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壞脾氣
第08章 壞脾氣
收留應逐星住到家裏,另外需要征求荊玥的意見。
“他會和我一起貼本子嗎?”荊玥提出焦點問題。
以應逐星的視力,能把貼紙揭下來并且順利粘貼到恰當的位置,已經是不小的挑戰。但為了讓荊玥接受,荊平野委婉道:“如果你對美觀性沒有很苛刻的要求,他不是不能勝任。”
因此荊玥欣然同意。
至于荊川那邊,同樣沒有異議。畢竟先前徐瑤一家幫過他們許多,扶危濟困,人之常情。
“你問過應逐星的意見沒有?”荊川問,“他這小孩很獨立的,想着賣房子都沒主動問我們借錢,不一定樂意來。”
夏蕾道:“改天我再問問他。”
荊平野這才後知後覺想到了這個問題,重逢以來,他們之間的友誼并不如四年前深厚,應逐星一直表現得疏離與禮貌,如今的應逐星或許不會願意住在他家裏了。
當天晚上,荊平野沒有睡好覺。失眠中,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曾經惹惱過好脾氣的應逐星。因為白天玩得過于興奮,晚上他睡在應逐星家裏,遲遲不肯睡覺,連帶着不許應逐星睡覺,荊平野故意踢應逐星,伸手撓他的癢癢,小腿擔在他的肚皮上,最後把應逐星氣哭了,急得大喊:“我要睡覺了!”
自己真是讨人厭,荊平野嘆了口氣。
第二天,夏蕾再度來到利群醫院時,徐瑤沒有在病房,附近幼兒園來醫院進行表演,她和其他病人都在樓下的小花園裏。夏蕾看到一個小女孩正在為她佩戴頭花,紅豔豔的,徐瑤笑得很開心。夏蕾看了一會兒,沒有打擾她,直接去四樓找應逐星。
“家裏房子還沒有賣出去吧?”
應逐星和她坐在過道的長椅上,說:“還沒有,最近房價形勢不好,賣不出什麽好價格。”
“其實與其賣房,倒不如把房子租出去,”夏蕾道,“你把房子挂中介出租,然後先住到我家裏來。這事我和你媽媽商量過,她也同意,你住過來的話,她在醫院裏也放心,能安心養病。”
應逐星遲疑了下:“我住過去會很麻煩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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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平野省心,”夏蕾笑着說,“他前兩天還把濕抹布放到電視機後面,水差點滴到插口裏。你總幹不出這樣的事。”
應逐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而且還是平野提出來,想把你接到家裏來住,”夏蕾随口一提,“他很擔心你,只是不好意思講出來。”
應逐星握着盲杖的右手很輕微地動了一下,手背上的小痣也随之動作,他問:“到時候我和小野睡一間房嗎?”
夏蕾說:“只要別睡一屋打架,怎麽着都行。”
應逐星沉默許久,道:“這兩天我媽媽狀态不好,需要身邊有人陪床,晚上我回家再給您回複,可以嗎?”
夏蕾在心裏嘆了口氣:“好。”
的确是太過獨立的性格,不肯欠別人人情,或許是這個年紀的少年人自尊心的通病。夏蕾沒有再多說什麽,給應逐星留出足夠的思考空間。
然而荊平野得知這個消息後,臉上的期待很快轉成了失落,夏蕾故意道:“你去勸勸他,說不定今晚人家就樂意跟你擠了。”
“不去,”荊平野冷臉出門,“我去學車。”
今日天氣陰冷,雲如同扯亂打濕的髒棉絮,不規則地游蕩在天上,氣溫-7°C到0°C,荊平野推着車在小區裏漫無目的地走,将腳撐踢得啪嗒響,以此宣洩憤怒而糟糕的情緒。
他們認識十一年。
荊平野以為無論如何,自己都是特殊的。
但幾天前,徐瑤在醫院昏迷的晚上,應逐星不肯留在家裏。現在,應逐星也不想和他擠一個房間。
繞到第三圈時,荊平野的手凍得發紅,他忽然看見應逐星的身影。淺色羽絨服,高領毛衣,握着白色的盲杖,另一只手提着布袋。荊平野如同盯着仇人一樣盯着應逐星,故意踢了腳蹬,但應逐星沒有發現他,自顧自地往前走。
荊平野更加生氣,自行車扔在一邊,悶聲跟在他的身後上樓,卻發現應逐星停在自己家門口,猶豫許久,擡手敲了敲門。
家裏只有夏蕾和妹妹在,爸爸在包子鋪。夏蕾打開門時,荊平野倒像個外人,連忙躲了起來。
“逐星,”夏蕾的聲音傳來,“來。”
荊平野躲在一樓拐角處,沒有聽清應逐星回應的話,等到門合上後,他這才上樓,鑰匙悄悄打開門,只閃着一道狹窄的門縫。
他們應該在廚房,因為隐約可以聽見油煙機的聲響。荊平野趴在門縫邊,竊聽着他們的對話。
“拿錢做什麽?”夏蕾說,“不用錢。逐星,你不要總是把界限劃分得太明确,再怎麽樣,也只是多你一雙筷子的事……”
荊平野努力探頭,中間卻聽得很模糊。索性一把拉開了門,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荊玥“噓”了聲,他忽然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是應逐星說:“如果和小野睡一屋,會不會擠到他?”
“可以換張上下鋪的床,”夏蕾說,“擠不着。”
菜板放到一邊,發出悶聲,夏蕾又說:“明天我讓平野幫你收拾行李,不用帶太多,其他的可以之後再買……”
這段對話以應逐星的同意告終。
荊平野退出玄關,站在樓道口的位置,盯着灰色地面上可樂潑灑後黏膩與難以清潔的污跡。他忽然感到迷茫,不太分得清應逐星到底是否讨厭自己了。
門內盲杖的敲點聲漸近,應逐星手裏仍是提着那個布袋,他輕聲關上了門,突然聽見荊平野的聲音。
“應逐星。”
應逐星道:“小野?”
“你現在讨厭我嗎?”荊平野問得直截了當,“說實話。”
應逐星愣了下:“你怎麽了?”
荊平野沒有再接下一句話,他越過應逐星下樓,去一樓鎖上自行車——仿佛這才是他不回答這個問題的正當原因。而應逐星跟着他到了一樓,他站在那裏,身形有點僵硬,難以察覺的緊張。
應逐星輕聲說:“我沒有讨厭你。”
“誰問你了?”荊平野語氣很沖。
“我問了,”應逐星抿抿嘴唇,“是我想告訴你。”
荊平野:“……”
這像是他在高空自由落體,故意不做安全措施,不開降落傘,應逐星卻支好了安全網,兜住了他的壞脾氣和無理取鬧。
荊平野莫名想笑,心情輕而易舉地轉好,但尴尬和難為情不可避免。他別開臉,把自行車搬到樓道邊,語氣生硬地岔開話題:“明天下午三點,我睡醒午覺去你家拿行李,你提前收拾好,別讓我過去等你。”
【作者有話說】
脾氣壞壞,惹人憐愛(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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