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偏心]

奇怪的感覺從身體內部蔓延開來, 漸漸包裹全身，我被獄寺半扶半抱着, 本着最基本的教養問題, 我本來想推開他, 結果身體沒有任何力氣，反倒直接載倒，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行……”盡管頭腦已經隐約分辨不清，我還是本能在推拒着，試圖離開他，如果在這裏不受自己控制的話，抱住眼前的人，那我很清楚清醒以後, 我大概就要永遠失去獄寺隼人這個朋友了。

很顯然，獄寺也根本沒把我這微不足道的力氣放在眼裏, 他低下頭，雙手把我抱了起來, 蹙眉看着我：“為什麽不行？”

“我不想, 不想和你做這件事情，”我徒勞地揮了揮手，“我知道做了這件事後，我和你, 就沒辦法繼續做朋友了, 噓——我跟你說, 我已經跟雲雀發生關系了, 還剩下山本君和上次在餐廳遇見的那個鳳梨頭，叫做六道骸……”

停留在我腰間和腿上的力氣明顯加大了許多，大概是我被他抱着直接進入了旁邊的教室，在後背感受到被抵在窗戶上之前，我嘗到了血液的氣息，獄寺直接靠過來，用那種非常具有攻擊性的親吻直接撬開了唇齒，我想推開他，但是他卻直接擡起手按住了我的後腦，讓我不得不面對他。

窗戶邊尚未收起的淺白色的窗簾被我死死地糾在手心裏，獄寺的另一只手，把我的手指從糾纏的窗簾上溫柔的擡起，骨節處的薄繭，還有意外棱角分明又纖細的手指和我的緊緊交握。

“美月，你還不清楚嗎？”

與平時那樣不冷不淡的語調不同，獄寺末尾的聲音已然帶着些沙啞，“我們早就……”

獄寺忽然安靜下來，他不再鉗制着我的手腕，我聽見了悶響聲，同時我的身體也從窗戶邊滑落，跌坐在地板上。

“敢在學校做這種事情，你，膽子很大嘛。”

頭頂響起了熟悉的輕描淡寫的語氣，他平靜地敘述着，“你和旁邊這個家夥，幹脆就以違反風紀的名義統統咬殺好了。”

“雲雀——！”

“哼，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我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只好半阖着雙目，眼前本就朦朦胧胧不甚清晰，直到那片陰影來到我身邊，他撥開我前額被凝固的血液黏起的劉海，指背則是觸碰着我的額頭。

我努力睜開眼睛，深深映入眼簾的就是雲雀輕佻着的上目線，他冷冷的看着我，我隐約記起他在天臺對我說過的話，擡起手擋在眼前，“不要不要，離我遠一點，我不想被你打，好疼……”

我嗚咽着發出悶哼聲，雲雀直接伸手按住了我的膝蓋，強勢的不容許我逃脫一樣，“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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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不願意？”他臉上大概還是沒什麽表情，但是下一秒，他便靠近過來。

鎖骨被啃咬着，微微刺痛的感覺稍微拉回我一些神志，我驚慌地看着他，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行。”

“我也是你目标的人物之一。”

他一臉的清冷，警告的意味清楚又明确。

“可是，我們兩個有關系了，你對我來說就沒有再接觸的必要了，我得離你遠一點。”

這個時候我已經完全失去了頭腦的控制，只是自顧自地跟雲雀一本正經地解釋着，“我得找其他人，除了你以外的人。”

我并沒有看到雲雀惱怒的神色，只是抗拒地推了推他，只是因為力氣太小，反倒是有點撒嬌意味的綿軟。

咔噠。

門被鎖上了。

“喂，山本，你？”

“哈哈，我剛才就在外面看到你了，結果是跑到這裏了呀，喔，雲雀也在？長濑同學身體好點了嗎？”

幾秒後，有些灼熱的手掌觸碰到我的臉頰處，“唔，長濑同學，美月，雲雀不可以的話，換我怎麽樣？”

我茫然無措地看着眼前的山本，他伸手捏了捏我的發梢，笑嘻嘻地說。

“不是在這裏，我和山本君，應該是看完他的訓練後，把他叫到我家才開始的。”我晃了晃頭，完全沒有留意到危險的靠近，非常誠實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山本君，他很善良，肯定不會拒絕我的。”

山本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手，“哈哈，是這樣啊，美月要帶我回家對吧？”

“嗯，回家。”

“獄寺呢？美月不打算碰他嗎。”

“不可以，我……我喜歡隼人，不可以傷害到他，做了這件事……他會生氣的……”

山本轉頭看了看獄寺，語氣輕淡地說：“美月喜歡的人是獄寺，那雲雀呢？”

“雲雀前輩，他把我打得很疼……我最讨厭他。”

“噓——”他的手指抵在我的唇間，“沒問題的。”

柔聲在我耳旁哄着。

恍惚間聞到了消毒酒精的味道，我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身體雖然還感覺到了鈍痛，但意識恢複不少。

“不要動。”

有人按住我的肩膀，“你額頭這裏的傷口還沒處理完，亂動的話會流血的。”

我聽着山本那腔擔憂的語氣，忽然反應過來什麽，直接從床上坐起來，第一時間查看着我的右手掌，果然，之前被撕裂的切口已經不再那麽恐

怖滲人，那裏被細細包裹着嶄新的紗布，但是記憶卻仿佛缺失了大塊，我努力回憶着在從實驗室出來後發生的種種。

既然傷口愈合的速度這麽快，絕對！那件事……發生了。

我略微有些懊惱地咬着下唇，擡起根本無力的手掌，又徒勞地放下去。

“美月，你還好嗎？”山本很關心的問着。

我把視線重新放回他身上，他仍舊是我所熟悉的挂着微笑的模樣，手還拿着棉簽。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我做了一系列的心理建設，然後認真地看向他，“我是不是對你做什麽了？”

“嗯？”

山本眨了眨眼，很困惑，“做什麽……”

他清澈的眼睛閃爍了一下，抿了一下唇，挺起了瘦削的脊背，“什麽都沒有，美月不相信我？”

看着山本臉上毫無異樣的笑容，我有點猶豫。

“啊，你頭上的傷。”對着我笑了笑，山本很自然的拉進了我們之間的距離，他的手來到我的傷口處，舉起棉簽把周圍已經跟頭發黏在一起的血塊清理掉，我咬牙，雖然很不想把疼痛表現的這麽明顯，但是偶爾洩出的聲音還是讓他很快地察覺到了。

額頭傳來了溫熱的觸感。

我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剛剛在那裏落下親吻的山本。

“親一下就不會痛了吧？”

他随口說着，如果不是那雙看上去有些異樣的眼睛，我幾乎都要認為，如同那副燦爛的笑容一般，山本也是這樣的純良。

好難受。

不單單是手掌和額頭上混合着汗珠和血液的難捱的痛感，身體也給我一種黏黏糊糊仿佛剛從桑拿室出來的粘膩感。

我的手腳始終沒有力氣，也許是失血過多的後遺症，身體的酸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的要劇烈的多。

皮膚哪怕是接觸到薄薄的夏季制服的布料都讓我覺得難受，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稍微活動一下，還有莫名的冷風順着裙擺和領口鑽進衣服內。

我低頭，原本還在襯衫下的領結不知道丢去了哪裏，被解開幾顆紐扣的領口正無所畏懼的迎接着微風。

“你和小櫻是什麽關系？”

從醫務室出來，山本忽然問道。

我稍稍揚起頭，“小櫻……你說的是森山同學，我們，同學關系啊。”

“嗯。”他點頭，淡淡地笑了笑，“你們是一樣的嗎？”

山本忽然抛出的問題實在是很難理解，但是他雙手抱在腦後，似乎饒有興致，“算了，這也不是什麽問題，美月身體很差啊，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滿身黏糊糊的血跡讓我看的很不舒服，只想找一個地方趕快把身體沖洗一下。

我翹掉了最後兩節自習課，來到學校的公共浴室，迅速把身體沖洗幹淨，在氤氲着霧氣的鏡子前擦着自己劉海上，還有發尾尾端已經結成塊的褐色的血，奇怪的是，明明只有手掌和頭部受傷的我，剛才居然在身體很多處都發現了奇怪的暗紅色痕跡。

屋外忽然傳來了大聲嚷嚷着的少年嗓音，“哦，好！今天也極限的運動了！”

糟糕？

我看着現在身上只是披着的襯衫，心裏卻在懊惱，剛剛不應該偷懶把眼鏡放回去，不然也不會現在什麽都看不清，只能在推門聲響起的同時手忙腳亂的穿着襯衫。

來人的速度比我想象的還快。

等我剛剛扣上第二顆紐扣的時候，他已經推門走了進來，然後比我提前發出了尖叫聲。

“啊——？诶？怎麽會有女孩子？”

公共浴室通常是給運動社團的成員們拿來做訓練後的簡單沖洗，但是大部分女孩子寧願回家用各式各樣的香薰或者是泡泡在浴缸中躺着，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約定俗成的浴室就成了男孩子專用的浴室了。

由于沒戴眼鏡，我連眼前這個人的長相都看不清，只是能聽見他發顫的聲音，還有飛快舉起的擋在眼前的雙手，“我什麽都沒看到！”

“沒，沒關系。”

我用左手把扣子系好，走到了他面前，“我已經穿好了。”

他把手放下，雖然臉上還是一陣紅一陣白，但是他始終盯着我，瞪大了眼睛，有片刻的出神。

浴室的光線太暗，我只能看到他手上戴着的和獄寺、雲雀他們幾個差不多的戒指。

難道是……？

也是攻略的人物之一？

我從他的身邊走過，推開了浴室的門。

“喂，你是哪個社團的？”

背後的人還在沖我喊着。

我是在走出學校後才忽然記起來，今天和火神以及高尾約定好要在車站附近的快餐店補習。

雖然我渾身上下都很難受，只想回去睡覺，可是随便失約這件事，我實在做不到，只好又掉轉頭坐上了開往東京的電車。

細碎的頭發遮住了我的眼睛。

好熱。頭好暈。

好難受。

身體的酸痛所帶來的困倦鋪天蓋地般的襲來。

為了不讓自己徹底睡過去，我只好靠着不停地眨眼來維持基本的神智，從車站出來後，清冽的風吹在臉上，讓我清醒不少，我正尋找着上次約定的快餐店，眼睛卻被人從背後輕輕蒙起來。

“猜猜我是誰？”

對方揚着輕快的音調，帶着似笑非笑的味道。

“高尾君？”

我半信半疑着，身後的人忽然‘噗’的笑出來，迅速放開了手，“哇，這麽快就猜出來了我啦。”

高尾拉開點距離，“下午好，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不會的，既然上次約定好了，我絕對不會爽約的。”我認真的跟他說着。

“我給你發了很多郵件，你都沒有回我呢。”

“對不起，”我想起那個被我丢在圖書館的手機，很無奈，“我的手機上次丢掉了。”

“沒有被讨厭就太好啦。”高尾朝我眨眼，“我們去那邊等火神君。”

火神也同樣在約定的時間來到了快餐廳，只不過和高尾的興致勃勃相比，他臉上還帶着難以言喻的焦慮，坐下來就在不停地用桌上的練習冊扇着風。

“火神君，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啊。”

高尾率直地問道，火神應了一聲，“嗯，剛才在球場那邊看到了黑子他們以前的隊友，果然還是讓人覺得火大。”

“真醬也在？咦，他明明告訴我今天要回去練鋼琴的。”

“啊，我也很想過去練球啊……”

“火神君，不要辜負長濑同學特地給我們準備的筆記啊~”

好困。

我努力用手撐着自己的下巴，想要讓自己不那麽快睡過去。

快餐廳裏歡樂的背景音樂，來往的人群的嬉笑聲，壓住了火神和高尾讨論的聲音。

高尾忽然伸到眼前揮舞的手讓我猛地清醒過來。

“幹脆我們先去練球再補習怎麽樣？長濑同學，你有興趣跟我們去看看嗎？”

“什、什麽？”

我遲疑着發出了疑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