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迷路

第10章 迷路

“老吳。”

“來了……”吳管家疾步來到餐廳，“先生，您找我？”

“小陽呢？”

“應該在房間。”

“叫他來吃飯。”

岑蒼就覺得哪兒不對勁，坐在餐桌前，才想起今天回來好幾個小時了，都還沒有見到陽雲林的影子。

自那天正面回應了陽雲林的胡攪蠻纏，以及刻意保持這合适的距離後，他也終于消停了些。據他猜測，陽雲林做出那種舉動，多少還是有擔心被趕走的不安作祟，又或者一時頭腦發熱。只要他堅定拒絕并做出合适引導，小孩子的一時興起很快就會消停下去。

沒過多會兒，管家匆匆回來，他一臉急色：“小陽應該還沒回來。”

“沒回來？他去哪兒了？”

“白天他出去買學習資料，跟我說買好就回來。”

“這都幾點了，他自己去的？”

“是。那會兒我正好有事，讓他等等，他說他查好路線了，要一個人去……”見岑蒼沉下臉，吳管家趕緊說，“我給他打個電話吧，問他人在哪裏？”

岑蒼掏出手機：“我打。”

電話接通，岑蒼語氣不快：“你在哪兒？”那頭只有呼吸聲，陽雲林沒有立馬回答。岑蒼沒什麽耐心，“怎麽回事，說話！”

“……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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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迷路？”

“……在公交上睡着了，一路坐到了終點站。我想再坐回來，車就坐亂了……以前沒有坐過公交。”

岑蒼聽得頭大，想他這麽大個人坐個公交還能迷路，但他理由又很充分。從來都是專職司機接送、連路都不用記的人，不會搭乘公共交通也那麽天經地義。

“怎麽不打個電話叫人去接？”

“我以為我自己能回來……”

聽出他的窘迫，岑蒼又有點心軟，轉而問：“你現在在哪裏？”

“我不知道。”

“把定位發過來，會發嗎？”

“會。”

這倒是很快發過來了，岑蒼一看位置，額頭青筋直冒。也不知道他怎麽搞的，回家的路找不到，倒是一個人坐車到了郊縣，開車都得要兩小時。

“你就在那附近找個地方呆着，我現在讓人來接你。手機還有電嗎？”

“有。”

“好，保持手機暢通。”

岑蒼的司機已經下了班，能開車的只有老吳。吳管家趕緊說他去接，岑蒼立馬拿了手杖要跟着一起。

老吳勸他：“這麽晚了，您也累一天，就在家休息吧，我肯定把人接回來。”

岑蒼猶豫片刻，揮揮手：“你快去，路上小心點。”

吳管家開着車消失在夜色裏，岑蒼坐回餐桌邊上，難免心憂。

按理說一個大小夥子，現在治安也好，不至于出什麽事。但那地方又實在偏僻，早已經遠離了城市圈，也不知道他怎麽一個人坐過去的。

陽雲林這種小少爺，看起來聰明伶俐，什麽都懂，然而真正面對具體的生活，也是個沒用的。這好像也不能怪他。

回過神來，岑蒼察覺到自己又産生了那種才被陽雲林嘲諷過的關切和擔憂，趕緊打住了。

草草吃過晚飯，回去書房繼續工作，不多會兒，就聽見窗外沙沙下起雨來。預報說夜間有小雨，局部地區中雨。他來到陽臺查看雨勢大小，掏出手機給老吳打電話。

吳管家說他快到了，岑蒼囑咐了兩句雨天路滑，叫他小心。挂斷後，握了一會兒手機，想給陽雲林打個電話，終是沒撥出去。

好在不多會兒，管家就回電，說找到了陽雲林，讓他放心去睡。

岑蒼躺在床上，聽着外面淋淋瀝瀝的雨聲，久不成眠。每當那雨聲裏夾雜了車子駛過的聲音，他都不自覺豎起耳朵。

直到午夜，才有車子駛進別墅車庫。岑蒼裹着睡袍站在二樓，看見老吳用他的外套裹了陽雲林進來。

陽雲林身上淋濕了，看起來也很冷，縮在大了幾個號的外套裏，不停哆嗦。

看他這樣，岑蒼對管家辦事很不滿：“怎麽還淋了雨，車裏不就有傘嗎？”

吳管家趕緊解釋：“小陽手機快沒電了，他怕我找不見，就一直在那公交站牌那兒等着，郊縣的雨勢比這邊大。”

“我沒事。”陽雲林擡頭望着二樓的岑蒼，濕透的頭發經這一路已經半幹，全塌下來貼在臉上。

他一張小臉被雨水泡得格外蒼白，連嘴唇那點粉都像是兌了太多水而淺淡得沒了顏色。唯獨一雙眼睛分外紅，紅得溢出了眼眶，紅得委屈，一直看着二樓的岑蒼，像是責怪他沒去接他。

岑蒼沒答他話，轉頭叫住老吳：“讓他去泡個熱水澡，叫彭媽煮點吃的，吃完再吃感冒藥，別讓他生病。”

“哎，知道了。”

安頓好這些，岑蒼轉頭回了房間。這會兒聽着樓下管家保姆活動的聲音，倒是沒多會兒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正是夜最深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岑蒼聽到一點動靜，迷迷糊糊睜開眼。他偏着頭看向房門的方向，那裏什麽都沒有，他自己困乏疲倦一時有種分不清是夢是醒的感覺。

就在他以為剛才的動靜是在做夢時，房門被推開，一個人影站在他門口。那影子的顏色比夜晚更深，好像憑空出現在那裏，如同鬼魅般，吓了他一跳。

他頓時坐起身，望着門口：“陽雲林？”

黑影也出了聲：“岑叔……”

一聽真是他，岑蒼有些氣惱：“大晚上的，你站在這裏幹什麽？”他有些警覺，不會是這小崽子又有什麽花招。看來以後睡覺得鎖門了。

“……我發燒了，頭暈……”話剛說完，那影子突然貼着門邊軟下去，砸在地板上，“咚”地一聲。

岑蒼趕緊開燈下床，拖着一條腿快步過去。陽雲林閉眼倒在地上，眉宇間緊皺着，呼吸急促，意識不清，哼哼唧唧的，看來相當難受。

他手背貼了貼陽雲林的臉，燒得燙手。他抓起陽雲林的胳膊，又喊了他好幾聲，想把人給拉起來。但陽雲林身體軟得像面條，他拉了好幾下，也沒能拉動。他只好跪下不好使的右腿，把陽雲林雙臂挂在自己肩上，一手摟着他的後背，一手穿過他的腿彎，單憑一條左腿支撐，将人給抱到了床上。

從門口到床上十幾米的距離，也把岑蒼累夠嗆。

他坐在床邊給老吳打電話：“小陽發燒了，你把藥箱拿我房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