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35章

郁桉坐上車,去了顧氏集團。

過了十分鐘後,郁桉才想起來,他似乎還沒和顧先生說他要去他公司的事。

顧先生會不會很忙?

猶豫了半響,郁桉拿出手機,打算給顧嶼舟發一條信息。

到了這個時候,郁桉才意識到,他去找顧先生好像也沒有別的事情,就是很想去找他,見到他。

腦子裏瘋狂想了幾個能說得出口的借口,還沒等他打字,一股巨大的推力朝他襲來。

手裏的手機飛了出去,郁桉眼前一黑,整個人猛地向前摔。

-

顧氏集團總辦。

顧嶼舟看完一份資料,簽字,放下鋼筆,擡起手機。

他打開相冊,點開了昨天晚上保存的照片。

是郁桉發給他的。

照片裏,少年站在鏡子前,長相俊秀,睫毛纖長,桃花眼帶笑地看着鏡子。

像是在看照片外的人。

天花板上的燈光照在他頭頂,細碎的光芒順着挺翹的鼻梁照在鎖骨中下方的項鏈上,很耀眼,很适合郁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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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沒想到郁桉會給他發了照片。

他又去了群聊,将之前有關郁桉的照片,全部保存了下來。

接着,他打開郁桉的微信。

昨晚聊天的話語映入眼簾,顧嶼舟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剛要發消息,辦公室門口傳來敲門聲。

顧嶼舟收回笑,放下手機,淡聲道,“進。”

他重新擡頭看向電腦屏幕,手指滑動鼠标,随後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顧先生,我路上遇到了一點小狀況……”

顧嶼舟猛地轉頭看去,剛剛心裏還想着的少年如今就出現在他面前,心髒劇烈起伏,在看到郁桉此時的樣貌後,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他起身大步朝郁桉走了過去。

郁桉還站在門口,他頭發、衣服都濕掉了,褲子時不時還在往下滴水。

他尴尬地朝顧嶼舟解釋,“路上車子追尾了,下車後,又遇到了灑水車,衣服都濕掉了。”

郁桉扯了扯黏在皮膚上的衣服,對自己這幅狼狽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

顧嶼舟聽到他第一句話眉眼就沉了下來,雙手扶住他的肩膀,仔細看了看他,“身上有受傷嗎?”

郁桉愣了下,搖搖頭。

他拿出屏幕碎掉的手機,“就是手機飛出去了,開不了機。”

所以也就只能這個樣子來找顧先生了。

顧嶼舟拿過他的手機,皺了皺眉,又蹲下身四處檢查的雙腳雙手,沒看到傷口後,才放下心來。

他起身,牽着郁桉的手打算往外走。

郁桉沒動,“顧先生,我們去哪?”

“帶你去醫院檢查。”

郁桉搖頭,“我沒事,不用去醫院。”

想到剛剛站在公司樓下,渾身濕透,頂着衆人驚奇的眼神進入電梯,郁桉就有些頭皮發麻,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這樣的狼狽了。

顧嶼舟見他堅持,黑眸看了他一會兒,才又走回辦公室。

他沒管往這邊看的秘書們,關上辦公室的門,帶郁桉去了沙發上坐着。

顧嶼舟道,“脫掉衣服褲子。”

郁桉懵了下,“啊?”

“脫掉。”這時的顧嶼舟語氣帶着不可忽視的強勢。

郁桉下意識跟着對方做。

他先是脫掉褲子,接着再是衣服,渾身只剩下一條白色的內褲,坐在了這個随時都有可能敲門進來的辦公室的沙發裏。

郁桉後知後覺地窘迫、緊張、羞澀。

他雙腿合并,脊背微彎,肩膀內扣,手臂蜷縮在身前,像是在擋着點什麽。

顧嶼舟蹲下來,單膝跪在地上。

他分開郁桉的雙腿,目光從腳趾到腿根,再向上,肚臍,胸部,雙手,再是脖頸。

接着又讓郁桉站起來,看了看背部。

皮膚光滑白皙,沒有一點磕碰所産生的青紫、紅腫。

他放心下來,這才對視上郁桉的眼睛。

“沒事了,下次過來找我記得和我說,我派人去接你。”

郁桉飛快眨着睫毛,這才意識到原來顧先生讓他脫下衣服褲子,是要給他檢查身體。

早知道他剛剛就該去醫院了。

顧嶼舟語氣又轉為平時那般沉穩,“裏面是我的休息室,有浴室,還有換洗的衣服,你去清洗一下。”

郁桉聞言立馬起身,腿腳發軟地踉跄了下。

顧嶼舟扶住他的手臂,“小心。”

郁桉脖頸臉頰通紅,聲音低到像是蚊子發出來的,“謝謝顧先生。”

然後他就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了休息室裏,随意去櫃子裏找了件衣服褲子,然後快速推門去了浴室裏。

門“啪嗒”被關上。

顧嶼舟還維持着剛剛的動作,耳邊是身後郁桉傳來的窸窸窣窣地聲音,沒轉身去看。

他低頭,垂眸看向掉在地上的褲子,彎腰撿起來。

動作間,黑發露出的耳垂,泛着淡淡的紅。

随後,他走向休息室裏。

浴室裏傳來水聲,顧嶼舟背對着浴室,打開冰箱,拿出一瓶水,就着水聲喝下了兩瓶,這才坐回到辦公室電腦前。

放在茶幾上屏幕已經碎掉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機,響起了鈴聲。

鈴聲一直在響,似乎是有什麽急事。

顧嶼起身接聽,“郁桉在洗澡,你是哪位?”

話落,電話被挂斷。

顧嶼舟皺了皺眉,看了號碼一眼,才将手機放回原位。

大概半小時後。

郁桉磨磨蹭蹭從浴室裏出來。

他低頭看了看長到已經垂到地面的西裝褲,彎腰卷了好幾下,露出腳腕,這才抓住松垮的褲頭去外邊找顧嶼舟。

“顧先生,褲子太大了,有腰帶——”

郁桉話語戛然而止。

他看着站在辦公桌前的助理,尴尬地不知道往哪看。

顧嶼舟起身,不動聲色地擋住他,“就先這樣,你先出去,等我喊你你再進來。”

助理低頭看着地面,應了聲好,快速離開了辦公室。

顧嶼舟這才轉身看向一只手提着褲腰,一只手捂住臉的郁桉,他握拳抵住唇角,胸腔止不住起伏,“跟我來。”

郁桉松開手,朝剛剛助理站着的地方看了眼,沒看到助理後,這才放下手,老實跟着的顧嶼舟走向衣帽間。

顧嶼舟找了一根皮帶給他。

郁桉接過來,另一只手慢慢将皮帶塞進褲子裏。

旁邊伸來一雙大手,扯過皮帶,面對面幫他将皮帶從後邊扯出來。

動作間,兩人突然挨得很近很近。

胸腔貼着胸腔,郁桉能聽到顧嶼舟的心跳,還有腹部處,對方抵過來的堅石更的皮帶金屬扣,有點擱。

“這樣緊嗎?”

郁桉感受了下,“還有點松。”

“這樣呢?”

郁桉點頭,“可以了。”

“啪嗒”一聲,皮帶扣上,顧嶼舟笑,“腰挺細。”

郁桉猛地往後退了好幾步,沒敢看顧嶼舟,徑直走向沙發處。

背後的視線一直跟随着他,等他坐下來,這股莫名讓人心跳加速的視線才沒了。

顧嶼舟回到椅子上,讓人送了牛奶點心進來,開始工作。

郁桉心髒逐漸平緩,吃完秘書送來的小零食,他起身提着髒衣服,跟着顧嶼舟下樓離開。

前臺看到他換了一身衣服後,眼睛亮了下,看他時态度也就更好了。

餘光中,郁桉還能看到前臺小姐姐朝他揮手的動作。

郁桉抿唇,也跟着揮了揮手。

顧嶼舟察覺到他的動作,看過來,“怎麽了 ?”

郁桉搖頭。

顧嶼舟看向前方,“坐在副駕駛,還會不舒服嗎?”

郁桉這才發現,他不知不覺坐在前面。

他仔細感受了下,并沒有像之前那樣焦慮不安,“沒有不舒服。”

顧嶼舟點頭,但沒加速,保持着一個比較慢的車速往小別墅裏開。

“剛剛有人給你打電話,接通後又挂了。”

郁桉驚訝,“我還以為手機開不了機了。”

他從袋子裏拿出手機,又試圖開機,手機依舊沒有反應。

郁桉問,“是什麽號碼?”

顧嶼舟念出一串數字,郁桉沒什麽印象,便道,“應該是廣告吧。”

車子在手機營業店停下,顧嶼舟帶郁桉去買了一臺手機,這才繼續開往小別墅裏。

郁桉摸索着使用新手機,想到剛剛看到的價格,他沒忍住開口,“顧先生,等我開學後,我再還你這比錢吧。”

顧嶼舟:“不用還。”

“用的!”

郁桉有自己的堅持,之前送他的,要麽沒有明确帶着錢,或者是以生日的名義送給他,他接受了。

但這次,手機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的,那他就會自己負責。

顧嶼舟沉默了下,然後說,“我不缺錢,換別的可以嗎?”

“別的什麽?”

顧嶼舟似乎想了會兒,才到,“一頓飯。”

郁桉反應半拍地點頭,“好。”

他揉了揉臉頰,不知道為什麽,他剛剛聽到顧先生說出那個“一”字時,他第一反應竟然是一個吻。

怎麽會這樣啊郁桉。

難不成真的被昨晚上顧先生的那句【我也想知道】給搞壞腦子了?!

可是現在想想,顧先生怎麽可能會沒有接過吻呢?

在他高中時,就已知有超過一半的同學談過戀愛,更別提到了三十歲,還會有人沒談過戀愛了。

害羞掩蓋不過好奇,還有點對顧嶼舟的探究,促使着郁桉想要了解更多。

他小聲問,“顧先生,你沒有接過吻嗎?”

恰好是紅燈,車子停了下來。

顧嶼舟朝郁桉看過去,眼裏閃過笑意,“看不出來?”

郁桉點頭,“你這麽好,怎麽可能會有人不喜歡你?”

顧嶼舟笑了下,“我沒你想的那麽好,郁桉。”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了,郁桉依舊不信。

他在一本書裏看過一句話:要想知道一個人對你好不好,不要看他說了什麽,要看他做了什麽。

顧先生對他很好,這種是行動上的好,而不是嘴上的好。

他能分辨出來。

顧嶼舟看他不說話,又回了剛剛那個問題。

“我眼光比較高,沒有喜歡過別人。”

郁桉聞言了然地點頭。

然後他就聽到男人問他,“那你呢?在學校裏有收到過情書?”

郁桉搖頭,“沒有。”

顧嶼舟神情詫異。

郁桉:“顧先生不信?”

顧嶼舟點頭,又問了句,“那有暗戀過別人嗎?”

郁桉繼續搖頭。他根本沒有時間去關注這些,滿腦子除了學習就是跳舞。

見此,顧嶼舟黑眸閃過笑,“那我們郁桉好乖。”

郁桉下意識朝他看過去,和顧嶼舟眼神接觸了一秒,随後又不自在地移開。

紅燈結束。

顧嶼舟目視前方,驅動車子往前開去。

車內沉默了一會兒。

郁桉看向窗外,手機屏幕亮起來,劇團的微信群聊又開始活泛。

他點進去,群聊裏面都是在說後天跳舞要注意的事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受傷。

回想到剛剛的追尾,郁桉有點後怕。

也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剛剛顧嶼舟會檢查他的身體,是怕影響他跳舞嗎?

郁桉看向開車的男人,有些期待地問,“顧先生,我後天正式上臺表演,你那天會來看嗎?”

顧嶼舟點頭,“嗯。”

郁桉彎起眼,“那就好。”

-

劇院外不遠的地下室裏。

郁清從枕頭下拿出一個鐵盒,廢了些力才打開。

盒子裏塞得滿滿當當,全是他偷偷拍下的郁桉的照片。

有穿着校服的,也有睡覺時的樣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拍,拍完後又忍不住删掉,但删掉前他又忍不住地去找人将照片洗出來。

在只有一個人的房間裏,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在看到郁桉的照片時,眼底露出的癡迷。

除此之外,照片底下是一疊一疊厚厚的情書。

不是給他的,而是給郁桉的。

從郁桉被接回,再去學校,只過了一年,他就成了全校人都喜歡的對象。

每天早上課桌裏都有塞滿的情書和吃的。

所以他每次都會讓郁桉先去給他打一壺熱水,趁着這個時機,他偷偷拿走了課桌裏所有的東西。

郁桉至今都不就知道,學校裏到底有多少人喜歡他。

郁清打開情書,一封封地看完,最後笑着說,“哥哥,你看,好多人喜歡你,你當時只對我一個人好。”

他臉上露出笑容,沉浸在那個時候。

手機有鈴聲響起,他沒管,接着又有短信提示,打斷他的幻想。

他臉色陰沉下來,拿過手機查看。

這幾天裏總是有人給他打電話,說他因為住院抽血,監測出了他是某企業家的親生兒子,希望他能早點回複。

郁清冷漠看完,然後将電話拉黑。

什麽親生父母,搞笑。

他放下手機,拿過照片抱在懷裏,“還是哥哥對我好。”

他喃喃道,“為什麽現在就變了呢?”

過了會兒,他起身擦掉眼淚,拿過日歷,在後天标了一個記號。

-

“希望小桉後天一切順利!”

虞绫笑着和郁桉顧嶼舟兩人的杯子碰了下。

郁桉彎起眼,“謝謝老師!”

他喝了口飲料,酸酸甜甜的橙汁在口腔裏爆發,忍不住眯了眯眼,然後聽到身邊男人說,“這幾日劇院會加強防範。”

虞绫點頭,她對劇院的安全措施還是很滿意的。

吃完飯,這個點還早,顧嶼舟沒立馬回去。

郁桉帶着平平去了外邊的花園裏玩,等平平玩累了後,他才抱着又重了一點的貓貓回別墅。

走在門口時,他似乎聽到了裏面的人在談話。

剛想要離開,門裏就傳來虞绫的一句,”今天發生什麽了?”

顧嶼舟淡聲回,“沒什麽。”

虞绫語氣有點沉重,“剛剛小桉在,我就沒問,他出門是一套衣服,怎麽去了一趟你那裏,就換了一身衣服回家。”

她頓了頓,才繼續說,“……嶼舟,你是不是亂來了?”

郁桉一開始還沒聽懂,聽到這裏,他一張臉紅了個徹底。

平平“喵”了一聲,沙發上的兩人瞬間朝這邊看了過來。

郁桉對視上虞绫的目光,磕磕巴巴地解釋,“老師,您別說顧先生了,是我今天不太小心,去找他的路上碰上了掃水車……”

虞绫愣了下,又看向神情依舊平靜的顧嶼舟,“這樣啊……”

郁桉猛地點頭。

虞绫這才站起身,朝郁桉走過來,說,“那以後走路得注意點,小心感冒。”

郁桉繼續點頭,“好。”

說完,虞绫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向顧嶼舟,說,“對不起啊嶼舟,我誤會你了。今天還不算晚,你去樓上休息一下吧。”

聞言,郁桉立馬帶顧嶼舟上樓。

顧嶼舟看向牽着他的手,沒忍住彎了下唇。

二樓的有很多空出來的房間,郁桉開口問,“顧先生,你平時在哪個房間休息啊。”

顧嶼舟:“最裏邊那一間。”

郁桉看了下,“剛好在我房間旁邊。”

“嗯。”

郁桉走到自己房間門口,當打開門,就看到了窗戶上挂着的內褲——還是他今天早上出門時,匆忙洗掉不好意思挂去外邊的那條內褲。

顧嶼舟視線也跟着他看向了那條內褲。

郁桉迅速走進去,只露出了一個腦袋,說,“顧先生,拜拜。”

然後“啪”地關上了門。

顧嶼舟挑眉,去了自己的房間。

晚上九點,郁桉帶着平平下樓,恰好遇到顧嶼舟離開。

他将平平放在沙發上,小跑着追了上去。顧嶼舟聽到動靜,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

兩人距離不遠也不近。

顧嶼舟問,“身上有哪裏不舒服嗎?”

他還在因為追尾而擔心他的身體,郁桉瞳仁裏滿是暖暖笑意,“沒有,我真的沒有受傷,你……”

想到今天在辦公室裏的畫面,他頓了下,才說,“你今天也檢查過了。”

顧嶼舟點頭,“嗯”了一聲。

就在郁桉想要說再見的時候,顧嶼舟又開口道,“內褲要曬在有陽光直射的地方,殺菌消毒,不然穿上容易細菌感——”

“染”字還沒說出口。

郁桉眼眸暈滿羞意,猛地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顧嶼舟渾身堅硬,感受到臉上的柔軟的手心,帶着涼涼的觸感,還有點栀子花香的味道,一時沒動彈。

郁桉在做出這個動作後,也作不出其他的反應。

他只想着讓顧嶼舟不要再說了。

手心裏傳來溫熱的呼吸,還有軟軟的像是果凍的觸感,似乎是碰到了顧嶼舟的唇部。

郁桉立馬收回手,快速說了句,“開車注意安全。”

然後他立馬朝着小別墅走,背後始終有一道視線,他沒敢回頭。

回到房間,那股溫熱似乎還殘留在手心裏,他沒忍住在腿邊擦了幾下。

顧嶼舟看着他的背影,打開車門坐上了車。

他沒驅動,而是擡手摸了下唇部,似乎是在回味,最後輕笑了下。

-

郁家。

郁父坐在書房,電腦上放着的依舊是郁桉被接回來那幾年裏的視頻。

其實視頻都打不開了,只有零星幾個是好的。

但唯獨這幾個裏,他看到的依舊是郁桉的不被重視。

從一開始的獨自一人,到後來的圍着他們轉,盡可能的不給他們添麻煩。

郁父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以前一直給他泡好茶的人,是郁桉。

不是傭人,也不是管家,而是原本六點半就要去學校,卻五點半就起來,燒水,泡茶,然後弄早餐。

他沒再看,而是下樓,坐在了沙發上。

管家迎上來,喊了聲,“先生,今天公司不忙嗎?”

郁父沒回答,而是皺起眉頭,似乎是在想某件事情。

管家安靜下來,站在一旁。

過了許久,郁父才問,“我記得之前家裏給郁桉拍了很多照片,那些照片呢?”

書房裏唯一的一張照片被郁母拿走了。

管家聞言,面帶猶豫。

郁父看到他的表情,猜到了點什麽,嘆了口氣,“你說吧。”

管家低頭,“之前先生說要處理掉郁桉少爺的照片,以免夫人找到,所以當時傭人們将照片全扔掉了。”

郁父沉默了一瞬。

然後低頭喝了一口熱茶,低聲說,“以前這茶,也是他給我泡的。”

管家以為郁父是在問他,點點頭道,“郁桉少爺人很好,說要讓我多睡一會兒,還說你喜歡他泡的味道。”

郁父眼眶暈出點水汽,他掩飾性地低頭又喝了一口茶,才看向原本擺着全家福的牆壁。

這塊牆壁如今空蕩蕩的,像是這個家也缺了一塊。

他忍不住開口問,“他人很好,真的會那麽果決,離開這裏嗎?”

管家第一次回想起這些年來,郁桉在郁家所遇到的所有不公,同時他也總是回想起這孩子的心軟。

心軟他老了,動作不便,讓他多睡會兒,少動一點兒。

心軟郁父工作忙,學習泡茶,努力變優秀,讓他臉上有光。

心軟郁母生病,不在乎她認錯了人,不在乎她将愛傾注在郁清身上。

心軟郁宥壓力大,努力承擔起哥哥的義務,然後無私地對郁清好。

然而,一次次心軟,得到的只有一次次變本加厲的忽視和理所應當。

……

郁父腦海裏浮現郁桉小時候的笑容,還在喃喃道,“小桉真的會那麽果決,再也不回來了嗎?”

管家沒再應和,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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