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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郁桉呆呆看着顧嶼舟往前走的背影，又低頭去看剛剛拍的合照。

照片裏的自己瞳孔微微睜大，神情呆滞，整個人像是被什麽點住了一樣僵硬。

而站在旁邊的顧嶼舟嘴角微微彎起，眼睛好像……好像是在透過攝像頭看向他。

前邊走着的人又轉身，喊他，“郁桉。”

郁桉下意識應聲，“我在。”

他擡起頭來，看到顧嶼舟背着光，此刻笑看着他，朝他伸出手，“快跟上。”

郁桉也跟着笑起來，“好。”

他慢吞吞地走過去，男人始終停留在原地等他，直到郁桉将手心放進了他的手心。

雙手交握，體溫交換。

郁桉心髒跳了幾下，沒再敢看顧嶼舟，目視前方往前走。

遠處虞绫帶着平平找了一個椅子坐了下來，似乎是在等他們。

快走近後，郁桉放開了顧嶼舟的手，去找了平平玩。

平平很喜歡下午到晚上的這個階段出來，每次都會試圖找一些‘寶物’，或者是啃啃草。

郁桉将草從他嘴裏拿開，揉了揉他的小圓臉，有些驚訝：

“平平！你好像又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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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喵”了一聲，張開嘴佯裝要咬他的手，但真的碰到了，又閉上嘴，親了親郁桉。

郁桉笑着，“好，那我不說了，我們平平才不胖，現在看着正正好！”

顧嶼舟坐在了虞绫旁邊，他們兩人的視線一直放在了郁桉的身上。

虞绫突然道，“嶼舟，你上次說想要結婚，那顧家那邊怎麽說？”

她早年間将自己的全部時間精力都投在了事業上，不太清楚顧嶼舟為什麽和顧家不和。

姐姐去世後，她才慢慢地想要去了解顧嶼舟，可惜對方開始接管了顧氏，早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喊他小姨的少年了。

這次顧嶼舟也一樣，有關顧家的事情他什麽都沒說。

他看着遠處抱着貓貓說話的少年，只保證道，“我會保護好郁桉，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說完，顧嶼舟站起來，快速走過去，扶住起身時沒站穩的郁桉。

-

晚上八點。

顧嶼舟沒在小別墅裏多待，開車回了老宅。

這個點，老宅處漆黑一片，只有幾處點了燈籠。

從進門起，那股檀香味依舊只重不淺，他沒讓仆人跟着，徑直去了祠堂，祭拜了母親後，他才轉身去了梨園。

梨園門口站着管家，他提前就得到了顧嶼舟要來的消息，所以沒有絲毫驚訝，只恭敬彎腰，“老爺在裏面等您。”

顧嶼舟跨步進去，他沒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而是先仔細清理了玻璃櫃裏的戲服。

顧父看着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他沒有指着顧嶼舟的冷漠，而是說，“你已經三十了，身邊也該有個人了，這樣顧氏發展才會更長久。”

顧嶼舟背對着身，又拿過帕子，擦拭了一遍玻璃。

顧父拿出煙筒，抽了口煙。

顧嶼舟淡淡道：“要抽煙就出去。”

顧父一頓，然後收了煙筒，繼續說，“我給你找了個人，你将他帶在身邊吧。”

顧嶼舟擰幹洗好的手帕，挂在了一旁。

他這才轉過身來，“我不需要。”

顧父眼睛一眯，“你身邊有人了？”

顧嶼舟走了出去，顧父在他身後突然道，“嶼舟，他能接受你不同于常人的身體嗎？無法控制的谷欠望，只會讓人感到厭煩、惡心。”

“哪怕再深的感情，你也難以保證會不會有消耗完的一天。”

顧嶼舟轉身，看向他，眼神淡漠，“我不是你。”

顧父一噎，惱羞成怒道，“你再怎麽讨厭這裏，讨厭我，你身體裏流着的依舊是顧家的血，你永遠也擺脫不了這個瘾！”

顧嶼舟沉默了一瞬，“待在我身邊的人，和我結婚的人，只會是他。”

-

隔日。

顧嶼舟聽到門鈴，一打開門就看到了捧着一束向日葵的郁桉。

郁桉眉眼彎彎，露出的牙齒白的像糯米，他将手上的向日葵遞給顧嶼舟，笑道，“顧嶼舟，早上好！”

顧嶼舟愣了下，接過花，讓他進來。

“怎麽送我花？”

郁桉換了鞋，指了指外邊的天，“今天是陰天，所以我就買了向日葵。”

借口有點爛，顧嶼舟笑了下，從櫃子裏拿出一個花瓶，修剪一番，将向日葵插了進去。

郁桉驚訝，“你還會插花啊，真好看。”

“以前跟我母親學的。”

郁桉點點頭，“你媽媽肯定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人。”

顧嶼舟看向他，“為什麽這麽說？”

郁桉坐在一旁，用手撐着臉頰道：“因為喜歡花的人都很溫柔啊，就比如我媽媽也很喜歡花，她也很溫柔的。”

顧嶼舟看着郁桉，突然就想起來母親臨終前說的，“嶼舟，我希望你記住，愛情始于尊重，深于忠誠。”

他“嗯”了一聲，“她是很溫柔。”

他突然起身帶郁桉去了一個房間，“推開門看看。”

郁桉聞言照着他的話做了，然後就看到了一間很寬敞的舞蹈房，走進去就是一面大大的鏡子，旁邊則是大片的落地窗。

他有些震驚地看向顧嶼舟，“是給我準備的嗎？”

顧嶼舟點頭。

“你是什麽時候準備的？”

“前段時間。”

郁桉摸了摸自帶燈帶鏡子，又跑去落地窗前，看向窗外湖邊靜幽，偶爾白鳥飛過。

顧嶼舟跟在他身後，說，“你以後可以來這裏練習舞蹈，不用爬樓梯去出租房裏了，這樣也能保護好你的腿。”

郁桉聞言冷靜了下來，“我給了房東一年的房租，現在還沒兩個月呢。”

但是事關身體，他認為顧嶼舟說的是對的。

于是，他看向對方，說，“我先看看能不能轉租出去。”

顧嶼舟點頭。

-

出租房附近。

助理敲響了一家用戶的門，過了好會兒，門才被打開。

卷發紅唇的女人操着一嘴不太标準的普通話，“你誰啊？”

助理拿出名片給她，說，“聽說你兒子最近在找工作，這是顧氏旗下子公司的推薦人電話，你可以找他。”

女人皺了皺眉，怕是騙子，但她從兒子嘴裏聽到過，說是什麽要是能進顧氏，那家裏真的是要燒高香了。

這顧氏旗下的子公司應該也不錯吧？

想了想最近兒子早出晚歸，沒一個面試成功的，她咬咬牙，請了助理進了屋。

她倒了杯水，問，“那我要做什麽？”

助理：“你還記得你租了一間房子給一個學生，找借口讓他推掉，退還剩餘租金。”

女人愣了下，“就這個事？”

助理點頭。

女人再次确定，“還只要退剩餘租金？我全退也行的。”

“不用全退。”

女人手裏攥着名片，十分感謝道，“謝謝您，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助理看了看時間，“五點十分再打。”

他站在原地，顯然是要看着她打完。

女人沒懂怎麽還要固定時間打電話，不過等會兒也不算什麽。

她找到郁桉的電話，沒立馬撥打過去，而是又有點八卦地問，“您老板是大老板吧？和我這個租客啥關系啊？”

助理禮貌道，“事關老板，我也不好說。”

女人一臉我懂的表情，她回想起來那位少年，光是長相氣質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擁有的，當天來租她的房子時，她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少爺離家出走了。

不過這少年也還真的是她的福星。

剛搬進來不久，就讓她這個常年沒好手氣的人，竟然就碰巧遇到了打折的空調，後來她又讓鄰居去看，鄰居去問了說是活動就半個小時。

還真的是去得早了沒有，去得晚了也沒有，她這是剛剛好。

她沒再繼續想下去，時鐘剛好到了五點十分。

她撥通了少年的電話。

-

郁桉下課後不久，接到了房東打來的電話。

電話裏女人語氣愧疚，“同學啊，真的不好意思，我這邊親戚有人來這裏看病，沒房子住，只好來投靠我，你那房子我就不能租給你了。”

郁桉愣了下。

女人又繼續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就算你一個月的房租，然後剩下的房租就都退給你，然後水電全免了。”

郁桉這才反應過來，“沒事，您就退給我剩下的房租，剛好我要回家住了。”

女人松了口氣，喜笑顏開道，“好嘞好嘞。”

郁桉和房東說了這兩天會将房子裏的東西搬走，然後才挂掉了電話。

他站在原地笑了下，然後去了東門，坐上了副駕。

郁桉給顧嶼舟分享了這個好消息，“你什麽時候有空，幫我搬家吧？”

顧嶼舟，“搬去我那？”

郁桉想了下，“你那裏比小別墅要近些，那就先将東西放你那兒吧！”

“嗯，明天幫你搬，今天先帶你去針灸。”

郁桉聞言臉立馬垮了，可憐兮兮道，“我覺得我的腿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可以不用老是去紮針了吧？”

顧嶼舟朝着中醫館開去，在這方面上，顧嶼舟都會露出一點強硬。

郁桉看了他一眼，扯了扯他沒摸方向盤那只手的衣袖。

看他還沒反應，又晃了晃。

顧嶼舟黑眸溢出點笑，“等針灸完帶你去吃好吃的。”

郁桉嘆口氣，“好叭。”

-

這幾天裏，郁桉每天都是上課、紮針、吃飯。

也幸好一直有顧嶼舟陪着他，在他身邊。

所以他也不用去費心，只管跟着顧嶼舟就好，對方已經熟悉了他很多的習慣。

兩個人相處十分舒适。

今天十點才有課，早上八點，宿舍一片安靜，大家都還沒起床。

最近天氣開始變涼，被窩裏舒适了不少。

郁桉伸了個懶腰，打算玩會手機。他打開微博，發現那位粉絲竟然又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

郁桉點進去看，每個時間段都還不一樣。

——很久沒看到你的新照片了，聽說你上大學了，好為你驕傲。

——我最近要做一個很重要的決定，你會支持我嗎？

——我想送你一個禮物，可以嗎？

……

最近的一條消息就是剛剛發的：

——天氣轉涼，記得蓋好被子，備好長袖長褲，以免感冒。

郁桉認真回複了每句話。

他敲字：“我最近在學校裏，沒去劇院了。”

“我不知道你的決定是怎麽樣的，但是有一個很好的人告訴我，他說不要委屈自己，所以你也不要委屈自己。”

“謝謝你的心意，我不收禮物的，你能關注我喜歡我，我就很開心了。”

“謝謝，我會的，你也是，保重好身體！”

-

放在手邊的手機不停地提示有消息。

蘇有蓮放下尺子，拿過手機，在看到郁桉給她發的消息後，眼睛彎了彎。

随後，她放下手機，繼續拿過衣服褲子量着尺寸。

這些衣服褲子都是她從郁桉的衣櫃裏拿出來的。

蘇有蓮特意挑了些郁桉穿過的，然後估計郁桉現在身體的尺寸。

她愛惜地摸了摸褲腿，眼裏滿是幸福，“寶寶，你長好高了……”

記錄好尺寸後，她拿出買好的紅色布料，量出需要的尺寸，然後裁剪。

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的身影，郁林今天回了別墅，他站在門口，看着蘇有蓮。

蘇有蓮察覺到了，她沒擡頭，只是嘴邊的笑沒了，專心做着戲服。

郁林只好又沉默着離開。

-

轉眼又到了周五，郁桉下午沒課。

蘇平一大早起來，就提起了宿舍聚餐，“下午去吧，剛好下午沒課，我們一起住了這麽久，還沒吃過一頓飯。”

郁桉點點頭，“好。”

林林見此也同意下來。

蘇平又看向周以，周以“嗯”了一聲。

下了課，他們沒去食堂，而是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館。

蘇平推薦道，“這裏的紫蘇牛蛙，他們家的招牌菜，超級好吃，你們有人不吃牛蛙的嗎？”

郁桉猶豫了下，“牛蛙嘗起來是什麽味道？”

林林：“肉、肉很嫩，很好吃，但吃多了還是挺、挺膩的。”

蘇平笑，“所以才一起來吃嘛！”

他點了一份牛蛙，又點了其餘的菜，還去外邊的小賣部裏買了一瓶超大的橙汁。

“在店裏買不劃算，去外邊買好些。”

一頓飯吃下來，幾個人又熟絡了些。

郁桉看了眼手機，剛剛顧嶼舟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顧嶼舟：【晚上要談一個合作，別等我了，早點睡。】

郁桉：【好。】

旁邊蘇平打了車，問他，“郁桉，你今天要回家嗎？還是和我們一起回宿舍？”

郁桉猶豫了下，說，“我今天回家。”

恰好蘇平的車來了，郁桉看着他們上車，然後打車回了顧嶼舟家裏。

房間裏空無一人。

顧嶼舟還沒回來。

郁桉拿了衣服先去洗了澡，然後洗了一旁草莓放在茶幾上，盤着腿靠坐在沙發上用平板聽課。

晚上十一點，顧嶼舟依舊沒有回來。

郁桉放下平板，給對方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十秒才被接通，說話的人也不是顧嶼舟，“你好，小郁先生，我是顧總的助理。”

郁桉愣了下，“顧嶼舟呢？”

“顧總他喝醉了，我們現在還在回家的路上，車子大概在五分鐘後開到地下停車場。”

郁桉立馬起身，坐了電梯去地下停車場等他。

三分鐘後，熟悉的黑車朝這邊開來。

助理先一步下車，對郁桉問好，“小郁先生。”

郁桉打開了車後座的門。顧嶼舟坐的很板正，黑西裝絲毫沒亂，看上去和平常一樣。

郁桉轉身看向助理，“是今天合作的人為難他了嗎？”

助理聞言面目難色，他搖頭，“沒有。”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平日裏顧總不想喝酒，周圍人也都不敢真的讓他喝，更別說是喝醉了。

他看了眼面前的少年，總覺得這顧總喝酒，說不定是為了這位。

郁桉沒再問，而是彎腰坐在了後座，喊了聲，“顧嶼舟？”

顧嶼舟睜開眼，看向他，問，“你怎麽來了？”

郁桉有點分不清顧嶼舟到底醉沒醉了，他說，“我們回家？”

聞言，顧嶼舟自行下了車，然後朝着郁桉這邊走來，當着助理和司機的面，握住了郁桉的手，握得很緊。

後又分開郁桉的手指，然後十指相扣。

郁桉愣在原地。

助理連忙低下頭，低聲說了句，“顧總，那我就先離開了。”

顧嶼舟沒應，郁桉仔細看了看他，發現他眼神飄忽，看似沒喝醉，實際上可能已經聽不到助理在說什麽了。

郁桉笑了下，讓助理他們先走，然後牽着顧嶼舟上了電梯。

回到了家裏，他帶顧嶼舟到了沙發上坐下。

郁桉：“我去給你拿酸奶。”

他想要去廚房，手始終被顧嶼舟握着。

郁桉第一次見到顧嶼舟這樣，有些新奇，幹脆也跟着坐下來。

顧嶼舟靠在沙發上，眼睛是睜開的，但是好像沒有對焦，郁桉拿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沒有反應。

他又看了看和對方十指相握的手，想拍照的心蠢蠢欲動。

他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又看了眼顧嶼舟，然後對着兩人相握的手拍了好幾張。

拍完，郁桉看着照片，偷笑了聲。

上次顧嶼舟拍合照，這次他拍手，也算是扯平了！

正當他起身，想辦法将兩人的手分開時，顧嶼舟突然就松開了他的手。

在郁桉還沒反應過來時，手腕被人大力一扯，天旋地轉間，郁桉再清醒時，整個人已經躺在了沙發上。

顧嶼舟則是弓起脊背，雙手撐在他腦袋兩邊，自上而下地看着他。

郁桉被盯得臉紅，偏過頭，心髒也迅速跳了起來。

随後，他的頭又被顧嶼舟扶正。

郁桉不得不看向顧嶼舟，氣氛很微妙，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凝在了對方的嘴唇上。

喝過酒的唇色好像要紅一些，是不是更好親？

在顧嶼舟慢慢朝他靠近時，他猛地閉上眼。

顧嶼舟眼裏流露出赤裸谷欠望，看到郁桉睫毛不停顫抖時又頓住，雙手青筋突顯。

随後，他克制地俯下身，抱住了郁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