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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郁書青一開始, 還以為徐礦是在做準備工作,要妥帖,要細致, 要小心對待, 他倒是不排斥這個, 同時為自己身體的陌生反應而訝異。

像是看到了世界的另一種可能, 有了新奇的體驗。

可是慢慢的,郁書青就感覺不對勁了。

徐礦不像是在給做準備。

簡直就是在用手欺負他。

最開始的悸動逐漸消失, 取而代之的, 是無法忍受的漫長折磨, 郁書青坐起來又被按下去, 徐礦死死地掐着他的下巴,居高臨下地俯瞰他的臉,仿佛是一只狩獵成功的大型動物, 美麗、野性, 充滿危險, 把厚重的肉墊踩在獵物的胸前, 仔細欣賞瀕臨窒息的瞬間。

中間有幾次, 徐礦也曾俯下腰,輕輕地嗅聞着郁書青的耳畔,喉結,和泛着細膩珠光似的頸窩, 可無論離得有多麽近, 好幾次,郁書青都以為徐礦會吻過來——

沒有。

他不和郁書青接吻。

郁書青終于被點燃怒火, 連着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後,趁人不備, 一把給徐礦從自己身上掀翻下去,一切發生得太快,徐礦來不及反應,呼吸一滞,本能地伸手,虛虛地攏住郁書青的腰。

郁書青呼吸急促,但是臉上并沒有多餘的表情,除了臉頰和耳畔的大片緋意之外,他看起來和在生意場上較量時沒什麽兩樣,那雙玻璃珠一般的眸子凝視對方。

草原上的野獸在對峙時,總是安靜而沉默,任憑烈日刺眼,無論及膝的野草彌漫。

徐礦頭皮發麻,把人往上托:“慢、慢點!”

郁書青覺得自己在被一寸寸地鑿-開,沒關系,他不在乎這些東西,無論是身體還是心,他都可以堂而皇之地拿出來談判,天平兩側發出晃動,那郁書青就往傾斜的那面加東西,即使最後一無所有,他依然擁有不屈的靈魂。

這場漫長的折磨終于結束,兩人卻開始了新一輪的對峙,都不說話,也不取悅對方,像是兩個比賽寫作業的小學生,不管答案如何,悶頭抓起筆就是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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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書青的汗滴下來了,摔在徐礦緊繃的腹肌上,又沿着男人腹部滑落,順着消失在清晰的人魚線裏。

他雙手按在徐礦的身上,其實有點撐不住了,太累了,心裏都開始埋怨,怎麽還不結束,到底要有多久——

甚至肚子也不争氣地叫了起來,發出饑餓的抗議。

徐礦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躺着,死死地盯着郁書青的眼睛,覺得為什麽不低頭,過來親親他呢?

這麽久的時間,倆人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像是彼此嫌棄,沒有親吻,沒有撫-摸,只有低低的聲音。

咕叽咕叽的,仿佛用手搗爛一顆水蜜桃。

徐礦閉上了眼睛。

他其實也快堅持不住了,郁書青看着瘦,身體的耐力和爆發力都很好,又格外的倔強,好幾次,他差點沒忍住自己,都是憋着一口氣轉移注意力,才給時間撐下去。

都不知道在堅持什麽,這會兒已經不是為了生理性的爽了,純粹就是不服氣,徐礦的手還扶着郁書青的腰,他想,只要郁書青開口,哪怕只是暗示,他一定會給人擁進懷裏,結束這場較量。

都渴了,也餓了,郁書青絕望地吞咽了下,感覺自己腿有點軟。

……怎麽還不好。

……徐礦是不是有病?

難道,真正活差的另有其人!

郁書青心尖一跳,都整整一個上午了,徐礦愣是沒有結束的跡象,不說話,也不笑,木頭似的往那兒一躺,你說他在享受吧,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可如果是不舒服的話,為什麽不叫停,也不換個姿勢呢?

他動作放緩了點,陷入沉思。

是不是因為,自己技術不行呢。

安靜片刻後,郁書青終于試探着開口:“你感覺……怎麽樣?”

徐礦頓了頓:“一般。”

郁書青渾身很熱,嗓音還有點不自然的發顫:“要不……還是你來吧?”

他想得很開。

如果純粹是因為自己活不好,那就簡單多了,兩人在這兒較什麽勁兒呢,交給徐礦,自己躺下享受不就得了。

雖然經歷了幾個小時後,他已經沒有什麽期待了,只想能快快結束,放他去吃飯。

虛得慌。

徐礦仿佛終于達成了什麽目标,眼睛一亮,但态度還是極為端着,很生硬地扶着郁書青給人放好,剛擡起對方的一條腿時,又停下了動作。

郁書青正在感慨躺着就是好啊枕頭真柔軟啊,冷不丁聽見徐礦叫自己的名字。

“嗯?”

“我說,我可不是因為喜歡你才這樣做,”徐礦繼續道,“剛才時間太長了,都難受,所以我只是為了能夠快點結束。”

郁書青心下一沉,聽對方的語氣,像是要來一場狂風暴雨似的鞭撻,好報複自己剛才沒讓人家爽到,但都到這個時候了,四字箴言湧上郁書青的心間。

來都來了。

做都做了。

就這樣吧。

他單手挂住徐礦的脖子,試圖為自己争取更多的生存機會:“行,那你悠着點。”

徐礦冷笑一聲:“想快點結束?”

郁書青忙不疊點頭:“嗯!”

同時在心裏給自己打氣,沒關系,他可以撐得住,一定能受得了!

可想象中的粗暴沒有出現,徐礦只是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郁書青的眼前陷入黑暗,緊接着,是若有似無的冷冽香味,徐礦似乎湊近了他,在短暫的碰觸後又很快直起身體。

郁書青無法判斷,對方是不是隔着自己的手掌,落下一個親吻。

而接下來,他驟然抓皺了床單。

徐礦動作不重,很輕,很柔和,簡直……不可思議。

海嘯固然引得精神高度緊張,可夜色中翻湧的浪花,卻格外扣人心弦。

嘩啦啦——

不知是風在看熱鬧,還是白色的泡沫真的親吻上了臉龐,郁書青像是伏在月光下的沙灘,被呢喃着的海水溫柔地覆蓋。

比想象中,結束得要慢一些。

感覺非常好。

可是,他卻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徐礦抱着郁書青去洗澡,用肩膀推開浴室的門,水流聲響起,郁書青被放進溫熱的浴缸裏。

他失神地靠在對方懷裏,視線無法聚焦,只能感覺到徐礦在給自己做清理,和上次不同,這次認真而細致,沒有讓他有任何的不适。

“你是做功課了嗎?”

一開口,發現聲音全啞了,明明剛才沒怎麽多大聲地叫,怎麽還是這般德行。

徐礦把沐浴露擠在手上,給他揉出泡沫:“嗯。”

那回給郁書青搞進醫院後,私底下,徐礦去問了自己的朋友——

商騰和阿熊。

也就是那對“閨蜜”,在一起後半個月能用完整塊眼影盤的彩妝小零。

倆人正在熱戀,肆無忌憚地在徐礦面前各種親熱,極其嚣張。

徐礦沒眼看,想不通,說你們怎麽喝多了滾一次床單,就能在一起了呢?

商騰嘴快:“怎麽,不談戀愛難道當炮-友啊?”

徐礦懶得關心他倆的感情,還是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自己的用意。

“那個……結束後,怎麽給你清理,會不受傷啊?”

安靜片刻。

阿熊目光如炬:“你跟人做了。”

徐礦:“我就是好奇。”

商騰眯起眼睛:“不僅做了,還給人內設了。”

徐礦:“……我問問不行嗎?”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這樣當着面說這種事,可惜的是身邊別的朋友沒有類似經驗,而徐礦上網搜了一圈,不僅無果,還差點進了一家詐騙網站,後來他痛定思痛,用了一些諧音詞去替換,發現了些敘述詳細、繪聲繪色的文字說明。

只是怎麽看都有些奇怪。

徐礦剛開始還覺得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看了整整兩個小時後,他便精神恍惚起來。

什麽信息素啊标記,成結又是什麽鬼,是地球上的物種嗎?

哇靠他有兩個耶……

怎麽能放一些奇怪的……停下,那些東西不可以吃,不是食物啊!

最終,徐礦還是徹底放棄,親自請來自己的朋友,詢問真實經歷。

“問,”商騰靠在阿熊的懷裏,露出個暧昧的笑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徐礦偏過頭,耳根已經有點泛紅了:“就是,我有一個朋友,他想知道不小心那個的話,到底該怎麽去做……”

商騰一拍桌子坐起來:“為什麽不做措施!”

徐礦:“……我是說,如果有這種情況的話,怎麽補救?”

“下面很不容易的,”商騰語速很快,“前期準備不細致,就很容易受傷出血,有些狗比男的做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找不到那個點的話,只會覺得脹,沒有一絲別的感覺的!”

徐礦沉默了下,感覺自己也被罵了。

商騰罵罵咧咧的繼續:“條件不好你就找角度啊,算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就是,我實在搞不明白設裏面有什麽好的,你知道多難受嗎,清理的時候再敷衍的話,第二天絕對飚高燒,很受罪的。”

阿熊在旁邊附和:“就素!”

“所以你要是真的愛一個人,就做好準備,在安全私密的環境下,讓彼此快樂,如果真的條件有限沒法兒……”商騰哂笑一聲,“起碼全部弄出來,給人收拾幹淨。”

徐礦忘記自己當時怎麽回答的了。

他應該在心裏反駁了一下,就是,他又不愛郁書青。

郁書青是個讨厭鬼,吃點苦頭也是應該。

而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只是出于男人的責任感罷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郁書青當然無從得知,他只覺得自個兒被翻來覆去地洗了一遍,前前後後,裏裏外外,徐礦就差給他再擰兩遍脫水了,在被第三次打沐浴露的時候,終于忍無可忍地制止對方:“可以了。”

徐礦滿手的泡泡:“再來一次。”

“不用了,”郁書青連連搖頭,“很幹淨了已經。”

他都懷疑,徐礦是要拿沐浴露給他腌入味,還好這個是甜橙的香味,郁書青很喜歡,這會兒就迷迷糊糊地靠在徐礦懷裏,打了個呵欠。

因為徐礦在給他揉肚子。

很舒服,也不覺得餓或者口渴,只想這樣浸泡在熱乎乎的水裏,由着對方伺候,除了肚子以外,小腿和腰也被按摩過,酸脹感消失後,就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懶勁兒。

徐礦叫他:“喂,餓不餓?”

郁書青不想說話。

“怎麽,”徐礦冷冷地說,“被我草傻了?”

郁書青懶洋洋的:“嗯。”

“哎,”徐礦轉過身,捧起他的臉,仔細地看了會,“真傻了,那你說你是傻瓜。”

郁書青:“你是傻瓜。”

徐礦低低地笑了起來,眉目舒展,整個人都顯得柔和而放松,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甚至能從那雙深邃的眼眸裏,看出一絲難掩的寵溺,郁書青看得有點呆了,不自覺地伸手,把掌心覆蓋在了對方的手背上。

……好帥。

徐礦還保持着這個捧臉的姿勢,沒動,神情變得怔然。

都在水裏泡着,沒穿衣服,剛才也做過那樣親密的事了,但是現在的動作,卻才後知後覺地讓他心跳起來。

郁書青看着他,表情很乖。

徐礦張了張嘴,又閉上,到底沒有給話說出來。

“想親?”

郁書青突兀地開口:“你是不是想親我?”

說完,他就把自己湊過去,吻住了對方。

徐礦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彼此清醒的情況下接吻,捧着臉頰的雙手放松,轉而扶住對方的腰,經歷過晴-事的郁書青嘴唇很軟,舌尖又很燙,小魚似的游走在他的唇間,沒有探進去,是在試探,又是表達親昵。

這個吻,并不狎-昵。

徐礦不自覺地配合着對方,也沒有選擇粗暴地去掠奪,唇瓣輕柔地碰觸、分開,不必調整呼吸,也不會強硬地給人箍進懷裏,他們中間甚至隔着點距離,在這個瞬間,他奇異般的在腦海裏浮現出四個字。

耳鬓厮磨。

更像是在表達喜歡。

是徐礦先分開的,郁書青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嘴唇被含住又放開,只聽見很輕微的一聲“啵”,徐礦就放開了他,往後轉了下身體,聲音很啞:“水要涼了。”

郁書青:“哦。”

徐礦已經站了起來,擡手拿下一整塊柔軟的浴巾,給郁書青裹在懷裏,郁書青下意識地躲了下:“你要抱我出去?”

“難道你還能自己走着出去,”徐礦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試試,走兩步我看看。”

郁書青有些無語,這人态度轉變未免太快,剛才還情意綿綿地跟自己親嘴,現在怎麽就換了嘴臉。

他試着擡了下腿,膝蓋立馬發出抗議,腿肚子也還在輕顫。

郁書青不為難自己,果然開口:“算了,還是你抱我出去吧。”

徐礦用另一條浴巾簡單擦拭了下,伸手給郁書青抱了起來,這次放到床上的動作很輕,起碼郁書青的身體沒有回彈,他舒舒服服地窩在被子裏,說:“你是不是挺有經驗的?”

徐礦身形頓住,緩緩回頭:“我嗎?”

如果郁書青不叫住自己,他是打算去廚房做飯的。

郁書青由衷感慨:“嗯,我之前以為你沒經驗,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應該只是态度問題,現在和自己聯手了,所以對他這樣溫柔。

徐礦冷冷地道:“我給你講過,我是第一次。”

郁書青不可置信地擡頭:“……啊?”

什麽時候的事!

并且,徐礦騷包成這幅樣子,居然感情經歷一片空白嗎?

最重要的是,他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肩頭,那裏有一處圓圓的疤痕,仔細看,能瞧出是被人留下的齒痕,應該過去好幾年了,疤痕都發白淡化。

他還以為是徐礦之前的風流債。

“我跟你說過,”徐礦雙手抱胸,語速很慢,“我跟你睡過了,我不幹淨了。”

多明顯的暗示啊!

郁書青:“……”

他不樂意了,本來郁書青對于感情經歷并不介意,有歷史很正常,正是之前的跌倒才能換來今天的成長,徐礦長了副玩咖的臉,理所當然被認為不是白紙,有什麽問題嗎?

以及——

什麽叫跟他睡了,就不幹淨了?

“怎麽,”徐礦的視線掃過來,“你這會想什麽,心虛了?”

郁書青剛才體力消耗太大,這會實在沒什麽精力繼續跟人鬥嘴,可徐礦卻像是被按下什麽開關,噠噠噠地又開始輸出。

“既然要跟我結婚,那我總得知道你之前談過幾次吧?”

他眼尾那的肌膚稍微有點紅,黑發還濕着,不羁的狼尾搭在肩膀上,剛才只顧得給郁書青擦頭發和身體,自己渾身還有水汽,所以顯得那張漂亮的臉,居然有一種沒來由的绮麗——

像是夜會書生的女鬼。

還是孔雀變的,花裏胡哨地給自己貼了一身的羽毛,打扮好了站在屋檐下,卻發現書生房內有異樣的聲音。

沒錯,就是這個委屈的眼神。

尤其是得不到回應後,更顯幽怨。

徐礦繼續道:“還是你只談戀愛,卻不負責?小咪我沒想到你現在變成這樣,大馬路上随随便便就撿男人回去,幸好你遇見的是我,如果遇見醜八怪怎麽辦?”

郁書青沒忍住,笑了:“放心,我還是有點審美……”

“審美?”

徐礦這會有點咄咄逼人:“難道說是帥哥,你就願意跟人睡覺了?”

也不是。

郁書青認真思考了下,那天晚上他喝了不幹淨的酒,看到徐礦的臉和身材,的确可恥地和人滾到了床上,除此之外,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就是他本能地覺得,這個人是安全的,不會傷害他。

“沒有,咱們之前不是好朋友嗎,”郁書青給人順毛捋:“所以我才願意跟你睡覺。”

徐礦“哼”了一聲,緊接着繼續:“那你跟我說,之前有沒有談過?”

郁書青面不改色:“沒有。”

“那炮-友呢,”徐礦已經走回床邊了,一條腿半跪在床褥上,膝蓋挨着郁書青的腳踝,“有沒有?”

其實問完,徐礦就後悔了。

這個問題,實在不怎麽禮貌,尖銳,也非常自大。

“我不是說要批判你的感情經歷,”他生硬地補充,“只是,我想知道……”

“有。”

房間安靜了下來,沐浴露的果香味悄然彌漫。

郁書青的嘴角上揚:“有一個。”

徐礦的心猛地跳了下,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而下一秒,郁書青就擡腳,踩在了他的大腿上。

“是你。”

徐礦沉默了一小會,臭着臉給郁書青的腳撥開了:“炮-友你大爺。”

“沒錯,”郁書青不怎麽在意地收回腳,繼續順毛,“我當時就想,當什麽炮友,我遲早給你泡到手,所以……”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還有什麽要問的嗎,一塊兒問完,放我去吃飯好不好?”

徐礦“哦”了一聲,站起來,幹巴巴地開口:“不問了。”

郁書青笑意盈盈:“去做飯?”

徐礦:“嗯,我去做飯。”

-

放縱的一天結束,郁書青累壞了,八點鐘就倒頭睡覺。

除了上午的體力消耗外,還有個原因,就是徐礦的手藝居然還不錯。

郁書青各種意義上,都被喂飽了。

自然要趕人。

“我會把自己的體檢報告,還有一些財務數據發給你,”門口的玄關處,郁書青靠在鞋櫃上,“等你的發過來之後,我們和律師見一面,來起草結婚協議。”

徐礦站在門口,光線有點暗,定定地看着他。

“我目前的想法是,兩年左右離婚,”郁書青想了想,“證就不領了,不然到時候麻煩事也很多,我這邊需要你配合的就是家裏,別的我們盡量低調,應該不會對你造成太大影響……當然,你有什麽想法盡管提,我也會盡力配合。”

這事是他有求于人,郁書青心裏還是有數的。

他算是看出來了,徐礦是那種心裏非常健康的小孩,雖然有時候腦回路清奇,又傻,偶爾還很變态,但是非常好哄,也挺容易溝通。

對這場婚姻,郁書青挺滿意的。

就像從徐礦身上,他意識到自己會對男人有沖動一樣,郁書青平靜而迅速地接受了這一現實,然後鎖定目标,給最帥最有錢的這個撈了回來,這買賣劃算。

哦,還有體力最好。

他到現在腿肚子都抖呢,得靠着東西支撐才能站穩,徐礦跟沒事人似的在那站着,還有力氣自己開車回去,實數牛比。

“我的想法跟你說過了,”徐礦看着他,“我要求履行伴侶義務,每天都做。”

郁書青愣了下:“你……是認真的?”

徐礦挑起眉梢,又回到了那副漫不經心的公子哥模樣,“嗯”了一聲。

郁書青:“您這是想讓我死。”

郁書青:“明明可以選擇直接幹掉我,為什麽要這樣慢性折磨我?”

徐礦的笑有些嘲諷:“難道你不快樂,不舒服?你可是一邊叫一邊蹭,弄了我一手……”

“等一下,”

郁書青做了個休止的動作:“我有個要求,我們可以不要讨論這麽羞恥的話題嗎?”

徐礦皺了下眉頭:“性又不羞恥。”

“我知道,”郁書青繼續,“我只是說,把我們之間的關系變得簡單點,純粹點,床上的事就留到床上解決,要是按你的意思,每天都做,那豈不是要住在一起?”

他可不接受這樣。

按照郁書青的打算,倆人要是真的有需求,約好時間,睡一晚上也可以,但要跟徐礦朝夕相處的話……

郁書青打了個哆嗦,感覺有點腰疼。

“為什麽不,”徐礦很奇怪地看着他,“都結婚了,那就是成立家庭,當然要回家住啊。”

他的語氣太理所當然,而對方卻陷入沉默,按在鞋櫃上的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直到這時,郁書青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問題。

顯然,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那就是徐礦,擁有一個正常的家庭。

無論是他的祖輩還是父母,都給予了他無限的愛意和祝福,徐礦對于婚姻的看法,和郁書青是不一樣的,雖然他們在床上很契合,短短的相處中,郁書青也能敏銳地察覺,自己會和對方擁有一段不錯的感情經歷,和現在,他才突然悲哀地發現,兩人之間橫亘一條跨不過的河流。

那就是在徐礦的心裏,婚姻的意義很重。

他會把誓言,當做真的來看。

目前的郁書青,不需要這些。

他選錯人了。

郁書青很想捏點什麽,最好是面包,如果沒有的話也無所謂,小時候他被一個人反鎖在房間裏,哭和笑都很難獲得回應,做什麽呢,郁書青從窗戶爬出去,旁邊挨着的是保姆房,裏面有很多的快遞盒子,他像是得到了馬匹的騎士,又像是尋覓到金幣的巨龍。

郁書青可以和紙盒玩一天。

他鑽在裏面睡覺,把防摔的泡沫薄膜拿出來捏,拇指和食指一擠,輕輕的一聲脆響,塑料泡就破了,包裹着物品的防摔膜有半米長寬,足夠小小的郁書青度森*晚*整*理過難捱的一天。

“你怎麽了,”

徐礦緊張地扶住對方的手肘:“不舒服嗎,我抱你去沙發上?”

“對不起,”郁書青站穩了,另只手搭在徐礦的小臂上,“這件事先不着急,我再想想。”

他的臉色有些白,露出的笑也格外虛弱:“很抱歉。”

徐礦沒理解裏面的意思,他覺得郁書青這會兒不太舒服,于是托住對方的後背:“我不走了,行嗎?”

晚上最起碼,能幫忙倒杯水。

“不,”郁書青搖頭,“你先走吧,我很累,想休息了。”

沒等對方回話,他緊接了一句:“至于結婚的事……不着急的。”

郁書青自己都不知道,怎麽給徐礦打發走的。

門關上的剎那,他就像一顆被放了氣的氣球,“咻”地一下癟了回來,事實上,郁書青也的确扁着嘴巴,他垂着頭,一步步地回到卧室,倒在了床上。

-

這次清理工作很到位,第二天一早,郁書青醒來後,除了身體的酸痛以外,沒有任何異樣。

今天周日,之前連軸轉的幾個大項目也結束了,郁書青不太想去公司,他給白可心回了幾條微信,就把腦袋重新埋回枕頭裏,暗自發愁。

下一步該怎麽辦呢。

郁書青朋友不多,他甚至思考要不要拿江澤頂上,可是兩人太熟了,對方又是個大直男,真湊一塊肯定露餡,還有一點就是,自從考慮過徐礦後,找女生幫忙的選項就從郁書青心裏排除了,無論他做得再怎麽低調,還是會對人家造成影響。

至于會不會對男人造成影響……

算了,郁書青不怎麽在乎。

他拿手機給江澤發語音,聲音有氣無力的。

“喂……你認不認識那種被家裏逼婚的,幫我打聽幾個吧,要男的。”

江澤沒回信息,估計昨晚在哪兒玩嗨了,這會兒還沒起床。

手機屏幕發出微弱的藍光,上面的數字很清晰——06:31。

郁書青撓了撓頭發,坐起來,外面的天剛亮起魚肚白,整個世界都睡眼惺忪地泛着困意,除了郁書青,他昨晚睡得早,這會兒精神不錯,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來,去浴室洗澡,然後在廚房裏找了片吐司,配着牛奶吃了。

瞧瞧,一個人的單身生活,是多麽自在。

郁書青嘴裏含着漱口水,臉頰鼓起一邊,鏡子裏的他頭發有些亂糟糟的,鎖骨那兒有一枚不太明顯的吻痕,昨天上午做的時候,他特意罵過徐礦,說不要在身上留下痕跡,不然出門尴尬。

徐礦埋着頭,沒吭聲。

郁書青就又去推他,說你還沒過口欲期嗎,別咬,都腫了——

“噗——”

青檸味的漱口水離開口腔,只留下清爽的甜,郁書青把睡衣往上拉起來,看了眼自己的胸-前,沒有腫,徐礦這次很克制,真的是用最大的溫柔來對待他。

郁書青平靜地看着鏡中的自己,素淨的臉,紅潤的嘴唇,絲毫看不出昨天的瘋狂。

他在腦海裏,反複咀嚼着婚姻這兩個字。

婚姻,究竟意味着什麽呢?

是忠誠,責任,以及相伴一生的承諾呢?

似乎有聲音在耳畔響起。

“這位先生,你願意和他結婚嗎,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直至死亡才能将你們分開。”

感應水龍頭打開了,郁書青洗完手,信手把水彈向鏡中的自己。

幾道蜿蜒的水痕,順着他的臉滑下,模糊了那張沒什麽表情的面容,但又像被施加了魔法似的,出現了徐礦的臉。

年輕而英俊,帶着促狹的笑。

如果是他的話……

郁書青的指尖點在鏡面上,劃出一道長長的水漬。

“先生,你願意和他結婚嗎?”

“嗯……有時候願意。”

門鈴聲突兀地響起。

沉浸在思緒中的郁書青吓了一跳,他快走幾步離開洗手間,打開了可視門鈴。

郁書青怔住了。

徐礦在門外站着。

……臉上還架着一副很騷的墨鏡。

他給門打開,驚訝極了:“你怎麽來了?”

徐礦側身進來,這會兒,郁書青才發現對方拎着滿滿兩兜的東西,似乎是一些果蔬,沉甸甸的。

“怕你餓死在家裏,”徐礦給東西放地上,轉身脫去墨鏡和外衣,“過來給你做頓早飯,怎麽樣,感動嗎?”

郁書青不敢動。

今天徐礦穿的和平常很不一樣,不是西裝革履,也沒有襯衫,就是幹幹淨淨的藏青色衛衣和運動褲,配上他的寬肩窄腰和狼尾發型,居然有種美式校園的範兒,郁書青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怎麽說呢,有句話是這樣形容的,說男人的淺灰色運動褲相當于女人的絲襪,在異性的眼裏,就有致命的吸引力。

郁書青剛彎沒多久,腦子還沒意識到這一點,就本能地覺得,還不錯,挺帥。

不,非常帥。

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無論什麽時候見到徐礦,對方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沒有疲憊感,眼睛漂亮,鼻子高挺,連嘴巴的弧度都像是最精心測量,上天都偏愛他,給他的肩頭鍍上一層清晨的陽光。

啊,是活人的氣息。

郁書青沒忍住,湊上前,輕輕地聞了下。

“嗯?”

徐礦已經換好鞋子了,看到郁書青湊過來,下意識地伸手,在對方腦袋上撸了幾下:“怎麽了?”

沒事,就是郁書青挺喜歡這個味道的。

所以別說話,讓他繼續聞就好。

“哦,”徐礦像是終于反應過來,捧起郁書青的臉,直接吻了下來,“差點忘記說,早安。”

這個吻沒持續多久,輕得如同在嘴唇上落下一片羽毛,但是給郁書青驚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等等,這是在做什麽。

幹嘛突然親嘴!

“買了西紅柿和土豆,我不知道你愛吃中式的還是西式,”徐礦很自然地放開了他,“如果西式的話,你喜歡吃那種加了黃油的炒蛋嗎,比較蓬松柔軟,配點煎火腿和堅果就好。”

停,郁書青現在完全不想看到一個田螺姑娘。

他依然沉浸在對那個吻的訝異中。

“要是中式也行,我雖然不太擅長,但是基本的一些炒菜還可以,”徐礦繼續道,“攤張小薄餅,再煮點紫薯呢?我覺得還可以炖個蝦仁蒸蛋,你喜歡倒醬油嗎?”

郁書青後退半步,扶住了牆。

徐礦太自然了,也太快了,怎麽可以這麽迅速地接受,就要進入家庭這個角色呢,郁書青的心跳得厲害,而對方在報了一長串菜譜後,終于發現了他的異樣。

“怎麽,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郁書青吞咽了下,毫不猶豫地開口:“沒有,你走吧。”

徐礦似乎沒聽懂:“什麽?”

郁書青狠狠心,冷着一張臉,“帶着你的菜譜趕緊走,我不需要你給我做飯,我已經吃過了,結婚的事是我太冒昧,你不用……”

話沒說完,他就震驚地睜大了雙眼。

徐礦捏住了他的嘴巴,一臉的不解:“你在狗叫什麽?”

郁書青:“!”

多冒昧啊!

怎麽可以這樣說別人?

他一偏頭掙開了:“你罵誰呢!”

徐礦揚起眉梢:“罵你啊,誰讓你不回我信息。”

郁書青怔然:“我什麽時候……”

徐礦已經拎着兜子,側着身從他旁邊過去了,一副懶得跟他計較的模樣:“自己看。”

好家夥,真給這裏當成自己家了,輕車熟路地進了廚房。

郁書青回到卧室,手機在床頭櫃上放着,他坐在床上點開屏幕,随即捂住了嘴。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徐礦居然給他發了二十幾條消息。

都是短信。

問題是……這年頭除了接收驗證碼,有誰會注意到短信啊!

他倆沒加別的聯系方式,所以郁書青壓根想不到去翻短信那個小圖标,上面的紅點被他自動設置隐藏,沒有任何存在感地藏在他的手機上。

但是,前天他倆似乎發了幾條消息。

郁書青點了進去。

第一條是昨晚八點半發的,那會兒郁書青已經陷入夢鄉。

【徐礦:你好,睡了嗎,你還好嗎?】

【徐礦:身體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前幾條還挺正常,從十二點開始,畫風逐漸跑偏。

【徐礦:你為什麽不理我,你是故意的嗎,是不是欲擒故縱覺得這樣我就會主動找你?呵呵,我當然會,說吧你到底要我怎樣,我怎樣你才會回複我,不會吧不會吧,真有人這麽早就睡覺嗎?】

兩點三刻時,對方的內容變得抽象而猙獰。

【徐礦:你好,我被盜號了不是本人,我想知道你晚上說的結婚到底是什麽意思,再考慮是什麽意思,號主把號賣了,我挺心疼他的,笑死,好吧不裝了我是孩子家長,無意間打開他的手機發現你們的聊天記錄,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他到現在都沒有睡着,你再不回複的話我就要報警了,不然你發幾張照片過來看看實力,在嗎,有沒有人聽我講話,看看腿也行啊。】

三點鐘。

【徐礦:我會永遠永遠地看着你(眼睛)我會永遠永遠地看着你(眼睛)我會永遠永遠地看着你(眼睛)永遠永遠(眼睛)(眼睛)】

五點半的時候。

【徐礦:餓嗎,不回複的話我就買點吃的過去了。】

【徐礦:好吧真拿你沒辦法,馬上到。】

郁書青:“……”

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他沉默片刻,有種想要拿着酒精棉片給手機消毒,卻又夠不到裏面的難受勁,于是面無表情地伸出手,給對方進行回複——

“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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