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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應許發了好一陣呆,上床睡覺時,狻猊提醒他已經是當地時間淩晨兩點半。
“要按學校裏的作息,你還能再睡倆小時。”
狻猊嘀嘀咕咕,應許随手将它取了擱床頭,倒頭就睡了個天昏地暗。
他一直睡到中午才醒,如果不是實在睡不着了,他可能會睡到晚上,避免不必要的社交。
事實上他似乎也不用社交,狻猊轉告他,谷天青和白舸競出門了,大概晚餐的時候才回來。
應許長舒了一口氣,但他剛收拾好出門去,就被谷家的管家機器人轉告去餐廳用午飯,和谷雨教授一起。
不和師姐們社交,但要和谷教授繼續打交道,應許有一點心累,不過他想着自己不問不該問的,應當會輕松很多。
閉嘴幹飯就完事兒了。
谷家餐廳面積挺大,長條桌子一擺,應許坐桌子這頭,看不到桌子那頭的谷雨。
昨兒為照顧應許這遠來客,谷天青特意準備的圓桌,這一安排也讓應許碟子裏菜的數量沒下來過。
所以長桌子很好,應許可以自己夾菜,迅速且簡單地對付一頓。
似覺察出他要離席,谷雨開口挽留:“你再留一陣子,等我吃完一道去實驗室,我昨日清點庫存,發現還有一些能給狻猊做養護的礦石。”
不是說軍校會給的嘛,應許腹诽,也沒拂谷雨教授的好意,點頭讷讷地應着:“讓您費心了。”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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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谷雨的實驗室,應許更自在了些,他取下手環交予谷雨,自覺地坐到另一邊懸空的椅子上。
谷雨在實驗臺上操作着,狻猊很快被放置在透明的罐子裏,銀白色的粉末徐徐地從罐子外注入,很快将手環狀态的狻猊淹沒。
應許只見那罐子裏藍金色的光芒忽閃忽閃,銀白色的粉末一點點消失,或者說被狻猊吸收。
“機甲真是很神奇的造物。”應許感嘆,事實上他見過更多狻猊“神奇”的一面,這時候突發感慨不過是因為,想努力緩和下眼前這降到冰點的氣氛。
谷雨果然接茬:“是,畢竟它們都不能算是人造物。”
這個論斷應許之前從沒聽過,不過谷雨并沒有打算解釋下去,“目前是第一波礦石粉末,後面還有兩波,狻猊的吸收速度很快,估計我們只用等待半個小時。”
“那吸收得慢要等多久啊?”應許沒話找話。
“五到六小時,那是地級的吸收速度,人級更慢。”谷雨回答,“一般來說,修複天級和神級的機甲,用的時間不會太長,只是需要的礦石比較難得。”
“你小叔叔當年,就是找到了好幾座産修複神級機甲礦石的礦山,不然那些老爺們可不會同意我拿你出去交換。”
這話題七拐八拐到底又拐回應允身上,應許聽出了其中的不對勁,略帶不安道:“你們交換的事情,別的人知道?”
“知道的人不多,但總得跟上頭通氣,至少軍校裏有部分人對你知根知底。”谷雨說得口渴,又招來了茶幾茶壺。
應許心下一松,又猛地一緊:“那應允為什麽被軍校軟禁了?”
“被軟禁也不是什麽壞事。”谷雨含糊其辭,她倒了茶,給應許遞過去一杯,“至少他命還是自己的。”
“我不能幫上忙麽?”應許直愣愣地問。
“自己照顧好自己呗。”谷雨說,“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話是這麽說,但他們明顯還是把應許當小孩子看。
而應許也反駁不了什麽。
見他情緒低落下去,谷雨冷硬地岔開了話題:“天青和舸競掃墓去了,本來想喊你一塊過去。”
“抱歉,我睡過了。”應許心不在焉。
“不問問給誰掃墓?”谷雨有意跟他聊聊。
應許不好拂人面子,從善如流:“請問是給誰掃墓?”
“應該算你的姑姑,她是天青的另一位母親。”谷雨說,她的語氣沒有變化,應許擡眼望過去,她的眼睛也死寂如萬年的琥珀,沒有半點波瀾,“你的生父和她是雙生兄妹。”
哦,難怪應許和谷天青的外貌有很明顯的相似。
“寧桦雲?”應許喚出了這個名字,他隐隐約約聽應允提起過。
而在他話音未落時,那雙死寂的眼睛裏微微地流轉了光芒,但谷雨很快眯眼蓋住了那縷微芒:“嗯,她也是我的前妻。”
多餘的話,谷雨沒再說,應許也閉嘴,再次陷入到他自己的惆悵裏。
兩個都不怎麽會聊天的人把天聊死,都默契地看向狻猊的透明罐子裏,這次換上了黑金色的粉末。
大約還有二十分鐘,但應許覺得這時間可真難捱。
*
晚上七點半,谷天青和白舸競回來,正好趕上晚飯。
白舸競也帶來一個好消息說,晚飯後他們就一道回學校,應許請的假結束了,早些回去能趕上第二天淩晨的早課。
應許求之不得,幹飯都更加積極了。
晚飯谷雨教授沒來吃,下午她給狻猊做過養護後,就被人匆匆地叫走了,這個點還沒回。
谷天青沒說什麽,應許自然也不說,還好谷天青沒問什麽跟谷雨相處得好不好之類的問題,不然應許又只能拿老話出來反複地說。
白舸競倒談起了她們外出所見的趣事,沒說她們去掃墓,只說去游玩。
游玩途中,給應許帶了禮物,上飛船後,白舸競把禮物搜羅出來,是一對茉莉花串成的手環,似乎做了仿佛的工藝,茉莉花開而不敗,氣息也清新怡人。
應許很乖地捧着手環,縮在他的老位置上小憩,白舸競拉着谷天青打雙人游戲,特地給應許拉下了隔音的帳子。
回到學校已經是淩晨一點,應許一路上睡得不錯,被師姐叫醒喊去換乘,都能擺擺手說,我自己飛回宿舍。
反正狻猊是醒着的,不用像師姐們那樣,還得等第二天找專門的工作人員喚醒。
“師姐再見,我先走一步。”
撂下這句話,應許就從船上跳了下去,狻猊穩穩地帶着他飛躍過寬闊的椰林。
地面只有零星幾盞路燈亮着,狻猊的導航可以用,但應許辨認着星星的位置,順利找到了自己宿舍的方位。
“不跟人打交道了,你腦子都靈活了些。”狻猊調侃他。
“沒辦法,打小就不愛跟人來往。”應許回怼,不過他這回控制住,沒讓記憶外洩出來。
他懶得聽狻猊又一次抱歉。
應許為自己不算太好的幼年經歷感到厭煩,他不願再聽狻猊抱歉,也不願意看見應允心疼虧欠的目光。
他到達宿舍,狻猊的定位很準,正正好就降落在他宿舍門口,而他剛一停穩,扭頭就往應允的宿舍門口走,狻猊在他腦海裏唉了好幾聲,都沒能唉住他。
應許也沒做別的什麽,他從兜裏摸索出餐巾紙鋪在應允門前,而後再把兩串茉莉花手環放上去。
“夜裏風大點兒,可能會被吹走。”狻猊說。
“吹走就吹走吧。”應許不以為意。
*
接下來的日子,應許倒過得平安順遂,他打完第五場實戰,墨教官沒有再給他安排新的訓練,他的課表也被微調,體能訓練占滿了他下午的時間。
第五場實戰,應許自然還是贏了,他沒跟谷白二人對上,只是遇上了楚沉和其他不太服氣的師兄師姐。
這一場他贏得很輕松,并了解到他每一場的對手,都只有一個團的戰鬥力,換言之上一場白舸競率領的虛拟機甲,并不是無窮數的,只是為達到一個團的戰鬥力,看起來數不清,這裏頭也有白舸競刻意安排的障眼法。
她很敏銳,從之前的戰鬥中意識到應許面對源源不斷的敵人,有着生理意義上的恐慌。
當然應許也可以嘴硬說,那一場他狀态不好,但輸了就是輸了,嘴硬只是過過嘴瘾。
至于應許其他的師兄師姐,說嚴格些也包括谷天青,都沒有太強的應變能力,不知上了戰場會是什麽光景。
應許也不知道自己上了戰場會怎麽樣,但看教官老師們的反饋,他應該不算太差。
他會盡可能保全自己,很多次,在他看見應允的時候,他都想這麽向應允保證。
但應允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這些天他們湊在一塊吃晚飯,是應許撒潑打滾求來的,結果應允還真就只吃飯,非必要不開口,全聽應許沒有邏輯地叭叭侃大山,時不時點頭表示他在聽。
可要說應允敷衍,也沒有多敷衍,他會一邊吃飯,一邊認真地注視應許,點頭的時機都是應許話語的關鍵節點。
應許忽然就不想跟應允說他自己的事了,可能說起應允的老朋友,應允會更感興趣些。
但應許不願意。
最後如同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那般,應許無力地嘆氣,還要被應允點一句:“嘆什麽氣呢?”
是啊,他有什麽好嘆氣的,一切是自己自作自受。
而且應允因為他還遭着罪,應允也什麽話都沒說,每天過得平和悠哉,大有種天塌下來也與我無關的灑脫感。
應許只好問應允又看了什麽書,應允挑挑揀揀地說,關于一些古地球典籍的內容,挑揀的都是應許能聽懂的部分,例如他給應許講了個故事,說古時候兩個大戶人家結成姻親,即将要舉行婚禮時,女方家女兒忽然疾病發作,拜不了堂,他家的兒子就說服母親和姐姐,穿了嫁衣代替姐姐拜堂住進了男方家,約定回門的日子到了,再和姐姐換回來。
結果呢,這小子和男方家的女兒,換言之是和他姐夫的妹妹一見鐘情,倆人私定了終身,但在這之前他們各自的長輩又給他們訂好了婚事。當男孩假扮他姐姐出嫁的事情敗露,他和男方家女兒的私情也見了光,一瞬間兩家都不安寧,還牽扯到了另外兩戶與他們定親的人家。
一時間這四戶人家鬧上了衙門,為這三對年輕男女的婚事哭得哭鬧得鬧,而這縣官卻是個精通人情的好人,當場決定讓結親的這兩家兒女分別配對,原本成親的兩位繼續做夫妻,替嫁的和姐夫的妹妹定情,至于另外被卷進來的兩家直接結為姻親,三對年輕男女各有各的歸宿,好事就這樣成了三。
應許聽得有些暈暈乎乎,他不太能理解古地球的婚姻制度,聽應允說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覺得頭大。
但這個故事并沒有完全遵循這個規則,“替嫁那男孩和他姐夫的妹妹是自由戀愛。”應許說。
“嗯,那又怎麽了?”應允故意反問。
應許蹙了蹙眉:“你之前說,在以前那個時代,不遵守某些規則,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如果規則不合理呢?”應允輕輕地笑。
應許不說話了,他心裏隐秘的不安再次冒出了頭,這驅使着他把他的保證說出了口:
“應允,我會保護好我自己,不讓你擔心。”
他磕磕巴巴的,還帶着孩子氣。
“那你能不能也保護好自己,不讓我擔心?”
應允笑意更深了些,“我這不好好的嗎?”應允說。
不,你之前還被綁匪綁票過,而且現在疑似和聯邦政府鬧掰。
“你說話算數。”應許卻堅持孩子氣着,定定地看着那雙幽藍色眼睛。
那雙眼睛是活的,同時也深不見底,應許看不透。
末了,應允垂下眼簾,擋住了應許探究的目光。
“我說話算數。”應允承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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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