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學校

第5章 學校

嘎...嘎...嘎...

一只烏鴉從一所破敗學校的上空飛過，大聲嘲笑着下面兩個站在大鐵門前的，全副武裝的“清潔工”。

“這是郊區一所荒廢的小學，因為聯邦禁止堕胎的法令下達，新生兒越來越多，這座舊小學也要重新啓用了。”

“你們需要将它打掃一遍，之後會有人重新進行裝修。這是一項偉大的任務，比社會服務有意義的多，培育帝國未來棟梁的責任就壓在你們肩上了。”

負責人臨走之前說的話在對視着的宋識雲和霍祁二人腦子裏回蕩，他們身穿連體防塵衣，推着一應俱全的清潔車，互相都恨不得把對方身上瞪出個窟窿。

“這回怪不着我吧，”霍祁轉着手裏的大門鑰匙，“比試可是你提議的。”

宋識雲收回目光，推着清潔車往前走：“我什麽時候怪你了，不要誣陷我。”

“哼，”霍祁走上前，與宋識雲擦肩而過，單手勾着清潔車的前部往前走，頭也不回道，“我來吧，你松手。”

宋識雲從善如流地放了手，緊繃的臉色忍不住舒緩了點，他有點想笑，又奇怪自己為什麽要笑，于是撇撇嘴往前走，看着霍祁打開布滿灰塵的大門，邊咳嗽邊抱怨：“什麽鬼地方，咳咳咳...你等會再進來，都是灰。”

“哦。”

宋識雲依言收回前進的右腳，雙腳并攏，兩只手無處安放，就抓着自己連體衣的背帶，望着霍祁拿掃把去打大門上的蜘蛛網。

霍祁一回頭，正撞進他有些懵然的目光裏：“噗，”他沒忍住将其上下打量一番，“你這是什麽姿勢，乖寶寶？”

聞言，宋識雲皺起眉頭冷下眼，又變得兇起來。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根黑色皮筋，把自己散落在肩膀上的頭發綁成一個揪，鬓邊兩縷發絲垂下，是恰到好處的好看。

霍祁愣愣看着，片刻後，覺得自己盯得有些過火，又趕緊轉過目光，舉起掃把來回擺弄，餘光卻一直注意着宋識雲的動向。

宋識雲向他走來，門前有許多灰塵飄散，走到霍祁身邊時，他忽然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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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傳來人靠近時才有的熱意，霍祁正想問他幹嘛，就見宋識雲聳了聳鼻子：“阿嚏！”

被波及的霍祁：“......”

宋識雲揉揉鼻頭，鼻間變得紅紅的：“抱歉，沒忍住。”

他嘴角藏着壓不下的笑意，看得霍祁一陣氣悶。

正待發作時，宋識雲從清潔車裏抽出一條掃把，開始乖乖掃地。

霍祁望了眼偌大的校區，無聲地嘆了口氣，形勢所迫，先行休戰。

這麽想着，他拿出臨出門前爸爸給他準備的口罩，從中取出一個，向幾米之遙的宋識雲伸出手：“哝，口罩。”

宋識雲停下掃地的動作，轉過頭看着他。

霍祁沉着臉：“自己來拿。”

宋識雲不動彈，就那麽看着霍祁，霍祁深呼一口氣攥緊了口罩，把它當成宋識雲一樣捏在掌心，忍，我忍。

他丢開掃把邁步上前，将手裏的口罩遞給宋識雲，宋識雲抿嘴輕笑，擡手拿時，霍祁突然把手一移，看着他笑眯眯道：“我幫你帶。”

宋識雲微頓，臉色立時僵硬起來：“不用了。”

他伸手去拿，霍祁卻不給，微俯身盯着他：“帶個口罩而已，不敢讓我帶？”

宋識雲不服氣地仰起臉，卻因為離得太近，二人鼻尖微碰了一下，宋識雲登時瞪大了眼睛，好像有一團火從鼻尖燒到四肢百骸，他下意識往後退，霍祁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之扯了過來，眼神挑釁又玩味：“怎麽，真不敢讓我帶？”

“誰不敢！”宋識雲毫無氣勢地吼了一句，霍祁輕笑一聲，看着在他面前站樁的某人，拿起口罩，将一邊的繩子挂上他的左耳。

溫熱的手指觸碰到耳廓，有些發癢，宋識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結上下滾動，完美吸引了霍祁的目光。他用手扶着口罩，貼着宋識雲的下颚線劃過，又将另一邊的繩子挂上右耳，把口罩上側的鐵環往下壓，讓其與宋識雲的鼻梁完美貼合。

随後，霍祁輕輕一笑，惡劣地把口罩上側外拉，快速松手，口罩啪的一聲彈回了宋識雲臉上，遮住了他半拉眼睛。

奸計得逞的霍祁大笑着往後跑，被惱羞成怒的宋識雲舉着掃把追了大半個操場才舉手喊停：“好了好了，還掃不掃地了，再不開始幹，到過年都掃不完。”

宋識雲放下掃把甩給他幾個眼刀，轉身往回走。

二人就這麽又打又鬧，花了整個上午才把前面的操場打掃完畢。

灌下一瓶營養液的霍祁恢複體力後就開始指點江山：“這不行啊，這得弄到什麽時候去。”

宋識雲坐在臺階上歇息，聞言回嘴道：“你不打擾我，我早就弄完了。”

“誰說不是呢。”霍祁不甘示弱，他擡頭看了看校園結構，“這樣吧，分工合作，前兩棟教學樓歸你，後兩棟宿舍樓還有後操場歸我，就這麽定了。”

他說着扛着掃把往後走，宋識雲望了眼學校後方不算小的操場：“操場一起掃。”

“不用了，你霍哥我能者多勞。”

“我比你大。”宋識雲一字一頓地強調，希望霍祁能把這件事刻煙吸肺，以彌補他的巨人身高多年來對自己造成的傷害。

“大一歲而已，忽略不計。”

宋識雲拉下臉，雖然霍祁很讨厭，但他向來是以德報怨的，所以他還是喊住了霍祁：“喂。”

“咋的？”霍祁回過頭看他，宋識雲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你的報告交了嗎。”

“什麽報告？”霍祁有點蒙。

宋識雲聞言，臉上竟出現一絲氣急敗壞，他竟然已經忘了，那我昨天熬夜完善調查報告做什麽，我真是瘋了。

“奧，你是說我大哥讓我寫的那個啊。”霍祁成功把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拯救回來，“這不是我爹回來，我有靠山了嗎，給我延了幾天，過幾天再交。怎麽了？”

“沒怎麽。”宋識雲有些別扭，猶豫半晌，拿出了他平生最快的語速道，“我之前做了點發給你走了。”

他說完就跑，霍祁只聽見他說：“...做了...走了。”下一秒人就跑進了教學樓裏。

...啥？

霍祁一頭霧水地想上去追問，光腦突然響起消息提醒，他點開一看，正是宋識雲發來的一份文件《195年末演練新人調查報告（簡略）》。

霍祁一怔，這才弄明白宋識雲剛才說了什麽，他捧着光腦，沒忍住笑出了聲，一邊dj下載一邊想，真是笨蛋。

看到那邊點了下載，發過來一個蠢蠢的龇牙笑。宋識雲劇烈的心跳才慢慢平複下來，他靠着教學樓大廳的柱子，冰涼的瓷磚讓人重歸平靜。

宋識雲握住光腦放在胸前，良久，才擡腳往教學樓中走去。

霍祁走進男生宿舍樓，推開一樓第一間宿舍門，此處不向陽，大白天都顯得十分昏暗。霍祁取出生物探測儀從裏到外掃了一圈，未檢測到生物活動痕跡，這才放下心來。

像這種廢棄已久的地方，多是那種千奇百怪的小蟲子，威風凜凜的霍準将對這種東西毫無抵抗力，一見到就得跪，還是滑跪，于是他便早做準備，檢測器、殺蟲劑一應俱全。

霍祁舉着掃把走進去，這是個四人間，桌上還留着學校最後一批學生的東西，他們的青春在這留存許久，到今天終于要被徹底消除了。

霍祁掃掃其中一個桌子上的灰，從中拿起一張泛黃的考卷，這是一張策論卷子，上面的字跡有些拙劣，答得也很是糟糕。

霍祁看着上面頗為熟悉的考題，忍不住想起大學時期，他為了超過宋識雲挑燈夜戰看策論的日子。

聯邦軍校宿舍是兩人間，因為軍校奉行優勝劣汰制，認為會受生理激素驅使的是野獸而不是軍人。所以宿舍按照入學精神力排名和基本性別分配，不将第二性別作為分配依據。因此他與宋識雲兩個SS級的，自然是住在同一間。

那時只有策論課用的是紙質考卷，每周一測，分數不公開。

有一回，霍祁在宿舍裏，看着自己少得可憐的分數悲憤不已，又實在好奇身後那位總是被策論老師誇獎的人考了多少分。

直接開口問有點對比慘烈，于是他便一會倒水，一會上廁所，一會去陽臺曬衣服，每回都伸長了脖子去看宋識雲有沒有拿卷子出來。

過了一會，宋識雲忍無可忍道：“你是在我後面跳舞嗎。”

霍祁有些尴尬，當即做起擴胸運動，嘴硬道：“誰跳舞，我學習累了，起來運動運動。”

“還是多學會吧，”宋識雲翻過一頁書，語氣平淡，“争取下次考及格。”

霍祁怒目圓瞪：“你偷看我分數！”

宋識雲搖搖頭：“不是故意的，起來運動的時候不小心看到的。”

霍祁：“......”

片刻後，按捺不住的霍祁搬着小凳子上前戳他：“借我訂正錯題。”

宋識雲從書海中擡頭：“為什麽。”

“為什麽？”霍祁氣絕，“上次格鬥課是誰手把手教你怎麽才能容易得分的！不至于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吧！”

“哦，”宋識雲頓了頓，“忘了，那好吧，你把卷子拿來。”

看起來很勉強的宋識雲把霍祁氣個半死。

後來怎麽樣，霍祁不記得了，姓宋的應該是給他講題了吧，畢竟他那個人，向來嘴硬心軟。

霍祁放下卷子，不禁懷念起大學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那時候他幾乎與宋識雲日日夜夜黏在一起，雖然基本都是鬥嘴打架，但關系，應該比現在要親近一些吧。現在的宋識雲，總是冷冷的，有些遙遠。

窗外一只鳥撲扇着翅膀飛過，霍祁回過神撓了撓下巴，想這些幹嘛，趕緊掃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