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不寄
11、不寄
夜晚下了一場雨,破曉時天空放晴,依舊豔陽高照,唯有散落一地的桂花證明那場雨曾來過。
一整天雲徽都沒離開學校,除了練舞還是練舞,跳到韌帶發酸才停止,安靜的舞蹈室只有空調輸送冷風的聲音,看了眼時間。
晚上七點半。
她起身關空調關門,途徑宣傳欄時看了眼,上面的照片沒變,擡手,指腹輕碰第一的照片,臨近他的臉時似又想到什麽将手收回,看向他旁邊自己的照片。
她面對鏡頭笑臉盈盈,肉眼可見的開心。
曲京大學會将優秀學生代表張貼宣傳欄人盡皆知,那年她以藝術類第一的成績靠近曲京大學,學校讓她提供一張五寸照片,她知道自己的照片會出現在哪兒,拍照那天起了個大早化妝,可又怕太隆重被人看穿,又将妝卸掉。
那天她很開心,拍照時一直是笑的。
她出現在了許清嶼旁邊,許清嶼會不會看到她?
那時的她期盼幻想着,忘了虛無的東西總有一天會消失。
許清嶼找到女朋友她是開心的,這樣就有人照顧他了,但自尊心作祟下難免矯情。
伸手将自己那張照片拿下來,對照片上的許清嶼笑,“再見。”
她藏在心裏十年的意中人。
接下來幾天雲徽照常去給趙浩軒上課,韌帶發酸的情況也不允許她再這樣高強度練舞,一開始她還擔心會遇見許清嶼,但自從那晚之後許清嶼沒再出現。
她舒了口氣,但又覺得心裏難受。
暑假家教的最後一天,雲徽給趙浩軒買了禮物,小男孩很開心,把他最喜歡的美國隊長套裝送給她,雲徽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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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平常還可以給小雲老師你打電話嗎?”趙浩軒問。
雲徽笑,“當然可以。”
趙浩軒笑着伸出小手指,“一言為定哦。”
“一言為定。”
雲徽一早的高鐵票,帶了幾套換洗衣服和日用品,高鐵站人山人海,跟同車廂好心幫她放行李的男士道過謝,戴着耳機看車窗外面。
她喜歡靠窗的位置,能看見外面,也能看見曲京大學的實驗樓。
好心的男士在她旁邊位置,身上有着淡淡古龍香水,他笑着主動攀談,“你還在念書嗎?”
見雲徽投來疑惑的目光,指了指她放在桌板上的書。
雲徽點頭,溫聲,“對。”
“跑這麽遠念書,家裏人不擔心嗎?”
雲徽翻書的動作頓了頓,“還好。”
雲徽不擅長跟陌生人交流,但對方熱心幫過她,她也不好不理人,好在尴尬聊了幾句之後對方便止住話頭,打開電腦做自己的事。
十個小時的車程,雲徽看了三部電影,休息了兩個多小時,在落日黃昏時到達終點站,又坐了半個多小時的地鐵回家。
一整天的舟車旅途畫上句號,雲徽拖着行李箱到達地面,熱浪撲面而來。城市路燈亮起,許多拿着蒲扇出來散步的居民,兩旁是機器麻将運作的聲音。
雲徽家在五樓,客廳燈在閃爍幾下之後亮起,空氣裏翻湧着沉悶潮濕,她停了下動作,聲音很低很輕:
“爸,媽,我回來了。”
一室靜谧。
挂在牆上的紅色錦旗與整個房間格格不入。
“咔噠”一聲,房門落鎖。
雲徽将所有窗戶打開,然後動手做大掃除,所有家具都已經起灰,牆角起了好幾個蜘蛛網,冰箱裏空空蕩蕩。
做完這一切,她推開卧室的門,毛巾将床頭挂着的照片細細擦拭。因為年生久遠,面上的鍍膠已經裂開,她重新黏上,再挂上去。
她睡了個好覺,第二天清晨便洗漱出門,到花店買了一束百合,打車前往墓園。
黑色墓碑上貼着兩張照片,刻着他們的名字,照片上的兩人笑臉盈盈,雲徽蹲身将墓碑上的灰塵拭去,百合放在碑前。
“爸爸媽媽,我來看你們了。”
“我這期考試也是第一,導師誇了我好幾次。”她溫聲說着這學期的見聞。
“我跟許清嶼認識了,他依舊是全校第一,很多人喜歡他,他還救過一個小男孩,就是我現在做兼職補課的那個。”
“雖然他性格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但還是一樣善良一樣耀眼,我也會好好努力,不會給你們丢臉。”
“.......”
她在墓園待了一上午,中午時分才起身離開墓園,到超市買了這幾天的食物和用品,晚上趙浩軒給她打了個電話,聲音雀躍。
“小雲老師!”
雲徽耳朵險些當場去世,将手機開了免提放在一旁,剁餡包餃子。
“怎麽了?”
“小雲老師,我們通關了!”
我們?
沒等她問,旁邊傳來喻姨的聲音,“趙浩軒,別老纏着你許哥哥玩游戲,今天的書看完了沒有?”
“早就看完了。”
許清嶼就坐在趙浩軒旁邊,嗓音清淡,“開始。”
“嘶~”
雲徽不小心切到了手,左手食指割了一條口,刺痛的往外流血。
那邊趙浩軒聽到聲音,“小雲老師,你怎麽了?”
雲徽用酒精消毒,貼上創可貼,“沒事。”
“噢。”趙浩軒點頭,“小雲老師你什麽時候回來啊?許哥哥帶我們通關。”
雲徽眼睫微顫,“開學吧。”
趙浩軒點頭,“好,那到時候小雲老師你要來哦。”
“好。”
跟趙浩軒聊了幾句後結束通話,和陷的時候她想到剛剛沒聽到女生的聲音,那天讓他赴約的女生不在嗎?
她不敢問,也沒立場問。
搖搖頭将許清嶼三個字從腦海中甩出去,專心包餃子。
……
另一邊帶着趙浩軒又通關結束的許清嶼捏了捏眉心,放下游戲手柄,“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喻姨挽留他吃飯,他搖頭拒絕,回到自己家一推門滿屋的酒氣迎面而來,陳子昂食指勾住拉管的環,往上,“滋啦”一聲。
許清嶼踢開啤酒罐,挑眉,“你把我這兒當酒場了?”
陳子昂仰頭喝了半罐啤酒,順手扔給他一個,“啤酒燒烤,看比賽标配。”
許清嶼揚唇笑得散漫,單手打開啤酒,剛從冰箱拿出來的酒冰涼,從口腔一直到胃,他喝了一罐意猶未盡,又開了一罐。
電視上的比賽激烈進行着,陳子昂支持的是藍色方,藍色方領先時他激動的大喊一聲“nice!”,許清嶼毫不客氣扔過去一個枕頭。
陳子昂将枕頭墊在背後,“賭一把?”
許清嶼懶懶擡眼,“賭什麽?”
“賭下一個人頭是哪邊拿,我贏了你把你最近剛買的機車給我,我輸了車庫裏的車随便你挑,怎麽樣?”
許清嶼嗤聲,“不怎麽樣。”
陳子昂往嘴裏丢了顆花生米,“難怪你找不到女朋友,這麽無趣誰敢跟你在一起。”
許清嶼眼眸微頓,空掉的拉管被捏成一團,“紅色方。”
“我押藍色方。”
幾分鐘後,紅藍雙方爆發下一波團戰,藍色方贏,但是第一個人頭确實紅色方打野拿到的。
陳子昂石化當場,“紅色方是能聽見我們說話還是着?”
一整局都是0人頭,現在拿了一個,還是關鍵性的一個。
“願賭服輸,你要哪輛?”
許清嶼垂眼,指腹抹去瓶口的啤酒沫,起身,“走的時候把客廳收拾幹淨。”
“哎?你不挑車啊?過了今天我可就不認賬了啊。”
回答陳子昂的是關門聲。
陳子昂:“……???”
有便宜都不賺?
—
雲徽在家待了十來天,返校當天,葉問夏開着她嶄新又拉風的跑車來車站接她,紅色的車身在陽光下十分惹眼,要不是太陽實在太大,葉問夏就将敞篷給拉下來。
推開門,喻冉翹着二郎腿在打游戲,原本擺在桌上的銀桂已經凋謝,雲徽将其丢進垃圾桶,和着垃圾袋一起扔了。
上學期三人都考得不錯,準備晚上出去吃頓大餐好好犒勞一下辛苦的自己,也慶祝新學期的團聚。
學校附近的火鍋店人山人海,三人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剛坐下旁邊一道陰影投下。
“巧啊,三位美女。”陳子昂笑臉盈盈,“介意拼個桌嗎?”
葉問夏食指搖了搖,“你不可以,他可以。”
她說的是站在路邊抽煙的許清嶼。
陳子昂拎了兩張凳子坐下,“我跟他一起的,買一送一,我請客。”
葉問夏拍手,“那沒問題。”
喻冉和雲徽輕笑。陳子昂招呼許清嶼過來坐,自己又跑去拿兩幅餐具。
“你們兩個大男人坐一起,擠得到嗎?”喻冉說着,往葉問夏的方向挪了下,雲徽跟着往那邊挪,空出一個位置來。
許清嶼颔首,“多謝。”
剛抽了煙,他嗓音有些啞,雲徽垂眼清洗着餐具,聽她們聊天。
葉問夏問陳子昂他們怎麽會在這裏,陳子昂說下午他和許清嶼出去辦了點事,路過這裏陳子昂被火鍋香味吸引,就過來了,正好看到她們三個。
雲徽靜靜聽着,時不時配合笑一笑,火鍋味蓋過許清嶼身上的冷杉,他坐在她左側,黑色手機放在一旁。
鍋底被端上來,鴛鴦鍋,滿是辣椒的牛肉上來,陳子昂看得眉頭一緊。
“你們不怕辣得嗓子疼嗎?”
葉問夏給他一個白眼,“我們雲徽可是四川人,這點辣椒不算什麽。”
四川人?
那難怪。
陳子昂很熱絡,“四川哪兒的啊?”
雲徽給自己倒了杯茶,“成都。”
聽到“成都”兩個字,許清嶼擡了下眉骨,記憶從深處翻湧而來,但只是一瞬,快得他來不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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