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章
第45章 第章
周二郎考中解元, 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縣令老爺僅僅只是他仕途的起點。
縣令老爺是誰?
掌管一縣之大小事務,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京裏的皇帝雖尊貴,但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 就跟天上那遙不可及的神仙一樣, 離得太遠反倒沒什麽感覺。
一時間整個臨河鎮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動作起來, 接連好幾天,來周家拜訪的客人絡繹不絕, 賀喜的禮物更是五花八門。
甚至于還有人送田送屋、送鋪子、送丫鬟、送仆人。
周鳳英以前起早貪黑勤勤懇懇攢錢,只為能在鎮上有一家屬于自己的鋪子, 如今竟有人巴巴兒把地段極好的大鋪子雙手奉上,就連鎮上常買周家雞蛋的那家大戶也送來了布匹吃食等賀喜物品。
周家人何曾見過這種場面,整個都是懵的。
周錦钰突然就有點兒理解範進中舉以後的心情。
在現代, 考上一個公務員還能高興瘋呢, 憑啥瞧不起人家可以做縣令老爺的範進?
不過, 爹可真不是一般人。
比一般人會裝多了。
以為他那天看不出來?
爹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偷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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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作為好兒子, 他得配合爹的表演。
老實說,突然間被各種奉承恭維包圍起來, 将心比心,誰又能拒絕別人的誇贊呢。
縱然周二郎比一般人都要冷靜清醒許多,到底才二十歲出頭兒, 讓他如哪些歷經繁華不動如山的官場老油條一樣淡定,也是不太可能。
不過內心再如何波瀾起伏,周二郎面兒上是真能繃得住, 雲淡風輕的那個勁兒是真能迷惑人, 衆人對他不由更加高看,言談舉止間敬畏更重。
一些生活日用以及土特産類的東西周二郎令家裏人收下了,但也一一做了回禮, 像是田産、房屋、鋪子這些超出人情往來範圍的東西堅決不能收,丫鬟仆人就更不能收了。
這給人家回多少禮,回什麽禮,可難住了周家人,多虧族長周長元在一旁指點照應着,總算沒出什麽差錯。
如此時日,一連五六天才算慢慢消停下來。
周二郎讓大姐把人家送來的各種點心吃食給街坊四鄰都分了,自己又挑選了一些禮物,親自送到周長元那裏,周長元和他商量什麽時候開祠堂把中舉的事兒寫入族譜,周二郎說等會試完了再說。
二郎一朝鯉魚躍龍門,周家徹底改換了門庭。
村裏人一開始只知道中了舉人就是老爺了,拿朝廷的俸祿吃官家的糧食,對周二郎更多是羨慕,這幾日看到來來往往到周家拜訪的那些貴人,才真正明白舉人老爺的真實含義。
盡管周二郎在莊裏走動,見了人還如往日一般,溫和有禮,但莊裏人卻不敢同往日般和他嘻嘻哈哈,言語間不自覺帶了敬畏讨好。
周家莊悔得腸子都青了的人莫過于高氏和周老六。
錯過了周大郎,翠香到現在還沒找到人家,這就罷了,她沒想到周二郎說中舉就中舉了,舉人老爺竟然還能做縣令那麽大的官。
周老六則是後悔沒有把閨女綁着嫁給周大郎,再不濟聽閨女的,當初給周二郎做個妾也行啊,如今別說做妾,做使喚丫鬟人家都不要。
當初沒舍得掏錢給周二郎随禮的人家,見到周家每日人來人往的架勢,似乎是明白點兒什麽,緊忙着跑來把人情給補上。
周老爺子也不虧着人家,俱都回禮豐厚,尤其是一些窮得叮當響的人家。
像是二狗家,家裏五個小閨女兒,大的不過**歲,小的剛滿月,家裏就他一個壯勞力,可憐的,大人受苦,那幾個娃子也跟着遭罪。
就這,不知道打那兒弄了一小包兒芝麻給送來了。
周老爺子忙給收拾了一些人家送來的吃食,尋思着把钰哥兒不穿的衣裳鞋子給收拾收拾,甭管是男娃子女娃子,有的穿總比沒得穿強。
沒想到兒子不樂意,說什麽钰哥兒小時候的衣裳都得留着,等以後想不起他兒子小時候的樣子,看到那些衣裳就想起來了,讓他直接拿給二狗些布料,回家給幾個小閨女都做身衣裳。
周家收到的布料都是些绫羅綢緞,這哪是鄉下人能穿的,周老爺子翻騰半天,把之前自家買的一樣匹粗棉布給翻騰出來了,交給二狗。
可把二狗給高興壞了,一口一個叔叫着,末了又腆着臉問,“叔,俺鳳英妹子不穿的舊衣裳能拾給俺那婆娘不?”
周鳳英在旁邊兒接話:“幾件舊衣裳,你不嫌棄就成,不過俺得說你一句,一年一個,你把你媳婦兒當啥了,你看看瘦得還有個人樣兒嗎,這女人一個娃子一次鬼門關,你媳婦兒若真折在了哪一關,五個娃兒你一個人可養去吧,或者你也學那周有福,給閨女找個後娘,再把親閨女死。”
周二狗哭喪着臉,“妹子,俺這也沒轍啊,五個丫頭片子,家裏沒個帶把兒的頂門立戶可咋成呀?”
“行了,別跟俺說這個,能保證小六是個兒子又養得起,你就盡管生,牲口都不敢這麽生的,這女人命要苦起來,比那牲口都不如!”
周鳳英嘟嘟囔囔地去收拾自己的舊衣服,皇帝是男人,當官兒的也都是男人,這天底下哪裏有為女人說話的人呢。
這女子若想要過得好,必要比那男子強上百倍才行。
……
子憑父貴,周錦钰如今也算是妥妥的預備役官二代了,如年前林士那般肆無忌憚的事兒大概是不會發生在他身上了。
這該死的安全感,真的很讓人很舒服。
就是有一件事兒,有點兒不大理解,如今鐵蛋他們竟然都不來找他玩兒了,難道是因為妒忌?
不至于吧,以前又不是沒妒忌過。
還真至于,周家的單傳,周二郎的獨苗苗,說了句冬天也想吃青菜一家子都陪着作妖的寶貝疙瘩,這要和他玩兒的時候磕着碰着,可賠不起。
不過周錦钰現下顧不上想這些,他暖房裏的蔬菜長起來了,不似春天的苗苗那樣強壯,可它也破土而出了不是,尤其是更耐寒一些的韭菜長勢喜人。
可能是因為光照比較少的原因,這韭菜的顏色更偏嫩黃,又比真正避光培養出來的黃韭又多了一抹清新的綠意,十分賞心悅目。
這大概是二郎中舉以來,周家人最為高興的事兒了。
盡管系統裏有關于韭菜生長特性的說明,周錦钰還是低估了這玩意兒的吸肥能力,随便撥出來一根兒來,根系發達到吓人,怪不得能把挨着它種的辣椒都給吸蔫了。
不過也正因為根系發達,才能一茬又一茬的割吧。
“是個好玩意兒,等長起來正好趕上過年,這要過年能吃上頓韭菜豬肉的餃子,可真稀罕了。” 周老爺子樂呵呵道。
“爹,你瞅着吧,這次指定又能賣出好價兒,钰哥兒就是咱家小財神爺吧。”周鳳英親昵地摟過小侄子。
“爹,一會兒咱們把族長叫過來,誰家想跟着種韭菜,咱家負責出種子肥料以及種植指導。”
周二郎話音一轉,“但有一個條件,這韭菜成熟以後須得聽從周家的統一安排。由咱們家負責定價并安排出售,另外賣出去以後他們須得給咱們家一成利潤的分紅。”
周錦钰在一旁聽着不由倒吸一口氣。
爹,咱倆到底誰才是穿越的那一個?
這簡直就是現代加鎖聯盟的雛形嘛。
周鳳英皺眉,“二郎,這不對勁兒啊,咱家又出種子又出肥料,還把咱钰哥兒想出來的好法子告訴他們,憑啥才要一成分紅呀,最起碼得給咱家一半兒的分紅!”
周老爺子不高興,輕拍了閨女一巴掌,“錢,錢,錢,你這閨女成日裏快鑽錢眼兒裏去了,現在咱家有錢了,那就得積德行善。”
“再說,二郎都是舉人老爺了,咱家得到的好處還少麽,人太貪心了,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早晚把給咱的都收回去!”
周大郎點點頭,覺得爹說得很對。
周二郎心裏有數,他這樣做出于幾方面的考慮。
一、統一管理可以防止村裏人短視,到時候你賣十文,我賣二十文,價格混亂,最終失去定價權。
二、若真如大姐那般收五成利潤,到時候村裏人見識到韭菜的高價,眼珠子不得紅了,非但不會念着周家的好,反而可能恨周家人心黑吃相難看。
三、至于收一成利潤分紅,那是因為鬥米恩,升米仇,人都犯賤,對他太好了,他便會視做了理所當然,認為你欠他的,要這一成的利潤既不會讓他們感覺太肉痛,又會感念周家人的好,周家人還能把錢賺了,兩全齊美。
族長周長元看了周家暖房裏的韭菜,驚訝得嘴巴合不攏,冬天裏種蔬菜,這簡直聞所未聞,關鍵它還長出來了,長得還不賴。
可以想象等到過年的時候,這麽新鮮水靈的韭菜可以賣上什麽樣的好價錢,這整個周家莊都要發財了呀。
沾周家人的光,這事兒真弄好了,他周長元的名字也能光明正大寫入周氏宗族的功德譜,激動啊。
不敢麻煩周二郎,二郎過些日子就得啓程去京城趕考了,這才是頭等大事,他拽過周老爺子,倆老頭兒跑一邊兒合計商量去了。
周老爺子比族長還激動,帶領全莊子的人賺錢,如此積德行善的事兒,咋着不得為二郎進京趕考積累點兒福氣?
秋意漸濃,已近初冬。
早早吃過晚飯,一家三口回了屋,脫掉鞋子,三人鑽進暖暖和和的熱被窩,今年的薄被全都換成了棉花裏子,松松軟軟又暖融融,今晚還是第一次拿出來蓋。
除了周錦钰,夫妻倆從未用過如此舒服的被褥,周二郎忍不住用被子包裹住兒子,只露出他一張小臉兒來,然後哈哈笑着連人帶被子抱進懷裏。
“钰哥兒,舒不舒服?哈哈哈,像個蠶蛹一樣,我兒真可愛。”
周錦钰像是蛇蛻皮一樣,腦袋往被子裏一縮,一拱一拱從被子那頭兒出溜出來,報複性得用被子一下捂住了周二郎的頭。
周二郎的手從被子下面伸出來,一把将兒子摟過來,又用被子蓋住兒子,不過卻沒蓋孩子的頭。
爺倆兒扯着一條被子在床上鬧起來,老舊的架子床吱吱扭扭,随時要散架。
朱雲娘在旁邊兒勸,“二郎,莫要再鬧了,待會兒娃子睡不着了。”
爺兒倆這才住手,周二郎顯得很是激動,抱着兒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查看,又貼近兒子紅撲撲的小臉兒,最後一把摟緊在懷裏,“雲娘,雲娘,你看到了沒有,咱兒沒有很喘,他沒有喘,你快過來聽聽,鬧了這麽半天,咱兒呼氣只是有一點點粗,你快過來看,咱們钰哥兒這是要好了吧!”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激動到不行。
小娃子說困就困,上一秒還鬧騰得歡,下一秒腦袋一歪就可能睡着,周二郎陪着兒子說小話,不過三句,周錦钰眼皮就開始打架,第七句的時候就已經睡着了。
朱雲娘看着丈夫被兒子弄亂的發髻,以及敞開到腰際的交領裏衣,臉燙得像要着火,咬了咬牙,輕聲道:“要先抱到小床上嗎?”
“幹嘛抱小床上”
周二郎話說一半兒突然閉了口。
娘子這是什麽意思?
字面兒意思還是……
周二郎狐疑地看向朱雲娘,這話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從娘子口裏說出的話。
以前的朱雲娘确實不可能說出這種話來,但前幾天別人帶來那丫鬟年紀小不說,還水靈得像春天的花骨朵般,她怎能沒有危機感。
爹跟她說過好多次,孩子才是女人抓住丈夫的最大依仗,一個娃子太少了。
事實上二郎也的确很喜歡孩子喜歡钰哥兒,她想若是再給钰哥兒再生個弟弟妹妹,二郎不納妾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周二郎湊近朱雲娘,輕輕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擡起頭來,輕聲道:“娘子想要了?”
朱雲娘不吭聲。
周二郎很有耐心,朱雲娘不說,他按兵不動。
朱雲娘敗下陣來,胡亂嗯了一聲。
周二郎輕笑一聲,摟過她,親了親頭發,“這有什麽,娘子對二郎應當坦誠才是,比如這樣……”
周二郎的長指挑開了朱雲娘腰間的系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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