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三帖

第三帖

夜幕降臨，晚上有拍攝，收工結束時間已到九點。漆許帶着工作室的人一起去不遠處商場吃飯，吃到一半就先走了，約了人喝酒。

與海謠約在一家氛圍感清吧，漆許到時正有一個年輕男人坐在海謠那桌交談，看似聊得很愉快，海謠一直在故作嬌羞地捂着嘴笑。

“Qiana，這裏。”海謠也同時看到了漆許，朝她招手。

漆許過去和兩人打招呼，聊幾句才知道男人是隔壁桌的，過來搭讪。

“你們聊，謠，改天約。”男人走時手放在海謠的背上，還畫了個圈。

漆許湊海謠耳邊，“新的獵物？”

海謠豎起食指搖了搖，“沒看到是他把我當獵物了嗎？我現在就是待宰的小羊羔，好柔弱的。”

漆許被她逗笑，“現在流行獵人僞裝成獵物嗎，你們真會玩。”

海謠與她碰杯，看向臺上彈唱的男孩，似想到什麽，倏地轉頭對漆許說：“和Jem還是老樣子？”

漆許放下酒杯，微微皺眉，提到季雲馳有些掃興，所以她悶悶地“嗯”了聲。

“那你到底還喜不喜歡人家啊？”海謠是漆許在英國讀書時結識，對兩人的事了解一些，“他都談那麽多個了，你還是個母胎單身，傻不傻。要我說，你也找個玩玩，條件那麽好，沒人追？我跟你說。”

海謠說得激動起來，“女人是不是在社會上見慣了油膩老男人之後，就會喜歡弟弟啊。我現在是真想談個姐弟戀，每個月給他點錢，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身體好，還能提供情緒價值，多好。”

漆許哼笑了聲，她的工作環境沒什麽油膩老男人，幾乎都是年輕人，還沒見慣老男人的花招，故不能理解海謠這種想法，“那只能叫玩，沒結果。有這個時間，不如好好工作，錢才是幸福的最有力保障。”

“切，我就是個打工仔，又不是老板。錢于我來說夠用就行，不用擔心下個月給員工發不起工資。”海謠深切同情漆許，幹什麽不好，非得創業。創就創吧，招一兩個人就行，非得搞得跟開公司一樣。

“我也不用擔心，下個季度的員工工資還是能發出來的。”漆許招了服務員，點些吃食，光喝酒胃壓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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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屏幕亮起。

她怎麽忘了把宋予拉黑。

“有人打你電話。”海謠好心提醒。

漆許摁滅。

海謠挑眉，暧昧地笑，“誰啊？讓你這副表情。”

“一個煩人精。”電話再度響起。

“接吧，罵不過我幫你。”

漆許在海謠的注視下，接通。

臺上的音樂聲正好暫停，能将宋予的聲音聽得清晰，他的第一句話是：“加微信啊姐姐，都添加繁忙了。”

耳邊綿密的呼吸笑，漆許擡眼正對上海謠意味深長的目光。

“再跟你說一遍，我很忙，沒時間陪你玩。”話還沒說完，手機就被海謠截去。

“請問哪位，我是Qiana的朋友。”

“這樣，好，我知道了，會跟她說的。”

“嗯，拜拜。”

挂掉電話，海謠沒有立即歸還手機，而是點開微信界面，同意了宋予的好友申請。看到添加成功幾個字後，才将手機推至漆許面前，先倒打一耙，“不夠意思，有情況都不告訴我。”

“什麽情況，仇人還差不多，這臭小子故意整我呢。”

“帥嗎？”在海謠這裏，看人先看臉。

漆許不假思索答:“一般，就是普通運動員長相。”

“運動員啊......”海謠笑，“那體力肯定不錯。”

漆許翻她一個白眼，什麽跟什麽。

“聲音很好聽，你要是不喜歡推給我，我最近是真喜歡弟弟。”海謠“誠心”建議。

服務員端着小食盤過來，漆許正好借機轉移了話題。

海謠笑得肩膀都顫起來。

幾杯酒過後，海謠上臺唱了首歌，《Porto girl》。

“Daylight follows my shadows on the way”

“Walking down a yellow trem along the way”

......

她唱歌的時候有點煙嗓，整個人的狀态非常慵懶，在臺上慢慢晃着步子，漆許坐在下面給她錄像。

結束後，海謠在臺上沖與她搭讪的男人飛了一個吻過去，結果男人立刻跑去臺階邊，牽着她下臺。

兩人直接在臺下接了個法式熱吻，周圍起哄聲不斷。

昏暗燈光下，氣氛一下子被點燃，海謠卻直接拉着男人跑了。

留下的漆許與男人剩下的同伴面面相觑，會心一笑。她被拉去加入他們，都是年輕人，還算聊得來。

酒局結束，漆許拒絕了一直坐她旁邊的男人送她回家的提議，說自己叫了代駕，就先行離開。

男人追出來，想要加漆許的聯系方式。

漆許腦子還算清醒，所以還是拒絕。

對方不是她的菜，和季雲馳氣質太像。

她怕了。

宋予給她發了很多條消息。

漆許一一下滑。

【在幹嘛？】

【不回消息？】

【姐姐，你好冷漠。】

【五十八分鐘了。】

【六十八。】

【？？？】

【行呗，明天見。】

【不晚安。】

漆許暈着頭回：【明天見什麽？】

剛要摁滅的手機，震動起來。

漆許點開：【監督你照片P得怎麽樣了。】

漆許無奈嘆口氣，怎麽就招惹了這個爺。

點擊鍵盤：【後天做好，我助理會先給你們發樣圖。】

【我還不能去看一下進度了？你們就這麽做生意？】

S、B。

殘存的理智讓漆許快速撤回。

【罵我？】

【我很記仇。】

漆許：【随便，我打快了。】

那邊沒再回了，漆許心裏小雀躍了下。

剛閉上眼，手機又震動。

又來了，又來了。

好煩，好煩。

一張圖片，楚絨點開。

草！

宋予沒病吧？給她發腹肌照。

勾引她？

【怎麽不回消息？擦口水呢？】

【爺這腹肌帥不帥？】

這張照片看起來是剛洗完澡，頭上蓋了塊毛巾，一手遮住臉，另一只手拿着手機對鏡。手臂上的青筋盤綜交錯，八塊輪廓分明的腹肌，再往下穿了黑色的運動褲，還能依稀看見鼓起來的一個包。

漆許放大，不得不承認，宋予身材很不錯。

還知道遮臉，原來也不是不要。

漆許點進朋友圈，他發朋友圈的頻率不高，一個月差不多一次。轉發公衆號上關于賽艇的文章，訓練的照片，全家福，家裏還有個妹妹。再往下，漆許還看到了熟悉的校園，原來他去那邊訓練過。有一張照片是只有他的一雙眼睛，後面的座椅，漆許永遠忘不掉。在那張椅子上，她想通一些事情。

【你到底流了多少口水，需要擦這麽久？】

漆許起了捉弄的想法，一個十八歲的小孩她還拿捏不住？

笑死人。

她擡眼看了下前面的代駕，打字：【一般，你墊雞墊了？】

宋予：【雞墊？】

漆許摸了下唇，等。

【你才墊了，貨真價實！】

漆許樂出聲，果然小孩。這一笑，頭更暈了。

不禁逗。

漆許放下手機，頭靠在座椅上，沖窗外發呆。

宋予打電話來，漆許這次倒不猶豫，直接接聽。

“我的是真的。”

漆許彎着唇，“哦。”

這麽在意啊。

或許是聽出了漆許話裏的笑意，宋予氣得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沒男人不在意這個，更何況明顯的嘲笑。

他不說話了，辯駁沒用，得證明。

“不說話挂了啊。”這時候漆許是願意和宋予多聊幾句的，該是被海謠的灑脫和酒精刺激到了。

怎麽會那麽容易和一個人接吻呢？

在漆許心目中，接吻前需要一個很鄭重的儀式感。要保持口氣清新，情緒上頭，氣氛到位。一個充滿酒氣的吻，能浪漫嗎，能享受嗎。

“在幹嘛？”

“回家。”

“你朋友還在旁邊嗎？”

“沒。”

“那你身邊還有人？”

“代駕。”

“喝酒了？”

漆許模模糊糊“嗯”。

車停下，代駕走了，漆許還在車裏坐着。

不想動。

車內很安靜，宋予也沒有講話。

很奇妙。

一個只見過幾面的男孩子，還表現出了明顯的敵意，竟然說要追她。不是沒被人追過，但宋予這樣的還是頭一個。明顯他不會追人，要不是長得不錯，肯定會被認為性/騷/擾。

莫名地，漆許想起了他的唇形。上薄下厚，看起來很軟。

應該也很好親吧。

不是。

漆許甩頭，她在想什麽。

喝多了。

“你接過吻嗎？”漆許問。

“什麽？”對方明顯沒緩過來，

“你想接吻嗎？”她又問。

宋予緘默下來。

“給你二十分鐘。”漆許說完就挂電話，發了個位置共享過去。

酒精讓人沖動，還是酒精配帥哥才讓人沖動。這一刻，漆許懶得想。

反正是宋予勾引她。

她看了眼時間，突然笑起來。

從賽艇訓練基地到這裏，開車最快也要半個小時。

這二十分鐘，她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定完鬧鐘，她眯上眼。

......

二十分鐘到了，果然人沒來。漆許去前座拔下鑰匙，準備下車。

有腳步聲臨近，漆許關上車門，擡頭，宋予正站在車的另一邊大口喘着氣，看似還跑了一段路。

後悔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不。

宋予繞過車尾，走過來。

一步步，極其緩慢，他還在喘息。

靜地，她能聽見每一步的聲音，還有他的喘息。

似在給空中星的閃爍做伴奏。

在一步之遙，他停下，兩人注視着彼此，誰都沒動。

他從兜裏掏出一塊水果糖，撕開包裝紙的聲音在夜晚的寂靜中不斷被放大。

她看着他将糖銜在上下牙齒之間，一個抿唇，糖看不見了。

她想，應該是被卷入口中了吧。

他走近，雙手捧起她的臉，将糖渡給她。

是草莓味的。

身高的差異，讓她需要踮起腳尖。

話被堵住，她的身體越來越軟。

腰被攀着，兩人貼着。

她躲了一下，卻又被緊緊纏住。

僅存的理智讓她有一個問題。

這家夥的成年是虛歲還是實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