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34章

郁桉上了車,他坐在後座裏,看不清顧嶼舟的神情,說不上來的慌。

見車子很久不動,他沒忍住開口,“顧先生,停在這是要等什麽人嗎?”

幾乎是同一時間,顧嶼舟問,“燒烤好吃嗎?”

郁桉立馬回,“好吃,我剛剛跟着他們一起吃了好多,下次我們也可以來這兒吃。”

顧嶼舟“嗯”了一聲,然後驅動車朝着小別墅的方向開。

郁桉感受到顧嶼舟和平常一樣的神情,似乎并沒有因為他那句類似于表白的信息而有什麽不同。

他身體放松下來,開始和對方說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顧先生,我今天超級開心,好多人都記得我的生日,還給我送了好多的禮物!”

想到早上放在房間裏虞绫顧嶼舟送給他還沒拆開的禮物,他現在就想快點飛奔回家。

“我今晚可以拆好多好多禮物!”

顧嶼舟看向後視鏡,坐在後座上的少年眉飛色舞,眼底滿是細碎的光,看得出來很開心。

他嘴角輕微勾了下,耐心地傾聽,時不時回複一聲。

郁桉就會感覺受到鼓舞一般,繼續說得更多。

馬路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堵了車,郁桉看着前邊長長的一條,“顧先生,其實這裏離小別墅不遠,我也可以走小路回去,這樣你也不會浪費時間了。”

顧嶼舟淡聲,“我不覺得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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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似乎含有深意,但郁桉聽不太出來。

他點點頭,聽到男人繼續說,“不着急,開慢點也沒關系。”

郁桉“哦”了一聲。

不到十分鐘的路程,他們開了半小時。

快要下車的時候,郁桉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腳還沒完全踩在地上,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句,“接吻是什麽感覺?”

郁桉聞言,腳下踉跄。

這不是他剛剛給顧先生發的那句大冒險表白的話嗎?!

怎麽這個時候,顧先生直接給他念出來了!

等他扶着車門站好,顧嶼舟已經下車,站在了他面前。

郁桉沒敢看他,低着頭快速解釋,“對不起顧先生,這個是我和劇院的人玩游戲輸了,所以才給你發的,但是後邊我忘記和你說了。”

他又悄悄擡頭看了眼顧嶼舟,然後又說了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顧嶼舟聞言,神情一滞。

他垂眸,少年身形瘦削,烏黑的頭發下是細細的脖頸,不知道什麽時候染上一層薄薄的紅,像是傍晚的晚霞,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明顯。

郁桉緊張地閉起眼,然後就聽到一聲輕笑,像是在耳邊劃過,癢癢的。

他伸手揉了揉耳朵,擡頭看向顧嶼舟。

顧嶼舟眼底還殘留着笑意,說,“嗯,我知道了。”

然後他走向後備箱,拿了袋子将禮物裝好,遞給郁桉。

“晚安。”

郁桉心有點被提了起來,不上不下的,“嗯嗯,你也是。”

他提過袋子,朝顧嶼舟揮了揮手,然後才走進別墅。

只是沒等他開門,手機突然又響了下。

是顧嶼舟給他的發的消息:“我也想知道。”

郁桉:【接吻是什麽感覺?】

顧嶼舟:【我也想知道。】

一股熱流從腳底蹭地湧上腦袋,郁桉滿臉滾燙,心髒卻又不受控制跳動起來。

虞绫看郁桉一直站在門邊,打開門問,“小桉,怎麽一直不進來,是忘帶鑰匙了嗎?”

郁桉搖頭,“我帶了鑰匙的。”

他走進門,虞绫看着他手裏提着的東西,驚訝,“這是小桉今天收到的禮物嗎?”

郁桉點點頭,“嗯,是齊琦還有劇團的人送我的,他們還都買了生日蛋糕。”

虞绫為他開心,“那太好了。”

到這時,她才看清郁桉的臉色,連忙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

“小桉,你的臉怎麽這麽紅,是發燒了嗎?”

郁桉摸着自己滾燙的臉,聽虞绫說完,更加不好意思了。

“沒有發燒,是外邊太熱了。”

他提過禮物,“我先上樓了老師,您早點睡!”

說完他就幾步走上了樓,平平跟在他身後,尾巴也翹得高高的。

虞绫見此有點摸不着頭腦,但還是笑了下,為現在郁桉能認識很多朋友而高興。

-

郁桉到了房間,他先是去洗了個澡,然後才将所有的禮物都拿出來。

在一旁玩自己尾巴的平平也跟着小跑過來,大眼睛看着這堆禮物,似乎也是在好奇。

郁桉摸摸它的頭,抱着他一起沉浸式拆禮物!

最先拆掉虞绫給他的禮物。

裏面竟然是一件白色的毛衣和一雙灰色手套,沒有牌子。

郁桉想到之前看虞绫在學習織東西,沒想到是給他織的。他還記得當時老師還不怎麽會織,現在卻能織的這麽好,一定是織了很久。

手套下還有一封信。

郁桉拆開,看了很久,之後将它們仔細收了起來。

第二個禮物是顧先生的。

打開是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

郁桉仔細打開,裏面是一條項鏈,一顆類似于寶石水晶的吊墜,細看在晚上還會發出淡淡的光。

盒子下邊是一把很小的雨傘,還有很多顆大小不一的夜明珠。

在晚上打開,格外的讓人驚豔。

雨傘上有一張賀卡,上邊寫着:這把傘很輕,可以一直放在書包裏。

郁桉彎了彎眼,然後跑去浴室,照着鏡子帶上項鏈,然後拍了一張照片給顧嶼舟發了過去。

接着又去将小雨傘放進了自己常背的書包裏。

第三個是齊琦的,最上面的禮物是一瓶香水,是他之前問了齊琦有沒有噴香水,當時他就說要送給他。

沒想到他真的送了。

而下邊竟然是一套物理習題,上邊貼了一張便利貼。

齊琦:高二的時候買的,當時都沒反應過來我們很久沒在一起玩了,你生日那天剛好去了書店,我就買了。

後邊還畫了一個小豬嘆氣的表情。

郁桉笑了下。

接下來就是劇團的人送的,大多是男孩子喜歡的,或者是跳舞時需要用到的很好用的藥膏、彈力帶等等,都是一番心意。

郁桉拆掉包裝,将這些都好好地收進了櫃子裏。

最後,他抱着平平躺上床,閉上眼時嘴角都是彎起來的。

-

半夜,郁父被噩夢驚醒。

他下意識看向床的另一邊,妻子已經很久沒來這間房睡覺了。

不知不覺中,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這麽多的隔閡。

他起身坐了會兒,等背上的汗慢慢幹了,才去書房。

這次,他又夢到了這幾十年來做的同一個夢。

夢裏,年僅五歲的郁桉大眼睛裏蓄滿了淚,哽咽地問他,“爸爸,我去給媽媽摘花花了,為什麽你還不來接我?”

這個夢,每到他要開口朝小郁桉解釋時,就會戛然而止。

郁父坐在書房裏,看着窗外的天色越來越亮,最後他沒忍住去了郁桉的房間。

這是給郁桉換房間後,他第一次來這裏。

他已經想不起來了,以前的他其實也是一個好父親,會親自給還沒出生的小郁桉挑選別墅裏光線最好最大的房間,也會買很多的玩具,耐心地陪他玩,教他知識……

後來,公司越做越大,逐步上市,他好像就沒有更多的時間花費在這上面。

這個過程太漫長了,漫長到他忘記了怎麽去做一個父親,去做一個好父親。

房間內空無一人,床上的被子疊得很整齊,像是沒有人住過一樣。

他看着床頭櫃上枯萎的花,就又想到了那天早上睜眼時,看到的床頭櫃上的玫瑰花。

和十幾年前一樣。

好像郁桉還是那個小孩,一搖一晃地朝他跑來,喊他爸爸,“我們去給媽媽摘花花,好不好?”

然後他大笑着抱起郁桉,說,“好。”

房間門被人打開。

管家看到郁父,有些意外,“先生,您怎麽會在這兒?”

郁父沉默了下,回到書房。

他終于問出口,“那天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管家踟蹰,最後讓傭人拿了監控過來,“先生,您看了就知道了。”

說完,他退出去,獨留郁父一人在書房裏。

監控裏,如同管家說的那樣,郁清冒着大雨跑回了郁家,手裏還拿着鑰匙,應該是之前管家忘記收回了。

緊接着,是郁桉下車,朝着別墅走進來。

郁父看着郁桉的背影,突然有些恍惚,他确實很久沒有看到郁桉了。

夢裏的那個小孩突然就已經長成這麽高的少年,就連哭,也不再是小時候那樣,憋着嘴委屈地要抱抱,而是平靜地流淚,但都讓人心疼。

在看到顧嶼舟時,郁父着實愣了下。

他想不到,郁桉竟然認識顧總?

這個念頭一略而過,随後他聽到了顧嶼舟說的那番話,臉色霎時變得難看起來。

公司被顧氏集團拉入黑名單這個一直困擾他的事情,在這一刻似乎也有了答案。

最後,顧嶼舟帶着郁桉離開。

之後再也沒回來。

郁父突然有種預感,郁桉不會再回來了。

如同郁宥那天和他說的那句話,郁桉不會再原諒他們了。

只是不知道管家是不是弄錯了,監控後又多出了一段視頻,年份竟然是郁桉剛被接回來那一年。

視頻裏郁桉雖然十歲了,但還是很瘦很瘦,個子也不高。

手臂和腿就像是筷子那樣,渾身的骨頭只被一層薄薄的皮包裹,管家給他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是空蕩蕩的。

監控裏他一個人坐在偌大的餐桌上,桌上只有他一個人,默默低着頭吃飯。

吃飯的速度很快,像是怕再也吃不到了一樣,拼命往嘴裏塞。

但很快,郁父就發現郁桉伸手擦了下眼睛。

是眼睛不舒服嗎?

郁父湊近了看,才發現,郁桉是哭了。

他突然就跟着落了淚。

郁母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進來,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她眼眶通紅,伸手去摸屏幕,像是要給視頻裏的那個十歲的郁桉擦眼淚。

她不理解,問郁父,“桉桉為什麽要一個人吃飯?為什麽會哭?我們為什麽沒有在他身邊?”

郁父聞言,突然就沒了話語。

他該怎麽和妻子解釋,說因為你當時不認識他,一看到他你難受,所以家裏禁止他和我們一起吃飯。

還是說,你不認識他還是我一手造成的。

郁父沒敢開口,他忍不住找補道,“有蓮,我們還有機會的,你別難過。”

郁宥站在門邊,冷眼看着他,打破他最後那點希望。

“沒有機會了,郁桉很久之前就将銀行卡給我了,我當時瞞着沒告訴你,先去找了他給了他銀行卡。”

他停頓了下,才繼續說,“但是第二天,我就收到了轉賬信息,拿筆錢應該是到了你的賬戶上。”

郁父張了張嘴,“你怎麽不早說?”

“說了又有什麽用呢?”郁宥自嘲道。

他帶着郁母離開,沒再看郁父。

郁父愣愣地看着監控,随後拿出手機查看賬單,才發現,原來早在幾周前,卡裏就多出了十六萬。

因為數額太小,他到現在才發現。

-

郁桉早起起床,有些懊惱地洗了內褲,然後才下樓吃早餐,去劇院。

忽略掉早上洗內褲這件事,這兩天還是很開心的。

他很快就忘記了昨晚上的那個有些旖旎的夢,全身心投入到了舞蹈裏。

蘇速和他們說,“後天,我們就要上臺表演了,所以今天我們再好好練習一下,明天給大家放一天假,大家在家好好休息,争取後天我們一舞出名!”

大家齊聲叫好。

上午跳完舞,到了拉伸階段。

他們都止不住地來找郁桉吃瓜。

“郁桉,昨天來接你的那位是誰啊?看着太帥了,而且看那個車,不是普通人能開的啊!”

“是啊,是啊,主要是那氣場,就不像是一個普通人,更像是某某企業的大老板!”

他們之前有人見過郁宥,猜測,“該不會又是你哪個哥哥吧?”

郁桉擡起腰,說,“不是哥哥,就是一個朋友。”

然後一齊人就“哦~”了一聲,“原來是一個朋友啊!”

郁桉被說的有些臉紅。

他繼續彎下腰,說,“你們語氣好奇怪,小心蘇速老師過來,看到你們在這裏聊天不訓練罰你們!”

跳完舞的他語氣沒有一開始那麽地清亮,反而帶點軟,不吓人。

但大家還是怕蘇速老師,只說了句,“郁桉,你怎麽也學壞了!”

然後就笑着離開,訓練去了。

被這樣吓過宋照絲毫不怕,依舊站在原地,跟着郁桉一起拉伸。

“郁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昨天來接你那位是劇院的大老板?”

郁桉呼出一口氣,又換了個姿勢。

聞言,他想到了一開始顧先生的名字還是宋照告訴他的,包括顧先生喜歡聽戲這件事情也是從宋照這裏聽說的。

他也就沒隐瞞,點了點頭。

盡管心裏已經有了猜測,但看到郁桉點頭,宋照還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誰?那可是顧嶼舟啊!不止是公司大老板,還是劇院大老板!

他努力讓自己淡定下來,又問,“那你昨天發表白信息的人……也是他?”

郁桉聽到這句話,就忍不住想起昨晚顧嶼舟給他回複的那句:【我也想知道。】

他是大冒險輸了才給顧先生發的那句話,那顧先生呢?

也是因為大冒險嗎?

還是……

他內心又緊張又期待又害怕,莫名有點不敢往下想。

旁邊宋照還在等他的回複。

他打算撒謊說不是,但他這幅樣子明顯就是左邊臉上寫了一個“是”,右邊臉上寫了一個“他”。

所以還沒等他回答,宋照就臉色一變,說,“我知道了。”

郁桉懵了下,你知道什麽了?

然後宋照直截了當地問,“你們談戀愛了?”

郁桉聞言,拉伸的腿第一次沒穩住,往下滑了下,立馬道,“沒有!”

宋照一臉我懂,“那就是在暧昧階段。”

郁桉臉又紅了,他放下腿離開。

宋照在身後問他,“你幹嘛去啊?郁桉?”

郁桉沒回。

郁桉已經不想和宋照聊天了!

-

下午,蘇速讓他們穿着舞服去了舞臺上跳了最後一遍,然後滿意地給他們鼓掌,宣布解散。

提早下班。

郁桉回了小別墅。

剛打開門就看到門口探頭的小貓咪。

郁桉蹲下來,朝它張開手,平平就直接”咻——“地朝他懷裏鑽。

抱着平平關上門,他看到了在沙發上小憩的虞绫。

郁桉小心地換上鞋,給老師蓋上小毯子,然後上了樓。

先是玩了會兒水晶球,接着他拿出毛線球,開始織圍巾。

下午四點。

郁桉放下圍巾,帶着平平下樓。

虞绫已經不在沙發了,郁桉四處看了看,發現她在外邊的花園裏澆水。

于是,他将平平帶過去,“老師,我出去一下,待會就回來。”

說完,郁桉打車去了顧嶼舟公司。

-

離劇院外不遠處,潮濕陰暗的地下室。

郁清看着手心裏的照片,這是他從郁母手上搶來的,別墅裏唯一一張郁桉小時候的照片。

當時郁父不允許別墅裏再有一張郁桉的照片。

所以別墅內進行了大清理,郁桉的照片全部被收集,然後處理掉。

這還是他在管家清理時,故意放進了書房,夾進了書裏。

也不知道郁母是怎麽找到的。

郁家不顧這些年來的情誼,直接将他送進了精神病院,讓他和那些瘋子住在一起,對他來說,這簡直就是恥辱。

好不容易逃出來,他本來不想再回郁家。

但一想到郁桉,一想到他放在櫃子裏的圍巾,他就忍不住想要再回去一趟。

那個圍巾原本是給他的。

沒想到郁宥直接不留情面講他的東西都扔掉,包括這條圍巾。

所以這也讓郁桉看到,傷了心。

想起來當時郁宥的神情,他不由嘲諷出聲,“蠢貨。”

接着,他拿出手機,重新安裝了一張電話卡,給郁桉打了一個電話。

這次不再是拉黑的女聲提示,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知道,這是顧嶼舟的聲音,和那天在郁家別墅聲音一樣,有了電流的影響,但還是能聽出那股冰冷的語氣。

對郁清來說宛如晴天霹靂的一句,“郁桉在洗澡,你是哪位?”

郁清猛地挂掉電話,指甲扣進手心裏。

他紅着眼眶,眼淚慢慢流了出來,“哥哥,你和他同居了是嗎?”

“郁桉,你不能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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