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 第62.

◇ 第62章 62.

陳楠的性格陳粟是知道的。

偶爾通透、對世界看得清楚,但只要被一件事情蒙蔽了眼睛,便總會莫名其妙鑽進死胡同。

陳粟認為這事應當從長計議。

老實說,見識過埃斯卡羅區的醫療條件後,他更想帶着陳楠到更大、更權威的地方進行嘗試,而不是這麽急切地就将弟弟的命運決定了。

葉家甚至都已經掌握了更換身體的技術,不是麽?萬一有更好的、能讓陳楠承擔更小風險的方法,陳粟是願意不計一切代價地去嘗試的。

可楠楠是聽不進這些的,大抵是陷入了某種逃避般的鴕鳥心态,為了躲閃自己與池近深後來的“可能”,他甚至想要提前将自己與那個alpha的聯系狠狠斬斷了。

陳粟不是不能理解,但這在他看來太極端,甚至可以說是一股腦鑽了牛角尖都不為過。

再者,為了一個将他們兄弟二人愚弄至此的池近深而損壞楠楠的身體,這種事情,他怎麽能忍受?

于是最終陳粟拉着陳楠離開了醫院,期間陳楠仿佛又變回了小的時候,一直大鬧着要現在就做洗标記的手術,不給他做他就不走了。

陳粟嘆了口氣,可回首看着陳楠那倔強到直撇嘴瞪眼的模樣,一時間又恍惚他們二人回到了小的時候,那時……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奶奶也尚且還在人世,他們一家人雖然過得清貧,卻也樂在其中。

見哥哥停下了腳步,陳楠心存希望,以為哥哥是被自己說動,回心轉意了。

他忘了撒潑打滾于陳粟這個絲毫不留情面的男人而言,是毫無效用的。

直接被穩穩扛在肩上,就如同小時候那般,哥哥将大叫着的他直接一路扛回到家裏去了。

陳楠氣得要死。

他發誓今天不跟哥哥分擔家務,要自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面再也不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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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又不敢不吃哥哥做的飯。

于是洩憤一般,也不知是在做給誰看,他三兩口便将飯刨進口中,然後重重地把髒碗放到門口,意思是“碗我今天也不洗了”。

陳粟簡直無奈,在他看來自己多做點兒家務根本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他有些擔心陳楠沖動之下做出什麽不好的事來,比方說自己跑到醫院裏去鬧着要偷偷做手術之類的……

一時間有些猶豫,要不要也學池近深把門鎖上呢?

很快陳粟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對于池近深的行為深惡痛絕的他當然覺得自己不至于那樣去做,與此同時凝望着陳楠緊鎖的房門,他想——大抵陳楠也是沒有那個膽子背着自己偷偷去做标記清洗的手術的。

其實陳粟的想法沒錯。

陳楠想的是別的辦法。

那之後他去網上翻找着相關資料,又跟馮公子聊了許多。

哦,忘了說,對于他憑借自己的力量讓池近深放他走的舉措,馮公子是啧啧稱奇的——

“還真是難得,媽呀,你都不知道那天他在你房間裏看見我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簡直跟閻羅差不多!我都要懷疑我會不會被他掐死了,還好沒出人命……就這他都能親自準你離開啊?”

“是呢,他還說這回走了以後就別想回來。”打這句話的時候,陳楠胸腔中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總之是有點悶悶的,嗯,他相信這依舊是信息素的緣故。

“啊?”馮邱雨沉吟片刻,“我怎麽總覺得這話更危險呢?你看,一般電視劇裏老爹對兒子說這句話,不就是你敢跑我就打斷你的腿的意思嗎?”

什麽?陳楠身軀一僵,他可不想再被池先生按在大腿上打了,“可我看他說得真真的,表情也不像是看玩笑那種。”

對話框那頭的馮邱雨沉默片刻:“也許吧,畢竟對于上任家主他可就是說到做到,不過你跟他們又不一樣……哎,算了,總之你要是能回池家,記得跟池近深谏言兩句……我還想找機會看看我外公呢。”

陳楠怎麽聽這話怎麽覺得怪怪的,就好似在馮公子眼中,自己這回的成功出逃也不過只是昙花一現罷了,他明明看池先生也不是那麽厚臉皮的人啊,更不像是會那麽用力挽回omega的家夥!

“算了,不跟你講這個,還是說回标記的事情吧,其實有一種方式非常簡單粗暴,而且如果條件具備,你現在就能夠做到!”未經大腦打下這段文字的同時,熒幕另一頭的馮邱雨近乎本能地打了個寒顫,靠!說錯話了!做賊心虛地眼眸往後瞄,他只能祈禱池近深再神通廣大應該也是查不到他的聊天記錄上來的。

“是什麽?”陳楠在對話框另一頭小心地催促。

算了!無不負氣地,馮邱雨想——那個該死的alpha,誰叫他害得他現在連回家去探望外公的資格都沒有了?

現在他就要讓池近深見識一下,兩個omega的力量團結起來會有多恐怖!

于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那般,馮邱雨回:“那就是讓另一個alpha的标記覆蓋到原本的标記上!我從來都沒有試過,聽說會很疼!哈哈,你哥不是已經成為alpha了麽?反正又不是本體,讓他咬一口應該也沒什麽。”

陳楠困惑地蹙眉,心道:難道自己的這種情況也能用其他alpha的标記覆蓋麽?他連忙摸到網上搜索答案,得到的結果十分令人失望——永久标記不能被另一個alpha的新标記覆蓋,但臨時标記是可以的,雖然對于已經被另一個alpha标記的omega而言,最多只能起到延緩發情期的作用。

畢竟omega身體最深處渴望的,還是給自己打下永久标記的那一位……

而如果一個omega被永久标記的話,除開到醫院去洗掉标記,否則是不可能跟最初的那個alpha斬斷聯系的。

這就是池近深卑劣的地方。

聯想到醫生所描述的永久标記的動作,陳楠确定,那是在他們發生關系的第一次,池先生就已經在他的身上結下了永遠無法抹除的印記了。

這世界真不公平。

一個omega只要被标記,那個alpha所留下的印記這一生都無法抹除。

物理意義是一方面,更多的……則是那些不可磨滅的回憶。

然而alpha卻并不受此限制。

只要足夠有錢、有地位、有權勢,永久标記一個omega的行為,無論幾次都能擁有,并且不像omega那般……他們是永遠不會因這樣的行為而受到譴責的。

所以陳楠才說,不做omega才是好的。

可惜性別,在分化那天便已經注定了。

不過無論如何,起碼他現在知道“讓其他alpha咬他後頸”這一行為,并不是毫無意義的。

陳楠忽然打開房門。

陳粟蹙眉,他本能地意識到,陳楠或許又“想到一個絕妙的點子”了。

果不其然,只見陳楠背過身去低下頭,朝他露出後頸,爾後道:“哥,你臨時标記我。”

陳粟的眉尾跳了跳:“你發什麽瘋?我們是兄弟!”

“我知道啊!”陳楠說着拿出手機用手指翻動着屏幕:“可是你看,他們說讓別的alpha标記并不是毫無效用的,至少可以延緩發情期!是真的!”

陳粟一把奪過陳楠手中的手機,翻閱着那絲毫不負責任的虛假科普訊息,毫不留情地潑冷水道:“我猜他們說的‘延緩’指的是疼到想也想不了那檔子事吧。”

陳楠面色一白:“什麽?”

“你應該知道,被一個alpha标記之後又讓別的alpha标記,身體會因為排斥反應而感到疼痛。”陳粟語重心長,不是沒有當過omega,唯有這件事他能負責任地這樣講述。

“可是……過不了多久我的身體會開始發熱了,這……該怎麽辦?”陳楠垂眸不敢再看自己的哥哥,他嘴唇發顫,眼裏也滿是懼色,“真不公平,憑什麽?只有omega這麽難受……要是我不是omega就好了。”

“笨蛋,你在說什麽呢?”陳粟輕輕拍了拍陳楠的腦袋,“你難受,哪怕隔了很遠,池近深也是會感覺到的,他也會躁動不安,特別當你們兩個的匹配度高到某種程度的時候。”

“可為什麽……埃斯卡羅區的那些alpha,他們不是除了自己的妻子之外,會标記很多的omega嗎?”

陳粟聞言,莫名輕笑了一聲:“是,他們可能會臨時标記很多omega,但是永久标記的,永遠只會有跟自己結婚的唯一一個omega,那個omega受法律保護,如果自己的丈夫在那之後還永久标記了其他omega,那麽他就有權主張‘第三者’去清洗标記,或者直接分得alpha的一半財産後離婚,有錢的alpha一般很聰明,他們是不會做那樣的傻事的。”

在陳楠堪稱崇拜的注視下,陳粟忍不住在心中苦笑,畢竟身為“omega們的委托愛人”,在埃斯卡羅區,有些事他見過太多太多。

有的omega為了分得財産而聯合他人暗算自己的丈夫;有的alpha在外花天酒地卻冷眼旁觀妻子發情期的痛苦;有些富家子弟為了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只臨時從不考慮永久……

埃斯卡羅區的貴族社會,表面風光實則一團污穢。

沒有愛情的婚姻,大抵也就如此了。

“現在你能明白為什麽埃斯卡羅區的omega們紛紛想要嫁給有權有勢的alpha了吧?并非他們愚昧或者癡傻,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很多時候,在結婚之前……他們都已經做好被丈夫背叛的準備了。”

陳楠沉吟片刻,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才問:“那有沒有一種情況,是alpha在結婚之前就永久标記了omega?”

“有啊,被永久标記的omega甚至可以通過體檢報告要求政府促成自己跟alpha的結婚,很多家世不高的omega都是這樣成為他們心目中想成為的‘夫人’的。”說到這裏陳粟頗為耐人尋味地眯起眼:“不過但凡有點腦子的alpha都不會婚前永久标記任何一個人的,除非這個人……已經是他心中認定的老婆。”

“這樣……嗎?”陳楠感覺自己的腳趾都蜷縮了起來,他是第一次知道原來omega還是能強制alpha跟自己結婚的,那池先生的行為……他便更加想不通了,為什麽,分明是平白多給自己加了個把柄,分明是自己毫無益處的事情,為什麽,他要那樣做?

“我就知道,果……果然,池先生是個沒有腦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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