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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有句話叫, 釣而不自知。
郁書青不太信,他覺得既然展現出被認為“釣”的行為,那定然是要有意或者無意間表露的, 前者好說, 後者哪怕當下沒反應過來, 之後也一定會意識到, 哦,我剛才似乎釣到人了。
願者上鈎。
他最開始被徐礦的臉蠱到, 是動過那麽點“釣”的念頭, 但還沒等郁書青琢磨出來, 該怎麽才能撓得人心癢癢時, 他對徐礦的感情色彩就變了,自此偃旗息鼓。
所以,當徐礦神情嚴肅, 說你能不能別釣的時候, 郁書青的反應就是——
這人有病?
他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伸手指着自己:“我, 釣你?”
老師傅已經在為徐礦量尺碼了, 對方身形巋然不動,眼眸裏明明白白寫着譴責這兩個字。
郁書青毫不猶豫:“胡扯。”
簡直危言聳聽!
“你就是故意的,你喜歡聽我叫你老公,你喜歡我。”
“做夢!”
“呵呵, 還不肯承認, 都直白地說讓我繼續叫了,難道不就是勾引我?”
“你在狗叫什麽!”
旁邊打下手的小學徒“噗嗤”一聲笑了:“兩位感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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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 剛才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同時回頭:“沒有!”
老師傅慢條斯理地收起卷尺:“料子昨天選過了,所以, 用哪位的邊角料做領帶,還是——”
他推了下老花鏡:“互相給對方做一條?”
徐礦刷地一下扭頭:“做領帶?”
他知道有這樣的傳統,說舊時候哪家的小姐做旗袍,追求者就會求裁剪下來的布料,來為自己做一條領帶,很有種遙遠的浪漫。
郁書青面無表情:“都不做。”
老師傅笑呵呵的:“夫人昨天說過,要做的。”
“那就互相做一條吧,”徐礦突然插話,“顏色挺好看的,不然多浪費。”
可惜聲音越來越小,郁書青也像是不怎麽在意似的,已經往外走出去,門上的鈴铛晃動,郁雪玲還在外面的沙發上坐着,聽見聲音了仰起臉:“好啦?”
郁書青向奶奶示意:“嗯。”
“不早了,”郁雪玲挽着老姐妹,一塊兒站起來,“我們也該回去了,你們也早點回家哦,天氣預報說了,晚上有暴雨的。”
秋天的雨有時候下起來,毫不講道理,偶爾伴随着強風,能給路邊的大樹都攔腰刮斷。
郁雪玲關切道:“多危險呀,小礦開車嗎?快點一塊回去吧。”
一塊回去?
郁書青下意識回答:“奶奶,我們不在一起住。”
誰知道剛才和顏悅色的郁雪玲,立馬睜大眼睛:“那不行的呀,你們都不住一間屋檐,算什麽結婚呢?不可以這樣子的。”
她心頭立馬浮現大師講過的話,憂心忡忡地看着郁書青額上的紗布,明天就能拆線了,但這會還是靜靜地貼在那裏,郁雪玲越看越心疼:“這可一點都馬虎不得的,你們是結婚,要住一起的!”
徐礦在後面,輕輕地咳了一句:“奶奶,小咪可能不願意……”
郁書青不着痕跡地瞪過去,這是要禍水東引,把責任全推他身上的意思?
“怎麽會,”想起剛才兩人親熱的樣子,郁雪玲就擰着眉頭,“你們兩個孩子要聽話的,晚上我給你們打視頻,要是看到糊弄我,我就……”
“就”了半天,老太太也沒想出什麽威脅人的句子,就一跺腳:“我就告訴你爺爺!”
蜜罐裏待了一輩子,到現在遇見為難的事,還是第一反應找自己的大哥,哪怕大哥都忘記好多人,但永遠不會忘掉她。
說完,郁雪玲就微微紅了眼圈。
“好,”郁書青連忙道,“奶奶,等會我們就一塊回家,晚上跟你視頻,放心好了。”
哄了好幾句,郁雪玲才滿意地和閨蜜離開,走出店鋪的時候一看,頭頂真的已經烏雲密布,有隐隐雷聲。
郁書青和徐礦并肩站在門口。
安靜了兩分鐘。
“誰開車?”
“我吧。”
“去誰家?”
“你那吧。”
冰冷而機械的交流結束,徐礦坐進駕駛室裏,郁書青也沉默着拉下安全帶,“咔嚓”一聲,卡扣響起,窗外的景象往後移動,速度逐漸變快,終于綿連成一道道模糊的影子。
司機剛才交代過,已經走了,郁書青百無聊賴地扭過臉,盯着徐礦:“你今晚就住我這裏了?”
徐礦轉動方向盤:“沒錯。”
郁書青沉默着,仔仔細細地看着他的臉,不放過任何一個細枝末節的痕跡,同時心裏感慨,這男人怎麽完全長在他審美上了呢,要是不會說話,該有多好啊。
一處紅綠燈前,徐礦終于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我……”
郁書青等着,等到綠燈亮起,車輛啓動,這人卻突然閉上嘴:“算了。”
郁書青:“!”
最讨厭這種話說一半的人!
“你到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
“那你也要說出來啊!”
“呵呵,你好在意我啊郁小咪,我一個字就能讓你琢磨這麽久,你跟搞暗戀的高中生有什麽區別……哎哎哎,開着車呢!”
說着,他就笑出聲:“真沒什麽,就是想起來那盒小蛋糕,忘在店裏了。”
郁書青這才收回爪子:“是哦……”
那一盒包裝精美的小蛋糕,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只是裁縫店不以服務見長,工作人員多為年輕學徒,居然也忘記提醒客人,帶好自身物品。
也可能是因為外面的風真的很大,大家都在關心即将來臨的暴風雨。
郁書青沒吃到,還挺遺憾的。
“來的路上随手買的,”徐礦繼續,“看見那家店排隊人挺多,想着味道不錯,結果遲到一小會,就遇見那麽個晦氣玩意。”
郁書青手肘撐在車窗上:“吃醋了。”
徐礦:“我純粹看他不爽。”
郁書青:“真的嗎,我不信。”
車輛熄火,地下停車場裏一片寂靜,徐礦無語地看向郁書青:“愛信不信。”
兩人沉默着進了電梯,動作都不大,也沒發出什麽刻意的噪音,但居然走出了個摔摔打打的效果,郁書青脫掉鞋子,随手按了下鞋櫃上的免洗洗手液,一道突兀的炸雷聲響起,緊接着,明淨的落地窗上就布滿蜿蜒的水痕,像被誰潑上去似的,成了幾乎透明的水簾。
“還真下雨了。”
徐礦輕車熟路地給兩人鞋子放好,接過郁書青的外套,又去看了眼緊閉的門窗:“今晚有大風。”
“随便吧,”郁書青懶洋洋地坐在地毯上,兩手往後撐着地,“反正你晚上也是睡沙發。”
他這裏又沒客卧。
徐礦看着他:“我的意思是,我們吃什麽?”
他氣鼓鼓地指向廚房:“你這裏的冰箱都快長草了,廚房都沒開過火,這雨起碼要下到明天,所以怎麽買菜?”
郁書青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徐礦,我有時候覺得,你挺神奇的。”
一個家裏有礦的人,都要睡沙發了,為什麽還滿腦子裏想着廚房那點事?
徐礦冷冷地看着他:“你吃幾年白人飯試試,算了,我差點忘了,你這種沒有品味的人壓根不理解吃飯的重要性,吐司上連果醬都不塗,打個雞蛋能給殼打裏面,就知道喝牛奶,也沒見長多高啊?”
郁書青:“哦。”
徐礦:“有本事你讓我做飯,你信不信我一個月能給你喂胖十斤?”
郁書青:“哦,你給我買小蛋糕就是為了讓我長肉是吧。”
徐礦:“呵,沒錯。”
徐礦:“我甚至不惜叫你老公,來迷惑你的心智,結果太可惜了居然把小蛋糕忘記了,沒關系你等明天,我一口氣給你買十盒,答應我全部吃掉好嗎,好的。”
郁書青:“神經病。”
說完,他就站起來往浴室走:“我去洗澡,你自己玩吧。”
和他在郁書青家裏發現照片,還有各種各樣的裝飾物不同,郁書青這裏空蕩得可怕,幾乎沒有什麽可供娛樂的東西,雖然面積大得能跑馬,但轉悠一圈會發現,還是手機最好玩。
兩人就這樣,度過了別別扭扭的一個晚上。
郁書青鑽進書房了,自顧自地處理了一些工作問題,他平日裏胃口不算大,尤其晚上,基本便利店買個飯團,或者兩片面包就能完事,徐礦剛才說外面下雨,沒法兒做飯的時候,他一點兒也不怕。
因為郁書青的書櫃裏,有好幾個捏扁的小面包!
全是他的儲備糧!
郁書青自信地喝了口冷牛奶,這就是和徐礦吵架的底氣,哪怕對方在廚房裏一無所獲,或者什麽都不做,他也不怕自己餓死。
于是,郁書青就一邊吃面包,一邊喝牛奶,舒舒服服地看報表。
時針劃過七點鐘,外面沒有動靜。
奶奶倒是發了條消息,說呵呵你們今天有準備,不算,等到明天或者後天她再突擊檢查,才能确保是真的住到一塊。
十點鐘,郁書青的工作差不多要結束了。
十一點半,他終于合上電腦,并決定出去看看徐礦。
萬一被餓死了呢?
并且這孩子安靜這麽久,也不過來騷擾他,搞得郁書青還挺不習慣的。
他推開書房的門,往外一看,客廳沒人,廚房那裏倒是有些動靜,還亮着燈。
郁書青疑惑地朝廚房走去,卻沒能推開門。
反鎖了。
“徐礦?”
他敲門道:“你在幹什麽?”
對方的聲音有點悶:“稍等下,馬上就好。”
不對,郁書青敲門的手頓住了,如果說在廚房做飯,他并沒有聽到抽油煙機的聲音,而家裏也沒有可供做西餐的食材,他擰着眉,使勁兒聞了一下,也沒有任何飯香味,唯一有的,就是很淡的一點甜。
“還沒好?”
“快了。”
嘶……
郁書青悚然一驚,突然開始使勁敲門:“徐礦,你在我的廚房裏做什麽!”
這對話太怪了!
他知道徐礦的癖好和常人不太一樣,但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古怪成這樣,難道是廚房裏有什麽東西,引起了對方的興奮,以至于做出這麽變态的事!
門開了。
郁書青“嗷”一嗓子叫出聲:“你個變态對我的廚房做了——”
徐礦站在面前,手上端着一個小蛋糕。
應該是自己做的,因為有些醜。
大概是工具不夠,沒有裱花袋或者造型,只是戚風胚上擠了滿滿的奶油,像是打算做成美麗裙擺的形狀,但是手抖,看起來不像裙擺或者花朵,而是一大坨被風吹歪了的棉花糖。
上面是棕色的、歪歪扭扭的四個字,寫的是什麽,郁書青沒有看出來,但已經不用猜了。
因為徐礦一臉嫌棄地看着他。
“你要過生日了,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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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