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

他要去找度念

高級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眼睛緊閉,英挺的眉緊緊鎖着,薄唇間反複呢喃着兩個字,似乎是陷入了什麽不安的夢境。

突然,他嘴裏喊了一聲「度念」,然後猛地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環境十分陌生。

傅枭眯眼看了一下四周,從床上坐起來,頭痛欲裂。

他剛從一場恐怖的夢境中醒來,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夢到度念為了離開他,決絕地從天臺跳下,像斷了翼的蝴蝶一樣直直往下墜去。

傅枭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以前即使是做夢,夢裏也是刀光血影、争名奪利,而不是像剛才那樣真實到讓他心驚的場景。

傅枭手心裏全是汗,他閉了閉眼,用微啞的聲音喊了一聲:“度念。”

聲音消散在空氣中,等了一會,也沒有人像往常一樣溫柔地回應他。

傅枭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心裏的不安放大。

他從病床上下來,在病房裏看了一圈,又喊了一聲:“度念?”

這回,病房的門終于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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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枭一直懸着的心終于放下。

他知道度念不在病房的話,一定就守在病房外面,反正不可能離他太遠。

“你……”傅枭神色放松,看向門口,視線卻在見到來人時凝固。

蕭如年眼睛微紅,喊了他一聲:“傅哥。”

“度念呢?”傅枭緊緊盯着他,往前走了幾步。

蕭如年被他的神色吓到,連連後退了幾步,顫着聲音告訴他:“傅哥,度念哥他已經死了,你不是親眼看見了嗎?”

死了?

傅枭身形頓住,眼底升上怒火。度念明明昨天還睡在他懷裏,怎麽可能死了?

他臉色陰沉,眼神森冷地看着蕭如年:“你再敢亂說一句,我撕了你的嘴。”

蕭如年嘴唇顫了顫,又往後退了幾步,不敢再說話。

他沒想到傅枭醒來後會忘記了那晚的事,就像是自我保護一樣,把度念死了的事實臆想成是一場夢。

但度念确确實實已經死了。

帶着一堆永遠不會再暴露于世的秘密死了。

蕭如年雖然害怕傅枭現在的樣子,但心裏還是升上一些竊喜。他擦了擦眼角擠出來的眼淚,柔聲說:“傅哥,我去叫醫生來吧。”

剛想轉身出去,傅枭已經越過他,一陣風似的離開了病房。

外面有幾個手下守在病房門口,看見傅枭出來,都想要攔住他的腳步:“傅總,您身體還沒恢複,要等醫生過來……”

傅枭抓住其中一人的領口,狠狠地抵在了牆上:“度念呢?他怎麽不在?”

手下嘴唇嚅動了幾下,沉默下來。

“說話!”傅枭低吼了一聲,額角青筋暴起。

一陣沉默後,有人咽了下口水,大着膽子告訴他:“傅總,度先生他已經去世了。”

傅枭松開了那人的領口,森冷的眼神在他們每個人臉上掃過。

他不知道為什麽睡了一覺醒來,每個人都在告訴他度念死了,還露出那樣一副悲痛的表情。

難道是度念想離開他身邊,所以串通了這些人,騙他說度念已經死了?

傅枭轉身朝電梯走去。

等他把度念找回來,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手下從後面追了上來,想要攔住他的腳步,被他毫不留情地踹到一邊。

蕭如年也從病房裏追了出來,他手裏捏着一張紙,伸到傅枭面前:“傅哥,你看這個。”

傅枭按下電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張紙,沒有接過來的意思。

蕭如年咬了咬唇,說:“這是度念哥的死亡報告。”

傅枭猛然回過頭,搶過他手裏的紙,低頭逐字逐句看下去。

看完最後一個字,他攥緊了手裏的紙,眼前一陣發黑。

“傅總,這是從度先生身上取下來的東西。”手下遞給他一個透明的密封袋。

傅枭接過那個密封袋,看着裏面的手鏈,頭疼得快要裂開。

他眼前出現度念站在天臺的欄杆前,被寒風吹得搖搖欲墜,卻還低頭戴上手鏈的樣子。

戴好手鏈後,度念就翻過了欄杆,毫不遲疑地跳了下去。他沖過去,卻只抓到了一截繩索。

那不是夢。

他驟然想起那晚在雪地中,度念在他懷中逐漸僵硬的身體,和感覺不到的心跳。

度念最後還是成功離開了他,以結束自己生命的方式。

傅枭把手鏈握緊,手鏈幾乎要嵌入肉裏,幾滴血從指縫溢出。他推開擋在他前面的人,朝樓梯沖去。

他要去找度念。

醫生從電梯上來,看見這一幕,當即讓那幾個手下按住傅枭。

傅枭剛醒過來,力氣卻奇大無比,幾個虎背熊腰的男人都差點沒攔住他,被帶着往前踉跄了幾步。

“滾!”傅枭眼底赤紅,神情幾近癫狂,一腳踢翻了離他最近的人。

其他幾個人雖然心驚,但也不敢躲開,更奮力地攔在傅枭前面。

“傅總,您冷靜些!”

直到傅枭喉頭湧上一股腥甜,失了力氣,那些人才終于成功按住了他。

醫生看準時機,給傅枭注射了鎮靜劑,然後把他帶回了病房。

再次醒來的時候,傅枭在病床上沉默地坐了很久。

也許是鎮靜劑的作用,他身上仍然有些使不上勁,大腦也有點昏沉。

面對度念的死亡,他還沒有一點真實感,總覺得度念還沒有離開,只是偷偷跑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

傅枭在床上坐了許久,已經沒有了醒來時癫狂的樣子,像是恢複了以前的冷靜。

他沒顧手下的阻攔離開醫院,回到了家裏。

房子裏安安靜靜的,所有傭人都不敢出聲,也不敢擡頭看傅枭一眼。

現在度念不在,要是傅枭發起怒來,他們誰也承受不住。

還好傅枭眼也沒擡,徑直進了卧室,甩上了門。

卧室裏的布局還跟那晚一樣,那時度念離開得匆忙,連衣櫃門都沒有關上。

傅枭還記得那晚臉色蒼白的度念,站在他面前低垂着目光,長睫被一滴淚沾濕的樣子。

還有那最後的一聲「阿枭」。

度念那時像是想要對他說什麽,可最後卻什麽也沒說。

傅枭感覺心髒像是被無數把刀子切開,疼得他連呼吸都困難。

他走到床邊,在度念以前睡的那一邊躺下,把度念的衣服緊緊抱在懷裏。

可度念已經許久沒有跟他一起睡在這張床上了,不管是衣服還是被子,度念的氣味都變得十分稀薄。

傅枭感受不到度念的氣息,又從床上起來,走到了三樓的房間。

三樓房間也還是那晚的樣子。

被他踢壞的門鎖歪斜在一旁,床頭上還綁着一截被切斷的繩索,另一頭被他親手綁在度念的手上。

他往裏走了幾步,看到浴室裏的花灑掉在地上,是那晚他暴怒的時候,用冷水在度念身上沖洗了一遍又一遍。

他還記得那時度念在他手下顫抖的幅度,和被水嗆到眼尾泛紅的樣子。

傅枭不敢去看浴室,他解下綁在床頭的繩索,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把繩索解開後,他把被子掀開,在床上躺下。

有什麽東西從床上掉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傅枭沒有理會,只是抱緊了充滿度念氣味的被子。

一直放在口袋裏的手鏈掉了出來。傅枭拿起手鏈,想起度念垂眸戴上它的樣子,心裏控制不住地升上嫉妒。

到底是誰送的手鏈,讓度念在那種情況下也要拿在身上。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手中的手鏈,在看到手鏈上的雪花圖案時,身體猛地一僵。

這是幾年前在國外時,他随手在紀念品店裏買給度念的手鏈。

那時傅汀說要去店裏逛逛,他見到這條手鏈,覺得很适合度念,就順手買了下來。明明只是幾百塊錢的東西,度念卻一臉驚喜地接過,還輕聲地對他說「很喜歡」。

可他從來沒見度念戴過這條手鏈,還以為度念其實不喜歡,漸漸的也就忘記了手鏈的存在。

原來度念一直都好好地收着這條手鏈。

傅枭胸口疼得快要窒息,他把手鏈攥緊在手心,把度念的被子蓋在身上,似乎這樣就能汲取到度念的體溫。

“度念……”

他把被子越抱越緊,高大的身軀縮在床上,薄唇還在張合。

傅枭又想起那晚他在這張床上按着度念,說度念離開了他不能活,度念只是用灰敗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有反駁。

現在看來,他才是那個離開了度念就生不如死的人。

傅枭在床上躺了很久才睡着,但很快又驚醒。

他對着黑暗的房間喊了一聲「度念」,才反應過來度念已經不在他身邊。

突如其來的窒息感差點将傅枭淹沒。

他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下樓,拿了電腦又回到房間。

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後,屏幕上出現了度念的身影。

這是之前這間房間的監控視頻,只有短短的幾個鐘,因為後面監控很快就被度念給拆了。

傅枭看着視頻裏的度念,看他坐在這張床上看書,纖長的手指搭在書頁上,許久才翻過一頁。時間就這樣在翻頁間流逝,直到窗外的天空被晚霞布滿,度念才擱下書。

短短幾個鐘的視頻,似乎成了傅枭唯一的救贖,他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一直看到了天亮。

想象着度念這十幾天在房間裏生活的樣子,傅枭的心髒像是被針密密麻麻地紮了個遍。

為什麽那時他不陪在度念身邊?

就算度念做了那些事,度念對他的感情也是真的,他卻沒有給度念一次機會。

巨大的悔恨讓傅枭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屏幕上反複播放着監控視頻,傅枭仿佛要把度念的身影刻進心裏,連度念看了幾次時鐘,翻了幾頁書都記了下來。

突然,電腦右下方彈出一封郵件。

傅枭揉了揉眉心,剛想把郵件關掉,看見上面的幾行字後,停下了動作。

【發件人:俞映】

【主題:度念一事調查結果】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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