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寄

10、不寄

地鐵上,雲徽站在邊上看外面景物,經過跨江大橋便能看見小區樓棟。

烈日炎炎曬得人懶洋洋,想睡覺。

客廳電視游戲的聲音不絕于耳,便随着趙浩軒一聲“yes!”,游戲順利通關,他朝坐在旁邊的雲徽道,“小雲老師,告訴我姐我已經通關了。”

雲徽:“......好。”

趙浩軒守着她發微信,耳邊響起一聲短促悅耳的笑。

許清嶼靠着椅背,兩條長腿成直角踩實地面,冷白如玉的手裏拿着操控器,劉海随意垂在額前堪堪遮擋那一雙長眉,眼尾上翹,從果盤裏拿了顆薄荷糖,拆開放進嘴裏,饒有興味的看着拍照跟喻冉炫耀的人。

雲徽餘光一直在他身上,瞧他看過來又慌地收回。

喻冉回消息過來:【小鬼有點東西。】

【不對,許清嶼怎麽在那兒?!】

這得說回兩小時前。

上課途中趙浩軒的電話手表接到喻冉打來的電話,告訴他已經通關了,作為小區游戲王的趙浩軒不能忍,課件休息時撥通一個電話。

“許哥哥,你在家嗎?”

那邊傳來懶洋洋的聲音,“嗯。”

趙浩軒發出邀請:“晚上來我家吃飯吧,我媽媽做了好多好吃的,小雲老師也在。”

從聽到第一句就開始怔愣的雲徽擡眼看過去,趙浩軒已經打完電話,從書房跑出去跟喻姨說晚上許哥哥要上來吃飯,喻姨很高興,讓他拿錢下去買飲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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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老師,你下去買東西噢,一會兒就回來。”

雲徽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趙浩軒擺手表示不用,“別把你曬黑了。”

他去的很快,抱着一瓶大雪碧回來。沒多久許清嶼便來了,推開書房看了眼又關上,喻姨家的隔音很好,但雲徽卻好似有了順風耳的功能,能聽見他在客廳走動的聲音,聽見他跟喻姨說話。

心不在焉的人換成了她。

終于到下課,趙浩軒第一時間就拉着許清嶼玩游戲。雲徽收拾東西準備走,喻姨拉住她,讓她留下來吃飯,坳不過喻姨,雲徽便到廚房幫忙,注意力卻一直都在客廳,直到她熱得過來喝水,兩人恰好通關。

聽完雲徽簡單說完前因後果,喻冉哼了聲:“叫外援,這小鬼玩不起。”

趙浩軒湊過來發語音,“姐姐我一會兒帶你打王者。”

喻冉硬巴巴的拒絕:“不用。”

雲徽轉身回廚房,趙浩軒還要再玩,許清嶼放下手柄仰頭喝了半杯水,“明天再玩。”

趙浩軒很容易滿足,跟許清嶼約好就把游戲收起來,按回喻阿姨最喜歡看的頻道。

喻姨家是長形餐桌,趙浩軒和許清嶼坐一起,雲徽坐在他對面,許清嶼吃飯時不喜歡說話,大多數是趙浩軒說,他是不是點頭應一句。

吃完飯,雲徽告別,許清嶼一同出來。

“我送你。”他說。

雲徽點頭,“麻煩你了。”

還是昨天那輛車,車裏的袋子已經沒有,一路無言到學校門口,雲徽下車道謝,臨了終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你換藥了沒?”

許清嶼嗓音很低,“換了。”

雲徽放下心,站在路邊看他離開。

紅綠燈口,許清嶼停車,磕出一支煙點燃,車窗搖下手懸搭在邊沿,後視鏡裏站在路邊的人轉身往學校走,走了幾步偏頭往這邊看。

陳子昂打電話來。

“你人在哪兒呢?”

許清嶼撣了撣煙灰,看着落在後視鏡裏的人隐入夜色,綠燈,車子緩緩前行,“我在醫院。”

“你在醫院幹什麽?”

車窗搖上。

“換藥。”

——

宿舍裏,雲徽戳開喻冉的對話框,屏幕上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怎麽措辭好像都有問題。最後幹脆作罷,放下手機睡覺。

此後的每天雲徽上完課都被留下來吃飯,而許清嶼在他們上完課後便跟趙浩軒打游戲,吃完飯許清嶼再送她回來,雖然除了詢問他的手之外兩人依舊一路無話,但雲徽已經知足。

七月一晃而過,桌上的日歷被翻篇。

趙浩軒的作業提前一個月寫完,雲徽獎勵他今天只用上一個小時的課,剩下的一個小時玩游戲,趙浩軒迫不及待的打開游戲機,将手柄分給她。

“我們玩這個,等會許哥哥來就能通關了。”

雲徽順着他的話道,“你怎麽這麽崇拜他?”

還是鐵粉,許清嶼說什麽就什麽,從沒聽過他反駁。

趙浩軒看着電視,“因為他救過我啊。”

雲徽手一頓,“怎麽說?”

那是幾年前的事,也是夏天,趙浩軒跟幾個同學放學去河裏游泳,險些溺水是許清嶼把他撈上來的,事後趙浩軒挨了一頓打,從此再也沒有下河游泳。

喻姨想找人當面表達謝意,但多方打聽沒打聽到,是趙浩軒在小區裏踢球時看到許清嶼回來認出來的,從那以後他就成了許清嶼的頭號迷弟和腿部挂件。

難怪他之前說好些人都問他許清嶼的事。

“許哥哥雖然平時話不多,但人很好的。”

雲徽笑着點頭,“對。”

他很好。

兩人剛聊完,許清嶼便推門進來,趙浩軒一見他就高興的站起來,“許哥哥,我和小雲老師剛剛還聊到你呢。”

許清嶼換鞋過來,彎腰在她身旁坐下,眉梢輕挑笑得散漫,“是嗎?聊我什麽?”

“聊你救我的事。”趙浩軒如實相告。

許清嶼輕笑一聲,眼眸下垂落在雲徽手裏的手柄,“通關了?”

雲徽搖頭,把手柄遞給他,“沒,我不太會玩。”

許清嶼沒接,讓趙浩軒把他那個手柄拿過來,聲音清淡,像夏日的冰涼汽水,悅耳動聽,“我教你。”

那天是雲徽有史以來打游戲最緊張的一次,也是最開心的一次,她與許清嶼坐得很近,近到她短袖的袖口和她裙子袖口相貼。

一貼一離,很無意很随意,卻已在深海之中掀起巨浪。

他打游戲時很專注,原本卡着他們的關卡被輕輕松松挑戰成功,通關時他會笑一下,很淺,眼尾也會跟着上揚幾分。

雲徽偷偷觀察他,看他,也偷偷跟着笑。

坐在一旁的趙浩軒看看他們再看看游戲,撓了撓後腦勺,怎麽感覺自己好像被隔絕在外了。

喻姨買菜回來,手裏拿着幾張花花綠綠的傳單,瞧見兩人坐在一起打游戲時愣了下,又心領神會的拎菜去廚房。

被隔絕的趙浩軒好奇拿起傳單,念出上面的大字:“七夕重磅活動,進店購黃金送相應禮品。”

七夕。

雲徽手一滞,她的游戲人物被一拳打倒在地,血掉了一半。

許清嶼眼也沒擡,“卧倒。”

雲徽趕緊操控人物卧倒,旁邊紅色游戲人物一個漂亮的空翻,來到對方身後,行雲流水的一套操作就将對方撂倒。

屏幕上顯示勝利兩個大字。

許清嶼将游戲手柄還給趙浩嶼,坐在一旁喝水。

“許哥哥你不玩了嗎?”趙浩軒問。

“你們玩。”

喻姨在廚房喊,“趙浩軒下樓去買瓶醬油回來。”

趙浩軒放下手柄,“哦。”

唯一活躍氣氛的離開,客廳裏陷入十分尴尬的安靜,許清嶼手機響了聲。

他拿出來,拇指在屏幕上輕點,雲徽看着靜靜躺在茶幾上的傳單,除了剛剛趙浩軒念的那個,還有好幾張,奶茶,火鍋店都有,其中有一個是情侶接吻多久可以享受打折優惠。

吃飯時喻姨說她不用過來,趙叔叔出差回來,一家三口要出去過節聚一聚,雲徽點頭,末了喻姨問,“小雲老師有男朋友了嗎?”

雲徽搖頭,“還沒。”

對面許清嶼擡眼,但只是一瞬便收回。

許清嶼照常送她回學校,出來時雲徽在小區便利店去買了兩瓶蘇打水,折返回來許清嶼正在打電話。

他半開着窗,黑色手機放在耳邊,眉眼清俊,辨不出情緒。

車廂內安靜,聽不清那邊說什麽,只零星能聽出是個女生的聲音,對方好像是在約他明天如何,雲徽看見他薄唇勾了勾,應道,“知道了,我明天會準時到。”

雲徽心髒像被人打了一拳,又悶又痛。

街道兩旁的商鋪都熱鬧宣傳着情人節活動,無數情侶手牽手散步的壓馬路,等綠燈時,旁邊道是一對情侶,女生正喂男生吃東西,男生湊過去親女生一下,惹得女生嬌嗔的錘他。

車裏忽然變得有些悶,透不過氣。

她将車窗搖下一點,熱氣撲面而來,空氣像有一把火灼燙着雙眼,眼眶被灼得發燙。被空調吹得冰涼的手觸碰眼眶,兩種極致的溫度,像是這樣就能好受一點。

許清嶼單手握方向盤,右手将空調溫度往上調了一點。

雲徽回宿舍的途中,一株銀桂躺在路中,不知是被人摘下遺棄的。她彎腰撿起,稍稍用力花瓣就飄落,落在地上,等待明天被清掃。

她怔怔看着銀桂,她想起上次便利店那個女生,很漂亮也很大方。許清嶼給她留了電話,打電話約他過節也屬正常。

銀桂被她帶回去,修剪放進礦泉水瓶裏,弄完之後她去洗漱,關燈上床。

寂靜的四周,黑暗的包裹,渾身像被抽幹了力氣,滾燙的眼眶終于在此時認輸,她閉上眼将臉埋進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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