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第 33 章

變故突然,師涼夏根本來不及呼叫,自己就被突然出現的一道黑影拉入懷裏。

那黑影身着夜行衣,頭戴黑色帷帽,似要将自己與夜色融合。

師涼夏下意識想要掙脫,那人卻将冰涼的帕子輕柔扶在自己的眼眶上:“怎哭成這樣,好醜。”

聽到熟悉的聲音,師涼夏才放棄掙紮,只是他不喜聽她的話,奪下帕子轉身離開了她的懷:“嫌我醜,還來作甚?”

女子輕笑一聲,解開帷帽放置一旁,又從身後握着師涼夏的雙腕舉過頭頂,三兩步的逼近中,師涼夏就被人從身後抵在了牆上。

“不看臉不就好了。”

師涼夏怒氣沖天:“混蛋,你到底把我當做什麽?”

女子微微一笑,低頭在他頸間落下的細碎的吻無數,郎君起初還在掙紮,但力氣一絲絲散去,直至耳垂被她銜在口中輕咬,另一只手也在他身上游走,所剩無幾力氣終于不見了蹤影,只有斷不成句的求饒嘤咛聲在房中萦繞。

久久,盡興的女子才從身後抱着他:“既除了安北王的智囊,又讓安北王與禮公心生嫌隙。我的好三郎啊,你可真有本事。”

師涼夏早化成了一灘水,片刻的恢複腿上才有了力氣,只是頸子被她的氣息侵擾,讓他沒辦法思考,于是掙脫她的懷,重新坐回了妝臺前。

“智囊?”師涼夏語氣玩味:“我怎麽感覺那藏老不過爾爾?相反那個叫祝長生的,更加礙眼!”

房中的燭火熄滅,女子只能透過窗外屋檐下的燈籠光,看到男子一個模糊的臉。

女子嗤笑一聲,側倚他的妝臺道:“藏老與我師父同出一門,都是女帝親自擇選安放在皇女身邊的。她追随安北王六年,若沒她的耐心扶持,一個黃毛丫頭怎會成為如今戰功赫赫的安北王?不過是年級大了,喜歡求穩而已。至于你說的那個祝長生……

我瞧着沒什麽特別的,添亂倒是一把好手。若沒她‘指點’安北王,安北王也不會放着京城的安穩日子不過,跑來磐寧受這個罪。如今藏老死了,安北王身側再無穩妥謀士,想必和野狗無益。無須主子再做什麽,她自己就能惹禍無數。不足為懼。”

女子随手拾了妝臺上的胭脂盒,開了合,合了開:“反倒是禮公……藏的可真深吶。”

師涼夏瞧她一眼:“磐寧的是疫疾結束了,兩位殿下也要啓程回京。”他緩緩握住了她的手,語意輕柔,帶着希冀:“許娘~你答應我的,還作數吧?”

許娘斂起眼低濃色,視線落在師涼夏的臉上時,嘴角輕揚。她松手,挑起他的下巴,嘲弄的語氣逗他:“三郎說的哪件事?我記性不好,忘了。”

師涼夏臉色驟然一冷,撇開臉氣道:“你若不想娶我,直說便是。”

“娶,如何不娶?”許娘嘴角依舊勾着玩味的笑,可語氣已經變了:“我今日就是來取你……”

師涼夏一怔,不解的看着她,卻見許娘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發出幽暗的光,他只覺心髒驟然一跳,想要起身躲開時,脖頸已被她從身後牢牢嵌固住。

“……性命的。”

許娘的力氣越來越大,師涼夏掙脫不得,不甘問:“為……為什麽……這麽……對我。”

許娘冷道:“讓你制造磐寧的疫疾,卻先後被兩位殿下察覺了貓膩,更讓劉老太太師徒發現了證據,如此沒用,還活着作甚?倒不如給你最後一個效命主子的機會,畢竟疫疾的罪魁禍首實在該死,不是嗎?”

師涼夏聞言,愈發憤然不甘,奈何已經說不出一句話,只能拼了命的掙脫。

忽而,一道寒光冷嗖嗖的反射在窗紙上,只沖許娘面門而來。

許娘暗道不妙,不再管師涼夏的死活,轉身就跑,只是剛跳上後窗,迎面襲來一腳,結結實實的踹在了許娘的肚子上。

許娘踉跄倒地,劇烈的痛在胸前炸開,不知是不是肋骨斷了。她也顧不上疼,後窗不行,幹脆從前門離開。

誰料房門一開,數枚火把同時點亮,竟将後院照映的恍如白晝。

許娘眼眸被火光閃的一片黑,她衣袖遮住眼眸,好半天才緩了過來。然而後衣領被人牢牢抓在手裏,還未等她反應,自己已經如同雞仔一般,又被人扔了老遠。

她狼狽的趴在地面,擡頭看到了一雙金黃色錦緞繡鞋。

“我當是誰呢?”鳳思楠慢慢俯下身蹲在她的面前:“原來是你啊許韶儀?”

許韶儀全身發寒,到了此刻也不得不面對現實,她緩緩擡起頭,對上了鳳思楠玩味的笑容。

而她的身後,鳳思霜等人赫然在列,就連師涼夏的母親,師郡守也在不停的擦汗,全身瑟瑟發抖,俨然是将兩人在屋內的話聽了全貌。

怎麽會這樣?

“你是不是不明白?”鳳思楠觀她驚愕神色,笑着說道:“安北王分明與本宮生了嫌隙,怎麽還能聚在一塊跑到師府的後院,來聽你與師三郎的牆角。”

胸腔格外的疼,每呼吸一次都牽扯至全身,冷汗如雨流下,許韶儀已分不清是痛的,還是因為恐懼。

鳳思楠見她不回答,只能繼續道:“那你就要怪只會添亂的祝吏書了。”

祝吏書?

許娘偏轉視線,想在龐大的人群裏找到祝長生的身影,最後見她負手而立,站在鳳思霜的左右。

鳳思楠舒爾一笑:“你不知道,她除了會添亂,她還會算命,她算出師三郎今日恐有一劫。這不,我們一群人就約好了來看熱鬧。”

從破廟回到郡守府的路上,祝佩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整件事師涼夏到底有着什麽作用?他明明可有可無,為什麽卻在原書中死了。

于是她與鳳思楠商議演了這麽大一出戲。

鳳思楠原本對她的提議将信将疑,不過她勝在耐心很好,即便心有懷疑,依舊願意陪她演下去。

替鳳思霜審訊抓兇,又帶着兇手找到鳳思霜,誰都知道那漢子口供是真的,可聽在心裏就覺得敷衍。

真正的兇手是那個帶帷帽的女人,偏偏誰也沒見到過,到了最後,連她都不禁後背生寒。怎麽感覺是她鳳思楠殺了藏老?還随便帶過去一個替罪羊,‘糊弄’鳳思霜?

這手段一點都不高明,甚至拙劣到能讓她輕而易舉的察覺。

可偏偏又很惡毒。

鳳思霜會明顯感受到她被鳳思楠當成了傻子糊弄。

兩人一旦虛為委蛇,這誤會就沒有辦法解釋。因為解釋了,鳳思霜也不會信,只會認為她更加虛僞。

思及此,她轉身走到鳳思霜身側:“我知四皇妹心中悲憤,可此人還需留她一命,不然母皇那裏不好交代。”

鳳思霜緊緊攥銀蟒尖鋒,藏老的死讓她懊悔不已,所以面對許韶儀,她仿佛擒着滔天的恨意,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塊,以慰藉藏老的在天之靈。

“殿下。”

身側之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輕語安撫:“殺她是遲早的事。”

鳳思霜重重一撂銀蟒尖鋒,黑夜裏,金屬與青石磚相撞,激發出火花,只對許韶儀啐道:“憑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也敢在本王面前蹦跶,可笑不自量!”

要不是祝長生非要讓她演那一段戲,她一早就想飛上屋頂将她捅個窟窿出來!不過人也抓到了,剩下的就是帶回京城,讓母皇決斷了。

制造磐寧疫疾,又殺了她的幕僚,還讓她與二皇姐生了龃龉。

就算母皇再怎麽寵她,想必也不能草草掀過。

“蔣幼柏!”

“屬下在!”

鳳思霜切齒道:“好好照顧許吏書,可千萬別讓她死了!”

蔣幼柏應了聲是,直接抓起許韶儀的頭發拖了下去。

兩人走後,倚靠門側的師涼夏只覺雙腿一軟,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他淚眼婆娑的看着母親,明明知道求饒無望,還是跪叩道:“孩兒也是被奸人蒙蔽,母親救救孩兒。”

師郡守的臉毫無血色,幾年前磐寧天災,朝廷下撥救濟糧,卻因發放不均引發百姓暴亂。是大皇女派人來鎮守。

大皇女身側有個許吏書,生的是光潤玉顏,氣若幽蘭,就連她那已經出嫁的大兒子見了雙頰都會泛起紅暈。

想必就是那時,師涼夏與那許韶儀有了首尾,師涼夏明明是她最孝順善良的兒子啊,怎麽會制造疫疾,害了那麽多百姓的性命?

如此想來,師涼夏那慘死未婚妻,死的也很蹊跷。

得知藏老死後,師郡守的緊張情緒就沒松下來過,到了此時,已是強弩之末,她身形一晃,差點栽倒。還是被小兒子師和煦扶起。

師和煦穩住母親身形後,急忙跑出來跪到衆人面前:“三兄所為,悖逆倫常,實乃人神共憤,罪不容誅。磐寧百姓無辜受難,三兄自當以死謝天下。然吾母無辜,與此逆行毫無瓜葛。懇請二位殿下垂憐吾母,明察秋毫,為吾母昭雪。三兄之罪,吾母實不知情,望殿下明鑒。和煦不才,唯願以身代母請罪,懇求殿下施恩。”

說罷,接連重重叩首,直至青石磚上出了血跡,仍不作罷。

若是從前,祝佩玉還會心軟,可是現在,她不敢多說一句話,她實在分不清,那些和善外表下,到底藏了一顆怎樣的心。

聽到鳳思霜下令,她轉身就走。

爛攤子留給了鳳思楠。

安北王的隊伍,在翌日一早啓程回了京都。

剛一出城門,就偶遇了劉清山等人的馬車。

劉清山已不知等候了多久,躬身揖禮:“歸途迢迢,老朽等人年邁體弱,恐遇不測,唯求一隅之庇,不知可否有幸随安北王行列,共赴歸程。”

鳳思霜利落的下馬扶她:“劉神醫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行列的最後,因着劉清山等人的加入擾亂了平靜。

“你們看,那個跳舞的小郎君也在呦。”

“瞧瞧那小眼睛轉來轉去的,不會在找你吧,祝吏書。他一定想不到,你連馬都不會騎。”

“還有那個溫掌櫃,哎呦,瞧那身段,婀娜多姿,我見猶憐吶。”

“祝吏書身子嬌弱,一下來兩個郎君能扛得住不?不行我吃吃辛苦,替你分擔一個!”

“我也可以。祝吏書不要不好意思,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就上。”

周圍哄鬧成一團。

叼着狗尾巴的草的祝佩玉呸的将草吐到一邊:“一群混蛋玩意兒,在渾說,我就告狀去。讓殿下狠狠打你們的屁股。”

衆人一哄而散,祝佩玉才一骨碌起身盤膝而坐,看着随行的幾輛馬車心中憤憤:她遲早也要混個馬車坐坐。

于是當晚,就下了一場暴雨。

閃電劃破夜空,驚雷随後而至。正要原地休息的隊伍只能繼續趕路。

“祝長生!”

鳳思霜踏馬而來,伸出銀蟒尖鋒,祝佩玉下意識握住槍身,身體随之起飛,穩穩落在鳳思霜身前。

馬蹄陣陣,吹的祝佩玉發絲淩亂:“我們去哪?”

鳳思霜:“本王記得前面有個小村莊,你同本王先行一步。”

祝佩玉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然後來?”

鳳思霜:“你臉皮厚,叩門求他們收留一下。”

一下?

這隊伍可足足有幾百人吶!

她得叩到猴年馬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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