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九帖

第九帖

上午沒有拍攝工作，季雲馳上次介紹的攝影師，漆許約了跟對方在咖啡館見面。不算正式的面試，作品集漆許也都看過，只是聊一聊。不去工作室的原因也是她不想工作室的人看到，讓鵬鵬感覺到不舒服。其實在內心，她還是想鵬鵬留下來，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挽留有時候可能就是在擋別人的路。

聊了一個多小時，結束後漆許給季雲馳發了條消息，說她很滿意。對方接過很多大品牌合作拍攝，能被挖到她這個小工作室，并且看起來随和真誠，挺難得。商業攝影，攝影師非常重要，名氣與實力缺一不可，能帶來客源也是她很看中的一點。

目前，漆許還是想讓工作室先活起來，兩三年穩步之後，再談夢想。她不想賭，也不想固執，現階段有口飯吃更重要。

漆許上車時接到季雲馳的電話，對方約她晚上吃飯。她說晚上有其他約，就再閑扯了幾句挂電話。

季雲馳在兩人的事情上，比她想得更加強勢。他把自己摘到一邊，拿雙方父母出來說。那日說要談戀愛，漆許卻在他眼裏看不到半分喜歡。他似想通過這個方式告訴她，要結婚了。他想結婚了。

僅此而已。

漆許沒有立即回工作室，而是開去了商場，想買幾套內/衣。既然有了炮/友，那這事兒就得認真對待，給足彼此尊重。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在性上突然有了非常開放的驟變，性應該是在愛情中水到渠成，最起碼不是控制不住的低級欲望。可現在是了，很低級，都不知道怎麽控制。但她還是想有點儀式感，認真對待，譬如輔助性的工作肯定要有，檢查嘛，她還在猶豫怎麽說。

海謠說男女身體構造的差異導致男的在性上可以跟衛生間一樣幹濕分離，而女的多數不可以。一個不一定想被進，而另一個想找個地方進的時候不見得會多挑。海謠總有這樣奇奇怪怪的理論，但又是根據她自己的是實戰經驗，所以漆許會記在心上。

她想，自己要設置一條線，宋予不能跨過的線。抽身的時候必須是潇灑又幹脆，讓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想着，路過一家運動服飾店時，漆許進去給宋予買了一套運動裝。

她有注意到宋予的穿搭，配色一般不會超過三種，偏愛深色，基本都是成套的運動服。不帶配飾，但耳機必須要有。頭戴式，有線的，無線藍牙換得随機。雖然穿得簡單，但一站那，就能看出這人有自己的風格。

他這種，在路上很招人。偏他一副愛誰誰的拽樣，所以沒什麽小姑娘會湊上來。

“可以再搭雙運動鞋，這是我們的夏季新款，很适合搭這套運動服。”

漆許看着工作人員推銷的鞋子，也是款式好看，但她不知道宋予的鞋碼，就還是搖了頭，只買了套運動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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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飯的時候，漆許接到宋予的電話，多是他在找話題。

他也不擅長尬找話題，所以說了幾句就沉默下來，漆許吃着，沒挂，十分鐘後才說要去工作了。

夏天的雨總來得突然而短促，她躺在椅子上，聽着雨滴拍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慢慢地困倦感襲來。直到周眉來敲門，又立馬恢複工作狀态。

補妝時郝姐和客戶發生了争執，誰也不讓誰，漆許把郝姐推了下去，耐心地安撫客戶。原因是客戶覺得郝姐把她的眉毛畫歪了，但任誰都看得出來，對齊一致得很。

“眉眉，去拿一張免費古風大片次卡。”漆許對着周眉說了句，又對客戶說，“王小姐，這張卡是免費送您的，就當賠罪。化妝師可能今天不在狀态，我來給您道歉，回頭我們會再對她重新進行培訓。這态度，确實太不該了 ，我會好好說她的。”

周眉拿着卡上樓的時候，見客戶已經被安撫好了，還在和漆許談得有說有笑。心下暗暗佩服，走過去把卡遞給她。

下面的拍攝正常進行，結束後，漆許去另一個拍攝棚看郝姐，發現她繃着臉，估計是被氣的。

做生意就是這樣，有時候莫名其妙會遇到胡攪蠻纏的人。但能怎麽辦，向錢看，吃點面上的虧沒什麽大不了。

漆許知道郝姐雖然圓滑、脾氣也好，但在自己專業上是有要求，也是有素養的，不容許別人質疑。慕名而來的演員和模特，不都是沖她這雙手。

“還生氣呢？”

“我好歹也是有點名氣的好吧，連眉毛都化不對稱，那我還不如直接跳黃浦江算了，丢不起這個臉。”郝姐氣得差點一口氣沒順下來。

漆許笑，拍拍她的肩，“誰不相信你的技術啊，客人第一次來，不了解正常。別氣了，卡都賠了，虧本死好不啦。”

“你還給卡了？哎！”郝姐重重嘆了口氣，“你每次都這樣，做慈善還是做生意啊，再說了本來就是我們占理，大不了用尺給她量量好了呀！”

“那你剛才怎麽不量？”

漆許的靈魂一問頓時讓郝姐說不出來，她翻了個大白眼，“這不情緒上頭，沒想到嘛。”

“那你明天請我喝咖啡。”漆許借着這杯咖啡提醒郝姐，處理方式不對，同時也是給她一個臺階下。

郝姐能聽懂她話裏的意思，順着臺階就下去了。

工作室的人準備晚上聚餐，漆許讓他們好好玩，到時候發票給周眉報銷就行。她自己則先走，去找宋予。

宋予給她發了條短信，說要晚點，隊裏臨時有點事，讓她先去訂的菜館。

是一家東北菜館，漆許被引着去包廂。落座後，服務員問她提前預定的豬血羹是現在上還是和其他菜一起。

漆許沒想到宋予這麽細心，原來真的是帶她補血來的。她讓服務員先上，正好肚子也有點餓了。

吃到一半，宋予來了，他似乎很急，氣息不勻。漆許從電影畫面裏擡頭，正看到他熱得對着空調出風口吹。

她沒出聲，繼續一邊吃一邊看電影。等感覺對面有人坐下時，把旁邊椅子上的袋子遞給他。

宋予挑了下眉頭，“什麽東西？”

“自己看。”

宋予狐疑地看着，表情裏表現出來的是仿佛交接的是炸彈，謹慎萬分。小心翼翼地打開，看到真的是衣服時，微愣，“送我的？”

“對啊，喜歡嗎？”

“為什麽突然送我東西？”

漆許關掉手機，放下調羹，往後靠。她想冷臉，然後淡淡地說“想送就送咯”。可看到宋予轉向驚喜的表情時，竟也跟着彎了嘴角，“要不要試試？”

“不試，舍不得。”宋予跟寶貝似的将袋子放在手邊，“你怎麽了？”

“沒怎麽，今天正好路過這家店，就買了。你得試，我是按照季雲馳的尺碼買的，你替他試試，我看看适不适合送他。”

“我很喜歡，謝謝。但你現在提他真不合适，剛我還感動來着。”宋予并沒有漆許期待中的激烈反應，大概率是識破了。他坐下去，拿起菜單開始翻看。

一時陷入尴尬，漆許重新拿起調羹，繼續吃豬血羹。已經吃得半飽，所以她什麽都沒點，宋予倒是點了很多，看起來也是真餓了，菜一上就開始狼吞虎咽。只不過他的狼吞虎咽還是斯文的，吃飯幾乎沒什麽聲音。

漆許是一個非常注重細節的人，所以她會根據很細小的行為動作而放到這個人身上。譬如宋予雖然舉止上看起來吊兒郎當沒什麽正形，但他教養和素質很高，她猜他家教一定很好。

“這家鍋包肉是我吃過最正宗的，你不吃嗎？”宋予夾起最後一塊鍋包肉，放入漆許碗裏，“快吃，不然顯得我吃得太多。”

“難道你吃得不多嗎？”

“是比你多。”他點頭。

漆許咬下一口，慢慢嚼着。認識快十天了，她感覺和宋予天天見面，但兩人的共同話題卻很少。

“吃完我們去幹嘛？”她問。

“你想做什麽？”宋予反問。

“我想養只貓，你陪我去看看嗎？”

“你有時間？”

“有吧，這件事我想了挺久。”

“大馬路上看嗎，哪只喜歡直接帶回家。”

“去貓舍啊。”

“我的建議是領養代替購買。”

“那也行，吃完我們就壓馬路去，你負責抓。”

漆許覺得自己可能變幼稚了，竟然真的在想象等會兒和宋予去馬路上逮貓。

宋予似笑非笑似看着她，有調侃意味，“真去啊？”

“不是你說的嗎？”

“去我們基地吧，那邊有幾只小貓需要你這樣的好心人領養。”

漆許算是知道了，這滿是心眼的家夥在這等着她呢。

但宋予仿佛打開了話匣子，告訴她平時那幾只貓都是誰在喂，叫什麽名字，誰跟誰生的，身上又是什麽花色，有多可愛。漆許安靜地聽着，觀察着宋予臉上的表情。

此時的他，熱情地像個推銷員。她真想拿出鏡子讓他自己看看，酷guy的形象已經蕩然無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