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壞情人

壞情人

這個冬天，沈迎畫接到一封信，有個自稱是她母親的妹妹，也就是她的小姨的人輾轉聯系到了她。

沈迎畫其實一直知道自己母親有個姐妹，甚至在沈迎畫小時候的幾年時間裏，都是跟着那個小姨生活的。

只是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她跟着父親搬家換城市，相隔幾千公裏，二十多年前的通訊遠不如現在發達，就再沒有聯系過。

今年小姨才無意中得到了她的聯系方式，很熱情地邀請她回去玩。

沈迎畫還在猶豫，林若水倒是很贊同她回去一趟，兩人初中才認識，在此之前的歲月，沈迎畫不怎麽提起，她也了解不多。

她很想知道沈迎畫長大的地方是什麽樣子的。

于是，幾周後，兩人坐上了去往幾千公裏外的飛機。

沈迎畫出生在一個雪鄉，厚厚的雪層，銀裝素裹，到處一片雪白。

一下飛機，兩人拎着行李箱，林若水瞬間被外面的景色吸引。

林若水提出要讓她帶自己出去逛逛，兩人在酒店放下行李，又出門。

兩人是并肩同行，後來走了一會兒，又變成手牽手。

因為林若水突然叫她一聲，說：“很滑，我有點害怕摔倒。”

沈迎畫還有點奇怪，明明兩人從上到下的裝備都是同款，她怎麽不覺得滑呢。

但還是走過去牽住她的手。

潦草地逛了一圈，沈迎畫已經二十多年沒有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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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記憶裏的場景幾乎全都變了個樣，轉來轉去，也沒找到一個熟悉的地方。

陽光落在厚厚的銀白色雪層，折射出耀目的光。

走了一圈，最後無奈找了一片空地，兩人開始嘗試堆雪人。

沈迎畫戴着厚厚手套，蹙着眉頭團雪球。

她雖然在這裏長大，但也沒有太多經驗，始終不得其法。

雪球剛團好，就又碎開，仿佛跟她作對似的。

林若水反而無師自通，堆得很快。不一會兒，手裏那個巴掌大的雪球就變得和腦袋一樣大，并且肉眼可見地在繼續變大。

林若水一直暗搓搓地盯着她的動作，語氣有點得意：“我可以幫你啊。”

沈迎畫看了看她的雪球，又看了眼自己手裏的雪球，很果斷地放棄，試圖把自己的雪球塞到她手裏讓她幫忙。

但這時候剛剛說要幫她的林若水又将自己的手背在後面，若有所指地低下頭，将臉湊近她，故意道：“有條件的。”

“……”沈迎畫看了眼她，很幹脆利落地親了她一口，把手裏那團不成形的雪球塞她手裏：“來吧。”

太幹脆了，林若水甚至沒反應過來，表情一片空白，她本想仔細感受一下的。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雪團子，拉住她，直接耍賴：“不行，你耍賴，再來一次，太快了。”

沈迎畫揶揄地看她一眼，似乎在說，誰耍賴？

林若水把雪球随手往地上一抛，抱住她，又去蹭她的唇角，含糊道：“我不管。”

厚厚松軟的雪被，鋪滿柔軟的雪粒，倒在雪地裏也不疼，天上飄落的片片雪花帶着微涼的觸感落在臉頰和睫毛。

……

林若水心裏甜津津的，酣暢淋漓地堆了一次雪人。

心想還得再來一次。

堆雪人真是太好玩了。

結果第二天就病倒了，斷斷續續發燒了三天。

連小姨都憂心忡忡地來看了一眼。

雖然沈迎畫沒有明确地跟她說她和林若水的關系，但是兩人也沒有刻意收斂。

她之前真的只以為兩人是關系不錯的朋友，結果前天不小心撞見兩人親親密密地牽着手逛街。

她對這倆姑娘在一起沒有什麽意見，當然了，她就算不同意也沒有立場和權力。

而且……她也斷斷續續聽說了之前她那個前任姐夫做的事，現在好不容易沈迎畫有一個喜歡的人，她當然是希望兩個姑娘能夠安安穩穩地攜手走到老。

但是現在突然有點擔心和懷疑，林若水看起來個子挺高，但好像身體不太好啊，這……能行嗎。

于是忍不住偷偷将沈迎畫叫出來：“小河，這裏還有幾顆人參還有鹿茸……總之補一補。另外你平時也多照顧她一點，注意檢查身體。”

沈迎畫懷裏猛地被塞了一堆盒子，有點發懵，聽了半天，才聽明白小姨是什麽意思。

她想解釋，林若水這大概只是水土不服。雖然心裏接受了，但身體還沒适應，因此身體忍不住提出反饋，所以才生病了。

“注意開窗通風。”小姨又含糊其辭道，“你們倆還是保持一點距離，若水已經病倒了，萬一你再生病了……需要我幫你們換個套間嗎？你們分房睡？”

雖然她說得含糊，但沈迎畫還是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點哭笑不得，她搖搖頭：“沒事的。”

房間內，但林若水聽得隐隐約約，就聽見幾個關鍵詞。

……保持距離，換套間，分房睡。

但她已經好幾天沒抱着沈迎畫睡了。

她一個人躺在床上，越想越委屈，心想她明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沈迎畫進來時，看到林若水已經醒來，幫她量了體溫，終于退燒了，她松了一口氣。

一擡頭，林若水緊緊盯着她，眼睛發紅，大概是生病中的人格外脆弱，語氣還有點說不出的可憐和委屈，感覺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老婆。”

沈迎畫愣了一下，這稱呼，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們在一起已經一年多了，彼此的稱呼還停留在朋友的階段。

她潛意識裏覺得這樣就足夠了，稱呼只是關系中的點綴，并不重要。

卻一直沒意識，長時間的朋友關系，讓她也習慣保持克制。

沈迎畫在床邊坐下：“怎麽了？”

林若水眼巴巴看着她。

沈迎畫擡手撫過她的眼尾。

眼珠有些發紅，眼皮也是燙的。

林若水順從地仰頭，讓她摸自己，但是還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沈迎畫在她眼睛裏看見自己的倒影，忍不住笑了下：“這是誰家的小可憐啊？嗯？”

林若水受不了她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心癢癢的，她像一只被充飽了氣的氫氣球，輕快地要飛上天去。

她別過頭：“你上來。”

沈迎畫上床，躺在她旁邊，林若水立刻伸手将她緊緊抱住，像是生怕她要走。

還确認似的反複問：“你跟我一起睡？別走好不好？”

林若水比她高十公分，手長腳長的，每天睡覺時卻一定要緊緊貼着她，恨不得把自己整個塞她懷裏。

很奇怪，好像在一起越久，林若水越沒有安全感。

平時林若水的種種舉動讓她隐約有這種感覺，今天因為生病，這種充滿占有欲的舉動反而表現得更加明顯和急切。

像只小章魚，恨不得時時刻刻将每個觸手都纏在她身上，用每個吸盤用力吸住她。

沈迎畫的手順着衣擺伸進她的衣服裏去，手掌貼着溫熱皮肉，順着她的脊骨一截一截輕輕捋下去。

這充滿安撫性的動作讓林若水立刻安靜下來，她将臉靠在她的心口處。

因為發燒，她整個人要比平時滾燙許多，讓沈迎畫莫名想起前幾天她們一起在學校門口看到的烤紅薯小攤。

香甜的烤紅薯捧在手心，撕開滾燙的外皮，露出蜜色透亮的松軟內瓤，輕輕一吮，甜滋滋的味道瞬間溢滿口腔。

沈迎畫忍不住又撫了撫她的眼尾，笑道：“我能去哪兒了？”

林若水沒說話，抱緊她，好一會兒才聲音悶悶道：“我就是有點害怕。”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睡？”

“你是不是要找其他人？溫飛靜嗎？”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

沈迎畫：？？？

越說越嚴重，短短幾句話，沈迎畫被她亂飛的邏輯打得措手不及，疑惑地看她。

林若水擡頭看她，看出她的疑惑，理直氣壯地質問：“那我剛才叫你老婆你剛才為什麽不答應我？”

沈迎畫一時哭笑不得：“我……”

“還有上一次，我給你發消息你為什麽沒理我，上上一次……”

一些沈迎畫沒注意到的小小事，放在生病的林若水這裏變成了天大的事。

其實放在平時，林若水也不會這樣情緒失控，但或許是生病的人格外脆弱，理智的防線被一擊就碎，負面情緒被多倍放大，那些平常不會說的隐憂，現在被一股腦兒地倒出來。

沈迎畫沒想到她是這麽想的。

長久的朋友關系讓她已經習慣保持克制，但沒想到這種克制表現出來的就是對她們這段關系的平靜和冷淡。

她表現得太平淡，而林若水又太投入。

這反倒在林若水心裏埋下了一些不安的種子。

但在她心裏，她曾經思考過，雖然兩人之前始終沒有邁過朋友那條線，但在心理上，至少對于她來說，其實早就越界了。

“沒有不想跟你一起睡。”沈迎畫很耐心，挨個解答她的無理問題。

“沒有其他人。”沈迎畫說，低頭親了她，“如果不是你，也不會有別人。”

“你是我的唯一選擇。”

林若水似乎愣了，好半晌，說：“真的？”

沈迎畫點頭：“嗯。”

林若水立刻得寸進尺：“老婆，那再親我一下。”

沈迎畫捏了捏她的後頸，突然道：“真後悔剛才沒有拍下來。”

林若水一無所知，還問：“拍什麽？”

沈迎畫在她泛紅的眼圈掃了一眼，笑道：“拍某人哭唧唧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