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 38、

38、寄月

高跟鞋踩實瓷磚的聲音漸漸遠去, 像是刻意告訴他已經習慣高跟鞋,她走的每一步都稍稍加重了力道,平緩, 游刃有餘。

許清嶼保持那個姿勢許久, 直到有人上來喊他, 蹲久的腿有些麻,他擰眉緩了緩,起身。棋盤上的棋還維持人走時的樣子,她的确不會下棋, 已經快被将軍卻全然不知。

骨節分明的手挪動陷入危險的将,跟對面的兵拉開距離, 但也不過是延長失敗時間。

這局棋,她輸了。

他也輸了。

雲徽扶着扶手下樓,腳踝處的痛雖有好轉但仍在繼續, 觥籌交錯的一樓談笑宴宴, 雲徽誰都不認識, 想跟陳子昂說一聲自己先走, 但陳子昂被好些人圍着,根本抽不開身。

雲徽只得作罷, 從另一側的小門出去,到後面的花園。

花園裏只有幾個小孩圍在一起玩耍,有阿姨擔心的跟在後面, 叮囑着“跑慢點。”,話音剛落下,跑得飛快的小男孩就摔倒在地, 立刻聽起哇聲一片。阿姨一下慌了, 扶着小孩起來, 溫聲哄着,但怎麽都哄不好。

正一籌莫展,有人過去,蹲身給了小孩一顆糖。見有糖果,小孩果然不哭了,立刻喜笑顏開,阿姨見狀松了口氣,跟人連連道謝。那人溫聲跟小孩說着話,小孩似懂非懂的點頭。

雲徽坐在花園用來休息的長椅,擡頭看着天上缺了一半的月亮,在月亮旁邊零零散散有幾顆星星,正眨着眼睛。

腳踝上的痛已經漸漸好轉,她輕輕活動了下,但并不敢用力,她嘆了口氣作罷,彎腰解開高跟鞋的帶子,指腹揉着腳踝。

面前投下一片陰影,雲徽擡眼,撞進一雙溫柔的眸。

溫淮亭視線下垂,落在她腳踝上,溫聲問:“腳崴了嗎?”

雲徽坐直身子,搖頭,“走久了,有點酸。”

說着她重新系上帶子。

Advertisement

溫淮亭沒多問,詢問自己是否坐下,得到允許後才在她身側坐下,在他坐下那瞬間,雲徽還是不太自然的往旁邊挪了下,溫淮亭看在眼裏,沒多說什麽。

“溫教授周五晚上沒課嗎?”

“我一般都沒晚課。”溫淮亭開起玩笑,“年紀大了,得養生。”

雲徽打量他一下,“不至于吧。”

溫淮亭上身靠後,淡淡的古龍水香味湧入鼻尖,他聲音很輕,像月下的風笛,“實際上我快四十了。”

瞧見她眼裏的愕然,溫淮亭低低笑了聲,補充,“十一年後。”

他根本就是在故意唬她。

跟他正經的外表和職業反差挺大。

不過雲徽倒是笑了出來,手指拂去落在裙擺的樹葉,綠色的樹葉飄飄蕩蕩落到地上。她垂着眼,沒發現溫淮亭的眼眸有細微變化。

談話到底結束,兩人無聲坐了會兒,大廳那邊傳來輕緩悠揚的鋼琴聲,是經典的《水邊的阿狄麗娜》。

溫淮亭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他右眼眼睑有一顆淚痣,柔和了硬朗的五官,他今天穿的正式了些,淺藍色襯衫袖子挽到手腕,襯衫扣子扣到最頂上一顆,垂眼時目光柔和,眉眼舒緩,溫柔而帶着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溫文爾雅四個字形容他,再合适不過。

雲徽想到葉問夏說的,他的課每一節都是爆滿,甚至還要提前搶位置。

這樣的人備受歡迎是應該的。

她忽地又想到許清嶼,想到剛剛溫淮亭溫聲教導小孩的樣子,換了許清嶼大概率會直接打一頓。

她眉心一跳,把腦子裏的念頭甩出去。

瞧見她的動作,溫淮亭重新戴上眼鏡,淚痣恰好被鏡框遮擋,“宴會開始了。”

她起身,腳踝還隐有痛感,溫淮亭伸出手,笑:“介意嗎?”

雲徽猶豫片刻,将手放上去。

他只虛虛握住指尖,做她的支撐。

“有臺階。”溫淮亭提醒。

雲徽道了聲謝,慢慢的邁步上去,随着玻璃門推開,溫淮亭收回手。

并無半分逾越。

原本的大廳換上了圓桌,相熟的人坐在一起,一眼望去基本都滿了。有人認識溫淮亭,在沖他招手,但那邊只有一個位置,溫淮亭正要拒絕,一道清冷的聲音插進來。

“月夕。”

是許清嶼。

他剛從樓上下來,手裏拎着一個袋子,狹長的眼落在溫淮亭身上,眼眸半眯帶着審視和打量。

許清嶼認出溫淮亭就是那天送她回家的人,溫淮亭自然也認出他來,也知道他是誰。

溫淮亭溫和開口,“許總。”

許清嶼眉梢挑了一下,倒是伸手回握,“溫教授。”

早已對對方了解。

雲徽沒成想他們會認識,氣質截然不同的兩個男人吸引無數目光,視線在三人身上流轉,猜測他們的關系。

雲徽是了解許清嶼的,也看到他腕骨的用力,避免溫淮亭因此受連累,她打破兩人之間的無聲,對溫淮亭道:“溫教授你先過去坐吧。”

溫淮亭看了看雲徽,又看了看許清嶼,點頭,“好。”

溫淮亭邁步走開,下一刻雲徽的手腕又被人握住,在她還沒反應過來間,溫熱的大掌一點點将适才溫淮亭握過的地方覆蓋,完完全全的。

覆蓋。

占有欲十足。

雲徽掙脫了一下,沒掙脫開。

許清嶼握得更緊,狹長的眼眯了眯,“剛剛他握你的手了。”

雲徽冷言:“那是我的事。”

許清嶼靜默一瞬,扣着她的手半點不松,雲徽掙脫幾次沒掙脫開。聲音壓低,“許清嶼,你放手。”

許清嶼還是不放,近乎執拗的問:“剛剛他怎麽牽你的?”

“不關你的事。”

幾次三番從她嘴裏聽到不管自己事,許清嶼這幾天的忍耐和怒火快接近決堤。他從不是什麽極有耐心的人,此時更然。

他望着溫淮亭的方向,聲音低低沉沉,“你不說我可以問他。”

至于用什麽方式,就不太好說。

“......”

“剛剛上臺階,他只是扶了我一下。”雲徽無奈。

許清嶼不知信了幾分,倒是沒再繼續問,指腹摩挲她的手指,用只有兩人的聲音道:“都不是。”

他在回答她之前的問題。

不是補償,也不是愧疚。

雲徽眼睫輕顫,想問那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一直沒脫身的陳子昂竄了過來,目光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很雞賊的笑了下。

雲徽收回手,這次許清嶼沒再不放。

“我正到處找你們倆,給你們留了位置。”

他們的位置在主桌,許清嶼在她右側坐下,她左邊是一身白裙的女生。

飯桌上避免不了的推杯換盞,等輪流敬過老爺子後,就開始跟同桌的人喝,有人對雲徽舉杯,雲徽端起果汁,溫聲:“不好意思,我酒精過敏。”

許清嶼正跟陳子昂說着話,有人對他敬酒他也都應承的喝下。

那人見雲徽不喝也沒勉強,自己喝了一杯後又去敬另一位。酒過三巡,老爺子起身上樓休息,壽星走了,雲徽也不再久待,跟陳子昂說了聲就要起身離開。

許清嶼握住她手腕,“我送你。”

雲徽掙脫,“不用了。”

而且他也喝了酒,怎麽送她。

許清嶼卻已然起身,重新拉着她,往外面走。

黑色轎車停在門口,許清嶼拉開後排座的門讓她進去,雲徽沒動,只定定的看他。許清嶼也沒催,拆了塊薄荷糖到嘴裏,擡眼—

“這邊不好打車。”

他說的是實話。

“我可以慢慢等。”她說。

許清嶼關上車門,眼裏藏了幾分危險,“等溫淮亭送你回家?”

雲徽摁手機的動作一頓,有些詫異的看他。許清嶼并沒打算隐藏,薄荷糖的紙被折疊成一個小方塊:“任由他碰你頭發,在樓下有說有笑。”

雲徽斂眸:“你跟蹤我?”

許清嶼沒否認,看着雲徽的裙擺,他在想,想溫淮亭是不是有一天也會碰她的腳踝,握着她漂亮的踝骨,攬着她的腰,一遍遍喚她“月夕。”

那個畫面,他光是想想就承受不住,恨不得擰斷溫淮亭的胳膊,将他碰過雲徽的手一點點的擦拭幹淨。

“雲月夕。”他忽然沉聲喊她,“你考慮他,不如考慮我。”

雲徽有瞬間愣神,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她看着他,從那雙眼裏看到自己的樣子,她忽然有些不懂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

許清嶼上前兩步,到她面前,“追你的意思。”

雲徽眼裏閃過一絲的驚訝和慌亂,但很快又恢複正常,學着他的樣子挑唇淺笑,“追前女友嗎?”

她看見他點頭,笑意褪得幹幹淨淨,“好玩嗎?”

在分手五年後的今天,說要追她。

“不是玩,你知道我從不拿感情開玩笑。”許清嶼垂眼看着手裏的糖紙,好半晌,薄唇微勾自嘲的笑了笑,似妥協似終于認輸,“這五年,我很想你。”

陳子昂說他念念不忘,他并非念念不忘,而是從不曾忘過。

仿佛有人在用一把大錘在瘋狂砸擊頭皮,那些被刻意壓下去的記憶如潮水湧來,雲徽別開眼,看着遠方亮着尾燈的車。

“那又如何?”

他說想她,說要追她。

那又如何,又能如何?

她聲音很輕,一字一句,“許清嶼,我們不是昨天才分的手,這五年裏,哪怕你在任何時間告訴我,我都會毫不猶豫的回到你身邊,但你沒有。”

他躲了她五年。

仿若人間蒸發,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場夢,許清嶼這個人根本不存在,是她臆想出來的,但那張合照告訴她,不是夢。

他真實存在過,只是又離開了。

走得幹幹脆脆,她獨自困在那個胡同裏,掙紮吶喊絕望着,到後來,她終于接受現實,他不會回來了,那些她守着不放的回憶,那些她念念不舍的承諾誓言,早已被他忘得幹淨。

她又能怎麽辦?

只有在日複一日的時間裏,強迫着不去想,去忘,可等好不容易快要忘掉,他又告訴她,這幾年他也很想她。

那他為什麽不回來?

哪怕一次,哪怕一眼。

雲徽閉了閉眼,把心底的情緒盡數壓下,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都過去了。”

沒有指責,沒有怨恨。

只是平靜的告訴他,過去了。

時間過去了。

他們也早已過去。

許清嶼心底湧出一陣劇烈的恐慌,想解釋,但雲徽躲開他的觸碰,淡淡道:“我都知道。”

她知道他為什麽離開。

許清嶼愣在原地,五髒六腑好似被碾壓□□,喘不過氣。有一把很鈍很鈍的刀,慢慢的一下一下的剌着心髒,不見傷口不見血,卻異常的痛。

雲徽聲音依舊平和,将他的話原封不動還給他,“再繼續就沒意思了。”

作者有話說:

這才哪兒到哪兒。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