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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呵，昨天晚上說報複，今天早上智齒就發炎了，真有你的。”章回的嘲笑如往常一樣，平靜又有力量。

“我也不想啊。”姜滿絲絲抽着氣，眉毛擰到一塊去了，“快點好吧，求求了。”

“求個屁啊。”章回炸毛，“明知道只有拔了它才能徹底好，你拔了不完事了嗎？”

“不是沒錢嘛……”

“不是說我借你嘛。”

“唉。”姜滿實在不想欠章回更多，也正是因為他現在已經完全将章回當作了自己的好朋友，所以更不想這樣。

“你看，當初說好的我們兩個重新振作，做出改變。”中午，兩個人短暫吃一口飯的工夫，章回的嘴巴一直沒閑着，“但你根本就沒有。”

實際上姜滿自己知道，他已經改變了許多，相比以前，他是真的在積極向上的生活，起碼心裏沒有那麽多陰暗面了，他不知道是不是章回的無私付出讓他見識到了人性中的真善美，所以才願意給這個世界一次機會，總之，他确實盡力做到了陽光。

或許在章回看起來不是那麽一回事，那是因為他的工作太飽和了，有時候累到澡都恨不得不洗，狀态自然不會太好。

“我有～”

“你沒有。”

“我有！”

“行，那你今天就向我證明，你是真的準備好要報複他，而不是過個嘴瘾說一說。”

“好！”

下午三點鐘下班，姜滿決定兼職先不做了，直奔裴紀濤的公司而去，畢竟如果真和他鬥起來，說不定自己工作又要遭殃，那個兼職真不做就不做了，反正他也已經知道了，本職工作可一定要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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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真看見“拓源進出口貿易”這幾個門牌大字的時候，姜滿有些退縮，因為他穿着寬大的T恤，牛仔褲，運動鞋，與這裏正裝打扮出入的人不一樣，看起來就像是來維修或者送東西的暫時到訪人員一樣。

“你好。”姜滿鼓足勇氣敲門，對着前臺搗鼓打印機的女生道，“我找你們老板裴紀濤。”

女生睜大眼睛，“哦？請問怎麽稱呼？”

“姜滿。”

“好，稍等啊。”

姜滿舔舔嘴唇，小心呼出一口氣，他還以為會像電視裏一樣問有沒有預約，沒有的話不能進等等……想不到女生也很快回來，“這邊請！”

往裏面走才發現，原來又跟電視裏不太一樣，整間辦公室不算特別大，看起來大約坐了二十個員工，一直沿過道走到頭就是兩間獨立的辦公室，一個寫着“總經理”，一個寫着“財務”。

“請進。”總經理辦公室被推開，姜滿挪動着步子走進去。

“雅總，幫我把百葉窗關了，行嗎？”辦公桌後的裴紀濤雙手交握，優雅望着女生。

“行～”女生挑眉，關了百葉窗，後又望了一眼姜滿才退出去。

姜滿的視線從百葉窗再到關閉的房門回到裴紀濤身上，已經變得平靜，他只是靜靜看着裴紀濤那張臉，裴紀濤也靜靜看着他，沒有人先開口。

直到空氣靜默了太久，裴紀濤扭了扭脖子放松身體，鼻息嘆氣，“你來找我又不說話，什麽意思啊？”

“是你給的我地址，就該想到我會來找你。”

“不錯，所以呢？”

“所以你該知道我找你做什麽。”

裴紀濤撫着下巴笑了出來，“唔……我想聽你親口說。”

“那我就直說。”姜滿真正進入了狀态，向前走了一步，雙手撐在辦公桌上，看着裴紀濤的眼睛，“我要二十萬補償費。”

“好，沒問題。”裴紀濤同樣身體向前，“賬號給我。”

姜滿捏了捏手心，馬上拿出手機翻出銀行賬號，然後面向裴紀濤，裴紀濤就這麽當場複制賬號，下一秒，二十萬到賬了。

姜滿又捏了捏手心，他後悔了，怎麽就不多報一些呢！

“我還要你道歉！”

“對不起。”裴紀濤靠回老板椅，“當時的确是我黑了那筆錢，其實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是你們報警把我抓起來，我已經破釜沉舟了，因為只要有那筆錢，我就相信自己能出人頭地，如果沒有那筆錢，我反正什麽都不是，坐牢也就坐了。”

可惜啊，把自己和章回都拉了進去，姜滿也沒有選擇這條路。

“還有，謝謝你，姜滿，你沒有報警抓我，還幫我填了那個窟窿，我真的想找到你補償你的，但一直沒有你的消息。”

他講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姜滿總覺得他的眼底多了精明圓滑的意味，跟以前不一樣了，或許是兩年的商業闖蕩讓他有所成長，不再那麽直來直去，反倒多了深沉叵測，這也就意味着姜滿更不敢輕易相信他的話。

“我還要讓你痛不欲生，讓你後悔之前做的一切。”

姜滿的這句話說完，裴紀濤的嘴唇動了動，随後又是一笑，“哦？是嗎？”

“沒想到吧？我也是報複心很強的人。”姜滿身子又向前一些，“你傷害了我，我要你百倍千倍奉還。”誠然他的後兩句話非常有故意放狠話的嫌疑，但話趕話到了這裏，姜滿堅決不能慫。

裴紀濤嘴角的笑很明顯憋不住了，他的手指在桌上點着，無所謂似的，“怎麽報複呢？”

姜滿眯了眯眼睛，“你等着吧。”

說罷回頭，轉身，走向門口，一氣呵成，手剛放門把上，裴紀濤懶懶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你是胖了嗎？臉怎麽好像腫了？”

姜滿的怒火瞬間襲腦，重重打開門，門外員工被這動靜驚到，大部分人分了眼神看過來，姜滿便故意清了清嗓子，吸引更多人看過來後，門關閉了，他也扭着腰開始走過道。

到了門口發現那個女生還在打印東西，他故意扭捏作态道，“嗨～雅總～你這是在打印什麽呀，還沒打印完呢？”

“啊？”關之雅被他前後兩副面孔驚到，但她的性格很開朗，直接配合他，“是呀滿總～沒辦法，單子太多了～”

“哦～辛苦了～”姜滿臉上堆着笑，眼睛快眯成一條縫了，然後點點頭，“謝謝招待，我先走了。”

“哦，好。”關之雅還是有點懵的，不過仍舊笑着招手，“您慢走。”

等到他的腳步聲消失不見，辦公室瞬間開始炸鍋。

“雅總，雅總，他誰啊？”

“人妖嗎？”

“是同性戀吧？”

“長得挺陽剛，怎麽那副樣子，怪瘆人的。”

“他來的時候不是那樣吧？”

“好像吧，沒注意啊～”

“他找裴總幹嗎了？”

“不知道。雅總，你說句話啊～”

“呃……”關之雅長嘆，“我什麽也不知道。”

辦公室內的裴紀濤聽不到外面的人在說什麽，但明顯有了動靜他是知道的，只不過他并沒有太放在心上，他腦子裏還是剛才姜滿的樣子。

其實仔細看，他與兩年前幾乎沒什麽兩樣，連頭發都還是一樣的長度，就像他這個人給自己打了标簽，他的說話、做事、為人、處世，生活，只要圍繞這個标簽走就行，所以拆分他很簡單。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裴紀濤就發覺他偶爾會有不太上臺面的做派，顯得他一個大男人心胸特別窄，活像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當然，裴紀濤自知自己也是一樣，甚至他的做派實實在在傷害了姜滿，且不可挽回，彌補，也只是表面功夫。

如果姜滿不選擇原諒他，裴紀濤依然有最壞的打算，那就是他這一輩子都要為這件事忏悔痛苦，将來不管日進鬥金還是財運通天，他的第一桶金永遠來得不幹淨，或許會被世人知道真相，衆人唾棄，顏面掃地，身敗名裂。

他都想過的，他也認。

一件事有一件事背後必須付出的代價。

其實裴紀濤算得上一個被寵壞的孩子，雖然家裏條件不是極好的，但父母雙職工，父母的父母也都是大廠裏出來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家裏又只有他一個孩子，已經将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了他，所以養成了不知柴米油鹽貴的毛病。

工作之後一個月工資還不如之前父母給的一個月生活費高，周圍同學又混得好，極要面子的他就開始瘋魔了。

瘋魔的他做的事，清醒後的他自然要擔責。

只是姜滿這個人……裴紀濤長嘆一聲，努力将越來越多他之前的身影趕出腦海。

這個曾經控制過自己身體的男人，裴紀濤自知清醒後的他不該再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