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婚介師
婚介師
任游看到饒時的時候都快被吓死了。
他在來之前就打了120,反複提醒饒時別再動。
進門一看見饒時這副樣子就開始罵人。
他問為什麽門是敞開着,誰幹的,是這裏遭賊了還是怎麽了。
饒時笑着說:“我自己幹的。”
“為了什麽啊?”任游蹲在他邊上,“為于桑洲啊?你他媽瘋了吧!為這種人想不開?”
“不至于,”饒時說,“是饒達海找來了,我太沖動。”
任游盯着饒時的傷口看,他說:“沒有一點是因為于桑洲?”
饒時沉默了。
一直到救護車的聲音出現在樓下,他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任游一直在醫院照顧他,饒時則是每天愁着錢的事,住院的開支已經快把他逼瘋了。
他需要工作,需要穩定,需要看到有希望的生活。
任游看着他一天比一天不愛說話,住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卻還是瘦了不少。
快出院的時候任游問他:“你當初為什麽想學心理學?”
“為了……”饒時呼出一口氣,“自救。”
“我幫你看過,有個工作挺适合你的,婚介公司的婚介師,你可以試試,”任游說,“你這專業剛好符合他們要求,就是工作地點在萬松區。”
任游的意思他明白。
千湖區的工作快被饒時扒拉爛了,饒達海又總愛去鬧事,他不去萬松區就只能離開江城。
外地肯定不如江城待着舒心,畢竟是從小長大的地方,最好的朋友也在這兒。
最主要的是,萬松區沒有太多有關于桑洲的回憶。
可他一旦回去就更躲不開饒達海。
“工資高嗎?”饒時問。
“挺高的,”任游說,“你一定能做好,再說了,看着那些陌生人從你這裏認識,最後步入婚姻,是不是也挺美好的?”
“是,”饒時難得笑了,“我喜歡這份工作。”
只要有足夠的錢,饒時就能讓饒達海一直別來找自己,只要一直給錢,生活就能一直平靜。
饒時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可他什麽都沒有了,于桑洲不會回來,生活總不能也不過下去。
于桑洲打不動了,饒時也快扛不住了。
饒時把出租屋退了,收拾東西的事情是任游幫忙的,他讓饒時別回去了,免得看到了又要死要活的。
饒時當時在小路外面等,他給任游打電話說:“衣服什麽的都丢了,一件都別留。”
“你不穿啊?”任游問。
這人大概是打開門進去了。
任游頓了頓說:“上次來沒看清,這次看清了,這種衣服是穿不了……我操櫃子裏都是啊?那我給你找袋子裝着全扔了啊。”
“嗯,”饒時說,“我什麽東西都不要。”
饒時回了萬松區,他加上饒達海的微信,每個月按時給錢,一直到現在的每個月六千。
生活質量是不太好,但他也得到了安穩的生活,婚介師的工資很好,他對工作也十分認真。
再加上晚上的兼職工資,饒時也用攢到的錢買了房子。
一切都不錯。
但饒時還是經常會想,如果他當初裝傻,不給高一順打電話就好了。
如果那樣,說不定于桑洲現在還會偶爾出現在那個只屬于他們的“家”,會一聲聲叫他的名字,會說“睡吧,饒時”。
睡吧。
他現在也的确該睡了。
忙活一天,晚上還和于桑洲吵一架,他現在累得閉眼就能睡着。
早上被鬧鐘吵醒時,饒時困得眼睛都不想睜,他這次出門沒再看監控,于桑洲也沒在外面晃悠。
買早飯出錢時,打開手機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條沒退出的短信。
饒時用手擋着短信內容,将短信删除。
什麽情情愛愛的,饒時現在光是想着就頭疼。
他只想幹好手裏的事,存更多的錢,讓自己不再失去安穩的生活。
他将手機拿去維修店換屏幕,老板讓他下午來拿,饒時空着手出門,心裏也跟着輕松不少。
于桑洲并不輕松。
他一大早就把于際拉起來去了工作室。
于際明顯沒睡醒,靠在沙發上慢悠悠地吃早飯,于桑洲給他端去一杯牛奶說了句:“坐好了,小心嗆着。”
“我今天也能去定辛哥哥家玩嗎?”于際坐直身子喝了口牛奶,滿眼期待地看着于桑洲。
于桑洲問:“他家有什麽啊?”
“沒什麽。”于際說。
“張定辛,”于桑洲朝門口坐着的張定辛招招手,“你過來。”
張定辛一路小跑過去,站在于際邊上問:“怎麽了?”
“你家有什麽啊?”于桑洲說,“他說今天還要去。”
“去就去呗,”張定辛說,“反正我一個人在家裏也無聊,多個小孩兒和我聊天挺好的。”
“你不會是拿很多甜的辣的給他吃了吧?”于桑洲看了眼于際,又看了眼張定辛,這兩個人明顯變得心虛,于桑洲嘆口氣,拉着張定辛走到門口,“都說了,他不能吃太多零食,特別是晚上,牙齒還要不要了。”
“不至于,”張定辛說,“你就是操心過度,我給的也不多,再說了,他回去後也刷牙了吧?”
“少給點……”于桑洲拍了下張定辛的肩膀,“我是更怕他肚子不舒服。”
張定辛“哎喲”一聲,他說:“都過去了,你別老放在心裏,于際現在也這麽大了,你真的已經照顧得很好了。”
“還有很長的路,”于桑洲說,“我現在還不算稱職。”
“得了,你真的夠可以了,”張定辛問,“昨天怎麽樣,饒時沒揍你吧?”
“沒有,但他不肯聽我解釋。”于桑洲說。
“你解釋?”張定辛說,“你準備好給他說了嗎,估計還沒有吧,說給我聽聽,你本來準備怎麽解釋的?”
于桑洲想起那條發出去沒有得到回應的短信,內容有些多,大半都是在道歉并解釋自己和文榆清沒有任何關系。
剩下的就是希望饒時能再給自己一次機會,順帶着說了一句:你那個新歡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壓根就沒解釋什麽。
“說給你聽幹什麽,我又不是給你解釋。”于桑洲深吸口氣,下一秒手機突然響起。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說了幾句,挂斷後看了眼時間,随後看向身邊的張定辛。
“你這幾天方便嗎?”于桑洲問。
“方便。”張定辛說。
于桑洲點頭:“幫我照顧幾天于際。”
“那不方便,”張定辛說,“整夜不行。”
“你談戀愛了?”于桑洲懷疑地看着他。
“算是吧,”張定辛看他挺急的樣子,“外婆方便嗎?”
于桑洲想了想外婆的作息,他也不好麻煩老人家,于際平時睡得晚,性格也挺皮的。
“不太方便,”于桑洲說,“之前在洪城的時候,有個親戚挺照顧我的。他最近需要做個手術,小孩還在讀高中,家裏就他一個人,他問我方不方便回去一下。我帶着于際可能不太方便,主要那邊也沒地方住了,總不能讓于際跟着我住醫院……這個親戚這幾年都很幫着我,他好不容易開次口,我得回去。”
“你這樣……我晚上的确不方便,我對象因為工作原因,就晚上有時間。我白天幫你看着于際,晚上你放饒時那兒行不行?”張定辛看向坐在沙發上正在玩玩具的于際。
他說:“于際挺乖的,你也問問他自己的意見,饒時那邊我倒是不擔心,你之前提起他的時候,總說他心軟,就是打人不手軟。好好說說,他肯定能答應,你倆還住得近。”
于桑洲琢磨了一下,還是感覺不太好。
張定辛又說:“這也是另一種方式的相處,我覺得挺好的。”
于桑洲沒忍住笑了笑,他說:“饒時肯定要問我是不是沒朋友。”
“那你還真沒有,”張定辛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一切都會好的,總有一天。”
于桑洲問了于際的想法,小孩兒倒是挺無所謂的,他只問于桑洲:“你一個人過去會不會害怕?”
于際看着的确挺擔心的,眉毛也皺着,說完還嘆一口氣。
“我都多大人了,”于桑洲輕掐他的臉,“你乖乖聽定辛哥哥和饒時哥哥的話,晚上一定早點睡。”
時間上有點急,于桑洲晚上就得開車出發,他在工作室給學員挨個發消息解釋,随後又給張定辛交代了一些事情。
回去簡單收了幾件衣服,掐着饒時下班的時間,帶着于際去了婚介公司。
他們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公司裏陸陸續續有人走出來,但就是不見饒時的影子。
于桑洲只好帶着于際進了公司,這人果然在那裏加班,整個辦公區域就剩他一個。
饒時看見于桑洲先是一愣,随後別過頭繼續看着電腦屏幕。
于桑洲知道這人懶得理自己,他碰了碰于際的手,希望這小孩兒能明白。
于際瞬間理解。
“饒時哥哥。”于際扯了扯饒時的袖口。
饒時立馬笑起來,轉過臉看着于際:“诶,怎麽了?”
于際癟着嘴說:“我爸爸有事情,你能不能讓我在你家住幾天?”
饒時瞥了一眼于桑洲,板着臉問他:“你什麽事啊?孩子都能不管?”
“我親戚那邊有點事,他得做手術,我要去照顧幾天,我這邊有通話記錄,還有短信,可以給你看。”于桑洲說完就開始翻手機,他說話速度也快,像是擔心饒時會不相信自己。
饒時看了眼于際,又看向于桑洲。
他關掉電腦,将桌上東西收了一下,問于桑洲:“你什麽時候走?”
“現在。”于桑洲說。
“這麽急?”饒時頓了頓,“我沒照顧過小孩子,而且我不會做飯,我還不會哄睡。”
饒時心裏沒底,只覺得慌亂。
但于桑洲看起來好像真的挺着急的。
于桑洲說:“他很好照顧的,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做飯,吃外賣沒事的,只要不天天吃燒烤麻辣燙什麽的就行,哄睡也沒事,于際睡覺很乖,他自己哄自己。”
“我很乖的。”于際點頭,又拽了拽饒時袖口。
“白天不會打擾你工作,我讓張定辛帶他去工作室,晚上得麻煩你了,”于桑洲看了眼時間,不确定地問了句,“你這邊方便吧?”
于桑洲确實挺急的。
饒時突然想起這人之前沒朋友,只能站在食堂門口看着自己吃面。
現在也是這樣嗎?沒朋友?
“我們的事是我們的事,這件事不包含在內,我方便,”饒時說,“白天帶着他也沒事,我這邊有地方給他玩,就是出去見客戶得走路曬曬太陽。”
饒時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辦好,但他現在不想為難于桑洲。
特別是于際在場的情況下。
一個孩子能明白什麽,只需要開開心心地就夠了。
“沒事的,曬曬更健康,”于桑洲揉了兩下于際的頭發,他對小孩兒說,“一定得聽饒時哥哥話,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那就,”于桑洲抿了抿唇,看着饒時說,“麻煩你了。饒時,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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