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重修舊好

第47章 重修舊好

李瓊之聞言并沒有回答。平心而論, 她是有些希望溫鸾回侯府的，畢竟那是一棵搖錢樹。但那日顧景佑說的話也有點道理，或許人家不想回來呢。不過……

“你說得對, 你大哥是明白人，怎麽可能再把她娶回來呢, 那他不就成了滿盛京城的笑話了。連帶着我這張老臉都沒處放了。”李瓊之說話間搖頭不屑笑着, 也就不再考慮溫鸾回侯府的可能了。

秦筝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便将自己那個可笑的念頭扔在了一邊。她原本還擔心再度和溫鸾做妯娌, 溫鸾的架子會更大。

想了想, 她又輕聲開口道：“婆母要是再給大哥選世子夫人，其實應該選一位性情溫柔的。從前的柳姑娘雖好，但內裏卻是個有主意的。這回，您得給大哥選一個聽話乖巧的，這樣來日也好孝順您。”

“你這話說得不錯。從前的雲湄便是主意太大了。”李瓊之點點頭道：“你也幫我尋摸着，選一個身世妥當的, 模樣可人的，最要緊的是得乖順懂事。”

“兒媳知道了。”秦筝點點頭答應下來。

與此同時，柳府裏，柳雲湄狠狠摔了一套青瓷茶盞，又用力去推自己房間的大門, 可外頭一把大鎖落得死死的, 她連個縫隙都推不開。她只好氣鼓鼓地一個轉身, 扭頭去跟雪珠抱怨。“父親也真是的, 我做錯什麽了，他不也最喜歡景曜了麽！我和娘親不就瞞着他頂替了溫鸾的身份麽, 至于這麽生氣麽！”

“老爺總得顧及名聲呀。”雪珠上前仔細瞧了柳雲湄的手掌，見沒有半點傷痕才舒了口氣, 又一點點掃了地上的碎片，輕聲勸道：“老爺最是愛惜羽毛的人了，那日的事又一股腦在您的生辰上發作，大夥都聽見看見了，這得丢多大的人。”

“我何嘗不知道丢人。可把我關起來，他就不丢人了麽。真要怕丢人，就得想辦法自己把顏面找回來。何況母親受了刑，我總得去瞧瞧吧。母親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苦，全都是為了我……”柳雲湄說着說着，忍不住哭出了聲。

“都怪溫鸾。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非要在我生辰那日擺到明面上來。當初的事，我本就幫她喊了人，救人本來也有我的一份。”柳雲湄哭了又哭，最後帶着一臉淚痕看向雪珠道：“你說，景曜是不是不可能娶我了。”

“顧大人想娶的，一直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與他在水下有過肌膚之親的女子。”雪珠輕聲道。

“可溫鸾配不上他！”柳雲湄頓時尖叫。但很快，她又無助地抓住雪珠的手。“那我怎麽辦，我只喜歡景曜。雪珠，你知道的，我不想嫁給別的男人。”

“奴婢明白，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只想跟他一個人在一起。”

“可他眼下，只想跟溫鸾在一起，是不是？我都聽說了，他每日都去給溫鸾賠禮，可人家溫鸾連看他一眼都不看。”

“姑娘方才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面子丢了，要自己找回來。老夫人派人給您傳回來的話也是這樣的，她說她做過的事從不後悔。唯一後悔的，是沒有早一些斬草除根。但眼下，小草已經蛻變成大樹，咱們再想做什麽都晚了。所以，如今您唯一的法子便是成為比這棵大樹更高的樹，這樣別人才能第一眼瞧見您，而不是瞧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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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所以老爺已經給您争取到一個機會了。眼下太後娘娘想在著書人之中培養自己的勢力，這樣才能在百姓裏有自己的舌頭，讓百姓們多為誠郡王說話。老爺說，太後娘娘也是個母親，她做這樣的事也算合理，所以您幫一幫太後的忙，也不算什麽。”雪珠終于找到了機會，将柳夫子的打算說給柳雲湄聽。自然了，柳夫子還說了更深一層的念頭，只是她眼下還不敢透露給柳雲湄。

“或許，這就是我能超過溫鸾的機會了。沒準，将來還能用自己的地位幹涉一些事，想辦法救母親出獄。”柳雲湄吶吶說道。

“是啊，聽說書市那邊得了太後娘娘的旨意，已經将很多新書推後售賣了，只為給太後娘娘禦用的著書人讓路呢。”

“連溫鸾的話本也是？”

“當然了，她有什麽好例外的。”

柳雲湄點點頭，忽然莞爾一笑道：“雪珠，你說，如果溫鸾的書三年內都不能在書市上售賣，那會如何？”

“那，百姓們會漸漸忘了這個人。她更是半點錢都賺不到。”

“是啊，或許到時候，她更落魄也說不準。那樣的話，我就算是給母親報仇了。”

事實上，柳雲湄所期待的事的确是如今讓溫鸾如今面對的一大難關。還是第一次，她的書賣不出去了。這也就意味着，手裏一時半會都沒有銀子能賺進來。

雖然如今積攢的銀子也夠，但溫鸾很敏銳地感覺到未來幾年或許會有大變動，因此她想盡量給自己多積攢些銀子。而更巧的是，這些日子闱墨也不見了，雖說是跟她告了一個月的假，又想辦法給她安排好了護院才出的門，但溫鸾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過，因為要陪公主一道讀書，所以這些事全都暫時被放了下來。“我會想出辦法來的。”溫鸾拍了拍鹿兒的手，要她放心。

鹿兒點點頭，又抿唇看着溫鸾道：“姑娘，那咱們這回有錢了，還要買俊奴嗎？”畢竟眼下，三個俊奴就剩一個了，而且這一個還告了假。

“俊奴還是算了，出身摸不清楚。”溫鸾搖搖頭。“再說了，男人這種東西嘛，有沒有其實也沒有什麽要緊的。眼下你家姑娘也看開了，不惦記那些不三不四的皮囊了。”

“那不行，您身邊不能太幹淨了，要不然世子爺又該心癢癢了 。”

“你說顧景曜還想跟我重修舊好？”

“您沒看出來呀？您真的以為他日日來咱們宅子門口只是為了道歉啊。連奴婢都看出來了，顧大人是真忘不了您。您信不信，要是現在您說願意回侯府，世子爺肯定跪在地上背您回去。”

“那還是算了。”溫鸾一想到侯府就打了個激靈。有什麽好回的？秦筝和李瓊之哪個能對自己客客氣氣的？“不過，你說得有道理，為了讓顧景曜死心，我身邊還是得有個男人才行。無妨，不是有詩會嘛，咱們沒事去詩會看看。那裏的公子哥兒都出身好，有才學，為人也不錯。”

“您确定？”

“對呀，确定。”溫鸾不明白鹿兒為什麽這麽問。

“這可是您說的，可別後悔。”鹿兒忽然轉身出了房間，過不多時，懷裏抱着一厚摞請帖進了門。那請帖足足有一個人的胳膊那麽高，有的燙金有的灑銀，張張看上去都十分金貴。

“來吧，您挑！”鹿兒輕輕往上一拍，只見上頭一點灰塵都沒起，可見全都是最近才送來的。“這些有的是沖着您的名聲來的，有的是沖着您的美貌來的，還有的是沖着您的才華來的。您就選吧，不管選上哪家公子，人家都說了，願意一擲千金，給您包下一個酒樓也行，或者開鑿一條溪水做曲水流觞也成。總之只要您高興！”

溫鸾：“……”

但實際上，她哪家詩會都沒來得及去。因為次日，便是她要陪公主讀書的第一日了。不出所料，這位鮮為人認識的小公主并不太喜歡溫鸾，甚至對她抱有十足的敵意。

“聽說你是個侯府的棄婦？母後給我找的伴讀倒是越來越不像樣子了。連你這樣的女人也能入宮。”小公主年幼卻早慧，十幾歲的模樣，很是驕矜。

“看來公主不想讀書。”溫鸾也不與她多辯解，只是輕聲反問。

“對，就是不想，你能把我怎麽樣？”小公主宛如高傲的天鵝，睥睨地看向溫鸾。如果不出意料的話，一般的大家閨秀到這步就很尴尬了。

可李豫靈沒想到的是，眼前的美人竟然不怒反笑，甚至還松了一口氣。“公主說笑了，我能把您怎麽樣呢。只是我的時間寶貴得很，您若是不用，我就自便了。”

說罷這句話，她竟真的随手選了一根細細的狼毫，認真地在紙上畫起了畫像。

這一招，倒是有點新鮮。可李豫靈見的伴讀多了，鬼點子自然也多。她見溫鸾半點不覺得下不來臺，便暗自道了句臉皮厚，緊接着便又使出了第二招。

“啪！”她一把打掉了溫鸾手裏的筆，烏黑的墨汁頓時濺到溫鸾的衣袖和手腕上，讓溫鸾臉色一沉。

李豫靈反倒是得意極了。“我可不是故意的。你別打算找母後去告狀，去了我也不會承認的。”

溫鸾咬咬牙，心裏的火氣一陣多過一陣。可想想自己今日來的目的，她頓時又冷靜下來。如果不能收服這位淘氣的小公主，那自己即便想留在宮裏也沒用。于是她深吸了幾口氣，随手拿帕子抹掉比較明顯的墨痕，笑了笑道：“告狀多沒意思，不就是幾滴墨汁嘛，大不了一會換套衣裳就行了。”

“行啊，态度夠好。”李豫靈笑了笑，但眼裏的厭惡一如既往。

很快，溫鸾又換了一套衣裳回來。這一套比之前的顏色更鮮亮，讓李豫靈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但很快，她看着那繁複珍貴的繡線，眼睛一眯道：“我還是不想讀書，要不，你陪我剪窗花？”

剪窗花？只怕那剪子不出幾下就得飛到自己身上吧。溫鸾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

這幾年來，雖然溫鸾沒生過孩子，但嫁進侯府之後與孩子相處的機會卻很多。因為宣平侯夫人的兩位親姐時不時便會把孫女孫子帶過來。每當那個時候，秦筝都會想辦法出門。如此，陪孩子玩的事便交到了溫鸾的手上。

日子長了，溫鸾其實早就摸索出對付那些任性大小姐小少爺的經驗了。那就是比他們更兇，更任性就行了。所以後來，在溫鸾當着孩子們的面摔碎了一個琉璃魚缸又當衆發落了一個小丫鬟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跟她叫板了。

可是顯然，眼前的公主和之前那些大小姐們的身份不一樣，所以之前的辦法都沒用。不過，道理是一樣的嘛。于是眼睛一眯的人換成了溫鸾。

“行啊，就剪窗花。不過，在這剪沒意思，咱們去花園吧。”那裏人少，很适合吓唬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