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33、

33、寄月

空氣中漂浮着煙草味, 她皺了皺眉,腳下步子加快。

鍋底已經上來,紅色鍋底翻滾着, 葉問夏往裏面放了好些食物, 兩盤麻辣牛肉擺到雲徽面前。

牛肉滾着辣椒, 到紅油裏面滾了一遭,雲徽嘗了口。

還是原來的味道。

喻冉燙着毛肚,“我們一會兒幹嘛去?”

葉問夏提議,“喝酒去啊, 過來的時候不是看見一家酒吧新開業嗎,部分啤酒免費。”

喻冉興致缺缺:“這些都是騙人的, 要你消費到一定金額。”

出身社會這幾年,商家的引流廣告見得太多,等你消費到那個金額了, 那點酒店免不免也無所謂。

葉問夏喝了口冰鎮汽水, 舒服得閉了閉眼, “是嗎?那我們去哪兒?”

雲徽發表自己的想法:“我都可以。”

三人思來想去, 好像還真沒什麽地方可以去,最後又回到最開始的提議, 去酒吧玩。

酒吧就在商場二號門右側,燙金的大字很顯眼。

喻冉喝着奶茶,點評, “這老板一定很喜歡黃金。”

葉問夏:“黃金誰不知道。”

喻冉:“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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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門口擺放着幾個大花籃,一排統一制服的男生站在屋檐下,同經過的人遞名片。

“小姐姐看看吧, 新店開業部分酒水免費, 還有零食水果相送。”

男生擡眼看到三人時愣了一下。

雲徽穿的白色收腰群, 葉問夏豔紅吊帶裙,喻冉是淺藍色的一字肩,各有氣質美得不同。

喻冉接過他的名片,仔細端詳着,小聲說,“我怎麽有種進鴨店的感覺。”

葉問夏跟着小聲說話,“那沖個超級至尊VIP?”

喻冉呵呵一笑:“那不可能。”

雲徽問男生,“有包間嗎?”

男生回神,“有的,請跟我來。”

幾人跟着男生進去,酒吧的格局很大,轉過兩個玻璃走廊開闊起來,酒吧一共兩層,吧臺處帥氣的調酒師在炫技,三人各自點了一杯酒,沿着弧形樓梯上去。

二樓包廂有最低消費,開業第一天打了折,跟KTV包房價格差不多。

三人在包廂坐着也有點無聊,葉問夏和喻冉上去點了歌,一人一個話筒唱着,一首歌結束,服務生端着酒送上來,門口有人經過往裏面看了眼,跟見了鬼似的跑開。

她們注意力都在酒上,沒注意門口的動靜。

葉問夏的是瑪格麗特,喻冉是藍色夏威夷,雲徽是鳳梨霜汁。

雞尾酒的一大特點就是好看,鳳梨霜汁放着一片薄荷葉,底部綠瑩瑩的,鳳梨片櫻桃置于杯口,冰塊撞擊杯身,聲音清脆悅耳。

三人舉杯碰了碰。

許清嶼正百無聊賴的坐在沙發裏,酒已經喝完,煙也抽完兩根。

煙盒和打火機放在茶幾上,在又一支煙快燃盡的時候準備起身,門忽地被推開,陳子昂急匆匆從外面回來。

“你猜我看見誰了。”

許清嶼對他的賣關子并不買賬,拎起外套,“我先走了。”

“你才坐了十分鐘就走?”陳子昂雙手叉腰,“我今天開業,你好歹給我掙個名聲。”

開間酒吧這事一直是陳子昂的夢想,但他爸不同意,陳子昂就自己存錢,好不容易才把酒吧弄起來,讓許清嶼今晚在這兒亮個相,引引流。

許清嶼捏了捏眉心,“你已經有了我進出的監控視頻。”

“那能一樣嗎?”陳子昂拎着一瓶紅酒,很狗腿的給他倒上,“你現在走所有人都知道你只是來走個形式,對我這裏還會保持懷疑,但你白天進來半夜走,那別人就會認為這裏有別樣吸引你的地方。”

許清嶼如今是風投界的話題人物,之前兩人創業後,陳子昂看清自己不是做金融的料,當了個挂名股東,公司的所有決定權都交給許清嶼,許清嶼眼光獨到,看中的項目都穩賺不虧,其中最大的便是宋園那片地。

一開始許清嶼買下整片時他還有點猶豫,畢竟距離主城區又遠,又是荒地,要開發出來談何容易,如何盈利穩定客流是個問題。

許清嶼跟他爹講了整個計劃,他爹二話不說就撥了款,前段時間開業,為了宣傳他試探的給雲徽發了邀請函,本以為雲徽會拒絕,結果沒想到她答應了,這個消息放出,那段時間他幾乎是躺着看着錢的數字不斷往上漲。

短短中秋幾天,宋園人流爆滿,跟雲徽一起在微博熱搜上挂了兩天。

這一波可謂賺得盆滿缽滿。

“而且我剛剛在對面看見雲徽了。”陳子昂說。

許清嶼+雲徽,這不得直接把名聲打爆了。

陳子昂已經看見自己酒吧爆滿的場景了,嘿嘿笑出聲。

許清嶼眼梢微壓,擡眼看對面。

陳子昂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這次可不是我瞞着你邀請她來的。”

宋園那次是他偷偷進行的,許清嶼雖然沒說什麽但明顯不悅。

“我說你也是,明明還對人念念不忘,又躲着不見。”

許清嶼在沙發一側坐下,骨節分明的手端起高腳杯,鮮紅的液體在杯壁搖晃,他仰頭一飲而盡,喉結上下滾動。薄唇嫣紅,光影斑駁間,他輪廓半藏進黑暗,像來自古堡的吸鬼血王裔,危險而沉矜。

“沒什麽念念不忘。”他聲音淡淡的。

陳子昂才不信他的鬼話,真沒有,聽見有人落水和雲徽就跟丢了魂一樣,那模樣感覺他要去把河裏的水都給抽幹。

不過男人嘛,都比較嘴硬。

他理解。

陳子昂又給他把酒倒上,樓下領班通過對講喊,陳子昂起身下樓,偌大的包廂只留許清嶼一人。

門沒關嚴實,隐隐有歌聲傳進,是樓下的。

酒吧人越來越多,葉問夏開門看了眼,招呼她們出去看。

“那個唱歌的還挺帥。”

每個酒吧都有駐場歌手,歌手長得白白淨淨,有一種病态的白,灰色T恤,水洗藍的牛仔褲,一條腿踩實地面,一條腿踩着高腳凳的橫欄。

頭頂燈光變暖落在他頭頂,更添了幾分弱不禁風。

“帥是帥,就是看着感覺有點營養不良。”喻冉說。

葉問夏單手撐臉,“病态美人就是這樣的。”

喻冉聳聳肩,跟雲徽對望一眼。

酒吧有一支樂隊,不似其他酒吧那樣喧鬧震耳欲聾,聲音很輕柔緩慢,舞臺鋪有幹冰,白色的煙霧緩緩升起,在燈光下仿佛籠了一層港式濾鏡,歌手唱的也是一首粵語歌。

秋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秋風即使帶涼亦漂亮。

冬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天空多灰我們亦放亮  一起坐坐談談來日動向

暑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火一般的太陽在臉上 燒得肌膚如情痕極又癢

能同途偶遇在這星球上 是某種緣分

我多麽慶幸  如離別你亦長處心靈上 ,

.......

歌手的聲音低低沉沉,帶着顆粒感,仿若歷經世事的回望過去感嘆,無怨無恨,感慨時間的流逝和歲月漫長。一樓卡座裏的人跟随節奏揮舞着雙手,有會唱的在合唱,白日的繁忙喧嚣好似在歌聲中舒緩,是另一種方式解壓和放松。

二樓好幾個包廂的人也都出來倚欄聽着,雲徽手肘被撞了撞,喻冉示意她往對面看。

“這家酒吧不會是許清嶼的吧。”

二樓是半圓形的設計,她們的位置和許清嶼正好相對,從門的裝修和标識就知道那是專屬的豪華包廂,一般這種包廂都是被人長期預定,要麽就是老板自留,用來招呼熟客。

不管是哪種,都與她無關。

“也許。”她聲音淡淡。

喻冉倒是有點心疼錢,錢花了不要緊,花給好閨蜜的前男友還是不太爽。

一首歌完,歌手起身從圓臺離開,所有人都聽得意猶未盡要求再唱一首,領班經理上臺解釋,說這位歌手每天只唱一首歌,要聽的話請明天再來,為了安撫其他人,每人都送了一杯酒和果盤。

“這套操作完美拿捏了人的心理,許清嶼真的有點東西。”喻冉嚼着聖女果,說。

這些年雖然兩人不曾見面,但許清嶼的消息時不時會飄進耳朵,班級群裏會有人讨論他,讨論他的同時還會隐晦的讨論她。

雲徽零零碎碎聽了些,說他去了國外深造,在美國起家後回到國內成立風投公司,搖身一變成為商圈新貴,無數財經雜志社想采訪他,都被他拒之門外。在風投站穩腳跟後,他又往影視圈和房地産發展,前不久還收購了一家影視公司,現在又在黃金位置開了這麽大的酒吧,不費吹灰之力就将消費者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

他在經商上的确稱得上天才二字。

雲徽笑了笑,溫聲,似在回答喻冉的話似在自言自語,“這才是他。”

做什麽都優秀到極致的人,從不是池中物。

“你說什麽?“喻冉沒太聽清。

雲徽搖搖頭,“我去個洗手間。”

“好。”

洗手間在二樓中間走廊,裝潢得很高級,瓷白色的地鑽在燈光下呈暖黃色,盥洗臺前的鏡子是定制切劃的。

雲徽擠了洗手液,放到水下沖洗。

旁邊有人出來,濃烈的酒味竄入鼻尖,男人看着像喝醉了,走路歪歪扭扭的,雲徽往旁邊挪了下位置,正要扯紙巾擦手,男人腳下一個不穩忽地倒了過來,雲徽被猛地撞了下,手背一陣灼痛。

青藍色的煙灰落在手背,還冒着點點火星。

雲徽揚手甩掉,空氣中忽然飄着淡淡的冷杉味。擡眼,發現剛剛撞倒她的男人被擰着胳膊,就着那根煙灰落到雲徽手裏的煙,猩紅的煙頭穩穩落在男人手背。

男人吃痛的大叫,雲徽眉心猛地一跳,上前拿走煙頭,到水池裏澆滅。

“你瘋了嗎?”

哪來的習慣,用煙頭燙人。

許清嶼眉眼冷峻,手背上淡青色的青筋明顯可見,腕骨用力,男人半點都反抗不了。

“松開他。”雲徽道。

許清嶼這才大發慈悲的松手,本就站不穩的男人一個踉跄摔倒在地,回身看站着的許清嶼。

“你他媽誰啊?居然敢打老子!”

許清嶼蹲下身,似笑非笑,“再多說一個字,我就讓你聽聽骨頭脫臼的聲音。”

他眼裏聚着森冷,眼梢下壓,帶着上位者的睥睨和壓迫,瞧他的氣質指不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因為一場酒得罪人不值當,男人酒醒了大半,也顧不得被打的事,爬起來逃也似的跑開。

雲徽将煙頭扔進垃圾桶,重新洗了個手,正要走手腕被拽住,她下意識的要抽回手,但許清嶼半點不讓,沒用太大力卻足以讓她掙脫不開。

“放手。”雲徽蹙眉。

許清嶼垂眼,視線落在她手背,剛被燙的地方已經紅腫,“你的手要處理。”

雲徽挑眉,淡聲反問:“所以呢?”

“我那兒有燙傷的藥。”

雲徽笑了下,“謝謝許總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說完她再次嘗試掙脫要走,許清嶼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感受她手腕用力,任她怎麽想盡方法,都半點不松手。

雲徽心裏生了愠怒,漂亮的桃花眼直視他,一字一句的開口:“許清嶼,我不想欠你。”

不管是大的小的,哪怕是一支藥膏,她都不想欠。

許清嶼神色一僵,拽着她的手慢慢松了力道。得了自由,雲徽活動着紅了一圈的手腕。

“今天謝謝許總出手,但我自己可以應付。”

她與他擦肩而過,裙子的袖子碰到他襯衫衣料,似浮雲掠草,空氣中殘留淡淡的清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許清嶼洗了把臉,劉海被水打濕順着額頭往下滑,沒入衣襟。習慣性的在褲兜裏摸煙,結果空空如也,煙盒和打火機都在包廂。

從另一邊兜摸出一塊薄荷糖,拆開咬進嘴裏。

清新的薄荷味溢滿口腔,掩蓋紅酒和煙的味道,許清嶼從轉角出來,看着一身白裙的女孩走遠,葉問夏問了她句什麽,她搖搖頭推門進包廂。

樓下換了歌手在唱歌,一樓大廳坐滿了人,陳子昂忙碌的在人群裏穿梭,擡頭時看見許清嶼沖他揚了下手。

陳子昂很會處理人際關系,只這麽一會兒大廳的人都已經跟他熟識,此時見他揚手紛紛跟着看過去。

許清嶼單手揣兜,另一只手搭着欄杆,狹長的眼微斂,餘光瞥見剛進去沒多久的女孩又拎包出來,快步下樓。

薄荷糖被咬碎,舌尖卷起被咬碎的細片,三種味道交彙。

甜味盡散,澀味點點湧出。

作者有話說:

想不到吧,我提前更新了。

秋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秋風即使帶涼亦漂亮。冬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天空多灰我們亦放亮  一起坐坐談談來日動向。暑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火一般的太陽在臉上 燒得肌膚如情痕極又癢,能同途偶遇在這星球上 是某種緣分 。我多麽慶幸  ,如離別你亦長處心靈上 。——出自張國榮《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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