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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去之前，原以為以前的那棟破舊樓房早沒人住了，可當人一過去，樓下竟然還是烏泱泱的人群，正趕上飯點都去買飯了。

樓層內，和以前一樣的淡淡黴味，甚至連燈都沒換，還是那種黃色的暗燈，大晴天還好，透光，裏面也能亮堂點，要是碰上了梅雨季的陰天，這樓道內日日都是陰沉沉的，鹿茸不禁感慨，自己在這種環境下待了那麽幾年，沒憋成個抑郁症也是出奇。

走樓梯上了三層，碰見了不少十五六歲的練習生，他們震驚錯愕地盯着他倆，叽叽喳喳，又激動又緊張，他們想過來打招呼，可又害怕冒犯，還是一個膽量大的少年，叫了一聲：“方折是方折老師嗎”

他小心翼翼走來，滿眼星光，對着方折不斷鞠躬，問是不是方折。

鹿茸扶了把：“客氣客氣，免禮免禮。”

方折失笑：“你好，我是方折。”

方折主動伸出手，友好握手，樓梯間響起了尖銳叫喊聲，所有人都在大喊：“是方折真的方折”

“啊啊啊啊是活的方折”

鹿茸貼過去：“他又沒死，當然是活的。”

一群人擠了過來，連帶其他練習室裏的少年們聽見外面的呼喊聲，也不可思議地探出頭來，罵了一句：“愚人節嗎？吵什麽呢”

人群将方折圍在了正中間，鹿茸被硬生生擠了出來，他輕咳一聲，回頭看去，那邊有人叫道：“是鹿茸”

鹿茸以為也有人要歡迎自己了，剛要招手，那人又是一聲：“有鹿茸肯定就有方折真的是方折”然後唰一下，全沖了過去

鹿茸：“……”得嘞，您老慢走。

最後還是工作人員疏散人群，把他們帶到了樓上辦公室內。

這棟大樓早已轉賣，已不是聚星傳媒的培訓基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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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門頭招牌，現在的公司叫做朗音傳媒，查了下，小公司，開了不到三年，手下握了一堆練習生，倒也培養了一個三線小明星，算厲害的了。

這會兒對方的藝人主管在，名叫茍尚傑，那人一見到方折，兩眼放光，他局促道：“你好啊，我是朗音的藝人主管，我們其他領導都不在，不過稍後就會過來”

方折無奈道：“您不用緊張，我就是來看看。”

鹿茸作證：“真的只是來看看，你可以當做……懷舊？”

他倆從沒想高調，來的時候以為這邊沒人了，可到了樓下才發現樓裏還有公司在，來都來了，怎麽可能不上去，硬着頭皮上了樓，不出所料，引來一群人圍觀。

方折道：“其實是我們給你們添麻煩了，沒打聲招呼就進來了，實在不好意思。”

“這說的哪裏話。”對方給他們倒了兩杯茶，“咱們這棟樓随時歡迎你們的到來。當初我們公司選在這裏做基地，就是因為此地曾經培養出了兩位如此優秀的藝人，福澤洞地嘛，我們也來沾沾好運。”

鹿茸笑道：“那我們可以随便轉轉嗎？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不會的，當然不會，你們随意看，那些小孩子們巴不得你們多轉轉呢”

鹿茸起身，“成。”

他是一刻也不想在這個辦公室待下去了，幾年前，每每他觸犯了公司規定，就會被逮到這裏一頓訓。

他站着，主管坐着，劈頭蓋臉就是罵，萬幸他沒心沒肺，對方罵得再狠，他全當沒聽見，思緒早已飄到千裏之外，等挨完罵，抖抖身子，潇灑走出辦公室，看着擔心他的方折，爽朗一笑：“終于結束了，走，請你吃大餐”

身後立馬傳來主管的暴躁喊叫：“鹿茸你還很驕傲是不是？”

他撇撇嘴，果斷拉着方折跑掉了。

而對方折來說，對這間辦公室的好印象也着實不多。他也是被叫進去挨罵的，不過挨罵內容和鹿茸大不相同，他每一次的挨罵內容都是：“公司是重點培養你的，可你呢，你一點都不在乎你的形象問題，你和那個鹿茸天天瞎胡混，能學到什麽好，別看你現在還沒出道，等你出道了，這都是黑料你們倆關系太密切了知道嗎，要分開點”

所有讓他和鹿茸分開的人事物，他都不喜歡，故而他和鹿茸一樣，一通歷劫後，走出辦公室，看着托腮坐在臺階上眉眼彎彎的鹿茸，從容走上去，鹿茸問：“他們叫你做什麽呀？”

“他們說我的成績太差了。”

“啊？”

“對，所以要求我天天和你在一起，加強訓練。”

剛邁出辦公室大門的主管表情僵住，剛要吼人，就見方折飛速拉着鹿茸跑掉了。

他們以前的練習室就在三層，最靠裏的那一間，那間房比其他練習室要差得多，冬天沒有電暖氣，夏天也不吹冷風，裏面的木地板高高翹起，稍微蹦跶兩下說不定都能踩爛兩塊。

以前這間房更多是被當做庫房，放雜物使用的。鹿茸和方折形影不離，在別的練習室覺得吵，索性把這間沒人要的練習室收拾出來，專供他倆玩鬧。

等走到這間練習室後，那可真是熱鬧極了，裏面站了一堆練習生，鹿茸詫異：“你們不覺得裏面破破爛爛嗎？”

方折也驚訝：“也不裝修下再用？”

練習生們像是早都知道他們會過來，裏面擠滿了人，有人笑道：“這可是你們以前用過的練習室，要是裝修了，那種艱辛的感覺就沒了。我們是在激勵自己。”

還有人笑道：“方折老師，您可以給我們講講你們當初的艱苦歷程嗎，哈哈哈哈激勵一下我們”

方折略顯尴尬，他看向鹿茸。

鹿茸撓頭：“我們……我們不艱苦怎麽辦？”

那人驚道：“可我們老師說了，你們當初吃不飽穿不暖，備受磨難，一天起碼二十個小時都在學習……”

“瞎說”鹿茸不禁吐槽，“我倆？吃不飽？怎麽可能啊。”他看向方折，“我把你養的當初一直都在減肥了好不好？”

方折笑：“是，每次側體重，我和你都胖到不合格。”

衆人驚呆：“啊？？”

鹿茸又吐槽道：“二十個小時都在學習，那還要不要命了，會猝死的。是艱苦，但沒你們說的那麽誇張。”

練習生們看向他們的指導老師，幾位指導老師紛紛低下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們也是看網上這麽說的嘛……”

鹿茸走過去，看了眼電腦裏的樂曲，“Buttons？”

“是的，最近在帶他們練習爵士，聽說這個您非常擅長，不如給學員們指導下哈哈哈。”指導老師笑道。

衆人将目光投在鹿茸身上，熱情期盼，鹿茸搖頭笑：“我其實不擅長，我學這段的時候都在劃水摸魚……”

指導老師幹咳幾聲，心道：“你能不能說點上進的東西”

鹿茸指了指：“他，他擅長所有力量爆發型舞蹈。”

有人叫道：“啊啊對對對我在網上看到過方折老師的爆發感節奏感是最驚豔的”

方折淺笑：“過獎。”

鹿茸點開音樂，伴随着樂曲，身子有旋律的動了起來，他歡呼道：“來一個”

衆人叫道：“來一個來一個”

氣氛到這兒了，容不得他拒絕，方折抿唇笑了起來，他脫掉羽絨服，一旁人立馬接住，跟随着節奏律動。

爵士中，送跨、扭腰和身體大幅度的爆發動作最為亮眼，巧了，方折最擅長的就是這幾項。

他的腰肢纖細但卻有力量，是運動中鍛煉出的肌肉，能将舞蹈的爆發感瞬間帶到極致。

他的性格內斂，可舞蹈卻張狂肆意，帶着野性的美，尤其半跪下來的那一套扭轉，直教人高聲叫好。

有人拿起手機錄制視頻，有人索性開了直播。

方折的鏡頭感也非常好，不像別的明星扭扭捏捏，生怕被人拍到，他微微擡起眼睫看向鏡頭，上挑的眼睫似水光潋滟十分撩人，衆人捂嘴尖叫，方折勾唇一笑，上方的燈光将他的笑容照耀的明豔。

音樂聲變大，鼓點變快。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伴随着節奏輕輕點動，溫潤如玉石的手吸引了全部目光，以至于衆人分心，沒注意到陡然變速的樂曲，方折驟然起身，點躍撐臂，近乎完美的轉身跳躍。

動作幹淨利落，在變化的曲調中巧妙契合，不似平常的舞者按照慣有的舞法，方折的舞蹈自有一派門路，正如他們所評論的，方折舞蹈裏的爆發美，看不來，學不來。

音樂結束，畫面定格，方折微微喘息，淩亂的發絲在他擡頭後微微偏移，将那張臉修飾的恰到好處，他對着鏡頭一笑，長吐一口氣：“好久沒跳了。”

“啊啊啊啊”

“太好看了”

“感覺看了一場演唱會”

感染力十足，一度将氣氛推至高潮。

方折笑着退出中間位置，鹿茸趁人不注意，扶住了他的腰，低聲道：“怎麽樣？”

方折側首壓聲：“還好。”

方折身上還有傷呢。一開始他讓方折跳，只是想着對方來幾個動作就結束，沒想着來這麽一大段，到後面，別人都在歡呼，他心卻提起來，生怕方折扭了摔了。

直到一曲結束，心才落到了實處。

網上的直播和秒發秒流傳的視頻也給了粉絲們一汪甘泉。

方折的能力就在于，随随便便表演一下，就足以上熱搜，且被瘋狂轉發點贊，每一次的視頻都能吸引到無數路人。

他們為方折點贊，為方折吶喊——

【上一秒剛罵聚星怎麽不給我們蔗蔗通告和資源，下一秒就看到了蔗蔗在瘋狂熱舞……】

【嗚嗚嗚嗚嗚嗚嗚什麽時候開演唱會啊啊啊】

【這是哪裏呀我想去蔗蔗別走】

【好看好看[流口水]再跳一段再跳一段能不能直播給我朝臉怼】

【看，這就是實力，又上熱搜了……不過我感覺蔗蔗更喜歡低調，估計他又要頭大了哈哈哈】

【話說，果然哎，方折和鹿茸永遠在一起的，我看見鹿茸了】

【你們可能沒認出來，這個是聚星傳媒以前的練習生基地，如果沒猜錯這個房間以前就是他們的練習室。】

【圈內人，以前和方折鹿茸一起當練習生的。我來爆料：是的，沒錯，就是他們倆的專屬練習室】

【哇塞，莫名有點小感動啊……故地重游了算是。】

鹿茸刷完手機，很快就意識到不能再待下去了，他給方折使了個眼色，方折笑了笑，對大家道：“我們要走啦，謝謝大家的歡迎，以後再見。”

衆人戀戀不舍地送他們，方折低聲道：“你先下樓叫車，我去躺衛生間。”

“要不我陪你去吧？”

方折哭笑不得：“我去衛生間你也要跟着啊？”

被推了幾把的鹿茸聳肩一笑，他先下樓了，方折則轉去了衛生間，水池前，他照着鏡子，松懈下來後，眼眸是隐藏不住的疲倦，他用涼水洗了把臉，覺得渾身火燒火燎，難受極了，咳嗽了幾聲，竟然從嗓子裏冒出了血絲，連鼻腔間都有一股酸澀的刺痛感，鼻間鮮血滴答滴答地落在水池中。

方折靜了靜，無動于衷，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用清水洗幹淨，再用衛生紙止血，等血流停止，衛生紙扔進垃圾桶，恢複神色，調整心态到了樓下，微微一笑，叫道：“小鹿，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