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電工

第8章 電工

霍祁從機甲上下去，一打眼就看見宋識雲抱着胳膊站在緊鎖的大門前，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佯裝無謂，轉着鑰匙吹了個口哨：“來這麽早幹嘛，還不是要等我。”

宋識雲擡頭看向他，沉靜道：“是你太慢了。”

霍祁撇撇嘴與他擦肩而過，徑自去開學校的門鎖。

宋識雲看着他與平常別無二致的表情，默默松了口氣，斂着眸想，本就沒什麽好尴尬的。

于是他轉過身，盡量自然地開口道：“今天早上我從你房間出來，不小心碰見了莫裏斯，他...”

宋識雲話還沒說完，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喊。

“嗨，二位。”

宋識雲轉過身，一個穿着藍色工服的人站在身前。他頭上卡着個帽子，帽檐壓得極低，下半張臉也被口罩遮住，完全看不清長相。

“你是誰。”宋識雲顯得有些戒備。

面前人笑笑，舉了舉手裏的工具箱：“你好，我是電工，來修電閘的。”

宋識雲将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并不覺得他只是個普通的電工：“你...”

他欲再問，肩膀忽被一人從後面輕輕按住，宋識雲回過頭，正對上霍祁有些無奈的臉：“我帶他去修。”

霍祁說着移開按着宋識雲肩膀的手，走上前拎過那人的工具箱，一副拿他沒辦法的縱容口氣：“跟我來吧。”

那“電工”蹦蹦跳跳地跟在霍祁身後，向着電機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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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識雲轉身看着他們的背影，微微皺眉，心裏略有些怪異，霍祁跟他...認識？

霍祁帶着“電工”進入電機房，一關上門，就對着面前人拉長了音道：“嫂子，你這又是哪一出啊？”

被喚作嫂子的人笑嘻嘻地摘下擋住臉的帽子，白色的頭發被帽子壓得軟塌塌的，他随手抓了兩把，細長的眼睛戲谑地看着霍祁：“你大哥擔心你們又打起來，派我來偵查敵情。不過，”他話鋒一轉，沖霍祁挑了挑眉，“我看你們相處的還不錯嘛，都睡到一間房裏去了。”

霍祁臉色一僵，像是被家長抓包的早戀小學生一樣尴尬地否認道：“那是意外，”他急于轉移話題，臭着臉忿忿不平，“你說是大哥叫你來的？他還會擔心我，真是稀奇，是怕我又給他丢臉吧。”

一番話說得抑揚頓挫，霍祁自己卻是心跳不停，什麽鬼，我跟宋識雲又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我幹嘛這麽緊張？

“臭小子，當着我的面說我男人壞話，不怕我吹枕邊風？”加西亞用手指繞着自己的頭發，繼續調侃這個愛炸毛的弟弟。

“你吹枕邊風，”霍祁有點幸災樂禍地瞥了他一眼，偷偷小聲道，“你有機會吹嗎。”

“你是皮癢了嗎。”加西亞咬牙切齒，這小子，還真能往他心窩子裏紮。

加西亞和祁霍雖早已定情，但除了他們倆，就只有眼前這個混小子知道這段隐秘的地下戀。

每日在軍部的公開場合，二人都對面不識，甚至還因政見不同而針鋒相對，但在私下裏，卻是一對耳.鬓.厮.磨，纏綿悱恻的親密戀人。

他們目前尚不想公開，為了防止戀情暴露，只能避免頻繁見面。因此，加西亞“吹枕邊風”的機會可謂少之又少，可那也并不代表，他不能讓自家男人好好收拾他的弟弟。

加西亞打定主意告狀，面上還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好了，嫂子不跟你計較，我要幹活了，把工具箱拿來。”

加西亞撸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霍祁一邊遞工具箱過去，一邊狐疑地看着他：“你還會修電路？這可是很老式的了，聯邦現在都找不到幾個人能修好，就連修理機器人恐怕也不會設置這種低級電路程序。”

加西亞十分騷.氣地撩了把頭發，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不要小看你嫂子我好吧。”

霍祁明顯不太相信：“那你慢慢修，我出去...掃地。”

他本想說出去看看，但這話說出來有些詭異，他出去看誰，外面可就只有宋識雲一個人，他閑的沒事，去看他幹嘛。

但霍祁可能是被早上宋識雲買的幾個包子吃撐了，現在确實想去看看宋識雲在幹嘛。只是他剛出電機房，還沒走兩步，眼前就出現一個兢兢業業掃落葉的宋準将。

電機房在學校後面，宋識雲并沒有去打掃原定的前部教學樓，而是來到了這條離電機房很近的小路上。

霍祁有些奇怪，難道他還在害怕，不敢去教學樓了？

“姓宋的，”霍祁邁步上前，看着宋識雲慢慢轉過身來，“你怎麽來這掃了。”

宋識雲神色未變，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脫口而出：“說好了後面一起掃。”

“奧，”霍祁點點頭，并未覺得有什麽不對，也自然錯過宋識雲松了一口氣的瞬間，“今天不要掃到天黑了，我們早點走，我覺得他，”霍祁指了指電機房的方向，“可能不太靠譜。”

“是嗎。”宋識雲淡淡回應，把掃把放在一邊，“那我去吧。”

“你去？”

宋識雲在霍祁詫異的目光中走進了電機房，加西亞正在裏面大刀闊斧的修理，弄得哐當作響，“餘音繞梁”，卻是半點用都沒有。

他掐着腰站在電機前，正考慮着要不要叫男友外援，身後的門被輕輕敲了兩下，宋識雲清冷的聲音在房中響起：“你好，我來吧。”

加西亞回過頭，見到來人，露出一個粲然的笑：“好啊。”

宋識雲看着他的臉，靜默半晌，覺得這人好像在哪裏見過。

他想了許久，沒想起來，便也不在刻意去想，許是軍部的同僚吧。

宋識雲不習慣一套衣服穿兩天，于是在來前回自己宿舍換了身普通的便裝。

此刻他紮起頭發，把外套脫下放在一邊，內裏是一件無袖的普通背心，雪白的手臂有着十分流暢的肌肉線條，引得加西亞這個名草有主的帥草都忍不住多瞄了一眼，更別說剛剛走進門的霍祁。

他呼吸一窒，剛想撇開臉，就看見宋識雲拿起工具，幹練又熟稔地開始修理，不由有些驚訝。

他還會幹這個？

霍祁記得宋識雲家境也是很好的，他父親是已退役的上一任西路軍主将，霍祁一直覺得他進西路軍就是為了子承父業。可一個家境優渥的少爺，為什麽會修電路，難不成是他喜歡這些，所以研究過？

雖然大學同吃同住四年，但霍祁覺得他好像還是不怎麽了解宋識雲。

宋識雲差不多花費了快一個小時，終于讓這已瀕臨下崗的電路又茍延殘喘起來，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電路老化太嚴重，估計還得斷，先湊合用到我們打掃完畢吧，之後應該會改裝新式供電的。”

“哇！”加西亞一臉崇拜地看着宋識雲，瘋狂海豹式鼓掌，“宋準将，你太厲害了！”

“過獎。”宋識雲不太善于應付這種過于直白的誇獎，他面色微紅地一颔首，拿起外套放在肘彎，走出電機房準備繼續打掃。

霍祁默默跟在後面，按捺不住好奇道：“之前怎麽不知道你會修電路。”

宋識雲仰了仰頭，配合着他白到發光的皮膚，像只驕傲又高貴的白天鵝：“我向來深藏不露。”

套話失敗的霍祁一時語塞，這家夥不會又覺得我在跟他攀比吧，我有那麽幼稚嗎？

霍·成熟·祁清了清嗓子，手插兜道：“看起來挺簡單的，我感覺已經會了。”

“是嗎，”宋識雲瞥他一眼，“那下次壞了你修。”

霍祁：“......”

“沒有下次了，小朋友們。”加西亞笑吟吟走上前來，“把這裏處理掉，主城可再難找這種老式電路了。”

霍祁看了眼表，已經過去大半天了：“照我們這個速度，說不定今晚還得斷。”

“No，No，No。”加西亞老神在在地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我可是有備而來。”

他說着打開光腦操作了兩下，宋識雲和霍祁便齊齊聽到學校外側傳來一陣陣機械腳步聲，二人轉頭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站了足足兩橫排的家政機器人，下一秒，又各自變戲法似的掏出掃把、抹布，勤勤懇懇打掃去也。

霍祁撿起驚掉的下巴，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道：“這不算作弊嗎？”

“作弊又怎麽樣，”加西亞潇灑地拍了拍手，“我允許的。”

宋識雲聞言看向他，不由懷疑起他的身份來。他在心裏把軍部有話語權的人都過了一遍，大致劃分出一個範圍逐一排除。

思索間，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遠處那些長得一模一樣的家政機器人身上。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形和動作，讓宋識雲心裏泛起針紮似的刺痛，他收了目光不再去看，卻也靜不下心來去排除什麽人選。

霍祁本在跟加西亞說話，囑咐他不要把這事告訴大哥，他只是抽空掃了眼在一旁發呆的宋識雲，目光竟一時頓住。

他發現宋識雲素來只有冷漠、嘲諷的眼神裏竟然帶着一絲哀傷，那哀傷轉瞬即逝，快得仿佛從未出現過。

但霍祁知道，他絕對沒有看錯。

有了外挂的幫助，二人總算在日落之前打掃完畢。

當了一下午監工，啥事沒幹的加西亞扭了扭腰：“唉，真累。”

他忽略霍祁的白眼，繼續道：“走吧，我請客，去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