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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郁書青躺在床上, 雙眼失神,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看。

徐礦已經從浴室裏出來了,見到一言不發的郁書青, 笑笑, 低頭親了下他的臉頰:“怎麽了?”

“別吵, ”郁書青說, “我在思考。”

他很認真。

究竟是被徐礦用手給自己搞崩潰丢臉,還是最後渾身都是亂七八糟的奶油, 跟髒兮兮的布娃娃似的被人抱去浴室洗澡更難為情。

應該是後者。

因為他那會兒已經大腦宕機, 整個人都昏昏沉沉, 除了手指還能稍微擡一下之外, 渾身都散了架似的,懶洋洋地動不了,這當然就給了對方可乘之機。

可以對他, 為所欲為。

他感覺徐礦仿佛挺爽的, 特開心地給他裏裏外外地洗了一遍, 被溫熱的水覆蓋時, 郁書青掀起顫抖的睫毛, 目光躲閃。

“你……不需要嗎?”

徐礦正在往手裏擠泡沫:“嗯?”

視線跟着郁書青的,一塊下移,徐礦滿臉嫌棄:“那怎麽辦,你給我解決?”

郁書青不說話了。

爽嗎?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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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臉嗎?

也是自然。

以至于這會兒完全不想搭理對方。

徐礦只給卧室留了一盞小小的壁燈, 光線昏暗, 仿若加了蜂蜜的清水似的,透過玻璃杯折出柔和的黃, 他跟着躺在床上,随手給郁書青往自己懷裏一攬:“怎麽, 思考出什麽了嗎?”

郁書青表情嚴肅:“我覺得,今晚的行為不太對。”

“為什麽?”

徐礦挑了下眉梢:“你不爽嗎?”

郁書青明顯被噎了一下,搖頭道:“沒有。”

他只是有點虛。

至于徐礦是怎麽忍住的,有沒有趁洗澡的時候偷偷解決,郁書青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他覺得這人腦殼有點病,給出的理由是不能做,怕第二天自己下不了床。

那又如何呢?

他昨晚都色令智昏成那樣了!

郁書青懶得繼續想,他背對着徐礦,被人完完整整地抱在懷裏,由于體型和身高差的原因,對方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而膝蓋則輕輕地蹭着他的小腿,溫熱的呼吸撲在耳畔,癢酥酥的,郁書青的眼皮有點困了,被弄髒的布娃娃有好好洗過澡,也認真地刷過牙,當然可以閉上玻璃珠似的眼球,躺在柔軟的小床上安眠。

他眼皮很重,不由得打了個呵欠。

迷迷糊糊的,似乎聽到徐礦湊近,問他是不是困了。

郁書青從喉嚨裏“嗯”了一聲,把臉往枕頭裏拱了拱。

被這樣溫熱的、屬于男性的身體抱在懷裏,這種感覺并不壞,甚至有些莫名的喜歡。

徐礦又叫了他一聲:“喂,以後不要把奶油往自己身上抹了,不好洗。”

郁書青眼皮子打架:“哦……”

徐礦繼續:“并且也太色-情了,太gay了。”

郁書青:“……”

他費勁兒地別過腦袋:“抱歉,你自己不也是gay嗎?”

不知是否是錯覺,郁書青覺得自己剛才瞥過的瞬間,明明看到徐礦一臉蕩漾地笑着,可視線相對時,對方立刻換了嘴臉,變得不屑一顧。

小東西還有兩幅面孔呢。

徐礦一臉嫌棄:“我沒有。”

郁書青:“嗯?”

徐礦:“你看,我剛才都沒有和你做,如果我是同性戀的話,我能忍住嗎?”

這下,郁書青忍不了了,他翻身過來,無語地盯住對方的眼睛:“那你吃得還挺起勁。”

徐礦毫不猶豫:“所以說啊,是你勾引我的,你們同性戀好可怕。”

郁書青:“沒你可怕,你的心是直的,但你的嘴還會親我,可怕得很。”

他們就這樣壓低聲音,在黑乎乎的卧室裏鬥嘴,徐礦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把燈關了,室內靜谧而柔和,能聽見隐約的沙沙聲,是雨水在敲打窗戶,想要使勁兒透過窗簾溜進來,聞一聞屋裏的甜香。

沒錯,情-趣蠟燭的後勁好大,味道還沒完全散去。

郁書青又打了個呵欠,他感覺徐礦低低地笑了下:“困了?”

“嗯……”

“那睡覺吧?”

“嗯……”

房間內安靜下來,郁書青終于睡着了,呼吸昏沉,臉頰還泛着餘韻的潮紅。

徐礦伸手,放在郁書青額頭的紗布上,很輕地摸了摸,就驟然縮回,想要說一聲生日快樂,但自己也覺得別扭。

黑暗中,等旁邊人的呼吸徹底平穩後,徐礦悄悄下床,把卧室的門關上了。

客廳還沒收拾呢。

餐桌上一片狼藉,有散落的睡衣和幹涸的奶油,剛才給郁書青洗完澡,他簡單地沖了一下,就立刻去床上躺人身邊了,說不上什麽心理,就是想看看郁書青的表情。

徐礦一點點地收拾着雜亂。

他保持着克制,沒有把東西弄得哪兒都是,只是死死地給郁書青摁在餐桌上,桌面擦幹淨了,地也掃過了,徐礦撿起郁書青的睡衣,走進衛生間。

肯定不能直接放衣簍,或者扔洗衣機。

水龍頭打開,很薄的棉質衣服,搓洗兩下就差不多了,擰幹後,散着淡淡的苦橙香味,是郁書青慣用的洗衣液味道,他曾在對方的後頸處聞過。

徐礦吞咽了下,不由自主地看向卧室的方向。

今晚對于郁書青而言,不是那麽好過,自己又何嘗不是,到了最後,他幾乎硬得發疼——

徐礦低頭,看向手裏的棉質睡衣,郁書青的審美很簡單,就是淺色系、簡單圖案,完全不花枝招展,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樸素。

他把浴室的門反擰上了。

沒有開花灑,恒溫恒濕的空調系統盡職盡責地工作,徐礦把臉埋進潮濕的睡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

郁書青醒來的時候,使勁兒伸了個懶腰。

除了胸口那裏稍微有點疼之外,居然一點也不腰酸腿軟。

徐礦夠意思,所以面對穿衣鏡裏的自己,郁書青很滿意。

完全看不出一度春風的痕跡。

他已經洗漱過了,正對着為自己打領帶,随着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不速之客伴随咖啡香味,一塊兒出現。

“今天要上班?”

領帶在修長的手指間翻折,青年眉目如畫,氣質隽秀,挺拔而矜貴地站在那裏:“嗯。”

徐礦呷了口咖啡:“抱歉,恐怕今天不行。”

郁書青轉過身:“為什麽……哎你沖咖啡了,有我的嗎?”

徐礦慢悠悠的:“有,廚房裏有早餐。”

郁書青“哦”了一聲,就往外走去:“為什麽說今天不行?”

是因為生日的原因嗎,下等到下班,去奶奶那裏吃碗長壽面不就得了。

徐礦聲音幽幽傳來。

“因為,我父母今天中午十二點鐘的航班,到達機場。”

咖啡的香氣濃郁,郁書青緩緩扭頭:“啊?”

徐礦:“他們是來見你的,不管怎麽說,兒子結婚了,做父母的肯定要過來看一眼,否則也會擔心,我被哪兒來的小妖精給拐跑了,雖然他們知道郁家的小孩,但咱倆小時候那會關系不好,老打架……”

“不是,”郁書青這才反應過來,呆呆的,“你父母要回來,看我嗎?”

徐礦慢條斯理:“不然呢。”

他手上還端着咖啡杯,很滿意地打量了下郁書青:“可以,完全看不出來昨天晚上,你叫得是多……”

郁書青呼吸微滞,還以為徐礦純粹為了折磨他,原來是因為今天父母要出現,怕弄得太狠了露餡,不合适,所以才沒有——

“為什麽不早說!”

他明顯地慌亂起來,撓了撓已經梳好的頭發:“我、我什麽都沒準備!”

徐礦慢悠悠的:“回來的路上,我想說的,但那會兒你和我吵架啊。”

再加上,也想讓郁書青能睡個好覺。

父母這次回國,徐礦其實是拒絕的,說多大事啊,你倆別給人吓着了,那孩子膽小,不經逗,長得也就那樣,沒啥看頭。

他媽媽很不樂意,嗷嗷叫說,我看我兒媳婦怎麽了?

徐礦沉默了會,說,媽,我老婆是男的。

微信裏不是通知過了嘛!

媽媽立馬改口道,我看看我女婿怎麽了!

徐礦:“?”

您這生兒育女是吧?

他是真的攔了,但是沒攔住,不過還好,徐礦知道自己父母不會為難郁書青,也不會給他倆設置什麽阻礙,因為父母的目的很簡單——

純粹就是興沖沖地竄回來讓我看看何方神聖能收了我家的潑猴。

哪怕徐礦嚎啕說你倆別激動,我們沒有感情,就是陰差陽錯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結個婚玩玩而已的孽緣!

還是無濟于事。

“不用緊張,”他勸郁書青,“就中午見面,一塊兒吃個飯。”

可對方已經在卧室裏走來走去了,像是有刻板行為似的,表情嚴肅,目光凝重。

“不是吧兄弟?”

徐礦嘚瑟地靠在門框上:“你這就不行了,有點虛啊。”

郁書青偏頭瞪來:“別吵。”

“又思考上了?”

“我說你別吵,讓我想想。”

郁書青小鳥亂撞似的在屋裏走了好一會,終于站到徐礦面前,一臉認真:“要不,我們離了吧。”

徐礦:“啊?”

徐礦:“不是,我得再次糾正你一個問題,咱倆沒領證,去哪兒離你告訴我……不是吧郁書青,你這狀态我看有點不對勁,你不會是真慫了,害怕了?”

郁書青點頭:“嗯。”

空氣安靜了幾秒鐘,徐礦随即爆出大笑。

就這?

他還以為郁書青有多嚣張呢。

“不是,”徐礦笑得用手撐住門框,“咱倆協議婚姻而已,你怕什麽,之前不是做過陪對方出席的心理準備嗎,這就不敢上臺了?”

郁書青僵硬的神情軟化些許:“那……就是吃個飯?”

徐礦點頭:“沒錯。”

郁書青:“我需要準備什麽嗎,或者說什麽話?”

徐礦:“什麽都不用。”

在郁書青明顯地松口氣的時候,徐礦突然舉起手機,話題一轉:“不過,只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你說咱倆都結婚了,連張自拍的合照都沒有,是不是不合适,萬一我媽要看呢?說不定她還想拿着發朋友圈啥的……放心,我會攔着的,但起碼得有啊!”

他言辭懇切,循循善誘:“總不能讓父母懷疑吧,要僞造證據鏈啊!”

郁書青沉吟片刻,覺得有些道理,于是湊上前:“好,你拍吧。”

徐礦立馬拉着人出去,在沙發上坐下:“這兒光線好。”

昨晚的暴風雨不知什麽時候停的,郁書青只記得自己被按在餐桌上時,目光渙散,城市的燈光在他眼眸裏縮小成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最終消失在落地窗上,如今已不見陰沉的天,而是萬裏無雲,一碧如洗。

桌子也很幹淨,可能是徐礦早上起來,收拾過了。

相機頁面打開,徐礦攬着郁書青的肩膀:“來,笑一個——”

郁書青對着鏡頭,盡量自然地揚起嘴角。

徐礦沉默了下,給手機放下了,一臉嫌棄:“你呲什麽牙?”

郁書青瞪他:“誰呲牙了?”

徐礦:“你笑得跟個大傻子似的。”

郁書青直接伸手去掐他的大腿:“你才傻子!”

徐礦往旁邊躲:“你能不能別吵不過就動手動腳的,你是不是故意想摸我腿,嗯,說話!”

徐礦:“喜歡腿很正常,不要害羞!自信大膽地講出來!你看我就很喜歡腿,雖然你人不怎麽樣吧,但腿勉勉強強挺好看的,所以你不用掩飾自己的內心!”

鬧着打着,徐礦側身一躲,正巧給怒氣沖沖朝他撲來的郁書青攬進懷裏,位置變換,他單手箍住對方的腰,與此同時手機高高舉起,把瞬間的畫面定格——

郁書青咬牙切齒去捂徐礦的嘴,而徐礦笑得一臉蕩漾,由于速度太快,人影晃動,圖像就不是那麽清晰,像是戀人在沙發上親熱,像是每個平凡的日常。

“咔嚓。”

徐礦趁機拍了下郁書青的屁股,滿意地把手機遞過去:“瞧,不錯吧……嗷!”

郁書青面無表情地踩着他:“誰是傻子?”

潔白的腳腕被捉住,徐礦倒抽一口冷氣:“你怎麽……還惦記這個呢?”

果然小心眼。

跟這種人打交道特沒勁兒。

但偏偏小心眼的人有勁,還一點點地往下加着力氣:“說。”

徐礦:“我是傻子,行了吧?”

郁書青依然不樂意:“說,你是傻狗。”

“你是傻狗……啊!你、你輕點……!”

徐礦把郁書青的腳腕往上拽了下:“我教你,這種時候要用腳尖,而不是你直接怼上去就開始踩,你要一邊踩,一邊蹭……嗷!你別上手啊!”

郁書青平靜道:“說,你是傻狗。”

徐礦:“……我是傻狗。”

那點力氣終于消失,郁書青氣哼哼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去整理自己褶皺的衣衫,才鬧了一小會,就都有些喘氣了,一雙手從後面伸過來,面對着穿衣鏡,很慢地幫他系扣子。

鏡中出現相貼的身影。

徐礦說:“別緊張。”

郁書青頓了會:“嗯……我知道,你好重,別老是挨着我。”

徐礦的下巴擱在郁書青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辦法,你不是說我是狗麽?”

他低低地笑,有些無奈。

“狗改不了吃屎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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