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不寄
7、不寄
一頓飯雲徽如同嚼蠟。
晚上結束課程後雲徽抱着書到圖書館複習。
圖書館有五層,她最喜歡五層靠角落的窗邊,那裏能看見籃球場,以及籃球場對面的金融經管大樓。
她帶着耳機,目光落在籃球場上,那裏三三兩兩坐着幾個觀衆,對面金融大樓亮着燈,時不時傳來哀嚎。
期末考試的緊張,所有人都一樣。
一杯溫水見底,雲徽起身到飲水機去接,經過經濟類書架時聽見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不用聽聲音不用看臉,光背影她就能認出是許清嶼。
他面對書架,骨節分明的手從第五排選了一本書,一本很厚的經濟學概論,他旁邊站着黃月珊。雲徽下意識的想逃,不想聽他們的談話內容,但對面是條死路,她正要原路返回時那人從書架前移開,往這邊來。
雲徽只得往書架後面躲。
黃月珊跟他說着話,想要上前半步被許清嶼一個眼神定在原地。他沒刻意壓着聲音,是以雲徽聽得清清楚楚。
“說完了?”他聲音很淡,透着漫不經心。
黃月珊在他敷衍随意的态度中漸漸失控,“許清嶼,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這麽喜歡你,我為你付出了那麽多你就半點感覺都沒有?”
許清嶼垂眼翻着手裏的書,沒有說話。
黃月珊控訴之後又開始後悔,帶着哭腔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真的太喜歡你了。”
“我知道你也很煩時不時跟你表白的女生,我們可以假裝戀愛,這樣那些人就不會來騷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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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對你好的,比他們對你都好。我們試一試,好不好?”黃月珊态度卑微,“而且我家要新選一個投資項目,我們兩家可以合作,許叔叔他,他也會滿意的。”
一直沒什麽反應的許清嶼眼梢輕挑,似笑非笑的開口,“合作?”
以為許清嶼被打動,黃月珊點頭,“是的,我們兩家—”
話沒說完,許清嶼忽地合上手裏的書,動作很輕,但黃月珊被驚了一下,連帶着後面的雲徽都吓了一跳。
許清嶼撣了撣封面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如平常散漫的聲音斂着一股涼意,“這點錢就想讓我賣身?”
“你話不要說得那麽難聽。”
黃月珊淚水挂在睫毛上,哭得梨花帶雨,偏生許清嶼連半個眼神都不曾給她。
“許清嶼,你會後悔的!”
黃月珊哭着跑開。
許清嶼将書放回原位,單手揣兜,嗤笑一聲,“還沒聽夠?”
雲徽心一驚,端着水杯從轉角出來,解釋,“我路過接水,不是故意偷聽的。”
許清嶼扯唇笑了下,狹長黢黑的眼猶如深潭,嘲弄的開口,“所以就聽了五分鐘。”
雲徽低頭,“抱歉。”
女孩雙手握着玻璃杯,桃花眼裏倒映着他的身影,法式領口的長裙将漂亮精致的鎖骨展現,有一縷發絲落在頸窩。
瑩白的肌膚在燈光下像雪,又細又膩。
許清嶼眼眸動了動,将視線移開,聲音清涼如水,“聽說你拿了黃月珊的東西。”
雲徽怔了怔,“沒有。”
那個鑰匙扣,真的是你送給她的嗎?
她想問,但終是沒勇氣問。
有人給許清嶼打電話,他看了一眼來電人直接摁斷,那邊不依不饒又打過來,許清嶼長眉蹙起,去到外面接聽。
接通。
電話接通那邊就傳來着急的聲音,“少爺,老爺病又犯了。”
許清嶼低頭點了支煙,聲音清淡,“病犯了就吃藥,或者叫醫生。”
“老爺吵着讓你回來。”
話落就聽那邊傳來怒罵,還有扔砸東西的聲音,阻攔聲驚吓聲不斷。
“讓那個畜生給我滾回來!老子還沒死,這個家輪不到他來做主!”
許清嶼手臂搭在陽臺欄杆,指尖猩紅明滅可見,看着對面亮如白晝的大樓,“叫醫生來給他打一針,一針不管用可以多打幾針。”
“可是—”
“打死了我不追究責任。”
那話那頭的人沉默兩秒,“好。”
結束通話,許清嶼站在走廊上抽完那支煙,回身看見雲徽站在十步遠的位置。
葉問夏說宿舍飲水機忘記喊水了,讓她回去時到超市買幾瓶水,雲徽借了書準備回去看見許清嶼在打電話,就站在裏面等了會兒。
見他看過來,這才推門出來。
他靠着欄杆,清俊的眉眼下沉,薄削的唇抿直,渾身散發着低氣壓。
雲徽抱着書走了兩步又停住,回頭溫聲試探的問,“我去超市,你去嗎?”
“我還欠你一個冰淇淋。”
許清嶼看她兩秒,挑唇,“行。”
雲徽抱着書和他并肩下樓,一路上收獲不少注視打量的目光,雲徽沒心思去觀察周圍,所有感官思考都在旁邊人身上。
許清嶼接近一米九的個子,比她高整整一個頭,昏黃的路燈将身影拉得極長。
路燈下,兩人身影時不時挨在一起。
雲徽眼眸半斂,抱着書的手往旁邊悄悄伸了一下,在影子裏就仿佛握着他的手腕。
獨屬于她的小确幸。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即使不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比那天在電梯口還甚,雲徽識趣的沒問,也沒立場問。
兩人來到超市,雲徽到立式冰櫃拿了幾瓶水,許清嶼拎了兩支冰淇淋。結了帳,雲徽問阿姨多要了一個袋子,将雪糕和蘇打水放進一個袋子,遞給他。
許清嶼挑眉。
她解釋:“利息。”
許清嶼扯了扯唇,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冰淇淋這東西還有利息,将其中一支冰淇淋放進她口袋,“你的。”
雲徽看了眼紅色包裝的冰淇淋,勾着塑料袋的手指收緊。
......
回到宿舍,雲徽将水分給喻冉和葉問夏,兩人要給她轉錢給她拒絕。
喻冉瞥到袋子裏的東西,“這又是哪個不長眼的給你送的冰淇淋?”
雲徽用袋子将冰淇淋裹好,“我不小心拿錯了。”
喻冉奇怪的看着她,“冰淇淋和水放在同一個冰櫃裏嗎?”
“超市的人今天放混了。”
“是嗎?”
雲徽點頭,“是的。”
行吧。
喻冉暫時相信了她的話。
離開冰櫃,冰淇淋已經開始在化了,雲徽從包裏翻出手機,對着照片拍了好幾張照片,警惕的看了眼四周。
喻冉和葉問夏在浴室刷牙,正聊着期末考試的東西。雲徽裹着冰淇淋快步跑出去。
“你去哪兒?馬上熄燈了。”喻冉喊。
雲徽腳步未停,“我打個電話,一會兒就回來。”
她們宿舍在四樓,雲徽扶着樓梯扶手下樓,回來時恰趕上熄燈。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手腳并用爬回上鋪。
—
期末考試如期來臨,藝術系先進行的是專業課考核,這學期所有人舞蹈的考試題目一樣,是本學期所學的一支漢代舞蹈。
漢代舞蹈分雅樂和俗樂,藝技相融,以舞為重。
同一支舞,根據表演的完成度來決定分數。
雲徽是第一個考試的,即使平時再怎麽練到了考試時候依舊會緊張,開始前在腦海裏将舞蹈的過程演練一遍,跟老師确認準備就緒之後,音樂從音響中緩緩流淌而出。
考試是一個班輪流靠,別人考試時其他人就站在一旁觀看,越考試到後面的人越有優勢,有時間練習,但同時心裏承受的壓力也會越大。
一曲罷。
雲徽手腕輕抖将水袖收回,後退兩步對老師行禮。
老師很滿意的點頭,在她名字欄後面寫下成績。
“下一個,喻冉。”
雲徽笑着對她說加油,喻冉比了個OK。
“你剛剛跳得好好。”葉問夏忍不住誇贊,“感覺像是在看大型舞蹈表演,你以後一定會在舞臺上發光發熱的。”
雲徽謙虛的笑道,“你也很優秀啊,我們一起在舞臺上發光發熱。”
“沒問題!”
半上午的舞蹈考試結束,三個人都正常發揮,準備中午去食堂三樓開個小竈,慶祝一下考試通過。
三人剛走下藝術大樓,雲徽就被叫住。
是黃月珊。
“我有話跟你說。”
葉問夏和喻冉先去三樓占位置點菜,雲徽跟着黃月珊來到藝術大樓旁的一顆大樹下,旁邊是體育教材堆放室。
黃月珊臉色算不上好,十分不情願的開口,“之前的事錯怪你了。”
雲徽點頭,“嗯。”
似沒想到雲徽這麽好說話,黃月珊臉色變了變,“行了,該說的我也說了,我走了。”
黃月珊轉身要走,聽着操場那邊傳來的驚呼又回頭,“那天晚上,你和許清嶼一起從圖書館離開的?”
雲徽沒否認,“是。”
黃月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似不甘,“大家都是同學的份上我好心勸你一句,別在許清嶼身上花心思,他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心,他根本不像表面看到的這樣。”
一直溫聲的雲徽眼眸微沉,“他是什麽樣的人不是你一句話就概括決定的,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因此诋毀別人而找回自己的面子,沒必要。”
黃月珊倒是沒成想一向脾氣溫軟的雲徽居然也會教訓人,嗤笑,“既然好心勸你你不聽,那我等着看你栽跟頭哭鼻子。”
兩人前後腳離開,沒留意教材堆放室裏站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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