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倒v結束）

第28章 （倒v結束）

方折聽到鹿茸的話後，再也忍不住了，眼眶發酸，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哽咽道：“小鹿……我……我好像最近很倒黴，你陪我去廟裏拜拜吧。”

方折說，最近他很倒黴，像是黴運附體，像是厄運纏身，身上沒有一件好事發生。

他說，他會莫名其妙地從臺階上滾下去，走在路上會突然被車子撞到，吃飯會吃成食物中毒，連喝水都會嗆得半死不活，做什麽事情都不順利，他很痛苦。

一次兩次尚且可以認為是無意，次數多了，由不得他不信自己是不是得罪神靈了。

世上有神嗎？

他問過瘋子這個問題，瘋子拍掌鼓舞：“當然有神明是偉大的，是非凡的，是創造出萬物的。”

“誰創造的你？”

“當然是神啊”瘋子毫不掩飾自己的驕傲，他自戀地說：“我一定是造物主最傑出的作品”

他對造物主投以狂熱的愛。

可鹿茸對此嗤之以鼻。

如果真的有神，他們就不會受困于系統。

他和瘋子不同。

瘋子是實打實在主神世界降生的，從小生在主神世界，長在主神世界，除了偶爾會下副本過過任務，基本三觀和意識已經固化。他堅定地認為，主神世界就是最偉大的，一切想逃離主神世界的人，都是愚蠢麻木且腐朽的。

鹿茸不表态。

因為這個問題他和瘋子産生過無數次争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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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主神世界的産物，他是真實的現實世界的人，十八歲那年被系統選中，進入了主神世界，從底層殺到上層。

但他挺羨慕瘋子的。

瘋子至少能堅定地說一句：“主神世界就是真實世界，其他的一切都是虛無的”

他卻不能。

因為他有時候真搞不清，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假。

就像他現在覺得手能切切實實觸及之物為真，可下一秒又會想，所觸及之物會不會只是一串數據代碼？會不會活生生的人也只是一串數據，你可以操控他的喜怒哀樂，你可以左右他的人生軌跡，你可以讓他生讓他死。

就算他做不到，主神系統也能做到。

瘋子對他說：“不要試圖去違逆系統指令，你無法窺察自己的內心，但系統可以，他對你的懲罰不是身體上的低級折磨，而是洞察到你最在乎的事物，然後，摧毀它。”

他似懂非懂，詫異回頭：“聽起來你很有經驗啊。”

瘋子坐上第七主神位，唏噓不已：“系統查出我最在乎的事物是骨頭，于是給了我最不能接受的懲罰，把我所獲得的所有骨頭全部毀掉了”

他氣憤的神情配上他那亂糟糟的紅發，顯得又鄭重其事又非常滑稽，他笑了笑，看着下方被壓下來的違規選手們，激動地搓手，“所以啊，今天我就需要重新獲得骨頭。”他回頭問，“你覺得生刨好，還是殺了他們再拿骨頭好？”

鹿茸：“……你走開。”

瘋子：“嗯？”

“你真的是個變态。”他跳下主神臺，兩步并一步，到了大門口，推開金碧輝煌的殿門，到了殿外，當他走遠了，後方傳來極具凄慘的尖叫聲。

他想，瘋子一定又得到了最完美的骨頭。

他也想，他也會有最在乎的事物嗎？

怎麽……他感覺不到呢……

時至今日。

鹿茸如夢初醒。

那種深刻的，猶如切膚之痛的滋味，從裏到外，恩賜了他最猛烈的一擊。

鹿茸緩緩站起身，方折擡頭看他，他蹙了蹙眉，“小鹿……”鹿茸幾乎要說出那句：“方折，我們結束吧。”想像八年前一樣離開，從此消失。

系統判定他消極任務，給了他懲罰，可懲罰的對象卻是方折，連系統都判定他最在乎的對象是方折。

鹿茸真的很想一走了之。

像以前的以前一樣，面對系統，選擇退縮，他不敢反抗，只敢畫地為牢。

就像方折對他說的那樣：“小鹿，你原來是個膽小的人。”再一次怯懦下去。

可……

可他不想了……不想了……鹿茸擰緊眉頭，他問道：“方折，我這次……我……你……想要……”他語無倫次，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方折疑惑：“小鹿？”

鹿茸眼睛漸漸濕潤，沙啞低沉的嗓音仿佛随時都要哭出來，鹿茸握緊他的手，鼓起勇氣道：“方折，我、我想勇敢一次。”

方折不懂，為什麽鹿茸會突然說這麽一句話，但他很歡喜，以至于忘了剛剛自己還難過于被黴運纏身，他笑道：“好啊，不過為什麽呢？”

鹿茸抱住他，鑽到他懷裏，大口呼吸，像是有千斤鼎壓在了他胸口，讓他喘不上氣，他竭力從方折身上獲取氧氣，激起自己那微弱的勇氣。

方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刺激到鹿茸了，以至于鹿茸大半夜都要和自己縮在一個被窩。

鹿茸抱着他，用着微不可察的聲音，小聲說了句：“方折，我覺得我喜歡你。”

是那種連系統都認定的喜歡。

方折瞪大眼，身子陡然一僵，突如其來的告白讓他懵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可鹿茸下一句話就是：“但如果不喜歡你，你我都會輕松很多啊。”

他抿緊唇：“那你、你、還要不要喜歡了？”

鹿茸點頭，吸吸鼻子，低聲道：“要喜歡。”

方折心跳加快，渾身發熱，腦子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鹿茸輕輕貼了過去，聲音輕柔：“我有勇氣邁出一步了，方折……”

“……在。”

“你拉緊我了。”

“怎麽拉緊？”

“不知道……”鹿茸咬住他的耳尖，“你拉緊我了，別讓我跑掉了，我的勇氣只有一次。”

“好。”

他們算是在一起了嗎？

不清楚。

反正方折能感覺到，鹿茸比自己還要脆弱，這幾天精神處在一種高度緊繃，岌岌可危的程度。

十天後，他叫上鹿茸陪他去廟裏拜神。

其實他對這些并不懂，只是覺得，該拜的都拜了，總會有好轉。

那晚，他也問過鹿茸，為什麽會突然說那麽一番話。

鹿茸後半夜睡着了，許是在做夢，夢見了什麽可怕的事物，緊緊攥着他的袖子，哄幾句就能套出答案，鹿茸模模糊糊地說，“對不起……黴運是我帶來的……讓我走……對不起……”

他不明白為什麽鹿茸會這麽想。

可既然鹿茸已經想了，那他就要打消對方這個念頭。

不大的寺廟在山上，古寺內佛音貫耳，淡淡的香火氣在半山腰就能嗅見。

鹿茸沒來過這種地方，對一切充滿了警惕和新奇。

他問：“佛能保佑我們？”

方折說：“會。我會求佛祖一定一定要保佑你。”

“為什麽不是求佛祖保佑我們兩個人呢？”

“我怕佛祖說我太貪婪。”

鹿茸點點頭，“那多簡單，你求佛祖保佑我，我求佛祖保佑你。”

“哈哈哈佛祖可真忙啊。”

青苔石階，非常滑，鹿茸牽着方折，替他開路，萬幸，他們從出家門後到寺廟裏，一路太平，并無厄運，等到了山頂，他想的是：“系統會不會來個地震、山崩、泥石流？會不會讓方折一不小心就從山上滾下去？”

他提心吊膽，越發緊張，方折為了緩解他的緊張情緒，按住他的肩膀，“放輕松，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鹿茸道：“要不還是我背你走吧？畢竟……畢竟你腳上的傷還沒好。”

“喂喂喂，我又不是殘廢，會讓人笑話的，況且佛門之地，禁止拉拉扯扯卿卿我我。”

鹿茸抓頭：“好吧。”

這座山較為偏僻，如今又非節假日，人少，進去上香後，鹿茸跟在方折身後，恭敬地左拜拜右拜拜，心中直叫喊：“上蒼有靈，把系統粉碎了吧……”系統：【……】

他們還抽了個簽，鹿茸搖了搖，落出一根竹簽，他還沒看呢，方折就用手搶走，笑道：“你閉眼，我給你解簽”

鹿茸嘟囔道：“你能看懂嗎？

“小瞧人啊你。”方折仿佛一個老爺爺似的，優哉游哉，“上上簽簽上說你是大富大貴之命，說你的未來一片光明，說你會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有愛人相伴，你會健康快樂的過完一生。”

鹿茸挑眉：“還說什麽了？”

方折笑道：“說你如果離開了你身邊人，好運可就都要沒了。”

“啧。”鹿茸笑出聲來，“我是不是該叫你方大仙？”

“那倒不用。”方折将簽放回剛剛的竹筒裏，拉着鹿茸起身，“走啦”

待他二人離開後，那邊有個女生拽了拽男朋友的袖子，“我也要抽簽剛剛他們抽到的可是上上簽，我們也能吧？”

她男朋友側過身去，掃了眼竹筒上的簽，嗤笑道：“哪裏有上上簽，明明抽中的是下下簽這麽差的運氣，算了，還是別影響到我們了，走了走了。”

下山的時候，山雲風光一覽無遺，鹿茸興致不高，他問：“你最近沒行程是吧？”

“沒。”

“那你陪我玩幾天？”

“你想去哪裏？”

“練習室。”他聳聳肩，笑了下，“八年前，我們相遇的那間練習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