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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耳中響起弘馬書院的同時,艾弛攤前終于迎來了第一群食客。
一群着其他書院袍子的書生。
這群人很有意思,年長者須發半百,年幼者瞧着最多十來歲。
且衣裳顏色五花八門,應是出自不同書院。
“這攤上有酒。”
其中最年長的書生似是極其愛酒,在孜然味下竟然都能聞到酒香。
也正是由于酒,才讓幾人決定在此處吃飯,順道聊上一聊。
“老板有甚好菜好酒盡管送上來,我等今日要好生喝上幾壺。”
書生甲踱步到酒壇前,聞了半天都沒尋到日常喝的水酒。
現有釀酒技術繁瑣,釀造出來的好酒無法量産,所以世面上大多是雜質較多的水酒。
艾弛用淨靈石頭在酒中進行過進化,再加入水果。
出來的酒醇香中又帶了絲果香,光聞氣味的話會有些混淆。
艾弛将塞子一一提起:“此酒名為果酒,酒味雖淡,但其實是烈酒。”
“确是烈酒。”
空氣中升起的酒氣鑽入鼻孔,香氣确比酒坊中賣的水酒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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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幾位先打些嘗嘗,若是覺着不錯再加如何?”艾弛問。
“那掌櫃的看着打吧。”
書生甲興致很高,随手從袖口裏取出錠碎銀子丢過來,讓艾弛看着準備。
至少五兩的銀子,足夠艾弛将現有食材全都端上桌。
“先上燒烤,我再炒幾個菜。”
遇上如此豪爽的客戶,艾弛也樂得忙活。
“昨日文會之上張兄給我們漲了臉,日後我看那……”
還沉浸在昨日喜悅中的書生乙語調奇高,可就在目光接觸到忽然送來的一盤子吃食時猛地停住。
用竹簽穿起來的肉,散發着濃烈異香。
雖沒聞到過這種味道,但無疑是香的,肉片撒滿辣椒面,油滋滋的很有食欲。
“這是烤羊肉,與桂花酒最是相配……”
見幾人對燒烤好奇,艾逸雲便介紹了番烤肉,說罷還給幾人倒了壺桂花酒。
酒不算最烈,一口滋滋冒油的肉下肚再來上口清香桂花酒。
那滋味……簡直回味無窮!
年歲最長的書生也就是書生乙口中的張維林
他随便拿起一串,略皺了皺眉,才送入口中。
年過不惑,牙口也随之變差,平日裏膳堂中的肉菜吃得也很是費力。
不過眼下一群年輕同窗在身側,礙于面上只得硬着頭皮嘗上一嘗。
入口微辣,異香撲鼻。
張維林小心咀嚼,眸光随着咀嚼立時一亮。
肉嫩,且沒有一點羊肉腥膻,越咀嚼口中的香味就越濃郁。
如那夥計所說般再抿上一口桂花酒,個中滋味……果真無法與他人細道。
“好吃!”張維林一指烤肉,大聲道。
衆人紛紛下手。
喝酒暢談最後變成了大快朵頤,送來的果酒喝了幾杯便無人再提。
酸菜魚片嫩滑酸辣,清炒野菜微苦爽口。
清炖羊肉配上胡辣椒,沒想到竟意外合适。
其中烤肉最受大家歡迎,吃完一盤子後又加了四盤。
“掌櫃的是哪家酒樓?過兩日我們再去照顧生意。”
酒足飯飽,桌上一片狼藉,幾人吃得心滿意足。
這會兒被香味吸引來的人越來越多,艾弛并沒聽到張維林的話。
鍋中勺子飛舞,他又找到了些前世鍛煉廚藝時的專心感覺。
張維林走上前來又高聲問了遍。
“弘馬書院紅中膳堂。”艾弛這才在嘈雜聲中大聲回。
弘馬書院,膳堂……
“老人家手藝比酒樓大廚強,我記下了。”
張維林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竟然出自書院膳堂,若國子監膳堂有此手藝,生員們何須去外邊飯館吃飯。
老人家艾弛:“……”
“紅中膳堂,就是咱們書院剛開那個?”
有路過學子聽到兩人對話,好奇地往前湊了湊。
“菜好,酒有味,甚好甚好!”張維林沖湊上來的學生們感慨。
艾弛不缺回頭客,缺得只是新客人。
随着弘馬書院學生來吃飯的人逐漸增多,他開始以炸雞和冒菜為贈品。
其實一開始艾弛并沒打算做冒菜。
但随着郭仝到來,将那口大鍋移到艾弛桌邊,飄下來的香味完全遮住了燒烤香氣。
其險惡用心不言而喻。
直到艾弛說出自己是紅中膳堂掌勺,眼看着郭仝臉色陰沉下來。
當兩種相同食物擺在一起,誰好誰壞高下立判。
本是沖着南膳堂而去的學生們都被艾弛那鍋子明顯濃郁許多的湯所吸引而轉向這邊。
香味有差別,兩者之間的味道更是差距明顯。
“南膳堂的鍋子好吃是好吃,可我老覺着吃完口舌火辣辣的疼。”
“在下與柳兄一樣,當時我還以為鍋子就是如此呢。”
“龔寶貴曾說鍋子醬是紅中膳堂掌勺所創,如今看來……事實果真是如此。”
“但……”一瘦高青年略有遲疑。
同伴所說與他心中所想一樣,可奇怪的是,老是不由自主地往旁邊南膳堂瞟去。
心中明知南膳堂不如紅中膳堂,就是覺着饞那邊鍋子裏的菜。
四人中只有他日日光顧南膳堂,将心中疑惑與好友們如此一說,其他人都将此歸結到習慣之上。
青年沒多想,艾弛卻将幾人對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手下炒菜的動作不停,眸光緩緩往旁邊移了移。
餘光中郭仝眉目不善地望着,眼見艾弛這邊人越來越多,冷哼一聲忽地轉身走了。
郭仝直接去了南膳堂方向。
好一會兒,人才返回,手中還捧着個小盒子。
鬼鬼祟祟四處瞟來瞟去,發現沒人注意他,伸手從開了個縫隙的盒子中撚出塊看似是香料的東西。
艾弛借由攪動鍋子轉身的動作,往那邊瞟去。
只一眼,眼中寒意迅速凝結,直至憤怒湧上心口,無法控制地變成一聲怒吼。
“你往我鍋裏放甚!”
提起勺子一步跨前,在那塊褐色殼子剛落入鍋中的瞬間便連湯帶殼的舀了起來。
郭仝的手還懸在半空。
随即啞然,慌亂地将盒子往自己身後藏,嘴上還在低聲狡辯着:“是些番貨香料,不留神放……放錯了。”
說着,左手就往鐵勺中伸去。
艾弛縮手,厲聲道:“老二,你去尋方教授和山長速來。”
“放錯了。”郭仝撲上來想搶。
艾弛相信是他放錯了鍋子。
兩個鍋就挨着,做賊心虛的郭仝光顧着防人,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左手邊到底是誰家的鍋。
可艾弛只想說一聲做得好!
郭仝所放的香料,赫然是塊罂粟殼。
印刻在血脈中的禁毒知識,艾弛一眼就認出那塊灰撲撲的東西是罂粟殼。
“還我。”
見艾逸雲真跑去叫人,郭仝肉眼可見地慌了,大喝一聲就要擡腿要來踢。
艾弛眸光一閃。
勺子往上一抛,湯連帶着罂粟殼都飛了起來。
湯灑落一地,罂粟殼滾落到方才正在疑惑的瘦高青年腳下。
郭仝就要去撿。
艾弛立即往旁邊跨出一步,右手順勢朝郭仝手上的盒子拍去。
啪一聲悶響。
盒子竟直接被艾弛拍飛,盒中無數罂粟殼四散飛開。
“啊……”
慘叫聲,來自郭仝絕望無比的慘叫聲。
那些飛遠的罂粟殼好些都落到了蹴鞠場邊,在衆目睽睽之下,他連狡辯都沒了餘地。
“老子不會放過你。”
陰狠地望了眼艾弛,郭仝幾乎沒有片刻猶豫擡腿就往人群中鑽去。
艾弛不急不緩地跟上去,扯住郭仝衣袖,似笑非笑地往回拖:“既然是香料你怕甚。”
“你知道!”
郭仝吼,握拳朝艾弛臉上揮來。
“哎喲——”
拳頭還沒送出,已被趕來的謝昭從側握住,往後一扯。
“竟敢在書院打人。”謝昭冷聲,手下用力。
一個身形八尺的強壯男子,在謝昭扣住手腕用力之時,也只顧得上發出凄厲的叫聲求饒。
這就是會武和不會武的區別。
“他用阿芙蓉入菜,別讓他跑了。”艾弛說。
不知道蒼岚國是怎麽稱呼罂粟,艾弛只能用前世歷史書上看到的別稱。
謝昭果真不知阿芙蓉是何物。
有些疑惑地望了眼一地的灰色殼子,手下又一用力。
不知道是何物,但肯定是害人之物。
很快,呂州與方炎趕來。
“何事?”呂州沉聲問道。
“此人用阿芙蓉入菜,被艾掌勺抓了現行。”謝昭老實回:“學生看他還想跑,便用了些力。”
艾弛瞟了眼郭仝無力垂在身側的右手。
确實用了“點”力。
“阿芙蓉?”呂州好似也未聽過此物,艾弛撿起一個完整的罂粟遞出:“不知是否叫罂粟?”
罂粟二字一出,呂州與方炎神色頓時大變。
“罂粟!”
阿芙蓉他不認識,但一說罂粟呂州便已知曉。
蒼岚國開國皇帝便是因服用罂粟成瘾,最後發狂掉入池塘淹死。
此後蒼岚律之中明确規定不可出現任何與罂粟有關之物。
用罂粟入藥,這可是重罪。
“去尋善安堂的傅神醫來一趟,他可分辨出罂粟。”
他聽過此物卻從未見過,至于長何樣,還得等請人來甄別之後再做決定。
若真是罂粟……
“若真是罂粟,你今日死罪難逃。”
公然敢用罂粟入菜,此人恐怕是嫌自己命太長。
死罪……
郭仝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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