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關系

第4章 關系

霍祁走進會議廳，腦中總是想着剛才宋識雲同他說話時的表情，這會子會議還沒開始，各軍軍士都擠在前廳吵吵嚷嚷，打斷了霍祁的思緒，他擡起頭望了一圈，有些無奈地想，好像是有點吵。

出神間，霍祁在人群中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身穿白金色軍服，神色嚴肅，氣質莊重，眉宇間同霍祁有幾分相像，正是北路軍主将，霍祁的大哥，祁霍。

霍祁神色一凜，登時像老鼠見了貓一般，轉身就想開溜。

“小祁，”一聲熟悉又冷淡的呼喊自身後傳來，“過來。”

霍祁無奈地嘆口氣，穿過人群來到祁霍身邊，垂頭喪氣道：“大哥”

祁霍看他一眼，神色不虞：“失禮了，這是我弟弟，你們當是認識。”

他擡起頭，這才發現大哥正在同身前一人說話。

那人聞聲望來，軍帽下長發落肩，白淨的面龐襯得五官極其秀麗，本該是和善可親，讨人喜歡的面相，卻被那不含一絲感情的淡漠眼神襯得清冷出塵，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霍祁看看他，又看看自家大哥，掐腰道：“宋識雲，你是不是跟我哥告狀呢。”

宋識雲白他一眼，并不搭理。

“小祁。”祁霍聲音低沉，不怒自威，他一開口，霍祁就有點犯怵，大哥平日管他可比兩個爹嚴多了。

“我跟他開玩笑呢。”霍祁湊上去攬住宋識雲的肩膀，“你們在聊什麽，我也聽聽。”

“聊這次年末演練。”祁霍看向他，霍祁慫了吧唧地不敢直視，轉頭去扯宋識雲的頭發，被對方一巴掌把爪子拍下，這才老實了。

“小祁，你告訴我，這次演練與上一次有何不同。”

幹嘛非得在這說，霍祁有些煩躁：“我知道啊，不就是下了新規定嗎，南北兩路軍可以帶二級熱武和推進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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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呢。”

還有什麽，霍祁臉上有些挂不住，偷偷用手在背後戳了戳宋識雲，誰知這個沒良心的理都不理他，霍祁氣絕，擺爛道：“不知道。”

祁霍的神色徹底冷下來，毫不客氣地開口批評：“盲目自信，閉目塞聽。我早就告訴過你，現在能贏不代表以後也能一直贏。驕兵必敗的道理，你懂是不懂？”

見弟弟沉着臉不說話，祁霍又道：“大會結束之後，去把這次演練進了幾個新人，評級分別如何，各有什麽優勢與劣勢整合出來做個報告，明天上午九點前發給我，過時不候。”

語畢，祁霍向宋識雲微示意，轉身離去。

霍祁一言不發，見他離開，松開攬住宋識雲的手拔步欲走，卻被宋識雲叫住：“等等。”

霍祁轉過頭，深棕色的眸子略顯陰翳。他沒說話，只是等着宋識雲開口。

宋識雲本想說，我做過調查，這次達到少将軍銜有資格進演練的新人精神力最高不過S級，不如你...以及，我做過簡略的調查報告，你要不要？

但宋識雲覺得，他只是想想，這麽...肉麻奇怪的話他是不會說出口的，更何況，他與霍祁的關系又不好...

可剛才看着霍祁有些落寞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麽，就沒忍住喊住了他。

見其一聲不吭，霍祁神色愈顯疑惑，宋識雲騎虎難下，只好道：“你...你把我的耳塞還給我...”

宋識雲說完，自己都覺得尴尬得很，霍祁杵在這許久就等來這麽一句，默了半晌才臭着臉道：“扔了。”

他說完便轉身離去，宋識雲心情複雜地瞪他一眼，轉身朝着他的反方向走去。

“祁主将跟你說什麽啊！”在不遠處吃瓜看戲的莫裏斯這會湊了上來，成功得到霍祁一個爆栗，“哎喲！”

“你倒是看得挺開心的，就不能來幫幫我嗎！”

“我哪敢啊，”莫裏斯委屈巴巴捂着頭，“你都怕他，別說我了，他又罵你了啊。”

霍祁神色緊繃，滿是不悅：“我做什麽他都不滿意，懶得理他。”

莫裏斯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分享自己剛才搜羅到的小道消息：“淡定淡定，我聽說，今年給标兵頒獎的人是大元帥哦！”

聞言，霍祁眼睛一亮：“真的！他回星了？”

“下面，我将宣布軍部本年度的年度标兵獲得者——”

會議進行的很快，表彰大會的最後一個環節就是頒發年度标兵。在頒發之前，會在大屏上顯示一項項活動的勝者積分，公開透明。

與往年一樣，今年角逐第一的還是那兩人——霍祁與宋識雲。衆軍士看着他們的頭像在排行榜上上上下下，你追我趕，都已經習以為常。

“今年他倆是不是還是打個平手啊”

“說不準呢”

談論間，積分已累加結束，屏幕頂部兩根斷層的積分長條閃着光芒，末尾的數字分毫不差，皆是1520。

會場響起一陣起哄聲，宋識雲隔着人群看向遠處坐在逆光中的霍祁，他正仰頭望着屏幕，目光沉靜悠長。

宋識雲很少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由有些好奇，此刻的霍祁，心裏在想什麽呢，在...想他嗎。

瘋了吧，宋識雲瞳孔驟然收縮，連臉都忍不住燒紅起來，他這兩天是怎麽了，簡直莫名其妙。

他突然想起什麽，算了算日期，心中頓時了悟，發熱期快到了，宋識雲忍不住松了口氣，狂躁的心總算安定兩分。

是因為生理反應而已。

正分數累加之後，便要開始記錄處罰的負分情況。

由排名自下而上開始按項減分，排名立時不停變動，而最上面兩人還是穩坐釣魚臺，直到最後一項，私下鬥毆項出現，兩人的分數才有了變動。

今年，也因為鬥毆被扣分了嗎。

霍祁仔細回憶着，因為之前被扣分太多，他與宋識雲今年已經很注意，就算看對方不爽，也要偷偷約架，或是在像演練那樣鬥毆不記過的場合，才正大光明地活動一下身子骨。

今年被記過，應該只有那次。

在出戰的回歸路上，二人因先前戰術不合起了龃龉，各自操控機甲在其他四路軍軍士的圍觀下打了起來。最後被聞風而來的北路軍主将，霍祁的大哥制止。為此，霍祁還被大哥罰面壁了一小時。

想到這，霍祁擡頭看向大屏，兩個最長的光條一起減了206分，最後的分數同為1314。

“恭喜本年度的年度标兵獲得者，東路軍準上将霍祁，以及西路軍準上将宋識雲。恭喜！今年依舊是雙黃蛋呢！”

二人在掌聲中踏步上臺，各自瞟了對方一眼，目光相接後，又迅速撇開臉目視前方，等待頒獎。

“今年的頒獎嘉賓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有請霍元帥！”

“霍元帥在星外守衛多年，戰功赫赫，為聯邦的安寧奉獻了半生心血，由他給我們年輕一輩的标兵頒獎，也象征着聯邦的傳承！”

在擔任主持的上将慷慨激昂的話語聲中，霍越霁，霍元帥邁步而來，他接過身邊下士遞來的獎章，将其佩戴在宋識雲肩上。

這是宋識雲第一次見到霍元帥，如傳聞所說的那般，玉面元帥，慈悲相雷霆心，翻手雲覆手雨，都道有他在，可保聯邦千千萬萬年。

宋識雲與他對視一眼，便忍不住垂下眸來，微微颔首。

霍越霁輕笑，拿過另一枚獎章邁向一旁早已急不可耐的某人。霍祁一直眼巴巴地望着，見他過來，忙不疊喚道：“父親！”

霍祁眉眼含光，滿是欣喜，他看着霍越霁為他佩戴獎章，恨不能擡手将父親抱住：“父親，我好想你。”

霍越霁滿眼慈愛地搖搖頭，霍祁這才撇着嘴乖乖負手站好，目送父親下臺。待到頒獎一結束，他就立即擡腳沖了下去，只留給宋識雲一個奔跑的背影。

霍祁在後臺看見霍越霁，加快步伐沖上去抱住了他：“父親！”

霍越霁摟住他的腰，縱容地讓他抱着：“我看看，長高了沒有。”

“當然！”

“小祁，”祁霍站在一旁，看不慣他這副松松垮垮的樣子，“站好。”

“我不，”霍祁此刻有人撐腰，一臉的欠揍樣，沖着霍越霁可憐巴巴道，“父親你看，你不在的時候，大哥就這樣欺負我，兇我，他一點都不愛我。”

宋識雲從外間走進來時，正聽見霍祁這句話，他拽着霍越霁的衣角，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淚。一個擡眼，他與宋識雲目光相接，霍祁臉上湧現出一絲尴尬，他轉過臉，待再回頭時，宋識雲已沒了蹤影。

霍祁左右張望，只看到他瘦削的背影獨自消失在走廊深處的黑暗裏。

周圍燈光絢爛，言笑晏晏，霍祁身在其中，不知為何，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會議廳外是一處小花園，此刻夜幕降臨，天空中繁星點點，一輪明月高懸于穹頂之上，滿園都是傾瀉而下的如練月光。

一陣風吹來，帶起一陣涼意，宋識雲抱着胳膊，長呼出一口霧氣，仰頭望着靜谧夜空。

“喂，宋識雲。”身後傳來軍靴踩在雪上的吱呀聲，“你一個人躲在這傷春悲秋什麽呢。”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宋識雲依舊望着他的月亮，過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霍祁。”

“怎麽了？”

他頓了頓，轉身望向身後的alpha，月光下發絲輕揚：“你确定今年，又不分個勝負嗎。”

“感謝元帥的精彩講話，想必大家也能從中領會到屬于聯邦的戰鬥精神，并将之作為指引自身前進的明燈。我宣布，聯邦第195屆表彰大會圓滿落幕，在此提前預祝諸位新年快樂！”

在雷動的掌聲中，各路軍主将副将一同上臺。五顏六色的彩帶從會議廳上空飄下，一簇簇煙花綻放，将軍士們的熱情徹底點燃，氣氛一片歡樂祥和。

就在此時，天空突然響起一聲炮響。

衆人皆是一愣，循聲望去，只見一綠一黑兩架機甲追逐着穿梭于煙花之中，閃着藍光的激光彈從機甲中射出，如同兩簇移動的藍色煙花，拖着長長的熒尾在空中炫舞。

臺下有人反應過來，随即大笑道：“霍祁！宋識雲！打歸打，別把自己炸成煙花了！”

“哈哈哈哈哈！”

身處黑色機甲中的霍祁目光灼灼，緊盯着那在煙花中不停翻轉的深綠色機甲，手一推按下操縱杆，追随着前方機甲的尾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