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六個月後。

因為聖誕節的到來, 整個江城都被各種聖誕元素點綴着,雖然這是慶祝耶稣誕辰的節日, 但對大多數中國人來将,誰的誕辰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可以借助這個日子和誰在一起。

晚上九點,乾元辦公大樓市場部總經理室。

陸梵生還在辦公桌前看着手裏的資料,桌上一筷未動的飯菜是助手一個小時前送進來的, 現在早已冰冷。

“你少上一天班,我們公司也不會垮, 這麽積極幹嘛。”席澤推門而入。

陸梵生這才從電腦前将頭擡起:“你不回去陪我姐和孩子們過節,跑我這裏來做什麽?”

席澤看了眼桌上的飯菜搖了搖頭:“她們和陸尚家的一起出去玩去了, 本來我也要去的, 但你姐實在擔心你, 就讓我來看看你, 走,一起喝酒去。”

“不了,你去陪她們吧,我還有點事要做。”陸梵生拒絕道。

席澤雙手撐在桌子上:“這個公司是你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

陸梵生愣了一下:“自然是你。”

席澤點了點頭:“那就結了, 我現在命令你陪我去喝酒。”

陸梵生無奈的笑了笑:“走吧。”

席澤開着車在酒吧街繞來繞去,似乎在找什麽。

陸梵生看了看手表,已經過去快半個小時了, 于是給出建議:“随便找一家吧,酒不都是一樣的麽?”

席澤依舊睜大着眼睛看着路邊:“別着急,酒雖然一樣, 但環境也很重要。”

又十分鐘後,他終于将車停在一個偏僻的小酒吧附近,進酒吧後,也許是因為地理位置不好的緣故,比起其他地方,這裏顯得很清冷,只有幾桌客人。

兩人落座後,席澤點杯威士忌,陸梵生則只要了一杯薄荷酒,然後姐夫和小舅子就默默的喝了起來,只是席澤時不時的還看向周圍,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

陸梵生也許是真的以為席澤帶他來放松的,于是解了領帶悠閑的靠在椅子上,可是沒喝兩口,他的眼神就變得危險起來。

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今天本應在幾百裏之外的寧城陪着妻子的男人,可現在,他卻在和別人喝酒,而且舉止暧昧親昵,根本就沒把這裏當做是公共場合。

“他們在一起多久了?”他問席澤。

席澤瞧了瞧四周:“你說誰啊?”

“你也不用裝了,費這麽大力氣帶我到這裏不就是讓我看到這一幕嗎?”他冷冷道。

席澤見被他識破,便不再掩飾:“可以啊,這麽快就看穿了,不過,這都是你姐的主意,不關我事啊,至于那個許家傑,我們調查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和那個人在一起了,算起來,也有兩三個月了吧。”

“那為什麽今天才讓我看見?”

“因為他之前一個月只來江城兩三次,且時間一直不固定,但最近一個月他來的比較勤,而且時間也較規律,所以才在今天逮到他。”

“為什麽我姐要調查他?”

“直覺,她說作為女人,她直覺覺得鐘窈這麽快結婚有古怪,結果古怪沒調查出來,倒發現這男人在外面偷吃,而且還是……”席澤見陸梵生臉色不好,擔心再說下去會刺激他,便把話又咽了回去。

陸梵生看着我許家傑的手不規矩的在他身邊人身上動來動去,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鐘窈……她知道嗎?”

席澤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派去的人也不會讀心。”

陸梵生的都緊緊握着杯子:“既然這樣,那他的底細你們是一清二楚了?”

席澤一臉驚訝:“你別告訴我你什麽都不知道,我可是和你姐打過賭的。”

“什麽賭?”

“你姐讓我去調查許家傑,我說你肯定已經在調查了,但你姐認為不可能,所以我們就打賭了,不過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是真的沒想過把鐘窈搶回來啊,身為男人,我不得不說你真的不夠男人。”席澤不滿的說道。

陸梵生默默的低下頭,是自己不夠男人嗎?

半年前,在知道自己不但害的她失去兩個腳指頭而且還差點再次被殺死後,他就将搶她回來的念頭徹底的斷掉,因為和她在一直,自己給她的都是痛苦和傷害,他不認為她會原諒那些痛苦的一切。

可現在,看到許家傑将她抛棄另結新歡,他決定不再猶豫。

寧城。

早晨六點,鬧鐘準時響起,鐘窈醒來後在床上又捂了一分鐘,然後果然翻身下床去廚房準備早餐,她原以為自己起的已經夠早了,沒想到今天婆婆已經在客廳坐着了。

“媽,早啊,餓了吧,我馬上去做早餐。”她微笑的打着招呼。

許母皺着眉頭看着她:“都六點了,還早嗎?家傑呢?”

鐘窈忙回道:“哦,他出差去江城了,說今天下午就回來。”

許母有些不耐煩:“怎麽又出差了,就不能你去出差他在家嗎?”

鐘窈擔心這樣下去又會沒完沒了,于是幹脆走進廚房:“媽您等一下,我馬上做早飯,油煙大,我就先把門關上了。”

許母還想再說,但門被關上了,只好作罷,她懊惱的捶了捶自己的腿,然後對身邊專門照顧自己的保姆說道:“推我去公園吧,我才不要吃她做的東西。”

保姆有些為難:“大姐,現在外頭冷着呢,這麽早出去小心感冒。”

許母給了保姆一個白眼:“我是少你錢還是少你吃的了,讓你推你就推。”

保姆雖然也不喜歡這個腿不能動的老太太,但看在錢的份上,她也只能忍耐,于是她找來圍巾給許母包裹上後推着她出了門。

廚房裏的鐘窈早已聽見外面的對話和動靜,但她并沒有出去阻攔,許家傑不在的時候,她是絕對不會主動去招惹這個半身不遂的婆婆的。

吃完早飯,她又把家裏收拾了一下才趕去公司,雖然說身為公司的老板娘可以不用這麽積極上班,但現在公司遇到困境,她必須以身作則,而且這一年來,她已經習慣了讓自己忙碌,因為只有忙碌起來才會忘記很多事情。

下午的時候,許家傑還沒回來,她只好打去電話:“你今天會來的嗎?”

許家傑聲音很興奮:“鐘窈,我們遇到貴人了,有人願意注資我們,我還得在江城呆一天談下合作的事。”

“有人要注資我們?誰啊?”鐘窈雖然開心,但也有些疑惑,許家傑雖然經常去江城,但都是一些小生意,公司主要業務還是在寧城,他是在哪裏認識的有能力給公司注資的人。

許家傑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回來再說,現在要開會了。”

“那你要……”她想說讓他謹慎點,別被別人給騙了,但許家傑卻已經挂斷電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第二天下午,許家傑一臉紅潤的回到公司,然後立刻沖進鐘窈的辦公室一把抱起她開心的轉圈:“事情已經談成了,這下你我都不用擔心了。”

鐘窈小心的看着外面:“快放我下來,員工們都看着呢。”

許家傑不但不放反而因激動抱的更緊:“怕什麽,你是我老婆又不是別人,我跟你說,這次合作的人很有誠意,款項今天下午四點之前就會打到我們公司的賬戶上,你待會兒查一下。”

鐘窈有些不安:“這麽快?你合同已經簽了?”

許家傑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然簽了,否則夜長夢多怎麽辦?”

“你……”鐘窈語塞,“你怎麽可以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把合同簽了?”

許家傑回道:“合同我已經看了,沒有任何問題的,你就相信我吧。”

鐘窈手一伸:“合同呢,給我看看。”

拿到合同後,鐘窈越看越不解:“為什麽對我們人事調動也有規定,難道有員工要辭職都不行?”

許家傑解釋道:“這只是對主要負責人而言,人家是擔心人事頻繁變動不利于公司管理和發展,不過咱們公司小,主要負責人就你和我,沒事的。”

鐘窈還是覺得那裏不對,不過整個合同看下來,也就這麽一處疑惑,總體來說,這份合同是公平公正的,最後她看了注資方的蓋章和簽名,都是陌生的,不由松了一口氣。

可當她發現自己這一舉動的時候卻愣住了,自己是什麽時候産生的壓力?

“有看出問題嗎?”許家傑問道。

鐘窈将合同還給他:“沒了,你收着吧。”

許家傑又說道:“四點鐘後你就別上班了,找個人和你一起去把我們桂園的那套房子收拾一下,明天合作方的管理人員就要來上班了,我答應提供住宿的。”

“不是說就注資嗎,怎麽還有人過來?”鐘窈有些納悶。

許家傑壓低聲音:“這一年你也看出來了,我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我爸留給我的這家公司,險些被我毀了,對方派人過來幫着經營,我求之不得啊。”

“可這樣一來,你對公司的控制權就會被稀釋啊。”鐘窈勸道。

但許家傑似乎并不在意:“只要錢到位,其他都無所謂啦。”

鐘窈見他心意已決,不好再勸,畢竟這公司是許家的,它的成立和發展自己都沒參與過,如今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麽。

到了四點,她查看賬戶後,不敢置信的數了數上面的零,兩千萬,對方竟然注資了兩千萬,雖然兩千萬對江城的人來說不過是幾套市中心的房子,但對于寧城這個小城市,尤其是許家這個小公司來說,兩千萬絕對不是個小數目。

她想問許家傑為什麽對方會給這麽多錢,但看着許家傑開心的樣子,她又不想掃他的興。

為了讓新來的負責人住的舒服,她專門請了兩個家政将房子打掃的幹幹淨淨,又親自去商場挑選了兩床四件套和一些生活用品,最後還專門回娘家抱來兩床自家打的棉絮,鋪的整整齊齊後才離開。

第二天上班後,許家傑親自開車去高鐵站接人,公司的員工聽說要來新負責人也很好奇,都三三兩兩的議論着,半年來因為公司不景氣造成的沉悶氣氛也因此被打破。

上午十點,人終于到了。

鐘窈整理了下衣着走出辦公室,她帶着員工微笑的站在電梯口等待着對方的到來,然而電梯打開的那一瞬間,她卻猶如身墜冰窖。

一年前,她拖着滿身的傷痛從江城離開,為的就是永遠不再見這個讓自己痛不欲生的男人,可如今,他卻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裏,這是為什麽,是覺得他還不夠絕情,傷她還不夠重麽?

想到這裏,心髒又尖銳的疼痛起來,可是理智卻告訴她絕不能表現出來,她現在,是許家傑的妻子,而不是某人的前女友。

不,前女友都算不上,應該是床伴更合适。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女員工們見來的負責人又帥又年輕,個個歡呼雀躍着,氣氛瞬間就活躍起來。

鐘窈也調整好心态微笑着打着招呼:“歡迎陸先生。”

陸梵生也是第一眼就看見了她,他這兩天想過兩人見面後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景,比如震驚、難過、裝作不認識什麽的,唯獨沒料到她會這麽平靜的稱呼自己一句陸先生,就好像她和他只是普通認識過的人一樣。

明明曾經那麽親密的關系,明明自己因為要來這裏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為什麽她卻可以這麽的坦然?。

“咦,你怎麽知道他姓陸的?”許家傑一臉的疑惑。

鐘窈愣了一下,後悔自己太急着說話了。

“哦,鐘小姐以前是乾元的員工,我們見過的。”陸梵生解釋道。

許家傑笑逐顏開:“那可真是有緣啊,既然相互都認識,我也就不多介紹了,走,我們先去看看你的辦公室。”

陸梵生看了眼許家傑,心裏雖然十分厭惡,但表面還是保持着微笑:“好,有勞。”

随後他又對鐘窈說道:“鐘小姐,一起吧。”

經過剛才的震驚後已經緩過來的鐘窈客氣道:“您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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