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
“你爸知道.......?”
陳東實猛然一驚,這一場局,也顯得更加錯綜複雜。
“對,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小鐘确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稚嫩的臉上,浮現出幾分突兀的成人感,陳斌亦有同樣的氣韻。
“我哥有段時間總是很晚回來。我爸覺着不對勁,便回回夜裏在門口堵他。後來有次在他房間的書櫃上,發現一個小鐵盒,裏頭放着一打一打的鈔票,他逼問了我哥好久,我哥才說出實情,他求我爸不要說出去,還說這是為全家人好.......”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一問未解,陳東實又生一問,“你媽知道這些事嗎?”
小鐘說:“她不知道,我也是湊巧,那天跟同學吵了架,回家躲在衣櫃裏生悶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聽到外頭在吵架,我哥說什麽賺錢什麽不會出事,讓我爸放心,我爸被說煩了,只讓他幹最後一次,就不許幹了,他答應我哥不會說出去。結果沒想到我哥還在偷偷做,後面的事情,你也就都知道了。”
陳東實滿心錯亂,如此一來,他竟不知道該怪誰了。
大鐘這孩子他吃不準,但老鐘的性子,他最清楚不過。鐘國華生性安穩,在單位向來淡泊。平時也只愛釣釣魚、養養花,從不願在旁的事上多費心思。誰想這回卻犯豈了糊塗,包庇起自己的兒子來。想到他在曹建德面前滿口否認的樣子,陳東實恍惚感覺,自己有些不認識他了。
“乖孩子,你媽沒白養你。”陳東實将思緒落回到眼前,當務之急,不是鐘健翔和鐘國華父子,而是眼前的小鐘和他背後惴惴難安的母親,他将小鐘摟在懷中,輕聲哄慰,“鐘家幸好還有你明事理,你比你哥你爸要強得多。”
“那陳叔叔,我現在該怎麽做?”孩子終究是孩子,很多事情,仍需要引領。
陳東實說:“你現在是男子漢了,男子漢最重要的事,就是照看好身邊最珍愛的人。”
“最珍愛的人.......”小鐘若有所思,眨巴眨巴兩下眼,豁然,“我懂了,我要照顧好媽媽。”
“好孩子,”陳東實替他擦去眼角殘餘的淚:“至于你哥和你爸,陳叔叔會和警察叔叔一起,給你和你媽媽一個交代。”
是夜,陳東實獨坐良久,直到對面樓的最後一盞燈滅了,才從昏想中回神,起身離開陽臺。
他将床腳一堆沒疊完的衣服疊了個遍,七扭八斜的,遠不如肖楠在時整理得那般清爽。
Advertisement
陳東實提溜着短袖,坐在床邊,看着那一摞雜亂的衣物,輕嘆了一口氣。他還是沒忍住,掏出手機,給肖楠打了個電話。
“衣服該怎麽疊?”陳東實自己也想不到,三十歲了,連這樣一件小事都做不好。
電話那頭的肖楠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道,“怎麽,就沒再找個女的幫幫你?”
“我想童童了,”陳東實說出這通電話真正的目的,“肖楠,最近我身邊發生了很多事,我前天遇到個賣花的小女孩,漂亮極了,今天又看到老鐘的小兒子,懂事得讓人心疼。看着他們的臉,我總是在想,童童以後會是什麽樣子,外面這麽危險,她是否能平安長大?肖楠,我很害怕......”
“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那頭的女人唉了一聲,小聲地說,“要不是童童已經睡了,我可要讓她好好聽聽你剛剛說的那些話。你這話就好像在說,我對童童就不上心似的。她每天吃好喝好,在幼兒園新交了好多朋友,晚上剛吃下一大碗火腿炖肘子,雖然她也不是我生的,但我愛她,一點也不比你少。”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東實撓了撓頭,在口舌上,他遠不如肖楠那般靈活婉轉。
“這個月的撫養費你還沒打。”
“能不能寬限我一點時間.......”陳東實難堪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那你記得下個月補齊。”肖楠的語氣不冷不熱,“快入冬了,記得自個兒去淘兩件羽絨服。”
陳東實淺聲應下,靜靜挂斷電話,那堆沒疊好的衣服還是沒疊好,就像他一團亂糟的生活,周而複始地一團亂糟着。
那天晚上,陳東實少有地夢見了老母。他很少稱呼她為“媽媽”,或“娘”,或者母親。
在他印象裏,自己的老母總是眯着一雙眼,她幼時被蠟燭油燙傷,雙目幾近失明,淚腺也跟着出了問題,總是莫名其妙地流眼淚。陳東實很小時就學會了一件事,就是幫老母親擦眼淚。
同齡的孩子,周歲左右便會扶着小板凳走路,在一衆長輩的鼓舞聲中,邁出人生中第一個完整的步伐。
但陳東實不是。
他的童年裏,父親是模糊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計。母親是具體的,豐沛的,就像她發達的淚腺,愛意籠罩、降臨至每一寸骨血。
陳東實的小腳丫子還沒站穩地面前,他就會扶着小板凳,一點點擡起小手,擦去女人眼底的淚水。他會說,母別哭,那時他還不會規範發音,“ma”讀出來像“mu”,老母的稱呼由此而來。
陳東實夢見她坐在老家的田埂上,編制着雞簍,腳邊是那頭小牛,他習慣叫它“花兒”。“花兒”是頭母牛,再養大些能賣得更貴,但花兒的結局也注定好了的,為了幫老母治病,陳東實沒等它長大,便草草賣給了農場主。
“老母......”三十歲的他順着漫天螢火蟲,穿過麥田,有無數飛花在舞。
女人坐在田邊,一下下撫摸着那頭小牛,她告訴懷裏的孩子,有業力的人,死後會化作他最心愛的小動物,靜靜地守護着他。
三歲的小陳東實仰望天空,抱緊小牛,說,“我喜歡花兒,那阿母死後會變成花兒嗎?”
女人銜着笑說,“會的,阿母以後會變成一頭小牛,永遠跟在你身後,陪你一直走下去。”
三十歲的陳東實在麥田中狂奔,淚如泉湧。慢點走,遠方的路兇吉未蔔,請你等等我。
讓我再看你一眼,就一眼,讓我替你再擦一次眼淚,最後一次。哪怕是最後一次。
我知道沒有你的路會萬分兇險,但我更害怕的是,你不在我身邊。
這世間太多颠轉因果,我盤桓潛行、步步見血,卻還是放不下這思念情長。
“花兒.......”陳東實抿着淚,重重摔倒在田野裏,他翻過身,将頭沒入枕巾,觸及到的,是一片刺骨的冰涼。
果然是夢。
陳東實猝然驚醒,淚淌了一臉,汗也淌了一身。
天微微發亮,照見他小麥色的腳踝。他坐起身,扯過件外套擦了把汗,扭頭去浴室沖涼。
“謝謝你,好心人。”
陳東實洗完澡,還沒擦幹身,就瞥見信箱裏彈出的短信。
他想了幾秒,想起上回陪陳素茹去少管所看陳斌時,給陳素茹留了號碼。這聲“好心人”,實打實叫到他的心坎裏,陳東實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并非真的一無是處。
“他今天出來了,謝謝你,陳師傅,您可真是個大善人。”電話那頭的陳素茹喜不自勝,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冒着生機,“要不是您疏通打點,據說還要再關一段時間。”
“疏通打點.......?”陳東實聽得滿腦袋問號,但很快應道,“啊對.......出來就好,出來就好......有空我就去看看斌兒。”
挂了電話,陳東實火速撥通李倩的號碼。對方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麽似的,開門見山道:“是梁澤開的口,也不算走後門。陳斌是初犯,且暫時沒具備成瘾性病理,又是未成年,所以按照規定,可以适當放寬首次拘留的時間,但如果再犯,就不單單是拘留這麽簡單了。”
果然是梁澤。陳東實粲然一笑,翻出某人的號碼,在編輯框裏輸入一句“謝謝”,毫不猶豫地發送了出去。
許久沒去公司報到,陳東實不得不在周會上露個臉。下樓時想到,車子好像快沒油了,得繞道去趟加油站,給車子加點油。
陳東實一上車便在車座四周翻找,那加油卡被放在哪兒來着,他東塞西塞地給忘了。正當他往車座屁股底下檢查時,頭頂傳來“噔噔”兩聲,有人在敲車窗。
“什麽事?”陳東實搖下窗戶,見外頭站着個男人,戴着口罩,看不清臉,但身材很是魁梧。
男人打了個手語,陳東實沒看懂,以為他是要搭車,忙解釋道:“還沒開始接單,得先去公司交個班,才能跑哩。”
見對方無動于衷,陳東實以為他是蒙古人,聽不懂普通話,于是又用蒙語說了一遍。
那男人搖了搖頭,又打了一連串手語。這回陳東實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能不能順路載自己一程,他已經在這裏打了很久的車了。
做慣善事的陳東實想當然沒有拒絕,還主動下車替人拉開車門,請他坐了進去。不想等他回到駕駛座上,後頭突然伸出一只壯臂,死死勾住自己的脖頸,陳東實還沒來得及呼喊,一把銀匕亮閃閃地比到他的喉結上。
後排兩邊車門“唰”一聲鑽進兩個人,其中一個戴着墨鏡,比其餘兩個看着要年長些。
陳東實不敢向後細看,只隐約聞到一股佛性的檀香調,類似的味道.......他好像在哪兒聞到過,卻實在想不起來了,人老記性越差。
“陳東實,你很精嘛.......”墨鏡男摘下墨鏡,幽幽吐出一口鼻息。陳東實憑着聲音,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喜用紫檀木的人,多少會沾染檀香調,來者不是什麽阿貓阿狗,正是金蝶的大股東,徐麗口中的活閻王,馬德文。
“本以為你看着呆呆笨笨的,是個老實人。”馬德文略一示意,手下立刻将匕首放下,換了一種更加牢靠的方式,将陳東實扣在座椅上,“還騙我說叫什麽陳山海......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兒?”
馬德文哼哼一笑,“啪啪”兩下,拍了拍前頭人的糙臉。透過車前鏡,陳東實能看到,此時的馬德文是帶着笑的,那種不把人當人看的笑,像廚師在看一只待宰的活雞。
陳東實立刻明白了,當初陪徐麗去金蝶見馬德文時,自己留了個心眼,給了他一個假名字。誰想這麽快就被人家揭穿了,還找到了自己家樓下,看來他知道的遠不止自己的真實姓名這麽簡單,來找自己之前,馬德文肯定把自己摸了個透。
“我就說呢,怎麽最近下面人老是不太平,不是被掃了窩點,就是被截了貨,要麽就是被舉報,突然被掐斷了貨源,合着源頭在你這兒啊,嗯?”
一只戴着皮手套的大手從後頭繞過來,狠狠掐住陳東實的喉嚨,是馬德文的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陳東實拼死掙紮,兩條腿在座位下亂蹬着。手機在駕駛臺上,他的雙手被安全帶綁着死結,夠不到分毫。
“東哥!”
馬路對面飄出一道倩影。
陳東實隔老遠便聽到了徐麗的呼喚,見她踩着羊皮小高跟,朝自己車子一路小跑過來,完全沒有意識到車內的另一番天地。
“德叔,這.......”手下面露為難。
馬德文微微擡手,意簡言赅:“把人放開。”
見手下似有猶豫,他又說:“我答應過她,不在她面前幹髒活。”
陳東實這才如願地順了口氣。
幾乎是不帶任何痕跡地,陳東實從車前鏡裏清楚看到,前一秒還殺氣騰騰的馬德文瞬間換上一副和善面孔,他沖着徐麗走來的方向,柔柔帶笑,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東哥.......”徐麗走上前來,見車裏似乎還坐着人,以為是閑客,揚了揚手裏的飯盒,“我炖了點燕窩,給你拿點.......怎麽,你要出門?”
“麗麗也在啊。”後頭的馬德文搖下車窗,“燕窩,有我老馬的那份兒嗎?”
“你怎麽在這裏.......”徐麗的臉色立刻暗了幾分,她倒退兩步,滿是不安地将目光轉向陳東實。
“這不來體驗生活嗎?”馬德文摸了摸後腦勺,哈哈一笑,“沒事坐坐出租車,兜兜風,看看路上的美女帥哥,你說是不是,山海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