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宮變
宮變
朱華宮。
西風卷起一地落花, 堆滿了庭前的玉階。
江容晚站在庭前花架下乘涼,單薄的身影生出幾分蕭瑟的意味。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讓慕容懷回長安的路上神色倉皇, 腳步踉跄。即便是回了長安之後, 在後宮也難見到慕容懷的身影。莫說她這朱華宮慕容懷是一次都沒來過, 就算是柳飄萍不久前生了一個皇子,這樣大的喜事, 慕容懷也鮮少去昭華殿, 每次不過是略坐坐就走了。阖宮上下都在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 可禦前的內侍嘴巴倒是很嚴實, 從不肯透露一二。
可江容晚每天都能聽到某個大臣被問罪, 或是宮裏的內侍被處斬的消息。除此之外, 更有一些民間流言傳到宮內,大概是說太後無德, 毒殺先皇, 新帝得位不正, 裕王實為冤死。而軍中士卒最尊敬裕王,對于這樣的流言,他們一定會心生不滿。
流言紛紛,看似無端, 可背後一定是有人興風作浪, 另有目的。
看似穩定的t局勢實際上已是暗流湧動,何況陛下對內宮封鎖消息,說不定變故就迫在眉睫了。
江容晚暗自忖度,她雖然不關心這些, 可她不傻,到時候也得為自己想個出路才是。
這時李敏進來躬身請安:“皇後娘娘, 陛下召見。”
慕容懷這時候突然要見她,真是奇怪。
可江容晚從李敏的神色中又看不出什麽來,只得一頭霧水的随他去了建章宮。
她站在門外,卻聽得暖閣內有劇烈的争吵聲,不由止住了腳步。
慕容懷掀翻了幾案:“母後可知,今日有人在長安府衙張貼了陸沉的百條大罪,百姓們輿情紛紛,事到如今,朕也護不了陸氏。”
陸瑣顏頗為激動:“這定是有人栽贓陷害,陛下不能罔顧事實。”
慕容懷一陣冷笑:“是不是栽贓陷害,母後比朕清楚。”
陸瑣顏着了急:“陛下身上流着陸氏的血,陸氏多年為陛下盡忠,沒有陸氏,你以為你的太子之位能坐那麽多年?你以為你父皇當初真的能坐上那把龍椅?!”
慕容懷卻是聲音冷然:“朕身上更流着慕容皇族的血,陸氏這些年越發跋扈,落得今日下場是他們咎由自取!如今陸氏罪狀被公之于衆,為了安撫民心,朕沒有別的選擇,只能下令封鎖陸家大宅,将陸沉下獄,此案交由政司審理。”
“你······枉為我兒!”陸瑣顏怒極。
慕容懷突然軟了下來,似是厭倦了争吵,坐在椅上重重一聲嘆息:“母後回去吧,如今你我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從前種種罪孽,也許都是報應,終究要還的。”
江容晚在門外暗暗心驚,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直到陸瑣顏推門出來,她才低頭一拜:“拜見母後。”
陸瑣顏冷着臉,置若罔聞,并未看她一眼。
一直等她走遠了,江容晚才敢起身進門。
“拜見陛······”話還未說完,慕容懷抓起手邊的硯臺向她擲去。
“唔······”江容晚未及閃躲,也不敢閃躲,沉重的硯臺生生打在了她的膝蓋上,重重挨了一下。
她顧不上疼痛,趕緊跪下:“臣妾不知做錯了什麽。還請陛下恕罪。”
等了許久,慕容懷都沒有說話,江容晚低着頭也不敢看他。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慕容懷徐徐走到她跟前,聲音寒涼刺骨:“告訴朕,慕容景是不是還活着。”
?江容晚着實不懂慕容懷是什麽意思,況且她處在深宮,又如何能知道,只得低頭回道:“陛下的消息比臣妾靈通,既然陛下說裕王已經死了,那他怎麽可能還活着。”
“是嗎?朕倒是覺得,皇後是和慕容景合起來算計朕。你老實說,虎符,是不是你給他的?”
“臣妾不明白。”江容晚疑惑的擡起頭,看着慕容懷,想為自己辯駁,卻是心內一驚。
多日不見,慕容懷像是生了一場大病,雙目布滿血絲,兩頰凹陷,憔悴不堪,仿佛一只垂死掙紮的困獸。
他這些日子,應該遇到了不少棘手的事情,很是焦頭爛額。
慕容懷滿眼冷漠:“調兵的虎符,一半在朕這裏,一半在顧之恒處,宮外的虎符失竊勉強說得過去,可宮內的為什麽也丢了?這虎符的位置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這驟然失蹤,除非有內鬼。”
“陛下懷疑臣妾?臣妾一向無心政事,有何動機?”江容晚感到不可置信,柔和的聲音都大了幾分。
慕容懷一步步将她逼到牆角,抽出腰際的彎刀橫在她的脖頸,眼中的瘋狂令人不寒而栗:“你以為朕真的看不到慕容景眼中對你的綿綿情意?你以為朕真的對你們私下的往來一無所知?你們真是一往情深啊,可你以為你助他謀逆,你今日還能有活路嗎?”
江容晚說不出話,那把刀擦在她的皮膚上,已經破了皮,再往前一點,她便能即刻斃命。
滾燙的眼淚不受控的落到了冰冷的刀刃上,她訴不清自己的冤屈,更不知道慕容景還活着。她盡職守禮不就是為了好好活着嗎,可她也許真的活不過今天了。陛下若要殺她,誰又救的了她?
“是我。”一個柔柔的聲音穿過空蕩的大殿,如霜風幽蘭,柔和卻堅韌。
慕容懷猝然轉頭,見柳飄萍站在殿內,一身素雅的青色衣裳,微微發白的嘴唇顯得她身子虛弱,她正對他微笑着。
“你說什麽?”
“是我把虎符給了裕王,背叛了陛下,确實與皇後娘娘無關。”柳飄萍從容的站在那裏,十分平靜。
“當啷”一聲彎刀落地,慕容懷似是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跌落在地,捂着胸口,吐出鮮血,染紅了明黃色的絲袍。
柳飄萍轉向江容晚,躬身行禮:“皇後娘娘是否介意回避一下,我與陛下有話要說。”
江容晚尚處在震驚中,全身麻木,呆呆地推門出去,都不知道是怎麽回的朱華宮。
*
柳飄萍上前俯下身,掏出一張繡帕,像平日一樣溫柔細心的擦拭慕容懷唇邊的血跡。
李敏慌張的推門進來,跪倒在地:“陛下,不知哪來的一隊叛軍突然出現在長安,一路上竟無人抵抗,現在已經快到皇宮門口了,好像······好像裕王殿下也在其中。”
慕容懷突然發狂般的大笑,一直到他停下,那笑聲還在大殿回響。
果然,這些日子他才知道,他身邊的人終究是靠不住,那些仰他鼻息的臣子都背叛了他,就連他寵愛多年的女人都是如此。
“陛下可要······”
慕容懷不耐煩的打斷:“由他去!你出去吧。”
他頹唐的坐在地上,只覺得灰心,已經不想做任何無謂的抵抗了。
李敏一聲哀嘆,無奈的走了出去。
慕容懷緩緩擡頭,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半晌,吐出一句:“為什麽。”
“陛下可還記得,金陵柳家。”
慕容懷低頭,努力搜尋從前的記憶。
柳飄萍自嘲的一笑:“陛下果然不記得了,也是,您是尊貴的皇太子,南楚的君主,怎麽會記得一個小小侍郎?”
金陵?侍郎?慕容懷努力回想,突然想起景熙十六年,他還是太子,那年水患,父皇撥了一筆銀子用來赈災,可陸氏卻設法從中取了一半中飽私囊。事發後父皇震怒,他與舅舅合議,将此事推到了負責赈災的柳侍郎頭上。父皇未必真的相信,可為了平衡朝局,只得就此結案。最後柳侍郎一家男丁抄斬,女子沒入風塵,財産全數充公。
這件事于他而言算不了什麽,他的确不會放在心上。
“你是柳奚的女兒?”
“是。”提起爹爹,柳飄萍眸中含着怨憤,
“所以你此番,是為了尋仇?是你一直在給他傳遞消息?”他忽然明白了。
“是。”
慕容懷定定的看了柳飄萍半晌,笑了。
到這步田地,可他發現他還是恨不起來,她依舊容顏如玉,溫柔沉靜,是他鐘愛的模樣。
“那你也算是如願了。”
建章宮的門突然被踢開,一束明亮的光線照進幽暗的大殿,刺的慕容懷睜不開眼。他眯眼望去,果然是慕容景。
此去經年,他什麽都沒變,依舊黑衣墨發,俊朗飛揚,又好像變了,眼中不見了風流的笑意,如今的他更狠戾,更堅定,更絕情。
“三弟,風采如舊。”慕容懷對着他微微一笑,溫柔平和,仿佛仍然是年少的時候,與幼弟相逢,品酒弈棋。
慕容景也微笑着,帶着幾分諷刺:“皇兄卻是憔悴了。”
“父皇是不是給你留了後手?”慕容懷突然嚴肅,抛出一個銳利的問題。
他不明白慕容景為何能這麽快掌控局面,為何一夕之間那些人就不再聽從他的命令。就算鬥敗,他也一定要搞清楚原因。
慕容景點點頭:“父皇死前向幾個重臣交待過了,若皇兄上位不能抑制陸氏妄為,不能保我性命,姑母可以代行父皇意志,易位于我。”
慕容懷悲涼大笑,眼角流下清淚:“罷了,這一切最終還是你的。”
“皇兄本可不必如此的。”慕容景神色複雜。
慕容懷轉過頭去沒再理他。他看着柳飄萍:“我只問你一句,你對我可曾有過一絲真情?”
柳飄萍絞着繡帕,一時不該做何回答。慕容懷這些年對她處處貼心關照,真心真情她都看在眼裏,若說動情,或許有一些罷,不然她不會為他生下皇子。可這一絲情意,終究抵不過滅門之恨。
最終,她緩緩點了點頭。
慕容懷冷t漠的眉眼此刻俱是笑意,他握着柳飄萍的手,扣住了落在地上的彎刀,狠狠往胸口一刺。
“其實何必那麽麻煩。你想要我命,我便親手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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