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見
初見
天空黑沉,海面被狂風吹亂,波起,深藍發黑的浪邊泛起白沫,一個巨大的鯨腦在水下若隐若現。
奧伯蘭掐着面前比自己還要高半個腦袋的男人的脖子,海風吹亂了他淺金色的頭發,他一雙淺褐的眼睛裏滿是冷漠,“你現在因為忠誠死了,你尊敬的七皇子也不知道,你告訴我,說不定我還能給你活着回去的機會?”
男人額面布滿突起的青筋,臉上開始由紅轉白。
奧伯蘭突然松手,男人猛地一時沒站穩,身子失重往旁邊倒,好在他已經很快反應過來,伸手穿過镂空鈎住鋼軌,整個人挂在奧比莫斯大橋上,可這也只是延遲了死亡而已,他的手臂開始打滑,男人猙獰着發力,重新用手臂鈎住鋼軌,他恨急說道:“三皇子,我要是死了就沒人知道那條礦脈在哪兒了!”
奧伯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剛剛男人被掐時控制不住流下的唾液。
他居高臨下地盯着男人,開口道:“不就是在尾锂原址下麽。”
“你!你知道?!”男人不可思議反問,“你怎麽——咳咳咳!”
奧伯蘭心說我當然知道,只是跟你确認一下。
血從男人鞋尖往下流,過了好一會兒底下突然傳來巨響,一個像早古虎鯨卻比它要大上三四倍,模樣也要畸怪許多的生物猛地從海面探出腦袋,張大着嘴巴,男人繼續滴下的血被風吹偏,最終落在了它鋒利鋸齒般的牙上,它叫得更大聲了。
即便這樣男人像面條般晃動的雙腿距離海獸的嘴依舊很遠。
高聳上天的半成品橋奧比莫斯承載着早古人類面對海水倒灌陸地時對生的執念。
“給他打魚藍素。”奧伯蘭的聲音飄了出去,站在不遠處的人迅速朝男人靠近,動作輕盈地落到鋼軌上,面無表情掏出迷你針管刺入男人的脖頸,淡藍色的液體消失在管身。
奧伯蘭:“我給了你活的機會,如果你能游回底比斯,游回你主人面前的話。”
男人面露猙獰,很快下颚處出現了兩條口子,是他的鰓,男人雙腿不自覺地靠攏,鞋子突然爆開,兩只腳并在一起,慢慢長成了魚尾的模樣。
“丢出去吧。”奧伯蘭看着遠方淡淡道。
随着奧伯蘭話音結束,男人給死氣沉沉的空中增加了一絲活力,一條巨大的抛物線轉瞬即逝,奧伯蘭沒能聽見他落水的聲音,但本來張大着嘴等着吃飯的海獸突然掀起巨浪,猛地朝海天一線的方向潛去。
不一會兒,塞了個牙縫的海獸慢悠悠地游回,在奧比莫斯橋下轉了兩圈,攪起了渦流,随即潛停,海面慢慢恢複平靜,奧伯蘭笑着丢下了那條帕子,和海洋融為一體的海獸探出了腦袋又往下潛去。
奧伯蘭站累了幹脆靠坐在橋梁上,他微微眯眼看了看在底下守株待兔的海獸,自言自語道:“怎麽瞧着又大了一些。”
“墨白。”
聞聲,停在不遠處的侍衛半跪行禮,奧伯蘭沒有回頭,雙手撐在身側,看向遠方,沒有開口,墨白便維持着這個姿勢,等着他吩咐。
“如果是你被抓了,你會背叛我嗎?”奧伯蘭眨了眨眼回神,開口道。
“不會。”
奧伯蘭笑着回頭,即便他穿着和黑天藍海一個色調的服裝,但瞧着依舊明亮顯眼,大家都說是因為他的那張臉,但墨白覺得不僅如此。
奧伯蘭:“不會?不是不敢?”
墨白沒什麽表情地又重複了一遍:“不是。”
奧伯蘭眼裏本就滿是冷意,揚起的嘴角落下後瞧着更加冷漠了,他耳朵微動,語氣消極的嘆了口氣道:“吃人的怪物來了。”
說着他從兜裏掏出針劑,熟練迅速地朝自己脖子紮去。
奧伯蘭站起身來,手握唐刀,瞧着從遠處海面飛出的黑點眼裏閃出嗜血的興奮,他自言自語道:“至少這一刻,你們和薩利城裏的那些廢物是朋友。”
奧伯蘭話音剛落,就一刀斬下了海鳥的腦袋,他盯着空中越來越多,朝這飛來的畜生,攥了攥刀柄道:“可惜了,你們殺不死我,當不成他們的座上賓。”
不知道過了多久。
墨白擋在奧伯蘭前面,雙手被從刀刃流下的血染紅,海鳥尖啼一聲朝奧伯蘭俯沖而去,奧伯蘭狠厲着眉眼,抓着唐刀的手卻有些擡不起來,墨白反手将一旁偷襲的海鳥斬開,伸出的手臂剛好擋在奧伯蘭身前,替他擋下了攻擊。
海鳥叼着墨白滴着鮮血的肉,還沒來得及飽腹就被唐刀從側面斬斷了腦袋。
橋面上屍首分離的尖喙海鳥越來越多,地下的海獸盤鯨也張大着嘴吃着從橋上滾下來的海鳥屍首。
墨白看着越殺越多的海鳥,血肉淋漓的雙手卻一抖不抖,死死地抓着刀,一下一下地機械地砍着。
奧伯蘭喘着氣道:“進機甲。”
“殿下,奧比莫斯承受不住。”墨白一板一眼地回複道。
奧伯蘭:“你跟我進,我們去海裏。”
“海鳥的血肯定引來了其他海獸。”墨白小腿又被咬掉了一塊肉,他倒吸了一口氣,穩着聲音道:“留在這更安全。”
奧伯蘭當然也知道,但如果硬撐,他們只會先死在海鳥的圍攻裏。
鮮血是最上乘的毒藥,海裏湧來了不計其數的瘾君子.....
眼看着墨白擋在奧伯蘭面前,有海鳥飛來,他慢了一拍就要被咬到脖子,奧伯蘭眯着眼推開墨白沒好氣道:“趕着找死?”
濃郁地血腥味将兩人包圍,再飛來的海鳥不再猛沖而是躊躇着盤旋在兩人上空。
它們打算耗死着這兩個食物。
墨白手腳各有地方見骨,奧伯蘭雖然狼狽卻沒有嚴重的傷口,他撐着唐刀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氣,一張臉蒼白如紙。
即便如此,他的眼裏沒有半點疲憊之意,他狠厲的眼神和腳下堆積的屍體都在震懾着海鳥,它們不知道奧伯蘭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是清晰地感覺到,此刻如果沖上去就會死。
兩兩對峙,奧伯蘭硬是扛着跟它們耗了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遠處半空又有一個黑點飛來,本來在空中盤旋的海鳥開始躁動。
墨白蒼白着臉色死死地盯着周圍的海鳥,撲通一聲,他餘光看去,發現殿下已經倒地,還不及說什麽空中的海鳥已經俯沖而下,墨白只能先殺鳥。
墨白咬着牙,被咬次數逐漸多于他揮刀的次數,他依舊攔在奧伯蘭身前,恍惚間他聽到自家殿下道:“傻子,可以倒下了。”
墨白不解,直到又一個沒站穩往後倒時被奧伯蘭往旁邊一推,他倒在了已經成堆的海鳥屍體上。徹底閉眼前,他看見奧比莫斯的那一頭半空懸着機甲,兩個身手矯健的人一刀一個就像切菜砍瓜一樣殺着海鳥,奔跑速度不減地朝他們奔來,墨白這才放心地閉上了眼。
奧伯蘭看着快要咬到自己的海鳥,心裏罵那兩個人怎麽這麽慢,猶豫着到底忍了這一口還是自己動手。
他感受着耳邊的風聲,眼睛死死地盯着不遠處朝着率先奔來的人,左手已經握住了唐刀刀柄,奧伯蘭心想,要是被咬了這筆帳得算在藍穗頭上!
奧伯蘭睜着眼睛看着前方的樣子在艾津看來就是被吓傻了,他擡手擲出手裏的刀,海鳥的尖喙已經碰到了奧伯蘭的皮膚,還沒咬下就被飛來的刀劈着往後沖去,奧伯蘭下意識閉眼,刮過他臉側的風像是帶着刺,實際是海鳥的喙被沖力帶着刮過,在他臉上留下了一條細長的傷口。
艾津沒理被吓傻的人,随手就要撿起地上的刀用卻發現一時沒能拿動,他順着唐刀手柄上的手往上看去,正好對上奧伯蘭還有些空的眼神,他反手砸飛一只鳥,剛要開口喊人松手,畢竟自己的刀已經被丢遠了,就聽見面前慘白着一張臉的人幽幽道:“我的臉,你要負責。”
艾津一愣,随即真倒花了一秒的時間看了看面前人,确實好看,比純種人類還好看。
下一秒艾津就一把推開奧伯蘭的腦袋,用力從奧伯蘭手裏扯過唐刀,飛奔去清理戰場。
奧伯蘭怕身體殘留藥劑被查出,他常備的恢複劑都是短效,此時他被艾津這麽一推直接順勢躺在了海鳥屍體上
有些膈,但是懶得動.....
奧伯蘭感覺自己的衣服已經被血浸濕了。
尾锂下那條礦脈到底是什麽規模還得偷偷派人去查一下,本來墨白去最合适的,這下得換個人了....
剛剛那人還挺好看的....
下次要出遠門就不打虛弱劑了,好險,差點就回不去了......
那人瞧着像是純種人類....藍穗什麽時候收純種人類了
“喂,醒醒。”艾津用唐刀拍了拍奧伯蘭的臉,居高臨下喊道。
冰冷的刀身被溫熱的血捂熱,奧伯蘭還反應了一下才從迷迷糊糊的狀态轉醒,他感覺有些不對,下意識側頭就看見了刀身上倒映着的自己,奧伯蘭呼吸一滞,一雙眼睛瞬間瞪大。
艾津見他沒動靜,不耐煩道:“起來。”
奧伯蘭盯着面前對自己不耐煩的人細細地看了好幾眼,确定他的情緒不得作僞,突然就高興了起來,他揚着眉眼,眼裏滿是靈動,光看他的臉,看不出狼狽。
“拉我一下,我腿軟了。”奧伯蘭笑道。
艾津嫌麻煩,卻還是黑着臉伸手,奧伯蘭将手上的血從自己身前擦了擦,即便還有些血印沒掉,但艾津握上那只手時,已感受不到鮮血的粘膩。
“拿去。”将人拉起後艾津便把唐刀遞給奧伯蘭。
奧伯蘭剛接過艾津就松手朝自己的刀跑去,等看到已經斷成兩截的刀身時,艾津一直板着的臉出現了裂痕。
“艾津!”已經爬上機甲的奧伯蘭從另一人那問出了艾津的名字,瞧見他停在原地的身影,大聲喊道:“我們回了!”
艾津聞聲瞧見那人的一頭淺金色,就氣得牙癢癢,要是那人用死命拽着刀的力氣去砍那只海鳥,自己就不用丢刀去救!
他求了好久才求來的一把藍穗尖刀啊!!!!!
奧伯蘭的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眼睛亮亮地盯着朝這邊跑來的人,卻發現艾津的面色不對。
奧伯蘭還坐在門口,對上已經爬上艙門的艾津,剛要開口,就聽見他戾氣滿滿道:“滾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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