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章

第36章 第章

一夜之間暴富, 幾乎可以說是實現了階級上的躍層,周二郎知道這種不勞而獲的幸福感不會持續太久。

可不管怎麽說,周家總算不再為銀錢發愁, 下一步最緊要的就是秋闱,只他這身子骨須得好生修養修養,連續九天的高強度考試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不要出師未捷身先死才好。

聽說真有那死在考場上的, 也不知是真是假, 周二郎想, 若真有這種事兒,死的想必也是老弱人士,或是那本來就有先天疾病的, 他只是稍微有那麽一點點虛而已, 平時又沒有什麽疾病, 應當不至于這麽倒黴。

身上揣着巨額的銀票, 不好到處亂逛,也沒心情, 大姐已經被突如其來的財富砸暈,到這會兒還沒緩過神來呢。

周二郎将幾人送到碼頭,周錦钰出聲提醒, 周鳳英才想到給二弟帶來人參的事兒, 忙從包裏掏出個紙包來,講了大郎挖到人參的事兒, 具體啥年份兒的一家人誰也不懂, 反正钰哥喝了說很好, 想必不差。

人參若是好尋好挖, 就不會賣那樣貴了, 周二郎自是能體會大哥的一片苦心,有大哥跟着,周二郎放心幾人的安全,一家人揮手作別,遠遠的兒子的小奶音傳過來,“爹,要注意身體呀。”

周二郎會心一笑,朝兒子揮揮手。

……

這日,正在書院課堂上着課,周二郎突然毫無預兆的暈倒在地,衆人忙去請郎中過來,書院裏的半吊子郎中,負責日常給學生看病,過來給摸了半天脈也看不出個啥,只說可能是臨近秋闱,心煩氣躁兼體虛又或許是天熱中了暑氣就暈倒了。

周二郎在書院休息了幾天,一直不見好,總是頭暈腦脹,四肢無力,便向書院請假,說是去府城裏找郎中看看。

對周二郎的病情,山長十分重視,這麽個好苗子,已經耽誤了六年無法參加鄉試,現如今眼瞅就到秋闱之日了,卻又身體出了問題,怎不叫人捶胸,給推薦了個在南州府十分有名的郎中,使人陪着周二郎前去問診。

府城的郎中給周二郎開了藥,卻仍不見好,書院裏有人私下開始悄悄議論猜測,懷疑是林士傑找人對周二郎下了,畢竟林士傑和周二郎的矛盾學院裏幾乎沒幾個人不知道。

同情弱者乃是人之天性,衆人一時之間對林士傑都有些抗拒遠離,防人之心不可無,如此小肚雞腸之人,誰知道自己有沒有不小心得罪過他。

林士傑比窦娥還冤枉,他也納悶兒是誰幹的呢,他的确動過讓周二郎考不了試的心思,但現在動手未免太早了點兒,怎麽也得等到考試之前再說。

周二郎找到山長請病假,在書院沒人照顧他,飲食上也不能單獨開竈,熬藥更是不方便,說是想回家修養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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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長也懷疑是林士傑動了手腳,但他也沒有辦法,林士傑的姐夫是禮部尚書,他吃罪不起,明知道周二郎冤枉,也只得裝做不知,允了周二郎的假。

薛良要送他,被周二郎制止了,“你的水平說上不上,說下不下,關鍵時刻使一使力氣,或可有用,我抄錄的書卷你可仔細領悟,莫要傳給他人。”

薛良一百六十多斤的胖子,感動地直抹眼淚兒,周鳳青自己都倒黴成啥樣兒了,還顧念着他這個兄弟呢,一激動就把他爹賣了個幹淨,“鳳青兄,不瞞你說,我爹珍藏着幾味珍稀好藥,我修書一封,你去找他,說不定能讓你的身體早日好轉。”

“多謝薛兄,有需要我說不得要麻煩伯父。”收了薛良寫好的書信,周二郎之告別,走出了書院。

待走到無人之處,周二郎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與林士傑梁子越結越大,對方已經騎虎難下,沒仇如今也變成有仇了,臨近考試,誰知道對方會不會狗急跳牆出什麽陰招兒,不走留在這是非之地每天提心吊膽嗎?

該學的早已成熟于胸,正好趁此段時間放松放松心情,調養身體。

周二郎進家門兒的時間,周錦钰正和一幫小娃子在自家南牆根兒玩兒泥巴,他主要給做戰術指導。

“鐵蛋兒,你把城堡建在這兒,待會兒柱子放水直接給你淹了。”

“钰哥兒,那咋辦?你不早說,俺白壘這半天了。”

“你去找些樹枝來加固,樹葉也”

周錦钰後半截話兒沒說完,忽得被人從身後捂住了眼睛,周錦钰先是吓一跳,随後試探道:“爹?”

周二郎粗着嗓子,“管誰叫爹呢。”

“我聞見爹身上的味道了。”

“什麽味道?”

“爹的味道。”

好吧,周二郎笑着松開了手,“小手兒上全是泥,快去洗洗,爹帶了點心回來,你給鐵蛋幾個分分。”

旁邊幾個娃子羨慕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為啥钰哥兒的爹就這麽好,長得好,脾氣好,對钰哥兒更是好。

朱氏聽見動靜,從屋子裏快步出來,看到真是夫君,有些吃驚,今天并非旬休之日,“二郎,怎地今日回來了。”

“回屋說。”周二郎随着朱氏進屋,沒必要讓家裏人跟着擔心,就沒說太多,只說請了假,要在家修養一段時間,以應對接下來的考試。

周錦钰這會兒領着幾個泥猴子從外面跑進來,周二郎這次給兒子帶的是南州府最近新出的一種小吃食,叫鮑螺,用奶制品以及蜂蜜和糖制作而成,十分受大人孩子歡迎。

兒子拿着鮑螺跑出去給娃子們分,周二郎捏起一顆,遞到朱氏唇邊兒,朱氏有些不好意思,周二郎勾唇輕笑,手指又往前送了送,朱氏後腰抵着桌案,退無可退,低頭迅速含下。

“甜嗎?”

朱氏點頭。

“我上床睡會兒,晚飯再叫我起來。”

周二郎脫掉随身的外袍,朱氏接過來,又幫他脫掉靴子,雲襪,把床帏拉好,帶上屋門兒,出去了。

聽到娘子在窗外叮囑钰哥兒不要進屋打擾他休息,周二郎低低地笑了,慢條斯理從衣襟裏掏出一本小冊子,在書院只看一半兒,還有一半兒沒看完呢,豈能有始無終,薛良的讀書心得甚少有在點子上的時候,這次倒是說的不錯,的确大開眼界,受益匪淺。

小兒子說要在家修養身體,應對鄉試九天大考,周老爺子立即當做頭等大事來辦,吃着晚飯就給家裏人分了工,雲娘負責照顧二郎的起居,鳳英負責這段時間二郎的飲食,剩下幾人負責家裏的雞和豬。

老周家現在可以說是真真正正腰纏萬貫,但對于一家人來說也就激動了那幾天,周二郎管人要的是銀票,這幾張紙哪比得上一箱箱白花花的銀子帶給人的震撼力大。

再者說,一兩銀子在周家人眼裏是很多錢,十兩是很多很多錢,一百兩就差不多頂天兒了,再多對他們來說也就是個數字,貧窮讓他們對一百兩以上銀錢的購買力沒有直觀的認識,賣雞蛋的快樂對他們來說反倒更真實,更踏實。

吃過晚飯,一家三口回了屋。

周二郎對家裏打了水井十分滿意,終于可以實現洗澡自由,他要洗頭的只用來洗頭,洗身體的只用來洗身體。

钰哥兒病好以後就不讓朱氏給他洗澡了,一直都自己洗,周二郎覺得小娃子自己洗澡就是糊弄事兒,與其說洗澡不如說是玩兒水,趁自己在家給兒子搓搓背,周錦钰不樂意,說自己長大了,會搓背。

周二郎抓他,他跑,小短腿兒再怎麽也倒騰不過周二郎兩條大長腿,直接逮住,強行給按澡盆子裏一頓洗刷刷,拎出來給擦幹了,換上柔軟的細紗葛布裏衣,嘟囔道:“爹老了,你還指不定幫不幫爹搓背呢。”

周錦钰:“那爹就別老好了,永遠都年輕。”

周二郎哈哈大笑,抱住兒子的小腦瓜兒用力親了一口,“爹不貪心,老得慢一點兒,可以多照顧你幾年”

周錦钰動容,頭靠在周二郎的肩膀上,喃喃地叫了聲“爹。”

周錦钰的生物鐘很準時,爺倆兒躺床上沒說幾句話,他就開始栽盹兒,眼皮耷拉下去,又茫然地睜開看周二郎一眼,繼續耷拉下去,又睜開,反複幾次,小腦袋一歪,睡着了。

周二郎卻是毫無睡意,已經睡了大半個下午,這會兒精神得很,把兒子放到小床上,轉到外屋去了。

朱氏已經洗漱完畢,正幫他兌熱水,周二郎伸手試了一下水溫,道:“別忙活了,去歇會兒吧。”

朱氏回了屋,周二郎脫下裏衣,将大半個身子浸入水中,終于可以不用再拿個小盆兒擦來擦去,也擦不幹淨,擦不幹淨還得忍者湊合。

朱氏已經提前備好了換洗的睡袍搭在周二郎觸手可及的架子上,上次在府城買回來的細紗葛布做的,輕薄柔軟且絲滑,穿在身上如水般随着身體的動作流動,燈光流螢其上,顯得周二郎愈發俊美,皎皎如月。

朱氏今日裏也穿了和周二郎一般的睡袍,只這料子有些透了,她在裏面又穿了件水紅色的小衣,上次周鳳英買來的布料做的,一直沒有機會穿。

周二郎進屋上了床,等待頭發幹的時間,夫妻倆聊起了家常,周二郎先是問了钰哥兒的一些情況,兩個人聊着聊到了蘭姐兒身上。

晚上吃飯的時間,周二郎就發現蘭姐兒穿了綢緞的衣裙,滿頭珠花,小姑娘愛俏,也正是合該打扮的年紀,家裏現在又有這個條件,倒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凡事要有度,在村子裏這身裝扮着實太過乍眼,惹人閑話,上次跟大姐說得話,看來全當成了耳旁風。

朱氏道:“當娘的沒有不疼娃子的,大姐覺得虧欠了蘭姐兒,難免想着要補償孩子,你莫要對大姐說話太硬。”

周二郎:“我大姐向來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說教改變不了她,只有吃了虧才能教育她,我原本跟薛良說好了送蘭姐兒去跟着他家大姑娘學禮儀規矩,如今看來沒這個必要,她娘的态度不改變,指望着扔給個外人把蘭姐兒培養成才麽!”

朱氏見夫君生氣,忙道:“蘭姐才十二,咱們慢慢教”

“什麽叫才十二”

周二郎忍不住音量高了上去,說一半兒又忙捂住了嘴巴,瞅了一眼兒子的方向,壓低聲音道:“把才去掉,她是已經十二了,最晚十五、六就要嫁到人家去,且不說我大姐有沒有本事把手伸到婆家,就算她有這個本事,丈母娘幹涉婆家的事,最後吃虧的還是蘭姐兒。”

朱氏:“夫君平日裏最是穩當,一遇上自己家人的事就着急,蘭姐兒是個好孩子,扳扳能過來的,要不我去同大姐慢慢說。”

周二郎:“不準你去!不破不立,且讓大姐由着她,慣着她,那天想辦法讓娘倆兒吃個教訓,一個兩個的都給我清醒了。”

……

周二郎的頭發幹得差不多,側身熄滅了床頭燈,一陣悉悉索索過後,周二郎低啞的聲音從床帏裏傳出,“夫君今日裏火氣大,有勞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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