在快開學的時候來了一趟,看到倆人一個躺床上一個坐椅子上,看到他的時候同時擡手揮了揮。
“哦好神奇,”任游揉了揉眼睛,“我是走錯了嗎,這裏怎麽會有于桑洲。”
“少說兩句吧你,”饒時瞥他一眼,“什麽事啊?”
“你是不是把饒達海電話拉黑了啊?”任游小聲問。
“怎麽了?”饒時站起來,拿起一包煙朝床上的于桑洲說,“我出去一下。”
“嗯。”于桑洲說。
饒時帶着任游走出單元樓,走到小路盡頭,那裏有片小廣場,但因為太小又不好玩,平時都沒人來這裏。
他坐到長椅上點上一支煙,又遞給任游一支,問道:“他找我?”
“差不多吧,他沒聯系上你,昨天和別人聊天,說的話不太好聽,傳我爸耳朵裏了,”任游看着也挺愁的,他說,“我爸讓我還是給你說一聲,饒達海那邊,你還是別回去了。”
“他幹什麽了?”饒時臉色有些不好。
“他想把你‘嫁’出去呢,也是想得夠遠,你連法定結婚年齡都還沒到,”任游頓了頓,“他說有個挺有錢的女人,就喜歡你這種年輕懂事還有意思,她看過你的照片,聽說對方挺滿意的,饒達海這幾天肯定會找你。”
饒時一瞬間血液倒流直沖頭頂,他熄滅手上快燃盡的煙,又點上一支,猛抽一口後罵了一句。
“真是瘋了……”饒時突然笑起來,“你覺得他會在乎什麽法定不法定嗎,壓根就不是什麽‘婚姻’,他這是想把我賣了,把我趕出家門還不夠,得把我賣了才賺夠本呗。”
“他估計挺缺錢的,”任游說,“過年那天我碰到他了,他一個人在小攤位上炒了碗米粉吃。”
“活該!”饒時将身上的衣服緊了緊,說道,“他就算口袋裏有錢也沒用,在外面裝闊綽裝上瘾了,以為所有人都跟着他轉呢,他也是沒明白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他遲早得找到你這裏來,不知道具體位置沒事兒,他不是給你寄過快遞嗎,”任游說,“他肯定會在快遞站附近晃悠……”
“會吧,”饒時說,“一聽就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真碰上就繞着走,”任游像是怕饒時多想,他連忙解釋,“你和他打一架鬧一場不劃算,也改變不了什麽,他是真沒皮沒臉,避開他是最好的。”
饒時抽出一支煙續上,朝出租屋方向走:“我要是給饒達海說我喜歡男的,他會不會當場發瘋?”
想到那個場景,饒時還感覺挺爽,但接下來任游的話直接給他潑了盆涼水。
“這個問題就是你考慮不全了,”任游說,“既然他想通過你賺一筆錢,對方是男是女重要嗎?”
饒時停在原地将煙抽完,他說:“這些事別告訴于桑洲。”
“你們在一起了?”任游朝樓上看了眼,“這次是真同居了啊?”
他們的相處模式确實和情侶無異,除了沒有親密行為。
但他們沒人說出确定關系的話,就連試探都沒有。
于桑洲從那次之後也沒再做出讨罵的事。
饒時舍不得現在的相處,但他也無法确信于桑洲已經想明白自己內心的想法。
既然于桑洲走了半年。
那這次回來,就好好讓他在自己邊上待上半年,時間會證明一切。
“不算,”饒時聞了聞自己指尖殘存的煙草味,從口袋裏掏出濕巾擦了擦,轉身朝樓道走,“但和他待在一起還不錯。”
開學的時候于桑洲搬走了,但他只拿走了幾件衣服,剩下的依舊好好放在衣櫃裏。
“我放假再來,”于桑洲指了指桌上剛買回來的早飯,“記得吃。”
也不知道是從哪天開始,于桑洲去買早飯回來再也沒有在門口蹲太久,他一起身饒時就會醒。
于桑洲就像一個人形鬧鐘。
他離開了,饒時也無法繼續睡下去。
之後的日子還算過得去,饒時找的夜班兼職開始變多,白天要上課,周六日還能去兼職家教。
但好在他在學校會碰到于桑洲,依舊是那個食堂,每一次都能碰到。
“你很喜歡在這個食堂吃飯?”饒時問他。
“還好,”于桑洲撬開汽水瓶,朝裏面放進一根吸管,他遞給饒時,說道,“你不是總來嗎?”
“所以你那段時間沒有出現在這裏,是真的在躲我。”饒時說。
于桑洲吃了幾口飯,說:“你好記仇啊……”
“我能記一輩子,”饒時擡頭看他,“我心眼可小了,你最好別得罪我。”
“那也不錯,”于桑洲朝前湊了湊,小聲道,“別忘了我,也把我記一輩子。”
饒時越來越離不開這種日子。
兩個人之間沒有關系可定義,自由卻有牽挂。
每當他下夜班回來看見門口提着早飯的于桑洲時,他對這個人的占有欲就會更強烈一分。
饒時偶爾會覺得自己太好哄了,一個人想在他心底占有地位也太簡單——只需要在他邊上天天出現,只需要對他好,只需要……
饒時想着,最重要的是,那個人還必須得是于桑洲。
在他以為自己和于桑洲就要這樣一直相處下去直到進入第二個屬于新生活的夏天時,饒時又看見了那個女生。
雖說過幾天就要到暑假,但饒時沒覺得有多熱。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周圍溫度像是被突然烘烤升溫,他的視線一秒都不敢移開。
女生和于桑洲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別的什麽都沒有。
但饒時內心那股勁兒還是沒能下去。
于桑洲回頭看見饒時的時候沒有任何反常,大大方方朝他走來,他說:“你吃晚飯了嗎?”
“吃了。”饒時其實沒吃。
但他了解自己,只要他和于桑洲坐在一起吃飯,那句“你為什麽又和她在一起”肯定遲早會脫口而出。
可于桑洲仿佛将他看穿。
“學姐提醒我晚上記得參加社團活動,”于桑洲說,“夜跑社。”
“沒聽你說過。”饒時說。
“我也不怎麽去啊……”于桑洲笑了笑,“想來看看嗎,想看的話,我今天就去。”
“不看,”饒時擺擺手道,“我還有個兼職,晚上下班很晚了。”
“那等下次有機會,”于桑洲說,“我晚上能去你那兒嗎?”
“我淩晨三點才下班,”饒時說,“你去那裏幹什麽,老實待在寝室睡覺。”
“那先吃飯。”于桑洲拍拍他肩膀說道。
饒時“啧”了聲:“我不是說我吃了嗎?”
“肯定沒吃,這才幾點啊,你平時這個點連食堂門都沒邁進去,”于桑洲說,“你是站在門口喝了點風嗎?”
饒時站在那兒沒動,于桑洲愣了愣,說:“那這樣吧,我給你随便買一點,你帶着上班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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