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 35、
35、寄月
雨水砸落傘面, 那雙幽如深潭的眸,裏面倒映着兩個小小的她。
許清嶼眼梢微壓,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不用, 扔了吧。”
雲徽垂眼看那顆價值不菲的袖扣, 高定西裝的紐扣和胸針都是配套的,随随便便就能抵一套小居室的首付。
她扔不起。
“那還給你。”
說着就要将衣服脫下來。
一只手還沒從袖子裏抽回來就被拽住,許清嶼長眉緊蹙,“非要這樣?”
雲徽看着他, 還是一臉溫和,“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次。”
她說不想欠他。
說欠他的已經還清。
她接受他的出手相助, 但也僅此而已。
許清嶼看着她,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圈淡淡的陰影,半晌, 終于妥協, “你把衣服放在商場前臺那裏, 我明天會叫人去取。”
雲徽點頭, “好。”
她撐傘離開,纖細單薄的身影在雨中仿佛随時都要倒下。
她走得不快, 但沒有一次回頭,也沒有半刻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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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打濕頭發和襯衫,許清嶼恍若未覺, 低頭點了支煙,喉結上的小痣在冷白的肌膚很是顯眼。有經過的女生往他這邊多看了幾眼,猶豫着要不要上前來。
青藍色的煙霧萦繞, 将視線模糊幾分, 煙味嗆到喉嚨, 他劇烈咳嗽兩聲,眼尾隐隐發紅。
黑色轎車停在路邊,打了個喇叭。
他擡眼,碾滅手裏的眼彎腰坐進去,。
“怎麽就你,雲徽呢?”陳子昂問。
許清嶼靠着椅背,抽煙之後的聲音有些啞,“走了。”
“走了?這麽大雨你也沒說把人送回家?就算分手了也好在同窗校友一場。”陳子昂絮絮叨叨的,對許清嶼這樣的做法很不滿,“咱們男人就要大度一點,別說是雲徽,就算路上遇到需要幫助的其他女生,在能力範圍內也好歹要幫一把,何況分手這事本來就是你沒做對。”
許清嶼疲憊的捏了捏眼角,沒辯駁。
“我跟你說,現在雲徽可是古典舞的佼佼者,被廣大網友冠以女神的稱號,身邊優質的追求者可不少,你要是對人念念不忘呢,就好好認個錯,把人追回來,不然到時—”
許清嶼終于打斷他,“你問問葉問夏,她是不是在看房子。”
陳子昂怔愣一下,想到剛剛跟雲徽站在一起的男人,“你想幹什麽?送她套房子?”
許清嶼拆了塊薄荷糖放進嘴裏,沒說話。
“啪”地一聲,水晶燈應聲而亮。
許清嶼站在玄關換鞋,鑰匙随手擱在門口櫃子上,從冰箱裏拿出一罐汽水,單手扣住拉環打開,“滋啦”一聲,汽水往外冒着白沫。
襯衫扣子解開兩顆,他坐在沙發裏,視線落在電視機旁的花瓶處。
房子靜得可怕,許清嶼仰頭将汽水一飲而盡,手腕用力拉管被捏得變形,丢進垃圾桶。
他起身去洗澡,被雨打濕的衣服丢在髒衣簍裏,露出緊實的腹肌和人魚線,水珠順着胸膛滑落。
頭發被水打濕,手随意往上抓了一把,露出那雙長眉,脖頸微揚,喉結上的痣随着吞咽上下滾動,又冷又欲。
外面雨還在下,小區裏的桂花被打得七零八落,香味撲鼻。
茶幾上的手機“嗡嗡”震動着,他俯身撈起。
“什麽事。”
陳子昂“啧”了聲,“還能有什麽事,你讓我問的事呗。”
許清嶼打開免提,單手摁住毛巾随便擦拭兩下,拿過煙盒和打火機,“咔噠”一聲,青橙色的火苗竄出。
左手半攏着火,低頭點燃。
“雲徽現在住的地方要拆遷了,她想找一個離京舞近的地方,不過京舞附近價格都不太便宜。”
許清嶼吐出一個煙圈,聲音沉沉,“首席的待遇不至于負擔不起。”
“她在成都買了一套房子,成都的房價不低,每個月還要還月供。”陳子昂有點納悶,“她又不怎麽回去,幹嘛在成都買房子,直接在曲京買不是更好,找我我還能給她個友情價。”
許清嶼沒回答他的話,撣了撣煙灰,“這件事別說是我問的。”
“放心。”陳子昂在電話那邊比了個OK。
挂斷電話,許清嶼開了瓶酒,鮮紅的液體在玻璃杯搖曳,修長如竹的手指輕輕敲着杯壁,他往裏面放了塊薄荷糖,看着薄荷糖漸漸化掉。
或許是酒精上頭,他想起今晚雲徽看他陌生的眼神,跟他保持距離的警惕,還有那雙清明沒半點情愫的眼。
她在成都買了房子。
是決定要回去了嗎?
一瓶酒見底,他靠着沙發,喉嚨幹涸難耐。
他又點了支煙,摁亮手機找到秘書駱昀的電話。
駱昀很快接通電話:“許總。”
“明天你替我在京舞附近買套房子,大平層或者兩室都可以,名字挂公司名下,辦完手續之後把房子租出去,你負責洽談。”
駱昀沒太明白怎麽突然要買房子,買了又要出租,是什麽新型的項目方案嗎?
但這是老板的要求,他只負責按話照做就行。
駱昀應下,正要結束通話時,許清嶼又補了句。
“如果租客問起,就說是你的房子。”
“啊?好的。”
這場雨一直下到深夜,後來更是雷聲不斷,奶球怕得縮在雲徽懷裏,把臉埋進被窩裏,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晃着。
曲京的天氣就是這樣,豔陽天忽然大雨,到淩晨停歇第二天溫度再次升高。
雲徽出門前将室內空調開到奶球适應的溫度,檢查一遍貓糧和水都有才關門離開,保安大叔照例跟她打招呼閑聊,地鐵口她戴上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手機震動了下。
是條短信。
【這個月的錢什麽時候打來?】
雲徽點開手機銀行,朝那個賬號轉了錢過去,顯示轉賬成功後簡單的回了短信。
【轉了。】
那邊再沒動靜,明顯是收到了。
地鐵的人很多,她照例站在角落,将耳機聲音開到能掩蓋大半說話聲。
向思思拎着早餐随她進辦公室,一雙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雲徽扯了張紙巾擦拭嘴角,“有什麽事嗎?”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向思思扣着指甲,“我昨天幫團長拿資料的時候,聽說塗懷師哥他們演出的舞劇還差一個幫忙的。”
雲徽了然,“想去就去吧,不過跟着去很辛苦。”
塗懷他們的舞劇是巡演,會連軸轉,這場演完就要去下一個地方,忙得吃不上飯都是尋常。
向思思堅定的點頭,“我知道的,不過我都可以克服。”
雲徽微怔,“這麽喜歡他?”
向思思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道,“嗯,只要能幫到他,我什麽苦都不怕吃。”
雲徽合上面前的煎餅盒,笑了笑,“那就去吧,我會跟羅姐說的。”
“謝謝雲老師。”小姑娘開心得很,羊尾辮一甩一甩的。
雲徽在辦公室歇了會兒,正要起身去舞蹈室羅雅敲門進來。
“氣色好了不多。”羅雅笑說,“你呀就該多出去轉轉,別整天待在舞蹈室,網友都說除了演出其他時間都找不到你人。”
雲徽淺笑應答:“天氣熱,也不太想出門。”
羅雅笑了聲,說起自己過來的正事,“周五遠晨的董事長六十歲壽辰你替我去一下,我和副團長要跟一個活動演出,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你替我送過去就行。”
遠晨是曲京有名的房地産公司,董事長是陳陽則,也就是陳子昂的爹。
陳陽則六十大壽,宴請了各行各業的人參加,陳家幾代為商,穩坐京市房地産巨鱷位置,曲京有一半的房産都是遠晨建造,剩下的一半也有他的股份。
老團長和陳陽則曾是校友,雙方關系一直不錯,每年逢年過節羅雅也都會登門拜訪,六十大壽自然不可能缺席。羅雅和副團長最近是有一個電視臺的活動,要去趟外地。
雲徽有點猶豫,“老爺子也不認識我,我去不太好吧。”
“有請柬啊,再說你現在是首席,代表的就是我們京舞,有什麽不好的。”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雲徽只得應下。
請柬上印着燙金色的邀請函三個字,宴會地點在遠晨旗下的五星級酒店,進出那裏的人皆是非富即貴,不用猜就知道這場宴會多隆重。
雲徽擱下請柬,說起向思思想去塗懷他們團隊幫忙的事,羅雅笑着答應。
“小姑娘為了喜歡的人真是豁出去了,不過年輕時候,誰不是為了喜歡的人不顧一切。”羅雅邊整理資料邊說着。
雲徽淺淺應着話。
—
午休時分,昨天聯系的中介給她打電話,說又有一套新房源,屋主要去外地,急轉,家電齊全,價格也在她預算範圍。
雲徽問了下位置,就在京舞前面兩條街的寧桦小區。
寧桦屬于中高檔住宅,大平層和小洋樓,一梯兩戶刷卡進入,外來人員進出需要跟業主打電話确認才放行,靠近地鐵口,幾百米外就是商圈。
環境不錯也很方便。
中介微信發了照片過來,精裝修,原本的三室改成兩室,另一間用作書房,并且窗戶還封了窗,不用擔心奶球會掉下去。
完美附和她的要求。
但這麽好的條件低端,市場價會高上一倍不止,這麽便宜她還有點不安。
“我剛剛接到的房子,馬上就聯系你了,業主說他五點之後有時間,如果不放心的話你可以叫上朋友一起來看看,并且也會把公司的位置調職書給你看。”
葉問夏四點之後就沒課,聽她這麽說馬上答應下來陪她去,末了為了安全起見,她還叫上辦公室的一位男老師一起。
五點,雲徽準時出現在寧桦門口,中介已經在等着,他身邊還站着個男人,看上去二十五六,一身黑色西裝,顯然剛下班過來。
手裏拿着藍色文件夾,左腕上的手表五位數起,眼尾下沉,脊背筆直,是城市中常見的社會精英。
“這位就是業主,駱昀先生。”
駱昀瞧見雲徽愣了愣,上午他還疑惑老板為什麽好端端的買房子,現在理解了,這是打算用來金屋藏嬌啊。
藏的還是古典舞女神這樣的花。
雲徽禮貌的點頭問好,“你好,我是雲徽。”
駱昀趕緊笑着應:“雲老師你好,房子能租給雲老師是我的榮幸。”
雲徽揚了揚唇,視線落在男人手裏的文件夾上,随口的問,“這房子應該才買不久吧,怎麽就要出租?”
駱昀答:“本來是買來準備将家裏人接過來住的,但是因為戶口原因小孩過來不能上學,我又要駐派外地,房子空着起灰也可惜了,就想租一個好的租客,也好回一點物業和小孩學費。”
他一番說辭有理有據。
曲京的小孩入學是需要戶口的一些證明,老婆孩子不能過來,這麽大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閑置着家具也會起黴起灰,不如租出去,還能回點本。
雲徽了解的點點頭,餘光瞥見葉問夏的車過來。
副駕駛的門打開,一身休閑裝的男人從車裏下來。
身材高大,頭發剪得略短,深眉眼,輪廓分明硬朗,鼻梁上架着一幅細邊眼鏡,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內寬外窄,手搭着白色車門,稍稍用力關上。
“我們來啦!”葉問夏鎖好車過來,跟她介紹,“這是我們學校的哲學教授,溫淮亭。”
溫淮亭人如其名,溫柔紳士,淺淺笑着,“你好,久聞大名。”
雲徽伸手與之相握,“麻煩溫老師了。”
兩人手只短短的相碰便分開,溫淮亭收回手,“舉手之勞。”
人齊,幾人一起上樓看了房子,采光很好,空間被完美利用,開放式的廚房,配有咖啡和飲水機,沙發前鋪着紅毯,用來坐在地上打游戲。
只有主卧一間房,另一間空着,駱昀解釋之前本來是要買個上下鋪的床,但孩子沒來就沒買了。駱昀也沒別的要求,只需要租住期間可以保持清潔衛生,不随便帶人回家來,不從事違法亂紀的行為,租期到後按照原樣還給他就行。
并且跟她出示了房産證和工作調度證明,派往廣州去差,為時一年。
幾人确認下都沒問題,雙方簽署合同,按上手印,駱昀将門禁卡和密碼告訴雲徽後,帶着簽好的合同回公司,臨進電梯前,他聽見裏面傳來雲徽的聲音。
“晚上一起吃飯吧。”
葉問夏先出聲,随後是溫淮亭。
溫柔的聲音帶着笑,“好。”
作者有話說:
許清嶼:我給我老婆和情敵制造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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