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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英燕幾乎是整個橫沖直撞的闖進藥鋪的, 尚來不及将氣息穩定,他便已經喘息着對抓藥的大夫說出了自己要的藥材,緊接着補充了一句道:“要快!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藥鋪中坐着的是個年紀不小的老頭, 聽了花英燕的話才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 将他方才那番話中的藥材回想了一遍,這才皺起眉頭道:“這藥?怎麽這麽古怪?”
“你只管抓藥就是了, 問那麽多做什麽!”花英燕急得幾乎要跺腳,連聲催促道:“快給我藥!”
“年輕人急什麽。”老者拖着步子到了藥櫃前, 拿起秤杆抓起藥來, 玩笑道:“要不要我再給你一副藥消消火氣?”
花英燕覺得這是他近來聽過最不合時宜的笑話, 他沒理會這話,擰着眉頭想了片刻又心神不寧道:“你再給我一副藥。”他接着将藥方說了出來,老者抓藥的動作霎時一頓, 嘶了一聲才道:“下這麽重的藥,那人怕是九死一生吶。”
聽着這話,花英燕亦是雙拳拽在身側,搖頭苦笑道:“我倒是希望沒機會用上這藥。”
老者不置可否, 背過身搗騰半晌總算拿齊了藥遞到花英燕手中,花英燕颔首謝過,飛快轉身出了藥鋪。
花英燕現在有些慌亂, 他行醫多年,按說早已經見怪不怪,但要說遇到這種事情,還是頭一遭, 而且那人還是蒼玄教的教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但眼下顯然沒有時間再去驚慌失措。
就在不久之前,花英燕将紀識秋扶回了屋中。這陣子以來紀識秋不曾好好休息,腹痛時有發生,花英燕心中也曾經擔憂這般情況會否引來早産,但卻沒有料到他的猜測會來得這麽快。
雖然他離開客棧的時候,紀識秋看來已經好了許多,但他卻也知曉,縱然不是今日,那孩子在紀識秋腹中也已漸漸待不住了。
他必須要盡早做好準備才行。
花英燕腦中不斷想着這些事情,腳步淩亂而急促,朝着客棧的方向而去。天色這時候已經徹底亮了,四周漸漸升起嘈雜人聲,他倉促前行之間,卻突然頓住腳步,瞪眼看向了街角。
就在街角那處,此時正有一群人與他朝着同樣的方向匆匆而行。
雖然相隔甚遠又有人群遮擋,但他依然清晰地看到了他們腰間的佩刀,那些刀不像是中原的東西,仔細去看便能看出區別,花英燕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它們的來歷,那是西域的東西。
而近來他所見過使用這刀的人們,只有山海殿。
山海殿的人來了宣鎮,他們所去的方向,正是林蕪紀識秋所在的那處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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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花英燕心中一緊,知道對方必然是追尋他們而來,如今他不在客棧當中,紀識秋林蕪又各自那般狀況,事情恐怕會變得比他所想的還要糟糕。
花英燕心中突突直跳,再不敢稍有怠慢,幾乎是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往客棧趕去。
·
林蕪是被窗外的喧嚷聲吵醒的,她身上的傷勢不算輕,雖然昨日有紀識秋上藥,卻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好得了的,因此難免總有些疲倦。屋中窗戶緊緊地閉着,但嘈雜與陽光依然自其間流瀉而入,林蕪動了動僵硬地胳膊,想要撐着身子坐起來,卻不妨觸碰到了身旁的人。
林蕪當即停下動作,只怔怔盯着身側閉目似還在沉睡的紀識秋,小心地不敢叫自己将他擾醒。
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林蕪已經習慣了早上睜開眼便能夠見到紀識秋的模樣,後來回到太初城,她也總會在半睡半醒之間下意識的去尋身旁睡着的人,等發覺身旁空空蕩蕩的時候,總會有幾分悵然若失。
現在這樣的日子又回來了,他們依然還在一起,紀識秋就在她的身邊。
林蕪知道紀識秋身子沉重,不願将他驚醒,方才不小心弄出那番動靜後便連忙僵着身子安靜下來,有些緊張地盯着紀識秋的睡顏,待發覺對方沒有要醒來的意思後,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翹着唇角輕輕在紀識秋唇畔落下一吻。
然而這番動靜卻叫紀識秋終于洩露了笑意。
林蕪立即明白,跟着也笑了起來:“你早就醒了。”
“嗯。”紀識秋睜開眸子,眸光清晰明澈,絲毫沒有初醒的朦胧。事實上他這一夜根本未曾安然入睡,不過躺在林蕪身側休息,腹中的孩子折騰了一夜,伴随着時而來臨的疼痛,紀識秋實在沒辦法睡着。
好在這疼痛尚在能夠忍受的範圍之內,并未驚醒身旁的林蕪,好不容易熬到天明,紀識秋見林蕪醒來,心情亦好了不少。
林蕪這時候已經坐了起來,四處尋着自己的外衫,喃喃着問道:“你餓了沒?要不要吃些東西,我去幫你做好不好?”
紀識秋靠坐在床邊聽着林蕪絮絮叨叨說自己這段時日以來發生的事情,看着她穿戴妥當,笑意始終不減。林蕪收拾完了自己,這才又看向床上的紀識秋,眨眼笑到:“我來幫秋姐姐梳發上妝?”
紀識秋本就沒什麽力氣,索性坐在那處任她折騰,待林蕪挽好了發,他才牽住林蕪正要去拿脂粉的林蕪,搖頭笑到:“那個就不用了。”
“嗯?”林蕪不解。
紀識秋溫聲解釋道:“一會兒疼起來沾了汗妝就花了。”
林蕪腳步頓在原地,一時間像是沒聽懂他的意思,她茫然回望紀識秋,看了片刻才像是突然之間被針紮了似地回過神來,慌慌忙忙沖到那人身側,探出手想要碰他,卻又像是怕将人弄疼了一般匆匆将手縮了回去,連忙道:“你……孩子、孩子要……要出生了?”
“應該是,我已經讓花英燕去準備了。”紀識秋有些失笑,生孩子的人是他,結果身旁的人卻一個比一個驚慌失措,到頭來卻輪到他來安撫。
林蕪也是實在不能明白紀識秋為何到這種時候還能冷靜成這樣,先前的閑适統統都被抛到了九霄雲外,她覺得自己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前些日子特地四處去了解的關于分娩臨産的東西全都從腦子裏闖過一番,淩亂得她不知該從何下手。她憋了半晌,看着此時靠坐床頭甚至忍着笑意的紀識秋幾乎快哭了出來:“你現在疼嗎?你……你快躺下休息!”
“不過才剛開始,還沒那麽快。”紀識秋安撫着不知所措的林蕪,低聲道:“況且花英燕還沒回來。”
“花英燕?”林蕪這時候才突然回過神來,這種關頭,花英燕這個大夫卻不知究竟去了哪裏,她緊拽住紀識秋的手,有些擔憂地道:“花護法究竟去了哪裏,怎麽現在還沒有回來?”
就在林蕪出聲之際,窗外忽有風聲掠過,林蕪面色霎時凝住,連帶着目光也沉了下來。
紀識秋雖身子不便,但該有的警覺依然不曾少,就在林蕪朝他看來的同時,他也已經收斂了氣息。
林蕪心中混亂不堪,卻也知道花英燕久未歸來,怕是已經遇上了麻煩。
而此時,客棧房間之外還有別的麻煩在等着他們。
林蕪肋下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傷口并未愈合,但她此時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她此刻清楚無比的知曉,再沒有任何事情比保護身旁的這人更重要。
破空之聲驟然而起,利箭穿透窗紙往兩人所在處直襲而來,林蕪将紀識秋護于身後,拔劍在手,十方劍劍氣浩然,揮蕩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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