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這天，姜滿久違地去了健身房，其實他為了錢花得值，所以盡量願意多在健身房泡一泡的，誰讓前段時間身體實在不适才沒來，巧的是沒有提前溝通，裴紀濤也來了，緣分啊，真是緣分。

“嘿！小滿！”章回的教練看到他，熱情招手過來，“好久沒來了。”

“呃……呵呵，是。”

“章回呢？”教練往四周看一眼，以為他在章回一定也在。

“啊？他沒來吧，我剛才沒看見他。”

“嘶……他怎麽回事？”教練摸着下巴，“有點不太正常啊。”

“呵呵，可能……可能他最近接了很多廣告吧，在家全心拍視頻呢。”

“這樣？”教練仍然疑惑，搖着頭說着，“好吧……”

“呵呵，我先去練了。”姜滿趕緊轉身，步子太急，差點撞上身後走來的人，熟悉的味道讓他猛然擡頭，果然是裴紀濤，他的臉瞬間紅了。

裴紀濤卻是忽略他走開。

姜滿當然不會介意，說實話，他還挺喜歡和裴紀濤私下裏什麽都搞表面上裝作不熟悉的感覺，非常刺激。

又是十點照常結束，姜滿照常走過路口，故意在路燈下放緩腳步，竟然真的等來了他想等的人，他的心口怦怦跳着，享受着這份喜悅帶來的渾身舒暢的感覺。

“今天……”他略有些羞澀，實在是裴紀濤現在太厲害了，“我可以了……”

誰知裴紀濤忽略他的話，“章回是做什麽的？”

“你不知道嗎？”在姜滿看來，章回做美妝視頻簡直快天下皆知了，全拜他那副全然不顧外界以自我為中心的大聲說話方式，“他運營了一個美妝賬號，一百萬粉絲呢。”

Advertisement

“一百萬……很多嗎？”

“呵呵，不算很多，但靠廣告已經是活得很滋潤了。”

“是嗎？”

“是啊，呵呵。”

“他只能接化妝品廣告嗎？”

“啊？不知道，應該是吧。”姜滿對他的具體運營并不十分清楚，雖然章回曾說過可以教他剪視頻，可他覺得自己并沒有內容可以輸出，也就作罷。

“讓他帶一帶你們公司的骨瓷，是不是一個好的合作方式？”

“我們公司的骨瓷？”姜滿皺眉，“帶好了又分不着我一分錢，我何必呢？”

話一點沒錯，他何必費力為兩方拉扯關系促成合作呢，對他能有什麽好處？

“那如果是我代理你們公司的骨瓷，是我和他合作呢？”

姜滿的腦袋轉了轉，似乎終于明白了什麽，小心看着地上的影子，“你缺錢嗎？”

裴紀濤的腳步霎時停頓，姜滿跟着停下腳步看他，他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陰沉和兇狠，姜滿吓一跳，趕緊笑着道，“呵呵，呵呵，這有什麽，我就一直沒錢啊，缺錢不是正常的事嗎？”眼看裴紀濤臉色更難看了，他想着應該是說錯了方向，趕緊又道，“啊，你你……你想做什麽，我都幫你……”

他們一個起步沒幾年的小公司，能賺錢的事都做，各大供銷代理都有，給他搞一個問題應該不大，就是他怎麽賣？

裴紀濤低下頭來看他，“真的幫我？”

“當然！”姜滿呵呵笑着。

“很好。”裴紀濤罕見地摸了摸姜滿的頭頂，“我現在才知道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生命裏了。”

雖然他的話讓人并不那麽舒适，但姜滿已經習慣了自我洗腦，他只當裴紀濤是珍惜他的出現的。

“嘿嘿。”他仍然笑着，目光溫和缱绻，如果宋曉洋能看見他這副嘴臉，必會覺得他是被人附身了。

他甚至扭了扭身子，“那我們今晚……”

“最近先緩一緩吧，你不是很累嗎？”

“我不……”

“我先走了。”

姜滿發覺自己真的不會生裴紀濤的氣，他也很好奇，究竟裴紀濤如何待他才會讓他感到憤怒、委屈、不甘，那時的他又會怎麽樣對待裴紀濤。

因為說好要幫裴紀濤，姜滿不得不求助他的閨中密友章回。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朋友呢？”一開口就是熟悉的味道。

“我不是怕你忙，不敢打擾你嗎？”

“哼，确實挺忙的……”章回冷哼後停頓，“日子定下來了，十一。”

姜滿舔了舔嘴唇，吸氣，“我最後再勸一句吧，哪一天結婚的事暴露了，不僅可能殃及你的愛情，你的事業也不保了。”

“你以為我沒想到嗎？”章回笑着，“可是我有什麽辦法，真到了那時候我只能保愛情。”

“糊塗。”

“呵呵，就這樣吧。”

短暫停頓後，姜滿開口将裴紀濤的假設說了出來，并問，“可行嗎？”

“不可行。”章回很堅定，“只要不是剛才說的原因我被迫退網，賬號在一天，我就要對我的粉絲負責，只推薦好用的化妝品，別的東西別來沾邊。”

“行，明白了。”

“他想空手套白狼呢。”章回心情不佳，怼人更難聽，“原來是個愛面子的空殼子啊，表面風光體面，內裏什麽都沒有。”

“我看不至于吧……”

“那他在幹什麽呢？”章回很清醒，“他不僅享受你的身體，還想榨幹你所有的價值。”

是這樣嗎？原來他的話是這個意思……姜滿終于恢複了些理智，只是他的理智仍然很難占據上風。

“你就告訴我有沒有什麽別的辦法？”

“找別的賬號呗。或者挂個鏈接發布廣場，很多小賬號自己就尋過來了，到時候有人下單，你那邊直接幫忙發貨，之後再把錢補上，數據稍微掩蓋一下就行了。”

“可……售後呢？”

“售後讓他做呗，大不了就是補點錢了事。”

“好像……”姜滿興致高漲，“真的可以啊。”

“可以個屁！”章回突然大聲，“你不糊塗？啊？冒着被公司逮住的風險給他鋪路？瘋了嗎？”

“或許……可以試試呢？”

“試！你就試吧！私自走貨這種行為不用我說，你自己懂得吧，以後在這行別想混了！”

“看來我們還真是各有各的堅持呢。”

姜滿和章回的這次通話仍舊算不得愉快，這也是兩人交好以來罕見出現的隔閡，姜滿覺得，可能以前自己只是他章回的挂件，所以才嘻嘻哈哈處了那麽久吧，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到了快分道揚镳的時候。

反正不過是半路朋友，又能指望友情持續多久呢。

說起來，姜滿本就是不擅長交朋友的，那天踏入健身房後，拘謹膽小的樣子被章回收入眼底，可能是太過滑稽了，所以他忍不住上前來逗弄自己，“不是吧弟弟，第一次來？”

“嗯。”

“直起身板來啊，怕什麽？”章回直接拍他的後背，吓得他趕緊努力直起身。

“哈哈哈。”笑過之後，他的眼睛開始放電，“弟弟其實長得還行啊。”

姜滿自然察覺出這個人和自己一樣，畢竟剛進健身房就會被他的聲音吸引，只要目光落在過他身上都會察覺出這一點的，于是他十分別扭，雙手交握在身前不斷摩擦着。

“哦莫，你不會也是……”他好笑地靠近過來，一只柔軟的手在他眼前擺動，同時用誇張口型形容，“彎……的？”

姜滿怔愣着不說話。

“還是下面的……”他頗是可惜地說了一句，之後便攬住他的肩膀，“弟弟，跟我混吧，我會幫你打造成男女通吃的那款釣系0，你可瞧好吧。”

事實上章回的确幫了他許多，可有時候姜滿覺得自己受他影響，釣系是有了，有時候又會跑偏，最主要的是，一直以來也沒釣上個人。

和裴紀濤發展到這一步，他搞不懂是哪一步發揮了作用，但只要裴紀濤需要，他就會配合下去，這是他姜滿第一次看上一個人，為了這個人付出所有，也是一件極刺激的事，人生中難得體驗一次，他很樂意。

五天後，姜滿在網上買的情趣用品到了，他迫不及待給裴紀濤發去一張照片，不出所料，裴紀濤主動請他過去了。

只要自己的身子一天對他有吸引力，他們的關系就一天不會結束。

當晚，裴紀濤顯得有些迫不及待，“這油做什麽用的？”

“精油。”姜滿可憐兮兮道，“身上塗這個，可以減緩一些疼痛……”

誰知裴紀濤馬上連瓶帶盒地扔一邊了。

“诶？別扔啊。”他趕緊撿回來，“反正我自己塗，不勞你動手。”

這話說的是有埋怨的，姜滿的本意也的确有讓裴紀濤幫他塗抹全身的意思，可看他這架勢，不把他轟出去就不錯了。

兩個人雖然看似什麽都做了，但實際上，真正的撫摸溫存、唇舌相接卻是沒有的，姜滿開始貪心了。

“随你便。”裴紀濤起身，被姜滿給拉住了胳膊，重新跌回沙發，“做什麽？”

姜滿挑眉，“有好消息。”

果然，裴紀濤神情變了，“合作有眉目了？”

“裴紀濤。”姜滿挪了挪身子，整個上身直愣愣的，表示自己的認真态度，“你可以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裴紀濤往後靠在沙發上，表情變得防備。

“我只是覺得……我們現在的這種關系，你情我願，誰也不欠誰，但凡我幫了你，你是不是就欠了我？”

裴紀濤雙臂環胸，表情不變，極有耐心地等着他繼續說。

“我覺得你不喜歡欠我，所以，你回答我幾個問題而已，我就心甘情願了，這事就算捅出個窟窿，也是我心甘情願。”

裴紀濤的面色終于舒展一些，黑眸沉沉盯着姜滿片刻，開口，“你問。”

姜滿第一個問題就挺直接，“告訴我，你有多缺錢？”

裴紀濤咬了咬後槽牙，啧了一聲，道，“就是補貼一下開銷。”

“哦～”姜滿頑皮笑道，“買鞋～”

裴紀濤瞪他一眼，姜滿還很受用，咯咯笑了起來，“好，第二個，你什麽工作？”

“外貿。”

姜滿驚訝，“真是外貿啊。”

“還有問題嗎？”

這才兩個問題，他就不耐煩了。

姜滿恢複正經表情，又問，“你有喜歡過別人嗎？”

這個問題問了，裴紀濤沒有惱也沒有怒，但明顯并不開心，說明他收斂了，甚至久久不願回答，姜滿已經猜到答案了，只是也不願自己說出來，他要親耳聽到。

“說啊，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只是有沒有喜歡過而已，姜滿不斷告訴自己，誰沒個過去？誰沒喜歡過人？他其實并沒有十分在意。

“有。”

“行，下一個。”姜滿咳了一聲，“你會喜歡我嗎？”

裴紀濤直接扭轉過臉，只用冷硬的側臉對他，姜滿自個兒翻譯一下就是“你夠了吧，這問題誰愛回答誰回答，老子是不答”。

“說啊，我就要個答案而已。”姜滿直接撲在他身上搖晃他，“快點。”

“你有病吧？”裴紀濤不斷向一側傾倒身體，好一副你進我退的畫面。

“就回答一下，會不會？”

裴紀濤雙手推阻在他肩頭，“我問你啊，假設有個很騷的0勾引你上他，你上不上？”

姜滿搖頭，“不。”

“假設你已經空窗了好幾年呢？”

姜滿仍舊搖頭，“不。”

裴紀濤滿臉黑線，如果他回答了上，他就用這個例子來類比自己和他，雖然上床了，但終究不是同類，所以不存在喜不喜歡，誰知……

“為什麽不？”他有些急眼，“你前面沒有東西嗎？不會弄？”

“确實弄不了了，我對他們沒有興趣，硬不起來。”

“你！”裴紀濤臉又黑了黑。

“所以承認吧，你對我能硬，說明你對我有興趣，有興趣不就是喜歡的前提？”

“不會，你把心放肚子裏吧，堅決不會。”

終于逼出了答案，卻是這樣的堅決，姜滿向後退去，長呼一口氣，笑着道，“沒關系，我會繼續争取的。”

裴紀濤終于覺得煩了，“能不能說正事？”

“裴紀濤。”姜滿話還沒說完，自顧自道，“我也想知道，我心甘情願為你做到什麽地步，你才會喜歡上我，真的，我要看着，一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