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桃樹
桃樹
魔尊肆意地笑着,江錦霜眼看那魔氣正要鑽進那人的身體裏,他什麽都來不及想,手裏就瞬間召出清雪刺了過去。
關着人的鐵杆應聲倒塌,發出了一陣不小的動靜,守衛們急忙進來查看情況,卻被濃烈的魔氣逼得根本近不了身。
原本此時的魔尊是讓人拿他沒辦法的狀态,但江錦霜剛才用了驅魔咒,再加上是用清雪打上去的,雖不致死,但也能讓魔尊嘗到點苦頭。
他微微偏頭,見守衛們還在試圖進來,他大喊一聲:“去找掌門!”
就趁着這點功夫,魔尊見他分心,正要攻擊過來,卻被江錦霜又打上一道驅魔咒。
魔氣瞬間消散了不少,魔尊退了幾步,見那些守衛領了命便要往外走,他怒吼一聲:“休想!”
說罷他便要沖過去,卻忽然聽到了一陣樂聲。
魔尊的實形随着這樂聲慢慢顯現出來,他不敢相信地轉過頭去看,連轉動脖子都顯得很僵硬。
江錦霜吹着一柄白玉蕭,樂聲悠揚,可這樂聲傳到魔尊耳朵裏卻變得抓心撓肝,他睜大鮮紅的眼睛道:“別吹了!”
樂聲還在繼續,那些守衛早早地就逃了出去,魔尊咬了咬牙,無視這樂聲正要上前來,卻被江錦霜給穩穩躲了過去。
見守衛成功逃了出去,江錦霜索性就收了那蕭,重新拿好劍朝魔尊笑道:“真是對不住,我已經許久沒吹過這東西了,難聽的話還請多擔待擔待。”
江錦霜語氣上揚,聽的魔尊是愈發氣憤,他一手撐地,從地牢地底下翻湧上來的魔氣全部被他吸收,剛才那幾道被驅魔咒打出來的傷在這一刻壓根不值一提,輕輕松松地便愈合了。
魔尊站起身來活動了下脖子,他一步一步朝江錦霜靠近:“可惜了,我本來還挺喜歡你的。”
“誰讓你妨礙我的好事!”他說完,忽然一把向江錦霜那飛過去,他在手中彙滿魔氣,正常人若是被這擊打中了,死都會死得很難看。
感受到來自面前的威壓,江錦霜皺了皺眉,在魔尊打到他的前一刻用清雪擋住了朝他來的最靠前的一點魔氣,閃身躲到了魔尊的身後。
身上又被魔氣割出一些傷口,前幾日打鬥的傷口還沒愈合,現在新傷疊舊傷,他穿的青衣被點點滲出的血染紅,像是一棵能走動的香樟樹。
“哼,躲過去了,”魔尊剛才那一擊沒收住打到了牆上,牆面應聲而倒,他回過頭來又用右手捏出一擊,“可你未必次次都能躲過去!”
看着魔尊朝自己襲來,江錦霜屏息凝神握劍迎擊,魔尊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要如何打到面前這人上,卻忽略了自己較薄弱的半邊身體。
江錦霜吞了口口水盯着魔尊的動向,就在魔尊與他堪堪只有幾寸距離時,他也破罐子破摔地朝魔尊刺過去,在最大程度躲避攻擊的情況下刺中了魔尊的咽喉。
雖然躲過去了一些,但那股強大的魔氣依舊還是尋到機會接觸到了他,魔尊愣了愣,接着顫抖着手摸向自己被捅出一個窟窿的脖子。
傷口處正湧出源源不斷的魔氣,魔尊嘗試用剛才的方法讓傷口愈合,卻發現不論他做什麽,傷口還是在漏着魔氣,根本沒有要好的樣子。
這一劍威力之大,是江錦霜用了幾乎全部的力才打出來的,清雪彙聚了他的靈力,再加上他在那一刻還念了咒決,換做普通大魔就算是不死也得是重傷。
江錦霜被打得吐出一大口血,他一脫力,險些跪在了地上,他用清雪撐在地上,才讓自己不至于立刻倒下。
“怎麽,傷口愈合不了了嗎?”江錦霜抹了抹嘴角的血漬,他站起身來深呼了幾口氣,朝魔尊挑釁般地笑着,“如何?”
魔尊此刻護着脖子的手也放了下來,他不再管傷口處滲出的魔氣:“如何?呵。”
眼看着魔尊朝自己走近兩步,江錦霜再次站穩,握緊劍剛要迎戰,就見一道金光從他們面前掠過。
魔尊此刻的身體并非他的本體,而是用魔氣臨時捏成的一句軀殼,他現在滿心都在想着如何對付江錦霜,壓根沒有感受到外界的動靜。
泛着金色靈力的劍從魔尊的身體後背穿到胸口,現在他的魔氣散逸得更厲害,幾乎都要維持不住現在的這副身體了。
魔尊的身軀時而顯現出來,時而卻讓人看不清楚,他擡手看了看自己趨近透明的掌心,又碰了下那把劍。
那劍被他觸碰過後,像是受到了主人的感召,一把便從魔尊的身體裏抽離出來,江錦霜費力地朝劍飛的方向看過去,剛好看到拿着劍走進來的漼寒天。
魔尊的傷口越來越大,他用着最後的一點力氣回頭看,剛好和漼寒天對上目光。
“是你?”他皺了皺眉,“為何來的不是那群老頭?”
漼寒天不想理他,卻擡眼看到了滿身傷痕的江錦霜。
“別讓他跑了。”江錦霜忽地又吐出一口血,還想強撐着拿劍,卻發現此刻自己的手都是抖的。
剛才那股魔氣并非只傷了他的表面,雖然只是碰到了一點,但魔氣一接觸他就直往他身體裏鑽。
而到現在為止,除了原有的疼痛,江錦霜只感覺心口有種被攥住的疼痛感。
一呼一吸之間,他看到了漼寒天提劍劈向魔尊。
再眨眼,他看到了魔尊化成了一團黑色的魔氣,不知飛到哪去了。
這之後,他就再也睜不開眼了,這是他第一次感覺眼皮如此沉重,渾身的疼痛感在此刻都盡數消失。
檀香撲鼻,萬籁俱寂。
江錦霜仿佛聽到了一陣敲鐘聲。
敲鐘聲停下,他感覺有什麽東西落在了他臉上。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顆巨大的桃花樹,樹上挂着數不清的用紅絲帶系住的木簽,木簽被風吹得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江錦霜擡手拿起了落在他臉上的東西,擡手一看,原來是一片花瓣。
“施主,您何故在此?”
偏頭看過去,是一個腦袋圓圓的小和尚,他手裏拿着掃帚,滿臉都是疑惑。
江錦霜搖了搖頭站起身來,他環視周圍一圈,發現這裏除了一間寺廟和一棵桃花樹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與其說沒有,倒不如說是看不到。
因為除了這間寺廟和桃樹之外的其餘地方都霧蒙蒙的,分不清是何處。
“這是何處?”他問,拿着掃帚的小和尚剛要開口,就被一個老者打斷了。
“施主,”老者拄着禪杖朝他這邊走過來,卻在徹底看清他的樣貌之後愣了愣神。
“好啊,好啊,真是因果報應,”老者點了點頭,随即又搖了搖頭,讓江錦霜摸不着頭腦,他問:“您說什麽因果報應?”
而老者只是拄着禪杖又往旁邊走了幾步問:“施主可知自己是何處人氏?”
“我當然知道,”江錦霜覺得莫名其妙,卻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睜大了眼睛。
他,叫江錦霜,這是他的名字。
那他要做什麽呢?
他從何而來?
老者看他這副神情,慈笑着看着桃樹:“你看這滿樹桃花,每根枝下都挂着一對有情人的名字。”
江錦霜聞言擡頭看,風吹動木簽,他只恍惚看到了一個“墨”和一個“天”字。
“所以啊,我這地方并非人世,”老者轉過身來看着他,“施主您陽壽未盡,請回吧。”
請回吧。
回吧。
吧。
老者的話萦繞在他耳邊,人影和樹卻越來越遠,他想抓住些什麽,擡手卻被人抓住了。
江錦霜轉頭,看到的是周殷骞的臉。
這人抓着自己的手,忽然憋不住了大哭道:“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醒不來了……”
聽他嗚哇嗚哇老半天之後,江錦霜用手捏了捏眉心問:“我怎麽了?”
“你不記得了?”周殷骞将臉伸到他面前,頂着他那紅紅的眼睛,“你在我家地牢被魔尊打暈了呀。”
“打暈?”江錦霜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他分明記得魔尊打到他之後他還能好好站起來,怎麽會是被打暈?
“你不信?”周殷骞說着就開始用手比比劃劃,江錦霜也在他抽象的表達中大抵明白了一件事。
這件事在他的理解裏,是江錦霜前往地牢審人,被藏在地牢中的魔尊給偷襲了,他二人打得不可開交,被守衛發現後報告給掌門,而當掌門們趕到時,正巧看到漼寒天背着江錦霜上了地牢的臺階,魔尊不知所蹤。
“所以,你其實不是被打暈的?”周殷骞抹了抹眼淚,“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說來話長,”江錦霜想着自己的确是在被魔尊打了之後毫無征兆地暈了的,他也不想糾纏過多,于是索性轉頭向周殷骞道,“你就當我是被打暈的好了。”
他這麽一說完周殷骞更生氣了,起身嚷嚷着要對魔尊如何如何。
江錦霜也樂的看他這樣,偶爾還打趣幾句:“好,周大俠,我就等着你讨伐魔尊成功的消息,這樣天下就太平了。”
周殷骞見他這樣,“哎呦”兩聲便道:“你真不禁逗。”
他話音剛落,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鐵盆落地的聲音。
江周二人齊齊朝門口看過去,發現站在那的是漼寒天。
掉在地上的鐵盆原本是裝了水的,濺濕了漼寒天的衣服下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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