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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裏面安靜極了, 洞穴外的幾名黑衣人等了片刻,終于忍不住探進腦袋往這處看來,小聲問道:“老大?”
這道聲音讓紀識秋微微轉開了視線, 他看了一眼洞外火光, 再回頭時已恢複了先前的模樣,方才那幕情形似乎從未出現過。
但那被稱為“老大”的人卻清晰的記得方才那一刻的恐懼。
他面色微微泛白, 視線直直落在紀識秋的身上,不明白眼前分明是一個孕中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為何那一眼卻讓自己感覺到了懼意, 那是習武之人自骨子裏便有的直覺, 對于危險的人事,他總能比常人敏銳。
這樣的感覺讓他不得不凝神以對,他微退半步, 揚高了聲音終于再度開口道:“你不怕我在這殺了你?”
紀識秋尚未答話,旁邊睡着的其中一個小孩終于被這聲音驚醒,他揉着眼睛坐起來,一眼看到正殺氣騰騰站在面前的男子, 當即眼睛一紅大聲哭了出來。那動靜立即驚醒了其他兩個小孩,于是哭聲從一個變成兩個三個,最後此起彼伏占滿了整個山洞。
談話頓時被這意外所打斷, 那男子面色沉得似鐵,神情現出幾分不耐來,一手已探向腰側,握上了刀柄。
紀識秋早已察覺了他的動作, 他不動聲色将三名小孩護于身後,撐着身子緩緩站了起來。
那人留着紀識秋,是因為他認為紀識秋的身份有着可利用的價值,但對于他們來說,那三個小孩無關緊要,若是嫌他們礙事,随時都能除掉。
紀識秋并不擔心自己,但卻不保證那三個小孩再哭鬧下去會不會讓那人喪失了理智。
三個小孩根本不明白紀識秋的心思,因為恐懼依然沒完沒了的哭着,眼前那人終于拔出刀來,眉間滿是不悅,口中喃喃道:“麻煩。”
言罷,刀鋒一轉便要出手。
紀識秋上前一步,正好迎向那刀鋒。
鋒刃銳利席卷出驟然寒風,紀識秋直視刀鋒竟不露絲毫懼意,那人面沉如水,刀鋒只需往前半分便是血光四濺的結局,兩人都沒有退,幾個孩子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牆角的火光随之閃爍,終于再度歸于平靜。
刀鋒在紀識秋面前半寸停了下來。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那人冷冷道。
紀識秋毫不猶豫道:“你不敢。”
他知道真正想殺人的人不會是這種模樣,他雖不知此人究竟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但他逃到此處,便是窮途末路想要尋得一線生機,想要尋求生機的人,便不會自尋死路。
那人眉頭随着這話緊緊擰了起來,他緊握手中的刀,手上指節泛白,幾次用勁之下,終于微微閉目,将手中的刀放了下來。
這是個不錯的信號,至少對方暫且沒有要發瘋的打算。
紀識秋正欲開口從此人口中套弄些話語出來,卻沒料到就在此時,洞穴之外突然傳來一陣倉促響動,幾個人舉着火把沖了進來匆匆道:“大哥!那群村民找過來了!說是要找那三個小孩兒!”
這話換來了那人面色一沉,他不耐的往洞外瞥去一眼,卻只能瞥見不甚清晰的火光。他低頭看了紀識秋身後的三個小孩一眼,随手将扣住紀識秋将他拉開,随之對身後的人道:“你們看着這幾個小孩。”
“是!”幾人上前将幾個小孩拉扯開來。
洞口處的動靜不小,不少人鬧騰着要沖進來,那人頭也不回,一把拉着紀識秋便要往山洞深處走去,然而走出不過兩步,便被幾個小孩抱住了大腿。
“放開他!”
“你要做什麽!”
“不準傷他!”
三張相似的小臉看着他們,試圖從那人的手中将紀識秋救下。
不過這顯然沒有任何作用,那人随意将手一擡,三個小家夥就被扔到了角落裏,讓其他人給捉住不得再動彈。
那人沒有回頭,徑自拽着紀識秋往山洞深處而去,紀識秋回頭看了三個小孩一眼,試圖讓他們放心下來,然而場景實在太過混亂,也不知那三個小家夥有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意思。
他們就這樣進到了更深的山洞中。
這條甬道很長,四周石壁泛着陰冷的濕氣,甚至還能聽見不知何處傳來的滴水聲響。石壁上的火把漸漸地少了起來,相距極遠才能夠看到一處亮光,身後的聲響也變得遠了起來,紀識秋被那人鉗制住手腕,不得不緊随着他的腳步而去,然而對方腳步太快,他又不得提氣調用內力,再加上身體狀況特殊,不過片刻功夫,他便皺眉掩着腹道:“停下。”
那人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依然一個勁往前走,腳步甚至越來越快。
紀識秋擡眸看他背影,低聲道:“你在躲什麽?”
這個問題終于讓那人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着紀識秋,又轉眼往後方漫長不見盡頭的洞口望去,後方無甚動靜傳來,他這才松手罵道:“女人就是嬌氣。”
紀識秋趁着這個時間靠在牆邊輕輕喘息,小心安撫着腹中孩子,沒空對這句話發出看法,等到那人上前動作毫不斯文的便要再拽他前行時,他才終于擡眸,輕聲問道:“外面來的不過是一群村中農人,你們身為江湖高手,何以怕成這副模樣?”
“我怕他們?”那人冷笑一聲,習慣性的想要反駁,然而開口之間卻又突然頓住,咬牙道,“我怎麽也不可能怕他們。”
“所以你怕的是什麽?”紀識秋似有幾分好奇,竟接着與那人攀談起來,“你為什麽要走?”
那人瞪了紀識秋一眼,卻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你就算拖得再久也沒人能趕來救你,少廢話,跟我走。”
目的被人一語道破,紀識秋毫不緊張,只問道:“你去過那裏面嗎?”
他目光所向的地方,是山洞更深處深幽的入口,山洞越往內中便越是狹窄,至此已經僅能容兩人并肩而行,一路上挂在牆上的火把到這裏便已經消失了,再往前去,便是一片深沉無盡的黑,漆黑的洞口似有巨獸潛伏其中,吞噬着周圍所有的光亮。
紀識秋注意到身旁那人的神情略有了幾分變化。
但那樣的變化不過只在一瞬之間,很快他便冷笑道:“我沒去過,但我知道那裏有我要找的東西。”他這般說着,神色雖似嫌棄帶着紀識秋略帶拖累,卻不肯就此放人,他推了紀識秋一把道:“別廢話,快走。”
紀識秋神色莫測,聲音依舊是清冷:“我若是你,我絕不會貿然闖進去。”
不過說話的片刻功夫,紀識秋已經将這四周的情形看出了個大概,這處山洞絕非自然而成,四處皆有人為開鑿的痕跡,若說前面他們走過的洞穴還是供人通行居住,那麽接下來的一段便已是兇險萬分。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腥味與腐臭味道,潮濕的洞壁上隐隐有曾經機關布陣的痕跡,一切都彰顯着這座山洞內中藏着無盡兇險。
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想進去冒險,紀識秋試圖說動此人——因為他一點也不想陪着這人進去送死。
然而對方顯然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子,他瞥了紀識秋一眼,嘲笑道:“你現在可是我最好的籌碼,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就算是說再多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紀識秋有些無奈,這世上最難應付的就是不講道理的瘋子。
那人作勢便要推紀識秋往前,動作粗魯絲毫不曾照顧紀識秋的狀況,心知多說無益,為了少受些折騰,紀識秋在心底輕嘆一聲,不待那人的手觸及身體,便當先轉身攏起衣袍往山洞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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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蕪趕到這處山洞并未用上太多時間,她是被山中突然傳來的喧鬧所驚動的,在林間循着那聲響走了一陣之後便找到了先前與她分開而行的村中衆人。原來那兩條岔路雖左右而分,但卻在山中繞了一處圈子,實則相去并不算遠。
村人正在與一群黑衣人交手,衆人住在村中都不過是沒有習武的普通村民,然而此時村子出事,長久居住的地方造人破壞,人們頗拿出了些悍不畏死的勇氣,村中獵戶農人紛紛拿出了釘耙弓箭與那些人對峙起來。
但對方雖穿着破爛的衣衫,形容也十分不堪,卻個個是習武之人身手不弱,兩方交手之間,村中衆人很快便頹敗下來,好在林蕪及時趕到,不過幾番出手之間,已将劣勢扳平。
“蕪姑娘!”衆人未曾料到林蕪有這般身手,見她到來皆是一驚,旋即便是大喜。
林蕪挂心紀識秋安危,來不及與衆人交談,便已經再度出手。
林蕪自小随魏疾練功,練的自然是劍,但她的劍法與魏疾卻又不同,魏疾的劍快而利,林蕪的劍看來卻是極輕,輕得猶如春日飄舞的柳絮,劍身仿若沒有絲毫重量,就這麽飄然晃入了人群。
但緊随而至的便是毫不遮掩的鋒芒,劍風掃動衆人衣袂,铿然之聲此起彼伏,衆人手中兵刃受這劍招,竟是紛紛應聲而斷!
黑衣人被這般出手震懾,微微一頓之間,複又更加悍然的撲了上來,林蕪不懼不退,再度出手,身後村民們被激起戰意,亦緊随其後。
這場戰鬥并未持續太久,黑衣人堵在房門處不過數十人,并未有真正的高手在此處,林蕪很快解決了此處的人,不待與衆人交談便匆匆往山洞內而去。
山洞之內的情形是人們意料不到的,山洞通道極長,林蕪一路往前,路上竟還歪倒着不少黑衣人,看來是有人先一步進入其中,解決了部分人馬。
只是村中皆是不同武學的農人,究竟是誰能有這等武功?
林蕪心下疑惑,沉吟往前,終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前方山洞分出了一處稍寬敞的洞穴,洞穴前睡倒了七八名黑衣人,林蕪自那處跨入洞穴之中,便聽見了輕輕地啜泣之聲,三名孩童正撲在一人的身上哭着,像是要發洩胸中所有的委屈。
林蕪認出了那三個孩子,那正是村中容嬸家的大喜二喜三喜,而她面前抱着孩子正輕聲哄着的人,正是他們的父親,木匠容叔。
容叔緊抿着唇,面色如鐵,身上沾着不少鮮血,手中還拎着一柄看不出樣式的鐵劍。
方才先一步闖入山洞解決衆人的究竟是誰,已經不必再問。
容叔會武功,且功夫不低,這是林蕪沒有想到的。
容叔也在看林蕪,他看到了林蕪手中的劍,面色也是微有詫異:“十方劍。”
林蕪輕輕颔首,心中雖是不解,卻也沒有更多的功夫去解決這些疑惑,她更在意一件事情:“識秋呢?”
容叔微微怔住,不知她說的人是誰,三個孩子卻立即反應了過來,他們連忙撲過來,哭喊道:“小蕪姐姐!在那裏面!壞人把他帶到裏面去了!快去救救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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