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夜半驚魂
夜晚。郭家後山
僻靜山坳林間,燃着一堆篝火, 碳裏煨着紅薯, 火上烤着雞。四個男人圍坐,小聲商議, 謀劃下/藥劫殺郭家一事。
“爹,別又烤焦了, 快翻翻。”
“兔崽子, 慣會支使老子!”中年男人一邊熟練翻烤,一邊斥罵:“偷雞時不見你幫忙,烤雞時你也懶在一旁,待會兒不準吃!”
做兒子的盤腿坐着, 頭也不擡,反駁道:“老東西, 沒看我正忙着弄迷/藥嗎?幹你的活兒, 少啰嗦。”
劉旺笑道:“老鮑,我看小鮑就很不錯,機靈大膽, 你別總是嫌棄罵他。”
“旺哥,“小鮑不耐煩地瞪視父親, “別搭理老東西, 他除了偷雞挖薯,還懂什麽?”
“你又懂什麽?小兔崽子, 你懂個屁!”老鮑罵罵咧咧。
劉群靠着樹幹,單膝屈起, 一直惶惶不安,猶豫問:“奇怪,郭家平日過得很節儉,怎麽看也不像是身懷金銀財寶的富人。旺哥,你到底打探清楚了沒有?”
劉旺滿臉橫肉,眼睛一瞪,語氣不善地質問:“阿群,你什麽意思?信不過我啊?”
“不是!這幾年窮困,多虧了旺哥關照,否則我一早餓死了,豈能不信任你呢?”劉群賠着笑臉,小心翼翼道:“我只是覺得,郭家似乎也不太富足。聽說,郭家被朝廷狠狠整治了,除爵、抄家、流放,靠兩條腿從都城走來西蒼,最終被打發到咱們村,老老實實地充軍屯田。真、真不像富——”
“啧,蠢貨!”劉旺嗤之以鼻地打斷,也靠着樹幹,慢吞吞擦拭鋒利彎刀,冷笑道:“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郭家曾經是侯門,金碗銀筷玉茶杯,富貴至極,哪怕倒黴了,總有幾個親友接濟吧?他們随便藏起些財物,咱們只要得手,就夠享受一輩子了。”
“哦,這倒也是。”劉群臉色發白,愁眉不展。
劉旺斜睨同夥,暗罵對方窩囊,卻放軟語氣,慫恿道:“況且,即使金銀珠寶少,可郭家有三個标致小娘們呢,咱們好好兒玩玩、樂一樂,便不算白忙活。”
憶起郭家的三個年輕女子,劉群咽了口唾沫,心發癢。
“對!”小鮑兩眼放光,與劉旺相視淫/笑,陰狠道:“兵荒馬亂好幾年,西蒼這鬼地方,日子愈發難過了,橫豎咱們已經決定南下找活計,還怕什麽?哼,臨走之前尋一場痛快,得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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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兄弟,夠膽氣!”劉旺一拍小鮑後背,兩人緊挨着,興奮商讨具體該如何下手。
與此同時·郭家堂屋內
“汪汪汪~“兩只狗崽颠颠兒的,滿屋子追逐歡叫,它們愛熱鬧,不肯回院子一角的窩。郭家人忙,無暇理睬,任由其嬉鬧。
“大褐?小青?”吃飽喝足,彭長榮放下面碗,盯着狗崽納悶問:“咳,論毛色,它們應該分別叫‘大黑’、‘小黃’吧?”
幾人一齊發笑,潘嬷嬷解釋道:“不是論毛色,而是論地方。少夫人的意思,既是在‘赫欽’養的,索性取名‘大赫’、‘小欽’。有趣吧?”
彭長榮恍然大悟,“嘿嘿,有趣。”
“笑什麽笑?碗拿來!”翠梅麻利收拾飯桌,臊意未褪,不給他好臉色。
彭長榮立刻幫着收拾,跟前跟後,問長問短,不時逗得她繃不住黑臉。
郭弘磊沐浴後,裏衣外披着藍色寬大外衫,高大挺拔,豐神俊朗。他慢慢踱向自己卧房,半途卻腳步一頓,轉身走去對面。
房門半開,小桃敏銳聞見熟悉的溫熱陽剛氣息,立即擡頭,放下針線起身,局促喚道:“公子。”
“還沒歇息?”郭弘磊站在門檻外。
小桃輕輕搖頭。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姜玉姝正在角落裏,對着敞開的箱子翻翻找找,聞言探出半身問:“你也還沒歇息啊?有什麽事嗎?”
郭弘磊便邁進門檻,順腳走向角落,“是有兩件事。你在忙什麽?”
“找線。你們帶回來的衣服,得盡快縫補才行,免得明天趕不及。”箱子擱在矮幾上,姜玉姝彎腰尋找。藕色寝衣半舊,布料洗得多了,薄且軟,舉手投足間緊貼身體,凹凸有致——
郭弘磊迅速別開眼,不自在地說:“急什麽?明早再收拾,我且問些事。”
“哈哈,找到了!”姜玉姝直起腰,晃着一包絲線,愉快道:“我就記得,上次托人去鎮上是買了五包線的,有一包随手塞進箱子裏了。小桃,給你。”@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小桃旁觀,把公子的神态盡看在眼裏,黯然低落,一顆心焦慮彷徨,惆悵無措。她如夢驚醒,上前接過絲線,天生柔弱,語氣總帶着“怯“,恭順道:“是。奴婢告退,去找翠梅一起縫補其餘的衣服。”
“去吧。”郭弘磊落座,一貫不甚留心丫鬟。
小桃屈了屈膝,垂首離去,默默帶上門。
姜玉姝解開包袱,麻利把破了口子的衣物一一抖開、鋪疊在桌面上,垂眸說:“有些多。看來,明天我得讓潘嬷嬷和小桃留在家裏,專心縫補。”
“她們可以不下地嗎?”郭弘磊仔細打量周圍。
姜玉姝倒了杯水遞過去,笑道:“當然可以!我們勤勤懇懇,從不故意偷懶,偶爾家裏有急事,或者身體不适,才略歇歇,官府不會阻攔的。其實,屯田不受軍規管束,我們比你們自由自在多了。”
“是嗎?”郭弘磊端坐,挑了挑眉,開門見山地問:“但我卻聽說,有些村民肆意捏造‘流言蜚語’诋毀郭家。并有‘宵小之徒’,曾趁你們外出下地時,伺機撬門盜竊,偷走不少東西。”
姜玉姝笑臉一滞,驚訝問:“誰告訴——哦,依我猜,必定是鄒貴!你才剛回來不久,飯前在房裏寫信時,鄒貴告訴你的,對不對?”
“難道他膽敢撒謊?”郭弘磊目不轉睛。
姜玉姝喝了口水,稍一思索,鎮定答:“他倒沒撒謊,确有那麽兩件事。不過,郭家置身西蒼,前者‘流言蜚語’不可避免,也無法遏止,反正不痛不癢,任由小人議論去吧,估計過陣子就消停了。”
“宵小之徒呢?”郭弘磊皺眉沉思。
姜玉姝解釋道:“半個月前,有兩個毛賊偷溜進家裏,盜走幾兩碎銀和一些米面,但當天就被莊主簿帶領官差抓捕了,東西如數歸還。幸虧銀票和首飾藏得隐秘,沒被毛賊發現。”
“聽鄒貴說,毛賊是村裏人?”
姜玉姝嘆了口氣,倍感頭疼,忌憚道:“對。這兩年戰火不斷,西蒼人沒法安心種地,莊稼歉收,民不聊生,紛紛逃難。世道不太平,北部尤其亂,渾水摸魚偷雞摸狗之徒越來越多,官府鞭長莫及,縱得各鎮各村的宵小頻頻作亂,防不勝防。”
“被擒的毛賊現在何處?”
姜玉姝答:“莊主簿派人押送去縣衙了,人贓并獲,暫不知官府會怎麽判。”
郭弘磊再三斟酌後,果斷道:“暗處尚不知藏着多少毛賊,眼下這家裏缺男丁,老弱婦孺最易遭小人謀算。我想了想,決定去信長平,請母親挑幾個幫手上來,免得你們日夜提心吊膽,不得安寧。”
“啊?這、這我倒沒考慮過。”姜玉姝愣住了。
郭弘磊雷厲風行,起身道:“事不宜遲,我馬上寫信!”
“且慢!雖說在西蒼哪兒都是一樣地屯田,但名冊已經被長平縣衙入了檔,時隔數月,對方願意通融放人嗎?”姜玉姝随之起身。
郭弘磊答:“迫于無奈,我只能去信請穆世伯幫幫忙。事在人為,無論成不成,我且試試。”說完,他轉身欲回房,餘光一掃,卻停下腳步,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衫,利索抖開了,牢牢裹住她。
“嗯?”對方猛地貼近,姜玉姝毫無防備,下意識一縮,讷讷道:“我不冷。”
你是不冷,可我看着——
四目對視,郭弘磊眼神複雜,渾身莫名燥熱,笨拙為她系緊衣帶,并捋順發絲,不容置喙道:“不冷也得穿着!”語畢,他大步流星離去。
“哎?”
呆木頭,好一截呆木頭。你幫着披上外衫,又幫着系衣帶,甚至順手整理頭發——但你忘了袖子!
姜玉姝哭笑不得,整個人晃了晃,兩只空蕩蕩的袖子擺來擺去。
她被一件外衫捆住了,臉發燙,心如擂鼓。
夜漸深,萬籁俱寂。
因着四個年輕力壯的男丁在家,老弱婦孺便無需分成三處擠着睡,回各自房間安寝。
寂靜中,“啪“聲微響,燈芯爆了朵燈花。
燈下,翠梅和小桃對坐,埋頭縫補衣服。她們同住一屋。
小桃拈着針,心不在焉,線半晌都穿不進針眼,洩氣一撂,揉了揉眼睛。
翠梅忙碌中擡頭看了一眼,“困啦?”
“嗯,眼睛有些酸疼。”事實上,小桃根本不困。她精神百倍,只是精神全用在胡思亂想了,煩躁憂慮,無心針黹。
翠梅也精神百倍,卻是全神貫注,一針一線一絲不茍,催促道:“困就去睡。姑娘說了,明天你和潘嬷嬷留在家裏,專心縫補,免得讓姑爺他們仍帶着破衣物回去。”
“你既知我和嬷嬷明天會縫補,還忙什麽?夜深了,咱們一起歇息。”小桃抿嘴笑,笑意卻只浮在臉上,未達眼底。
翠梅臉一紅,含糊答:“我還不困,再、再做會兒。姐姐先睡吧。”
“小蹄子,臉紅什麽?”小桃心知肚明,打趣道:“瞧瞧你,忙來忙去,盡幫彭長榮了,別人的一件沒碰。”
翠梅被點破,登時臉紅耳赤,裝傻充愣,窘迫道:“哎呀,這一包衣服是他的嗎?姐姐怎麽不早說?你要是早說,我、我才不幫他呢。”
“啧啧啧,嘴硬什麽?我無意中全看見了!”小桃雙手托腮,探頭道:“進屋前,彭長榮攔下你,又是彎腰又是抱拳,左哄右哄的,央你幫忙——”
翠梅放下針線捂着臉,懇切道:“別說了別說了!桃姐姐,求求你,別取笑我了。”
“好妹妹,我并無取笑的意思。”小桃笑容消失,幽幽嘆息,惆悵道:“我只是羨慕你。”
翠梅從指縫裏看了看,發覺對方神态有異,忙松開手,關切問:“你怎麽了?難道、難道——“她臉色突變,羞紅的臉陡然蒼白,結結巴巴問:“你、你也……你跟長榮——”
“天吶,你瞎想些什麽呢?”小桃回過神,瞠目結舌,不悅道:“我原本是伺候老夫人的,服侍二公子的時日尚短,與公子得用的小厮只是認識,并無交情。”
翠梅大大松了口氣,尴尬道:“姐姐別生氣,怪我,忙得糊塗了。”
“算啦。如今你心目中全是彭長榮,繼續忙吧,我好困,先睡了。”說話間,小桃已經推開活計,行至床前脫鞋上榻,面朝裏側,心亂如麻,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嗯。”
翠梅沒多想,輕快地穿針引線,認認真真縫補每一道破口子,針腳細密。
上房內
今晚,姜玉姝獨自躺在床上,少了活潑翠梅和溫柔小桃的陪伴,睡前缺了閑聊,很有些不慣,但絲毫不害怕。
因為郭弘磊就在另一間上房,彼此相距不足四丈。
她氣定神閑,慢悠悠把帳子扯嚴實了些,以免蚊蟲飛入。
許是熬得太晚,她反而不困了,輾轉反側,暗忖:
分別數月,信裏寫得不詳不細,不知老夫人她們在長平縣過得怎麽樣?
嫂子還尋死覓活嗎?煜兒長高長胖了沒有?
三弟身體如何?四弟應該懂事多了吧?
……
假如去信請調援手,長平韓知縣同不同意?赫欽潘知縣同不同意?老夫人究竟會派誰上來?
……
林林總總,姜玉姝越想越清醒,幹閉着眼睛,卻毫無困倦之意。
直到後半夜,她才神志漸漸朦胧,緩緩沉入夢鄉,正當即将入眠時,卻聽見後窗突兀“咯“的一聲響!
半夢半醒的姜玉姝一個激靈,但并未警惕,只是翻了個身,拉高薄被,呼吸平穩。
不久,後窗又是“咯“的一聲!
緊接着,渾濁“呼~“的幾下,聽似吹氣聲。
什麽東西?
什麽動靜?
姜玉姝倏然睜開眼睛,輕輕坐起來,凝神側耳細聽:
“呼~“聲斷斷續續,越聽越像有人或某種活物在窗外呼氣。
姜玉姝獨自一人,被黑暗和詭異呼聲包圍,瞬間毛骨悚然,後背冷汗涔涔,困倦不翼而飛,恐懼想:快快快!我要麽掀開帳子探查,要麽下床開門找人壯膽——算了,直接呼救吧!
然而,她心裏焦急,喉嚨卻仿佛被什麽東西扼住了,一時間竟發不出聲音。
黑暗中,她咬緊牙關,飛快從枕頭下摸出匕首,掀開帳子時,手直哆嗦,探頭望向後窗:
窗紗一角,有一顆小紅點,随着呼氣聲,紅點時亮時暗。
那、那應該是火折子吧?
糟糕,窗外肯定有人!
姜玉姝驚恐交加,當即一把掀開帳子,倉促跳下床,張嘴欲呼救并示警——
“抓住他們!”郭弘磊大吼一聲。他們在軍中歷練兩月,日漸靈敏警覺,雖疲憊酣眠,卻及時聽見異響,一清醒便提刀擒賊。
郭弘磊怒不可遏,拔刀堵住了出口,喝道:“別放跑一個!”
“上趕着找死來了,你還想跑?”林勤拎起趴窗賊的後領,狠狠朝牆上扔去。
“嘭“一聲,負責吹迷/煙的小鮑側身砸向牆,右臂“咔“地骨折,反垂着,滾地哀嚎。
彭長興擡腿一踹,把畏縮逃跑的劉群踹倒在地,大聲問:“一共來了幾個?”
“抓住三個了,不知——“彭長興押着慣偷老鮑,餘光瞥見一道黑影竄向圍牆,忙道:“有個想逃的!”
郭弘磊恰在旁邊,他不假思索,長刀用力投擲,呼嘯橫掃,旋即響起慘叫聲:
“啊——“劉旺捂着血淋淋的小腿,聲嘶力竭,臉龐扭曲,摔下圍牆,被彭長榮踢飛彎刀。
郭弘磊怒火中燒,當胸一腳,把劉旺踹進了賊堆裏。
這時,姜玉姝推開窗,頭暈腦脹。她扶着窗棂,氣憤道:“果真是進賊了!我剛才正想喊,你們就出手了。幸虧你們在家,要不然、要不然——“她忽然一陣劇烈胸悶,眼前發黑,虛軟滑倒在地,耳朵裏嗡嗡響,隐約聽見翠梅等人在拍門,卻提不起力氣回應。
少頃,神智消失,無知無覺,徹底陷入昏迷。
當她清醒時,已是次日午後。
“姑娘?”翠梅欣喜湊近,兩眼通紅,哽咽問:“姑娘,你醒了麽?看看我是誰?”
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姜玉姝吃力地睜開眼睛,好半晌,眸光才漸漸有了神采。
翠梅屏息問:“姑娘,快看看,我是誰?”
姜玉姝氣息不穩,疲倦閉上眼睛,喃喃答:“翠梅。我不用看,光聽就知道是你,話簍子。”
“姑娘清醒了!”翠梅立即拍掌歡呼。小桃雙手合十,後怕道:“多謝菩薩保佑!”
裏正妻及兩個平日相熟的婦人也慶幸,彎腰關切詢問。
堂屋裏的郭弘磊聞訊趕來,徑直走向床榻,其餘人見狀,紛紛識趣地避開了。
“你覺得怎麽樣?”郭弘磊落座榻沿,俯身低聲問:“頭暈不暈?”
姜玉姝仰躺,一動不動,半睜着眼睛,氣音答:“暈乎乎的,心慌,心慌得亂跳。”
“周延夫婦和潘嬷嬷也是如此。你們中了迷/煙。”郭弘磊為她掖了掖被子,安慰道:“我從鎮上請來了兩名大夫,他們輪流看診,都說你們不要緊,服藥休養幾天即可康複。”
姜玉姝費勁地想了想,“其餘人沒中/毒?沒人受傷吧?”
“其餘人平安。”郭弘磊沉着臉,簡略告知:“莊主簿大概審清楚了:四名歹徒,兩個是這村裏的,另兩個是鄰村人,均是慣偷,劣跡斑斑,聲名狼藉。歹徒早已盯上郭家,蓄謀半月,清楚你們近期歇在哪三間房裏,卻不料我們突然回家探親……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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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姝後怕不已,強打起精神,恨恨地問:“怎麽處置他們的?”
“自是交給官府了。你不用管。”郭弘磊輕描淡寫,一語帶過。
姜玉姝精力不濟,微微颔首,突睜大眼睛,緊張問:“哎,什麽時辰了?”
“未時。”郭弘磊端了溫水返回,攙起人道:“喝點兒水。”
姜玉姝卻別開臉,心急如焚,不安道:“未時了,你怎麽還待在家裏?長榮他們呢?”
“在外面,與莊主簿和裏正商量些事。”郭弘磊固執地把茶杯遞近前。
姜玉姝只得匆匆喝了一口,隐忍頭暈心慌的不适,催促道:“軍令如山,規定酉時前返回,假如你們第一次探親就違令,豈不得受罰?切莫辜負潘百戶的信任。你別忙了,家裏的事兒有我處理,趕快帶長榮他們回去!”
“再喝一口。”郭弘磊嗓音低沉渾厚。
姜玉姝搖搖頭,“我不渴。”她生怕家人遭軍法懲罰,急得躺不住,掙紮着想掀被下榻,催促道:“走,我送送你們——”
“急什麽?”郭弘磊硬是摟住她,一聲長嘆,低聲道:“放心,我們待會兒就動身,幸虧趕在走之前親眼看見你清醒。”
“快,再喝一口水。我只能照顧你這麽多了。”
姜玉姝一怔,輕聲說:“足夠了。”她拽過茶杯,一口氣喝完,強笑道:“我全喝了,謝謝照顧!你該啓程了,下次有空再回來。”
四目對視,郭弘磊雙手捧着妻子臉頰,緩緩低頭,唇落在她的額頭上——
作者有話要說:
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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