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去軍校

去軍校

“殿下！殿下！”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孩臉上急出了汗，雙腿像是古早社會的車轱辘一樣跑出了殘影，他伸長了脖子，終于在不遠處攢在一起的黑色人頭裏瞧見了淺金色頭發。

小男孩瞬間松了一口氣，他胸腔重重起伏，弓身彎腰朝人群擠去，每踩一腳，地上渾濁發黑的髒水就濺起水珠落在他的褲子上。

“嘿，你來了啊。”奧伯蘭聽見沉重的喘息聲，他側頭看去，正好對上小孩瞪大的眼睛。

“殿殿殿，下。”名叫石頭的小男孩結巴着拉開距離，一張黃色的小臉瞬間紅了起來，直到漂亮的殿下移開了頭他才壓着聲音大口大口地呼吸。

臨時搭的臺子上是一個純種人類在表演跳舞，石頭聽不懂配樂，只覺得聽着急得很，聽旁邊人說是勞什古典樂，石頭用餘光撇了一眼殿下，看見他看的認真的樣子又悄悄收回視線，再看向跳舞的人的視線就認真了許多，淺色的眉毛不自覺地蹙起，一雙眼睛睜地大大的。

奧伯蘭回頭看見的就是他這副樣子，覺得有些好笑，耳邊還有人大聲叫好的捧場聲，奧伯蘭揚起的嘴角很快放下，再凝神時就和石頭對上了視線。

“喜歡？”奧伯蘭問的是臺上那人的舞。

石頭垂在兩側的手不自覺握緊，一張小臉繃着，聽清楚了殿下的話後猛地點頭又搖頭。

奧伯蘭突然覺得沒趣，起身朝外走去，石頭趕緊跟上，周圍人看着奧伯蘭的那一頭只有皇室才有的淺金色頭發，自覺地給人讓出路來，态度卻也不顯得恭敬。

只是奧伯蘭一走，就能明顯地聽到身後的歡呼聲比之前更大了起來，綿長柔和的音樂混在充滿海腥味的空氣裏，再被響亮混着唾液的叫好聲徹底壓下。

早該滅絕的純種人類因為出色的外在條件被進化的底比斯人“保護”，這麽些年也活下了不少人。

奧伯蘭厭惡這種僞善。

即便有法律保護，但底比斯人從不掩飾自己對純種人類充滿欲望的凝視。

奧伯蘭極其厭惡這種眼神。

“殿下。”石頭看着走在前面，即便東張西望都看起來很好看的殿下，鼓起勇氣喊了一聲。

但殿下好像沒有聽見，往前走的步子還是沒有停下，石頭有些失落的垂下頭，視線跑到了殿下精致鞋子沾滿的髒污上。

突然那雙鞋尖朝向了自己停了下來，石頭一怔随即猛地擡頭，背着光，他看不起殿下的表情，只聽見他溫和的聲音傳來，問道：“剛剛點頭又搖頭，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石頭将想了好幾遍的答案說了出來：“他好看，但是好可憐。”

奧伯蘭板着的臉看不出什麽情緒來。見殿下一直沒有說話，石頭有些懊惱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被殿下拍了拍，還沒等他反應，殿下就只又留給了他一個背影。

石頭趕緊追上。

奧伯蘭見他跑着跟上，不動聲色地慢下了步子，等小孩徹底跟上了自己的步子後開口道：“他賺的可不少。”

“可是他一直在跳，邊跳還邊笑，而且還一直被圍着，裏面可臭了！”石頭見殿下嘴邊帶着笑，于是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我并不喜歡被盯着，和=就和《破鞋子》裏的小玩意兒一樣，殿下您知道《破鞋子》嗎？”

“超級好看的電影！”石頭吐着舌頭補充道。

“那你說他自己喜不喜歡？”奧伯蘭眯眼看向遠方喃喃道。

石頭猛地搖頭，後頓了頓說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大家喜歡。”說完他還點了點頭，像是自我認可一般。

奧伯蘭又搓了搓小孩紮手的頭發，從口袋裏翻出随身帶着的圓鼓鼓的小金元寶丢給了石頭，他彎腰與小孩對視道：“我光腦壞了轉不了沙朗斯給你，這個就當這兩天你的招待費吧。”

石頭手忙腳亂地接過那顆小元寶，想說招待所會給他發工資，還想說不用黃金，但看着殿下淺金色的頭發又不自覺地把這顆亮亮的黃金捏緊在手裏，他躊躇道：“殿下你要走了啊？”

奧伯蘭側頭看去，朝他露出了笑容道：“我也得回去幹活了。”

随着奧伯蘭話音落下，下福區上空就停了一輛懸浮車，一個高大威猛的人從懸浮車躍下，單膝下跪停在了奧伯蘭身前一米處，即便如此石頭還是被吓得往後退了兩步。

“殿下。”

“結果出來了？”奧伯蘭問道。

赤黑回答道：“他們知道是殿下後便加急檢測了。”

奧伯蘭笑了笑沒說話，眼裏的冷意轉瞬即逝，連一直盯着他看的石頭都沒有發現。

奧伯蘭：“墨白怎麽樣了？”

“墨白用了您的特權在進薩利城關前得到了加急結果，并無沾染海病，現已在醫院了。”

奧伯蘭點了點頭，上了懸浮車。

其實早就看不見了，懸浮車很快就消失在了空中厚厚的霾裏，但石頭還是仰着頭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被人撞倒在地，他才面無表情地拍了拍手爬起離開。

奧伯蘭在車上聽着赤黑說着這段時間薩利城裏的事，在聽到萊恩伯爵也就是自己二叔花大價錢又娶了一個純種人類時，奧伯蘭面無表情地打斷道：“君帝沒說什麽？”

“罰了萊恩伯爵億萬沙朗斯，又給萊恩家族加了兩個兵役名額。”

奧伯蘭看着窗外灰撲撲的天，冷笑道：“不發情就會死的畜生。”

赤黑面無表情，在奧伯蘭的授意下繼續說着信息。

進底比斯主城時，奧伯蘭的懸浮車被攔下，赤黑出示了證件後，奧伯蘭又進行了瞳孔驗證，守城門的士兵确認身份無誤後才單膝下跪朝奧伯蘭行禮道：“三皇子。”

懸浮車開進了底比斯主城，本來渾濁的空氣被隔絕在外。

懸浮車一直往上開，一直停到最頂上的城池才停下，奧伯蘭早就看到等在城池邊的人，他雖然很想喊赤黑直接飙車過去，但想法只在腦子裏過了一瞬。

奧伯蘭沒有下車，只是打開了防護玻璃，單手倚在車上，恹恹道：“布拉赫，雖然我很想去觐見父親，但是我咳咳——”奧伯蘭慢慢将手裏的血帕子收回，苦笑着繼續說道：“這副病怏怏的樣子怕惹得父親心煩，我咳咳，我就直接回去了，等我養好了傷再去，連累您傳不讨喜的話了，赤黑——”

赤黑聞言掏出了一把金燦燦的小元寶交給了君帝的近侍布拉赫，布拉赫笑眯眯地收下，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奧伯蘭。

奧伯蘭在心裏将他翻來覆去罵了好幾遍，面上依舊虛弱着将話說完：“勞煩您了，我先回去養傷了。”

見布拉赫還沒有讓路的意思，奧伯蘭撇了一眼他手裏的金袋子，又朝布拉赫笑了笑。

布拉赫笑眯眯地見奧伯蘭話說完了之後才開口道：“君帝從您下屬那知曉了您在奧比斯莫大橋的遭遇——”

奧伯蘭聞言眼裏劃過了狠厲，又很快恢複正常，他聽見布拉赫繼續說着：“君帝也很憂心您的身體，離皇子軍功考核也不遠了，我知曉您也不想輸，所以我向君帝提議先送您去軍校，當然君帝早為您有了這個考慮，只是順手給了我在三皇子面前交好的機會，我已經承情君帝的恩情，這袋元寶就不能再被我自私留下了。”

奧伯蘭笑着揮了揮手，赤黑又掏出了一袋元寶給了布拉赫，布拉赫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他湊近奧伯蘭的懸浮車低聲着提醒道：“殿下，黃金雖美，但底比斯還是認軍功的。”

随即他又恢複了正常的音量說道：“您的傷就去第一軍校養吧，祝您一切順利。”

奧伯蘭知道這次躲不掉了，本來以為自己從小營造病弱形象可以免掉這一步。

繼承者位？奧伯蘭想要的話寧願自己搶，也不想像餓狗奪食一樣争。

衆人只見奧伯蘭突然眼睛瞪得大大的，情緒有些激動道：“現在就去？！我得回去緩緩！”

為了坐實病弱廢物皇子的人設，奧伯蘭願意在每一個公開場合表現自己的不上進。

奧伯蘭軟硬兼施最後垂着個腦袋看起來徹底蔫了，布拉赫笑着說道：“殿下就別拖延時間了，現在去還能趕在天黑之前到呢。”

奧伯蘭點了點頭，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懸浮車的防護罩關上，在徹底關上之前還得意地朝布拉赫看了一眼，赤黑迅速啓動懸浮車，奧伯蘭張揚的聲音在防護罩徹底關上隔絕車內車外之前傳出：“放心，等我病好了就讓赤黑走！”

語氣裏滿是得逞的沾沾自喜之意，布拉赫笑着搖了搖頭轉身。

跟着他來的人們從頭到尾看完奧伯蘭對進軍校訓練，籌備最後上戰場奪軍功一事的态度，只覺得果然爛泥扶不上牆。

奧伯蘭面無表情地表演，喊完便迅速拿過赤黑的光腦，手指快速在虛空鍵盤上點擊，三兩下将秘密察探尾锂的事情安排了下去，又将他不在時暗地裏的各條財線出現的大小問題處理了一下，随後朝赤黑問道：“墨白回來沒被直接送去醫院？”

“管家在薩利城門口備着修複倉等着，先将他放進了修複倉後才被帶走的。”

“明面上的那些産業別動，要是有人想要乘機打劫，能攔就攔，不要做暴露實力的事情，具體的都記好，我會找機會聯系你們，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不管什麽都去問管家，去的時候态度好點，別被影響着耽誤了事兒。”

都吩咐好了之後，懸浮車也停在了第一軍校面前，赤黑還是沒能跟進去，被攔在了軍校外。

奧伯蘭在車上又打了一支實驗室專門為他研發的虛弱劑，既然病就要病得明顯些。

“殿下。”得到消息來接的人黑着臉看着面前才剛成年卻看起來瘦弱的像人類，實際也有二分之一人類基因的三殿下，剛壓下皇室丢廢物來他們軍校的火氣開口，就看前面前除了長相優越，其他哪兒哪兒都瞧着不抗揍的人撲通倒在了軍校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