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特別的光影（四）

第7章 特別的光影（四）

光影教的地點被建在一座裝修奢靡的莊園裏，來的教徒不少，陸陸續續什麽年齡段都有。

莊園的正中建着別墅，右側有間專門劈出來的教堂。三層樓高，标準的古歐洲建築，內裏中空造型，一眼能看到頂部的五彩玻璃頂。

教堂上層多是些放置書籍的休息室，有時候會有遠道而來的教徒在這裏過夜。

南湫從包裏出來後一直被旭舟握着，視野很好，對于到了哪兒以及周圍環境一目了然。

旭舟的母親和司機進了VIP通道，說是要先去見教主。

旭舟借口上廁所，實則找了個人少的後花園準備修理訂單。

陸續進入教堂的教徒多是些上流人士，從穿着打扮能看出來家境很好。中年居多，年輕一輩的也不少，各行各業，且來自五湖四海。

這個教會的受衆群體比南湫預估的要廣，光是進VIP通道的名門望族就多得快涵蓋整座城。

“旅游達人？”于懷安在背包裏嘗試開口：“我這樣說話，旭舟能聽見嗎？”

旭舟找了間長滿月季的鳥籠式亭子坐下，陽光正好，亭子前的樓梯偶爾會有幾只白鴿前來啄食。

他把包裏的工具全都翻出來，逐一打磨需要修理和貼鑽的部件。

于懷安的訂單很急，但樣子實在不合适在大庭廣衆下拿出來，只能在沒人的地方盡快完成。

奈何貼鑽是個精細活，再着急少說也得兩小時。

背包被放在石桌上，包口大面積敞開，裏面裝着鹿書白的禮盒露出大半，陽光照在盒面上，隐隐能看到波光粼粼的天空。

南湫的頭與禮盒相鄰，面朝上，目光所及除了亭子頂還有蔚藍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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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現下只是個娃娃，否則這麽長時間直視陽光肯定得瞎。

于懷安的問話隔了半分鐘，旭舟仍然握着他認真貼鑽。看來玩偶交流确實不會被聽見。

“應該是聽不見。”于懷安長呼口氣：“咱們繼續讨論？我記得在昏迷前，旭舟忘拿了什麽東西，你們有沒有看到他回頭的時候，行李箱上面貼了什麽？”

南湫望着天空回憶了許久，最後得出個誰都知道的結論：“防撞同款的箱包貼紙。”

于懷安沒及時回話，因為幫他貼鑽的旭舟在南湫開口後突然停下了手裏動作，視線直勾勾望着，像是聽到了什麽。

鹿書白看了眼旭舟，發現這人只是伸手拿掉南湫臉上的落葉，确定幹淨了才又繼續貼鑽。

“是一張被刀具劃過的貼紙，上面印的圖案和光影教會的标志很像。”鹿書白做了補充。

于懷安很認可：“所以，旭舟本身非常排斥這個教會，他不相信這些。但這裏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信奉光神，他是被迫的。”

南湫試圖消化于懷安的話，但思來想去都沒把這段話和他們怎麽變成玩偶對上號，“你想說，因為排斥所以旭舟存心報複，把活人都做成了玩偶？”

于懷安試圖翻了個白眼，但現下的身體做不到，“我是想說，在火車上的旭舟很相信光，但是行李箱上卻貼了被劃的教會貼紙，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南湫想起來了：“我記得你也相信光？你們應該會有很多共同話題？”

“我是相信，但我相信得很科學。在我家鄉，我們對光的研究成立過很多科研小組，都是有依據的。”于懷安說到光整個人都興奮了：“哪裏像這個光影教會，一整個忽悠人，簡直封建迷信。”

南湫：“你都還沒去了解過，怎麽确定他們是封建迷信？”

“不是以科研為前提的教會那都是迷信。”于懷安繼續解釋：“這些人見面的時候有習慣性動作，佩戴教會标志還分教主和階層。剛才過來的時候你們聽見沒？不是說進去VIP的人還得進行什麽洗滌儀式淨化罪惡？絕對的思想封建！”

于懷安分析了半天，結果包裏的兩人沒一個搭理他，“你們怎麽不說話？給點反應啊，說不定分析的過程中能找到變回去的方法。”

鹿書白越過他的話，轉而指向最為可疑的點，“剛才一路過來大概是半小時車程。半小時的路有二十八分鐘都在下暴雨，之後即便雨過天晴路面也不會這麽快幹燥。”

“是啊，這座莊園很幹燥，半點兒沒有下過雨的痕跡。”于懷安轉而問南湫：“旅游達人，你怎麽看？”

南湫感嘆：“我在看天。”

于懷安無語了：“我也知道你在看天。算了，問你也是白問。”

南湫盯着直射的陽光看，奇怪的是，這裏的天空陽光明媚卻唯獨少了那個陽。如果是因為雲層太多把太陽遮起來了，那按理光線也應該被遮起來。可這些光仍然透過藍天，在沒有雲層的情況下形成了一楞楞的丁達爾效應。

最怪的是，這些光影并不是靜止的，他們普遍從右向左移動，而且不是光束，是一整片近乎正方形的光。

光有形狀這并不意外，但在天空中呈現正方形，他活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

也許該叫極光？

可惜他能看到的天空範圍有限，眼前的這道極光似乎沒有盡頭。

“呦，這誰啊？怎麽一個人在這兒？”陌生的聲音。

旭舟聽聞，手忙腳亂地把于懷安塞進包裏，燙熱的膠槍頭戳在手指上，疼得他好一陣龇牙咧嘴。

亭子外傳來不約而同的嘲笑，幾個差不多高的男生刻意把亭子的唯一出路堵死了。

先前問話的男人穿着最新款的精致西裝，頭發用發蠟整理成倒背，明明是個富家少爺樣兒卻滿臉痞氣。

男人身後的其餘四人都差不多打扮，唯一的差別就是右手上的教會手環顏色不一，分別代表了不同身份。

旭舟抱着包要走，卻被領頭的男人推回亭子裏。

“跑什麽？我們又不會吃了你。”

旭舟惡狠狠地瞪着他，“請讓開。”

男人忽然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我還以為媽寶男是個啞巴，原來會說話？”

旭舟：“……”

南湫聽得耳朵發癢，不過他最擔心的不是這群欺負人的小子會把旭舟怎麽樣，而是眼下還沒冷卻的膠槍把裝鹿書白的禮盒燙出了個洞，剩餘的膠液正冒着煙順勢而下，再有幾厘米就得滴在他眼睛上！

雖說變成娃娃沒有知覺，可他不想當個什麽也瞧不見的盲人！

“鹿書白！”他下意識叫人。

鹿書白試圖救頭，但該死的身體根本沒有半點兒感知。

于懷安倒是無所謂，畢竟他渾身粉鑽都是這玩意兒貼的，反正沒臉沒皮變什麽樣兒都沒大礙。

“沒事，燙壞了旭舟能修。”

南湫斜眼：“燙的不是你的眼兒！”

于懷安樂了，“那我這眼兒可不能随便燙，要是壞了快樂減半。”

“南湫，你試試能不能動。”鹿書白的支架倒了，額頭抵在塑料盒上，目光所及的南湫正在冒煙。

膠液有一部分淌在包底，南湫的後腦勺已經焦了。

鹿書白問得急，叫名字時沒用之前被忽悠的化名。

“我。”

南湫來不及開口，整個包忽然三百六十度大翻轉，內裏的東西短暫失重，随即重重地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一衆工具被砸得乒乓響，把本就輕薄的禮盒透明外殼徹底壓垮。

但相比較下最該鬧心的是于懷安。

包口拉鏈開着，于懷安連帶着裝他的木盒一并滾出了包外，閃瞎眼的粉鑽仙女棒赤裸裸地暴露在衆人面前。

于懷安滾得眼暈，等看清後已經被欺負人的領頭小子握在了手裏！

“……”

“我去，這什麽東西？旭舟，要不你給我們解釋解釋？”不做人的小子一手握着于懷安，一手拽着流鼻血的旭舟衣領，“這麽精致？我們的媽寶男還給這東西貼鑽呢？”

一群人哄笑着把旭舟圍在中心，見其無法反抗，把人當成沙包來回練拳。

男人低垂着眼，嘲諷的嘴臉讓旭舟咬牙切齒。

“知道怎麽用嗎？還是要我幫你？”

“呸！”

旭舟往男人臉上吐了口唾沫，帶着零星血絲，把貴公子的半張臉徹底玷污了。

“啧。”男人甩手把旭舟扔草坪上，抹了把臉上唾沫，橫起一腳用力踩在旭舟腹部，想趁着人叫喊時把手裏的東西塞其嘴裏。

旭舟知道他想幹什麽，疼得悶哼卻緊咬牙關死活不開口。

其餘幾個渾小子掐着嗓子，用娘娘腔的聲音學旭舟說話：“媽媽，媽媽，我好痛啊，快幫我們的旭寶寶呼呼。”

說着，還不忘對地上的媽寶男拳打腳踢。

旭舟捂着腹部艱難翻身，他攀爬着抱住背包，弓着背蜷縮起，生怕這些人把他包裏的東西踩壞了。

南湫隔着厚實布料聽旭舟被揍，有隐忍哭聲，卻始終沒喊一聲救命。

今天的莊園裏人不少，明明随便喊兩句就會有人聽見。

可這傻子偏得不吭聲，以致這群渾小子變本加厲。

南湫聽得心煩，他就見不得有人這麽被死裏欺負都不還手，“喊救命啊，你喊了就會有人來救你！”

鹿書白：“……”

旭舟緩了口氣，像是在回應南湫的話：“不用了，不會有人來的……”