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越來越黏人了。”

“不可以嗎？”沈南儀反問沈一。

沈一在這裏本就孑然一身，而沈南儀也漸漸疏遠了他本來的圈子。

可他還是不了解沈一，就好像他發現他其實不了解自己。

明明是一個巨大的空白，他卻總是忽略。為什麽？

兒時的記憶僅僅有些家中後花園的場景，長大後記得學習上萬一挑一常年榜一，也常常被表白。班級同學？老師？總之其餘一概不記得。

或許人的記憶就是這樣？

他甚至想去看心理醫生，可是他現在離不開沈一。

或許他們倆都應該去看，但沈南儀找不出理由。

“快過年了。”沈南儀道出時間的流逝。

“春節檔電影有好看的嗎？”沈一問道。

這像是一個小世界，有些地方似乎會自動補全。補全的要素來源于現實。

就像現在沈南儀搜索着電影，有些是今年發過預告的，有些是沈一腦海裏記憶裏的火爆影片。

現實和夢常常交疊，也常常擦肩。

“我們二三月份去看極光吧。”沈南儀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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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我看了一次，還想去看第二次。”可是回到現實，就不可能實現了。

“那就看第二次，第三次，無論多少次，我都陪着你。”沈南儀不明所以，只是道。

他在沈一的沉默裏發現了問題，他于是在沉默裏主動發出了詢問：“你……厭倦我了？”

“不。”沈一擡眸看向了他，分外真誠，“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的一切。可是我已經意識到了，你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都只是我幻想的。

這樣的意識開始讓我痛苦，讓我煎熬，讓我無數次想離開又做不到，讓我開始抗拒和抵觸，無法坦然得接受。

“喜歡到……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沈一靠上了沈南儀，輕聲呢喃。

達成最佳結局，離開這個夢，封存這個夢，還是深陷這個夢，笑着死去。

“我也喜歡你，喜歡到……我不知道你厭倦我了，我會怎麽辦？”沈南儀擁住了沈一。

我想我會用盡一切去誘惑你，企圖留住你，哪怕不是你的心。

他們謬誤般相擁在一起。

夜依舊深沉。

【小助手提示，接下來的劇情發展推薦：離開沈南儀，為離開此世界，适應現實生活做準備，暗中幫助沈南儀找到真愛，達成最佳完本。

請作者分清作品與生活。】

現實會因為夢而死嗎？沈一側身，看着熟睡的沈南儀，湊過去親了他一下。

又親了一下……

我真得喜歡你啊，可我不能……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們注定背道而馳，我将繼續日複一日活人微死，你将繼續美好燦爛無憂無慮。

沈一就這樣離開了。

在沈南儀以為他們一直粘在一起，在沈南儀以為他盯緊了沈一的時候，沈一就這樣悄無聲息離開了。

當然，這是小助手的功勞。

房間空蕩蕩的，沈一的存在就好像一場夢，一支燃盡的蠟燭。

樓上的沈一的房子也是，沒有人了。

沈南儀呆呆地站着，他突然發現沈一住在這裏時，什麽也沒有帶來，走了，也什麽都沒有帶走，就像一陣風。

小助手貼心得給沈一安排了工作和住所，和他現實生活一樣。

【作品旨在宣傳真善美！宣傳真善美是我們的準則！追風趕月莫停留，平蕪盡處是春山！】

【全力以赴的人，終會滿載而歸！】

【沒有人可以回到過去，但誰都可以從現在開始！】

【所謂無底深淵，下去也是前程萬裏！】

【人生沒有無用的經歷，當你經歷一些事情之後，眼前的風景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

……

“啊啊啊我服了你了，可不可以不要每天都在我腦袋裏唠叨心靈雞湯？！”沈一仰面看天。

他早就過了那個一腔熱血的年紀了，他早就被磨平棱角了。那些話聽聽也就得了。

他的手指點了點桌面，習慣性拉開抽屜，想抽出他的牛皮本來吐槽和幻想一下，看着空蕩蕩的抽屜，自嘲得笑了。

“沈南儀現在在做什麽？”

【……】

久到沈一以為小助手關機了，才聽到回答：【在找你。】

“你只能影響我的選擇，是嗎？”

【……理所當然。】

“你不覺得你對我太殘酷了嗎？”

【若結局非你所願，就在塵埃落定前奮力一搏。】

【歸零，更新，重啓，向上！】

【所有人都在努力，又不是只有你滿腹委屈。】

【苦盡甘來的那一天，山河星月都做賀禮。】

……

“得得得，你還是閉嘴吧。”張嘴就只會飙勵志語錄了。

沈一清清楚楚，他活不成這個沈南儀的模樣，豐神俊朗家財萬貫美女如雲無限風光……

“他在找我，我怎麽暗中幫助他？我的咖位呢？我原來的那個空氣人的技能呢？”

【咖位已重置。】

技能沒有。他被強制按在了這個工位上。

行吧行吧，不急不急。

沈一神游了一會兒，明早繼續上工，繼續敲着鍵盤。

他驀地想起了他自己，想起了沈南儀，想起他們荒誕的相遇，離奇的發展，忍不住笑。

就像是小時候發現自己鬧了個笑話，別人笑，自己也笑，也不臉紅害羞懊惱，光顧着笑，好似自己也是看戲人，局外人。

他笑自己。

沈一幾乎已經忽視了這裏是他的牛皮本，他的作品世界。他就像現實裏一樣，死氣沉沉上班下班做個牛馬牲畜，其餘一概不管。咖位重置，說不定要不了多久，沈南儀就會忘記他。

何況這裏還沒有家長催婚，沒有亂七八糟的同學聚會，沒有相熟的人……

顯得他可有可無。可這就是他的咖位，N線，透明人。

還有一個不同的是，他沒有牛皮本了，沒有繼續落筆。“沈南儀”就像他的精神鴉片，已經完全上瘾般，不用寫下來，就會自動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不是沈南儀的萬貫家財的貴氣，不是他身邊美女如雲的傲然，也不是他無憂無慮的笑……是他卑躬屈膝，抱着沈一不撒手，光撒嬌，是他可憐巴巴，看着沈一，不想被抛棄，是他面色糾結又不敢問，是他小心翼翼看沈一眼色……

對，就是這樣，沒了沈一，這個沈南儀什麽都不是，那麽脆弱，完全不值得依靠。

現實完全不值得為了夢而死。

可是……只有夢會對現實這樣，只有沈南儀會對沈一這樣。

沈一懷念他的溫度，呼吸，心跳，律動，眼裏難以抑制的情，暗藏的要把他吞沒的瘋狂……

沈南儀……你的一切都不是我的，但都來自我……你什麽時候能發現？發現了，現實是不是就夢醒了？夢是不是就碎了？

今夜部門聚餐，沈一難得參加，一直悶頭喝，喝醉了。可他和這裏的誰都不熟，大家不知道拿他怎麽辦。

“沒人知道沈一家住址嗎？人事部還沒回我消息。”

“聽說那個住址是假的？還是舊的來着？他現在真正住哪兒好像确實沒人知道。”

“哎，剛入職，估計壓力大的吧。”

“沈一，oi，沈一，你家住哪兒？”

“不是沈一，是沈南儀……”沈一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回到。

“沈南儀？沈南儀又是誰？”對方撓了撓頭，“那沈南儀家住哪兒？”

沈一含糊得報了沈南儀家住址。

“這……這tm都跨省了啊？”

“唉，點碗醒酒的給他喝吧，下次要不別叫他了。”

“怎麽能這樣？這次問到住址不就好了，或者下次看着點他。”

“那這次呢？現在咋整？”

“我知道他家在哪兒，交給我吧。”一男人走了過來，鶴立雞群，氣質非凡，向領頭的遞過去一張名片。

“诶，就是沈一念叨的沈南儀诶。”

“行，那麻煩你了。嗯……你們什麽關系？”

“他是我的哥哥。”

比起熟稔的“他是我哥”這種輕快的語氣，沈南儀說的這話，總感覺別有深味。但領頭的沒有細想，了卻一樁難事般松了口氣離開。

“該說什麽呢，沈一？發現了你？或者……窺探你了？”沈南儀抱起了沈一，笑着，像是奸計得逞的狐貍，又像是深沉的海。

“為什麽呢？”

他自言自語問着。

“沈南儀……”沈一迷迷糊糊睜眼，看見了他本不應該看見的人。

沈南儀還期待着，期待着沈一向上次喝醉一樣，揪住他的衣領，嚷嚷着：沈南儀是他的，沈南儀的一切都是他的。

可是這次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