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二十六帖

第二十六帖

“我傻嗎，我不知道嗎！每次他來你就對我特別熱情，他一走你對我愛搭不理。我又不是傻子，他媽的我能不知道！”宋予的哭差點止住，這番話說出口委屈勁又上來了。

“所以你為什麽喜歡我啊？”漆許當真不懂宋予的腦回路，就認識那麽幾天，而且他還那麽小，就喜歡上了？講兒童故事呢......莫名其妙的喜歡。

“你憑什麽質疑我的喜歡？”他反問過去，“說了很多次，我就是喜歡你，漆許，你為什麽總是懷疑我的喜歡！”

“我......因為你才十八歲啊......在你跟我說實話的份上，我也跟你說說掏心窩子的話吧。宋予，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宋予那邊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猛然抱住漆許，欣喜道：“真的？你喜歡我？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嗎？”

“先聽我說完。”漆許推他兩下，推不開，做罷。

她接着說：“是真的，我喜歡你，女人對男人的喜歡。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喜歡你，可能因為我覺得你單純，你好騙，你才十八歲，你給我一種錯覺，就是你會把我放在首位。也許你這個年齡的小孩談起戀愛來大都這樣，可以滿心滿眼的都是對方。可又因為你十八歲，我要克制對你的喜歡，我不知道跟你的未來在哪裏。等你到我這個年紀也才二十五，可我都三十多了。宋予，我不覺得年齡不是問題。”

“喜歡就行，聽到你說這話我真的很開心。”宋予典型的只聽前半部分，後半部分完全不管。他現在腦子裏全是五個字，漆許喜歡我，漆許喜歡我，啊啊啊啊啊啊！漆許喜歡我！

“漆許，年齡算什麽問題。等你三十多，我二十五，不該為你有個比你小的男朋友自豪嗎？”宋予将漆許抱在腿上，吧唧一口親了下，親完就傻笑，“只要你喜歡我，這些都不是問題。我真的不在乎年齡，也真的好喜歡你。你非得問我理由的話，我也說不出來。越跟你相處，我越喜歡你。所以，我們談戀愛吧漆許。”

“蹬鼻子上臉是不是？”

“對，誰讓你喜歡我還給我知道了。兩個互相喜歡的人不該談戀愛嗎？”

“宋予......”漆許無奈叫他名字，怎麽都沒想到事情會到現在這個局面。她給他摸摸眼睛，眼淚也沒了，嘴皮子還回來了。

“先答應跟我談戀愛。”

“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你想怎麽算就怎麽算，但得答應跟我談戀愛。”

“你能不能別這麽無賴啊！”

“我真的特別認真，漆許，我想跟你談戀愛。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但你不用擔心。任何事都有兩面，你既擔心我年齡小靠不住又想要我有這個年齡的稚氣，這是不對的。我可以靠得住，你相信我，給我一次機會。我覺得我是有擔當和責任感的，最起碼沒你想的那麽幼稚。不如我們試試，你讓我改什麽我就改什麽嘛。”

“不用，你做你自己就行。”漆許真受不了這樣的宋予，變臉還挺快，“再讓我考慮考慮吧。”

“你總要考慮。”

“不行嗎？”

“行吧，我有點餓了。”宋予是真餓，折騰到現在一口沒吃。

現在是半夜，香港幾乎沒什麽外賣。漆許打開KeeTa，附近只能搜索到兩家外賣還開着，“我給你随便點個披薩了。”

“嗯，都可以，我先去洗澡。”

在宋予走進浴室後，漆許打開聊天軟件，上面還有未看的季雲馳的短信，內容簡潔，說有事叫他，看時間是在宋予打完電話之後發的。

漆許問前臺要了瓶紅酒，獨自去陽臺喝着。香港的行程是被打亂了，明天更是不好意思去見季雲馳。

漆許瞪了浴室的方向一眼，剛要收回眼神，就見可惡的宋予圍着浴袍出來了。

他沒有先去吹頭發，而是跟着走到陽臺從背後環抱住漆許。下巴是慣用的磕在對方的頸窩的姿勢，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漆許說：“你以後別跟季雲馳較勁，我跟他已經說開了。”

“是他先挑釁我。”宋予幹巴巴辯解一句。

“我知道，但你還是沖動了。”

“好吧，我認錯。”

誤會解開得很快，把話說開倒輕松，但芥蒂并沒有完全消除。

漆許擰巴就擰巴在這裏，她有些過分的完美主義，特別是在感情上。在她心裏，對宋予的喜歡還是有了污點。

她能夠坦蕩地對宋予說出喜歡二字，是因為宋予沒有隐瞞。而且，她不是傻子，能夠辯識出其間謊言和真話的區別。她相信宋予。

可關鍵就停留在了相信的層面，她覺得這份喜歡不純粹了。其實從一開始就不純粹，做炮友本就是不正常的關系。只是越黑暗的東西越令人着迷，她喜歡和宋予做/愛的感覺。

性這種東西，根本就不需要第三人的刺激。找到契合的，喜歡的，比在外面偷腥快樂多了。

但是，漆許還是想結束了。讓不正常的開始結束，讓她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軌。她不喜歡喜歡別人的感覺，不想把時間傾注在另一個人身上。說到底她喜歡的是一種感覺，而不是具體的人。如果說這種感覺在宋予身上，那轉移到別人身上也未必不可。

宋予當然覺得沒有阻礙，他是貓捉老鼠游戲裏的貓。得到了，下肚或者繼續陪着玩。得不到，也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游戲而已。

有個時間節點，更好辦。

漆許去拿毛巾替宋予擦頭發。

宋予看着她，癡癡地笑起來。

他們很順利地從陽臺開始接吻，再到客廳，到房間。

宋予把紅酒倒在漆許身上，又一點點舔完。

相較上次，現在的宋予明顯溫柔多了。

做完後，兩人靠在一起吸煙。

宋予電話中提的雨現在才來，他關了燈，走去拉開窗簾，任由小雨随着風吹進來。

漆許躺在床頭吸完煙，将煙頭撚在煙灰缸裏。

兩人靜靜地聆聽雨聲。

“漆許，如果我跟你求婚你會答應嗎？”宋予冷不丁冒出這一句。

“大概率不會。”漆許回答地沒有猶豫的誠實。

又好一陣兩人都沒說話，漆許問他：“怎麽突然問這個？”

“我怕我突然頭腦發熱給你求婚，你會被我吓跑，提前問一下。”宋予還真想過這個場景，他都想好如果以後在世界級的比賽取得冠軍就可以跟心愛的人求婚，要把幸福昭告全世界。但需要前提，就是相愛。現在漆許對他的喜歡太淺了，她的答案在意料之中。

“就算我答應我爸應該也不會答應啊。”漆許笑。

“那你會等我嗎？”宋予問，在漆許回答前又補充了一句，“我認真的。”他怕之前說過太多類似的話漆許都沒當真。

他是事後才意識到有些話說太多對方就不會放在心上了，如果愛跟吃飯睡覺一樣稀疏平常誰還把它當寶貝呢。

“宋予，我們連男女朋友都不是，想這些太早了。”漆許說。

“早嗎，這不是和你同齡的人該考慮的事情嗎。”

她看他，“是不是我經常對你提及年齡，給你太多壓力了。”

“沒有。”

“你想錯了，我一點都不着急結婚。我才二十五歲，還有很多事要去做，還沒有拍盡我想拍的一隅，沒有走遍祖國大好河山，沒有體會過至死方休的愛情，這個年紀正值奮鬥的大好時光。我媽二十五的時候還沒遇見我爸，我爸二十五歲還在讀書。但你知道我為什麽經常在你面前提年齡嗎，因為你比我小太多。宋予，我十八歲的時候還沒有愛人的能力和自我。那時候我把自己困在喜歡季雲馳的假象裏，我想着等畢業的時候嫁給他，他主外我主內，我或許可以成為一位賢惠的妻子，稱職的媽媽。我的兩個媽都是這樣過來的，我身邊很多長輩也都是這樣。我爸說我是扶不起的阿鬥，他生的兩個女兒都沒辦法幫他打理家業。可我剛開始不是想搞攝影，而是把我的所有都投入家庭。十八歲出去讀書，随着我的認知在不斷提高，我才知道，哦，原來可以不這樣。我可以不用必須愛一個男人，不用想到未來可怕的婚姻就惶恐不安，不用擔心季雲馳不喜歡我了怎麽辦。”

“其實我就是膽小，不想喜歡你。我怕在你身上投入幾年青春最後什麽都得不到，到時候你才二十幾還有無限愛人的能力，而我像枯槁的落葉，再有愛情來敲門時連在貓眼看來人是誰的勇氣都沒有。如果你是一項投資，我在你身上可以獲得的回報率可以預見有多低的。宋予，我不想這樣。”

宋予聽完沉默良久，他去牽起漆許的手貼在面頰上，“我是不是還是太着急了，我只顧自己。想着成年之後就找你，要和你在一起，可沒考慮到你一點。如果我再晚幾年，那時你還沒有結婚，是不是就可以沒有這麽多顧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