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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停停，不覺間已經到了二月末，遠處樹梢隐約顯出了幾抹嫩綠。

齊燕青下馬飲水，他微仰着頭，喉結滾動，喝完後又扭過頭問：“你說你有心悅之人，為何不告訴我？”他把塞子塞上，挂到腰際，“真是好令人傷心呢！”

聞溪言一臉無語，“等到咱們報完仇，我就告訴你。”

他翻身上馬，拉着缰繩，“姑娘莫要騙人，良家少男經不得騙。”

駿馬上的聞溪言輕輕踢了踢馬屁股，“我騙你幹嘛……”

說罷，便揚長而去，齊燕青嘆了口氣，垂着眸子，嘴抿的平直，一陣風拂過，将他的情緒也吹得四散，他又嘆了口氣，擡起眼露出笑，“姑娘等我。”

聞溪言确實等了，跑出去八百米就停下馬回頭了，她捏捏發燙的耳垂，心跳的有些快。

待到齊燕青來時，那份心悸臉紅早就被風吹的無影無蹤了，路途遙遠，遠處的山上還有未消融的雪，風帶來春的氣息，二人又趕了一天路，傍晚時到了平陽。

聞溪言舔舔幹澀的唇，一下馬，第一件事，找客棧，找小二，找好酒！

上了好酒好菜後，聞溪言輕輕拍拍桌子，“旅途勞累，得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确實……”

平陽民風淳樸，夜間也熱鬧，客棧許多游人，交談聲不絕于耳，聞溪言仰頭灌了一口，辛辣進入口腔，最後滑進胃裏，她滿足地嘆了一口氣，臉上也泛起紅。

齊燕青夾了兩口菜，也淺酌了一口，平陽的酒好似就是比京城的酒烈一點，一口就嗆的他止不住咳嗽，聞溪言看他咳得臉紅淚盈盈的，莫名有些臉熱。

她撓撓脖頸，找來小二要了點溫和的酒。

“咱們還是喝這個吧……”

齊燕青輕輕擡起眼，“你看不起我？”

她擺擺手，揉了揉腦袋，一本正經道：“不是，我也喝不了這麽烈的。”

酒足飯飽後，又呼出一口氣，互相攙扶着上樓了，兩間上房，小二提桶上來，往木桶裏灌了水後退出房門，聞溪言眨眨眼，脫下衣裳，漏出白皙光潔的背，她站立在桶中，迷糊了一會就坐進去，溫熱的水柔和地包裹住她，她輕輕閉上眼，勾起唇。

齊燕青喝酒被嗆到的模樣在腦內回蕩，她輕笑出聲，反應過來後又捧了把水往臉上拍。

聞溪言啊聞溪言，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複仇！不能老想着男人……

她臉上浮起一層淡粉，吹滅油燈後躺到床上睡覺，一夜好眠。

隔日起，齊燕青就随着聞溪言展開了調查。

首先從酒館小二起，見沒有收獲，就又跑去茶樓坐了一會。

依舊杳無音訊。

聞溪言嘆了口氣，有些懷疑消息的準确性。

齊燕青倒是不着急，悠哉悠哉喝着茶。

小二再次上茶的時候輕輕湊到齊燕青耳根，偷摸着說：“客官，打探消息可以到明月閣。”

齊燕青咽下茶，往小二手裏塞了幾粒碎銀，叫上聞溪言走了。

二月末的天逐漸回暖，聞溪言打着哈欠走在街上，“怎的突然換地方了？”

“方才那小二告訴我，明月閣類似醉青樓，都能換到消息。”

明月閣矗立在平陽最中段，客流量巨大，平日裏經常會有公子小姐前來聽曲兒。

聞溪言一進去就有了人來接，小二臉上帶着笑，姿态極盡讨好，“官人有何事盡管吩咐。”

她被這種姿态吓了一跳，微側着頭小聲說：“卑微成這樣，來這兒的人得有多高貴啊……”

齊燕青彎彎眉眼，輕輕俯身到他耳邊，“我們找人。”

小二一聽就懂，這種地方，找人和找情報同義。

不出多時，他們就被請進了裏間。

房間奇香四溢，男子微眯着眼，“那人此刻不在平陽。”

二人皆是一愣，這都還沒問呢，怎麽就知道答案了。

那男子自顧自蘸着墨水寫字，沒分哪怕一個眼神給她們，“陸甲此刻不在這兒。”

“你如何得知我們要找的人是誰？”

聞溪言輕輕問出口。

那男子握筆的手一頓，擡眼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自是曲娘，”他翻出一紙信箋，遞過去，“今日午時才收到。”

齊燕青了然，醉青樓與江湖上各大情報門派都有一定的關系，互換情報，保證情報市場的流通。

聞溪言看了信紙，又把它遞還回去，問：“那先生可知那人現下在何方？”

男子內斂地笑了一聲，眸光閃爍，“那是另外的價錢。”

她從齊燕青腰間拿下荷包，取了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男子立刻喜笑顏開，“陸甲前幾日往西方走了，算下來，現下應是在黎縣。”

兩人沉默着走出明月閣，冷風吹過來，兩人皆是嘆了氣。

“咱們，好像剛從那縣裏到這兒吧……”

齊燕青沒忍住笑出聲，“是，別急，明日再回去也行。”

聞溪言哦了一聲，月色已攀上山頭，二人回到客棧睡了個好覺後動身往黎縣趕。

到時正好撞上比武招親現場，江家獨女現今未嫁，所以江母特地舉行了比武招親替府上千金物色下男人。

說是比武，實則贏了比武後進入江府內還得應付江父江母提的一些問題。

昨日贏家是這樣說的，可惜肚裏沒墨水，問題竟一個也沒答上來。

聞溪言皺皺鼻尖，“那現下臺上的人是誰？”

“好像姓陸吧，聽說還是專程從平陽過來的呢……”

齊燕青一聽，瞥了他一眼，眯着眸子說：“這種比賽打死人衙門會管嗎？”

贏家撓撓頭，“江家畢竟家大業大，規矩上也沒說能不能打死人，”他湊過去，小聲道：“況且當官的都貪得很，貪睡貪吃貪財，要真死人了，拿點銀子賄賂一下……”

齊燕青甩開手裏的折扇，輕輕扇了兩下，“我去。”

聞溪言聞言擡頭看他，眼裏異樣閃過，她抿着嘴沒開口。

他把扇子合上輕輕敲了敲她的頭，語氣裏帶着笑，“怎麽，比武招親這種場合你要上嗎？”

“江小姐應是不好女色的吧？”

聞溪言擰了一下他的手臂，撇撇嘴，“那你要是贏了，是不是要嫁給她了？”

齊燕青倒吸一口涼氣，又揉揉胳膊，伸手捏她的臉，“你笨啊，後續問題的時候我直接答錯不就好了。”

“你吃味了？”

聞溪言深吸一口氣，扭頭看着他，語氣平平，“不是，咱還得複仇不是嗎？”

男人嘁了一聲，扭頭往臺上看，陸甲三勝，眼看就要宣布勝利，他就舉起了手，笑意盈盈的說：“我來。”

陸甲看着這個瘦瘦高高看着就弱的人不屑的哼了一聲，“大瀛國真是沒人了。”

“這可不一定。”

齊燕青是個練家子，出手不過十招，陸甲就落了下風，他喘着粗氣，“你，你怎麽這麽厲害？”

他無所謂地笑道：“這你不必管，我問你，參加這個為了什麽？”

陸甲強撐着身子抗下一拳，氣息有些不穩，“自是為了江小姐。”

“當真？”

他伸腳踹過去，“當然。”

齊燕青急忙彎下腰堪堪躲過那一腿，他一拳打在陸甲胸前，“你可記得小牙村？”

陸甲愣了一會，又硬生生接下了一掌，反應過來後他才又開了口，“自然記得，”他露出笑，一臉陶醉，“殺人的快感，我一輩子忘不掉……村裏小妮害怕到發抖的樣子，多麽迷人……”

他突然笑了，肩膀聳動着，模樣近乎癫狂。

齊燕青眉頭緊皺，瘋了吧這人。

什麽為了江小姐，是為了要江小姐的命吧。

他見情況不對，就抽出腰間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往他脖頸處刺去，頓時，鮮血四溢，人群也躁動起來，江家老母一副處事不驚的樣子，她拉起女兒的手，柔聲問：“勝負已分。”

江小姐抿着唇笑，“模樣不錯，護着吧。”

江母點頭，招呼下人過來，“去把那個人的屍體處理一下，”她遞給下人一個荷包，“将這些，還有屋內的安神蠟送去官府，你懂的。”

齊燕青翻身下臺，拍拍手找到聞溪言，把匕首塞給她，“你先走，我走不了。”

聞溪言還沒把為什麽問出口就知道原因了，江府的下人足足來了四個，圍着他把他往府內帶。

她眨眨眼，在人群散去之前回了客棧。

月朗星稀，齊燕青跪在江家的宅子裏，答非所問的回答着問題。

在第六次亂答題的時候，終于把人逼急了，江母準備找人打發了他，齊燕青微微揚起唇角……

“不用了，就他罷。”

他一臉懵地扭頭看了一眼江小姐，笑意盡失。

難不成這位喜歡傻子？

也不見得啊，昨日不就是沒答上題被攆出去的麽……

他腦子有點亂，放在膝上的手蜷起又放開。

江母輕笑一聲，“既然小緋喜歡，那便留你吧，今日你就住在府上罷。”

他想着坦白後可能會遭受的磨難，還是選擇先依着她們。

夜裏齊燕青睡不着，起身在江宅亂轉，一轉就轉到了江緋的門前。

裏邊傳來極小的交談聲。

“那公子腦子不好……”

“模樣俊俏，吃了沒準能變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