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 19、不寄

19、不寄

雲徽耳根慢慢升出熱意, 拎着衣服袋子的手收緊,緊張又期待。

她垂眼,有些不好意思, “好。”

他的手很大, 手心與她的相貼, 拇指下壓按在手背。雲徽手心起了一層汗,緊張得全身都僵硬,所有感官都放在被他牽住的手上。

這個點校園裏還有許多人,兩人手牽手引來不少目光, 明天是不是全校都知道她和許清嶼在一起了。

雲徽手指蜷縮一下,心底甜絲絲的, 像裹着蜂蜜,欣喜中帶着不可置信。

許清嶼早已習慣這樣的觀望,看也沒看周圍的人, 問她, “什麽時候去京舞?”

“周六上午十點。”她說。

許清嶼點點頭, 沒再說話。

兩人手牽手到學校對面美食街吃面條。前面一桌人吃完離開, 許清嶼牽着她進去,兩人相對而坐, 很快兩份牛肉面上來,雲徽往裏面加了醋和辣椒,許清嶼看着她碗裏的紅豔豔, 眉梢挑了一下。

雲徽能吃辣上次吃火鍋就見識過了,滿是辣椒的牛肉她眉頭都不眨的。

“這邊的東西吃得慣嗎?”他問。

曲京是北方,大多是面食, 也相對清淡, 少有的火鍋館辣椒也是祛除了大半, 要迎合當地人的口味。

雲徽嚼着面條,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只進食的倉鼠。

“一開始會有點。”

剛來曲京的時候她根本吃不慣,宿舍裏堆放着辣條,但這并不是長久之計,她要在這個城市待下去,就得适應這裏的一切。如今她已經完全适應,回到成都倒還有些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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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嶼握住茶杯,給她倒了杯水,語氣閑閑,“除了火鍋和大排檔,還喜歡吃什麽?”

雲徽眼睫輕顫。

他是在了解她的喜好嗎?

“喜歡吃排骨。”桃花眼亮晶晶的,“你呢?”

許清嶼眉眼淡淡,“抽煙算嗎?”

“.......”

雲徽微怔,筷子無意識攪着碗裏的面條,聲音小小的,“抽煙多了對身體不好。”

許清嶼盯着她兩秒,忽然輕笑,“那我以後少抽。”

“嗯。”

兩人從面館出來,雲徽走在前面,衣服袋子許清嶼拎着,她兩只手都空了出來。

她在等,等許清嶼會不會再次牽她。

但直到宿舍樓下許清嶼都沒牽,将袋子遞給她,“上去吧,明天我來接你。”

空落落的心因為這一句重新雀躍,揮手道別後開心的小跑上樓,将衣服放進洗衣機裏,垂眸盯着掌心看,彎眼笑起來。

下次見他不要帶衣服了。

不然他又來拎衣服又要看手機,沒有多餘的手來牽她。

入睡前雲徽将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來熨燙,葉問夏和喻冉本來要陪她一起去,聽說許清嶼來接她自覺收回當電燈泡的潛質,專心窩在宿舍睡覺打游戲。

曲京歌舞團在市區另一邊,和曲京大學一個南一個北,坐地鐵要接近兩個小時。

許清嶼換了輛車,白色的SUV。

兩人在校門口吃了早餐,臨走時許清嶼拿了兩瓶蘇打水,擰開其中一瓶遞給她,瞧見雲徽喝了一小口,笑說,“怎麽跟貓似的。”

雲徽耳朵染上紅色,“哪有。”

她只是習慣這樣喝水,練舞時心率加快很忌一股腦的喝很多。

許清嶼眉梢彎了一下,身子往後靠着椅背,SUV空間大,兩條長腿不用受委屈。玻璃将外面的炎熱隔絕,一個小時後SUV緩緩減速,在路邊靠停。

曲京歌舞團五個大字映入眼簾,雲徽到保安亭做了登記,和許清嶼一起前往約定的地方。

團長叫羅雅,是國家一級舞者。

“羅老師您好,我是雲徽。”

羅雅笑得溫婉,“你好,這位是男朋友嗎?”

雲徽偏頭看了下許清嶼,後者站在門口,眼裏噙着笑,等待她介紹自己。雲徽小幅度的點頭,“是的,他陪我過來的。”

“從學校過來的确很遠,是得送一送。”

羅雅簡單說了兩句,便切入正題,“你中秋的表演我看過,改編得很有個人風格,我與你們老師是多年好友,她說你不止勤奮刻苦,也很擅長編舞。”

雲徽應着,到更衣室換衣服,再出來時隐隐有些緊張。

許清嶼拎了張凳子坐在門口,兩條長腿交疊,正低頭看手機,聽見聲音擡眼看過來。

雲徽換了一身青衣宋服,交領設計,左肩繡着谷蘭,綠葉從肩頭蔓延,到達腰身,與透明的淡色腰帶呼應,裙擺繡着青竹,外面套着廣袖。

每走一步裙擺就好似在飛舞。

肌膚如雪,明眸皓齒,仿若畫中走出的大家閨秀。

雲徽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袖中的手輕撚,抿唇笑了下。

她跳的是自己所編舞蹈,宋舞講究輕盈優美、細膩委婉、內斂含蓄。随着音樂雲徽逐漸綻放宋舞的魅力,在轉圈起身時目光朝許清嶼這邊看來。

水波潋滟,欲說還羞。

沒等他細品眼裏的情緒,雲徽已經踮腳躍起,裙擺揚起呈一朵花瓣,不與百花争春,獨自在山澗孤芳自賞。有行人經過,發現了它,花也發現了他,在那人的注視下害羞起來,可又忍不住偷偷望去。

雲徽已然是那株花,身子微弓呈花莖,袖子好似綻開的花瓣。

許清嶼感覺心底某處被碾了一下,像被花瓣拂過心尖,力道輕得微不足道卻讓人忍不住反複回味。

音樂緩緩靜止,盛開的花瓣也重歸寧靜,揚起的裙擺如流光傾洩,空氣中好似聽見山澗泉水流淌,看見青石板路上撐傘踏過的才子佳人。

美如畫軸,靜止而語。

雲徽微喘着氣,袖子斂合,對唐雅行了個宋代禮儀。

羅雅滿意的直點頭,“這支舞的靈感來源是什麽?”

雲徽餘光看一旁的人,聲音溫軟,“李清照的《點绛唇·蹴罷秋千》。”

許清嶼眉心一跳,狹長黢黑的眼落在她姣好白皙的臉上。

羅雅十分滿意雲徽,熱情的留他們吃飯,邀請雲徽畢業之後進入舞蹈團。近兩年古典舞有盛衰之勢,各大活動也紛紛傾向現代舞,雖然對京舞沒太大影響,但唐雅想讓更多人看到古典舞。

“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總不能丢了。”羅雅說。

雲徽贊同的應聲。

吃過飯兩人便離開,進京舞的事不急在這一時,她的首要任務還是先得完成學業。

回去的路上許清嶼一言不發,像極中秋晚會那晚。雲徽摁滅手機,一雙眼盯着他看,“你怎麽了?”

許清嶼聞言看過來,“沒有。”

雲徽用氣音應着,心裏卻有股說不出憋悶。

中途許清嶼接了個電話,那邊不知說了什麽他面色冷下去,末了,“我現在過去。”

知道他有事,雲徽乖乖下車,“忙完給我發消息?”

許清嶼颔首,“嗯。”

SUV沒入車流走遠,雲徽換了衣服到舞蹈室,想着上午跳的舞,這是她很早之前就編好的,也是練得最久最拿手的一支舞蹈。

本來她一開始準備的不是這支舞,昨晚許清嶼說要送她之後,她生出一股沖動,想把這支舞跳給他看。

為他而編的舞。

她不知許清嶼會不會勘破舞蹈的含義,但唐雅問她那句《點绛唇》已将心思完完全全擺到明臺上,而他并沒太大反應,好像只是單純的看了支舞蹈。

雲徽有些挫敗,撈起手機摁開,并沒有消息。

論壇上已經有他們昨晚手牽手的照片。

照片裏雲徽耳根泛紅,眼角彎彎肉眼可見的開心,許清嶼單手揣兜,面色清淡,路燈落在他頭頂,宛如一層金色濾鏡。

雲徽點開那張照片,保存至手機相冊。

直到晚上熄燈前,許清嶼一直沒消息過來,雲徽握着手機等得睡着,中途醒來好幾次,微信都空蕩蕩。

他可能是有事吧。

雲徽想。

家裏的事肯定現在都在逐漸交到他手裏,他估計忙得腳不沾地,沒時間看手機也是正常的。

她被自己說服,雙手在屏幕上打字。

【忙完了嗎?】

消息發過去石沉大海,一點過,食堂阿姨已經收拾殘羹剩菜準備下班,雲徽第N次看了眼一點動靜都沒有的頭像,壓下心裏的失落起身。

周日晚上有自習,雲徽在走廊遇見好一段時間不見的黃月珊。

黃月珊撥弄着剛做的指甲,瞧見她冷笑一聲,雲徽微微颔首,算跟她打過招呼轉身上樓,剛走兩步身後傳來黃月珊的聲音。

“你真跟許清嶼在一起了?”

雲徽點頭,“對。”

“看來你這個女朋友在他眼裏也不怎麽樣嘛。”

雲徽轉身,“什麽意思?”

黃月珊看着她不明所以的表情,嗤笑,“我早提醒過你,許清嶼這個人沒有心,估計他是把你當做驅趕其他女生的擋箭牌了。”

雲徽不想聽她說這些,快步邁下臺階,“你前面那句話什麽意思?”

瞧着雲徽臉上的焦急,黃月珊生出報複的快感和嫉妒,她開出了條件許清嶼不要,偏偏選什麽都沒有的雲徽,就這麽喜歡花瓶麽。

兩人在一起的消息出來之後,她淪為他們的背景板,鑰匙扣的事也重新換了版本開始傳開。

他們說雲徽和許清嶼早就有貓膩,要什麽張個口的事哪會拿她一個鑰匙扣,是她自導自演,想要插足他們的感情。

得不到就诋毀。

她長這麽大,沒被這樣指着脊梁骨說過。

黃月珊指甲陷進肉裏,“什麽意思?你不知道許清嶼住了院嗎?這麽大的事他都不跟你這個女朋友說啊?”

住院?

雲徽想到那天他手背的傷痕還有胳膊全身血的樣子,這一次是嚴重到哪種程度。她不敢在往下想,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電話響到自動挂斷,無人接聽。

她又打了一遍,下樓跑得太快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幸好有人将她扶住,卻見她滿臉焦急,眼眶通紅。

“同學,你沒事吧?”

雲徽搖頭,“沒事,謝謝。”

而此時,撥出去的電話此時已經被接通,那邊傳來許清嶼疲憊的聲音。

“喂?”

雲徽急聲問:“你在哪兒?”

許清嶼聲音有點啞,“在家,有事嗎?”

雲徽往下跑的步伐頓住,“你沒在醫院?”

許清嶼眼角微沉,斂着一股涼意,“誰跟你說我在醫院?”

雲徽抿了抿唇,擡手攔下一輛計程車,“我現在過來了。”

許清嶼淡淡應了聲,過來問也是一樣。

二十分鐘後,雲徽到達小區門口,一下車便看見在門口站着的人。他穿了身休閑裝,倚着保安亭抽煙,藍青色的煙霧模糊他的輪廓,狹長的眼微斂,透着慵懶散漫。

看見雲徽,擡手将煙碾滅,大步到她面前。

雲徽上下打量他一番,确認他沒什麽事放下心來,與此同時一陣委屈和不滿自心裏升起,既然他沒事,在家裏,為什麽不回消息。

許清嶼牽她的手,她掙紮躲了一下,沒躲開,反而被握得更緊。拇指摩挲她手背,癢癢地,帶着無形的撩撥。

“我晚上還有課,得回去了。”

許清嶼卻不放人,“現在回去也趕不及了,晚點我送你。”

“咔噠”一聲,門鎖應聲而開。

迎面一陣淡香襲來,陽臺上栽種着花草。小區房的格局建造都差不多,他家很空曠,除了必要的電器之外最多的就是陽臺上的盆栽。

許清嶼帶上門,示意她不用換鞋随便坐。

雲徽坐在沙發上,他倒了杯水過來,在她身旁落座。電視放着某游戲的比賽,許清嶼擡手将電視關閉。

随手将遙控器扔在一旁,側目看她喝水,雲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索性放下水杯。

電視屏幕映着兩人的身影,雲徽右手捏着左手食指,視線落在面前的茶幾上。客廳裏安靜得落針可聞,許清嶼垂下手。

“想問什麽就問。”

雲徽搖頭。

她沒什麽想問的。

許清嶼扣着她肩膀,将人轉過來面對自己,逼她與自己對視,“那我來問,誰告訴你我在醫院?”

雲徽如實回答,“黃月珊。”

許清嶼眼睛眯了眯,已經猜到怎麽回事。指腹摩挲着她下颌,聲音不自覺放輕,“所以你跑這麽快,是擔心我?”

雲徽沒否認的點頭。

許清嶼眼裏有情緒閃過,摩挲她下颌的手指懸在半空,眼尾上揚,笑得如平常散漫,“怎麽這麽好。”

雲徽沒說話。

許清嶼手落在她肩頭,她今天穿的露肩裙,肌膚相貼帶着火熱,她皮膚又細又膩,宛如浸過牛乳似的,稍稍用力就留下一片嫣紅。

許清嶼眼皮猛跳一下,收回手,“昨天我去了躺醫院,淩晨才回來,你打電話時剛醒。”

所以沒回她的消息。

“你去醫院做什麽?”

許清嶼看她一眼,習慣性的從褲兜裏摸出煙盒,磕出一支煙咬在嘴裏,考慮到她不喜歡煙味又拿下來,從茶幾抽屜拿出口香糖。

有句老話說的沒錯。

紙包不住火,該知道的她早晚都要知道。

“許宗元,也就是我父親,病情加重。”

自簽了股權轉讓書後,許宗元比從前更加歇斯底裏,家裏的保镖保姆被他砸傷了好幾個。

他很了解許宗元,錢財地位比命還重要,得知自己一無所有之後許宗元企圖拉着他一起死,死對他們來說都是解脫。

就算他死了,也沒人會在意。

雲徽聽得心一緊,她抓住他的手,雙手握着,一點一點按壓着掌心,“我在意。”

許清嶼還保持那個姿勢,掌心的薄繭被柔軟的指尖掠過,她聲音很軟,語氣卻很堅定,是在對他做出承諾。

她明白他之前拒絕自己的理由,也明白他問她,是不是真的考慮清楚了。

她早已考慮得很清楚。

柔軟的手指撐開他的,十指相扣。

“還要數一二三嗎?”她問。

許清嶼只是看着她,深深看着她,好一會兒,反客為主扯着她的胳膊往身前帶,捏着她的下巴擡起。

他眸色深沉,嗓音帶着抽煙後的低啞,“接吻嗎?”

作者有話說:

剛談戀愛就接吻,結婚了豈不是要上床?!!!

明天上夾子,更新時間在晚上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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